隋煜下播后活动了下身子,刚打开书房门,便听到客厅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说是争吵,但是基本上都是时善单方面的输出。
她就像是一个英勇的女战士,背后披着浓浓月色,风雨无阻地操着一口地道又流利的英语,对着电脑,面露嘲讽地疯狂攻击。
极具震慑魅力。
隋煜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假装不经意地出门倒水,顺便将果盘放进水槽。
“没有,我说没有。”
“你们消息那么灵通,连我出门见了谁都知道,怎么不去查一查假赛?”
“隋煜之前为了救我受伤,我出门和他吃个饭有问题?”
“可以,你们尽管去做。”
最后,时善撂下狠话,关掉了电脑。
随着屏幕被扣下,隋煜的脸缓缓与她四目相对。
时善:“……”
隋煜:“……”
时善在内心无声尖叫。
“喝水吗?”
“来一杯。”
一杯温度适中的水顺着发烫的喉咙直达肠胃,时善的火气被缓解了一二。
“我最近真的好暴躁。”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自从si以来,遇到的烦心事一桩接一桩。
背后搞鬼的小人,被女朋友锤私生活糟糕却牵扯出假赛的选手,受伤的隋煜,和……
出门看个电影都能被“热心群众”告状到总部的自己。
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很难不暴躁。
隋煜很懂事地给了台阶。
“夏天了。”
时善点点头,气温越来越热,就连她这个需要长袖遮伤的人,近几日都有些受不住了。
她看了眼墙上尽职尽责的时钟,“你明天就回俱乐部吧。”
“先陪你去医院复诊。”
时善抬了抬眼皮,有些无奈,她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了,只要药还有一颗,她就永远想不起来复诊。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
“这事儿还能忘?”
时善无话可说,心中却升起一股暖意。
不管从哪个角度,隋煜的所作所为都无可挑剔。
正如她所坚定认为的那样,隋煜是上天用来填补对她亏欠的赔礼。
只是这礼物太过贵重,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拆开。
“时总。”
“怎么了,隋教练?”
“刚刚,是工作上的事情?”
两人眼神对视,藏着你来我往的试探。
时善没什么想瞒他的,便耸耸肩,默认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
时善摇摇头,“已经够多了。”
她负责联盟,隋煜负责竞技。
这是在两人还未重逢时,她便分配好的工作。
“你不需要为这些事情分神,毕竟我们的目标是冠军。”时善抬手抚平他的眉心,这人总是想要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如果他什么都能做到,那还要自己这个赛事执行做什么?
“你就逞强吧。”
很显然,隋煜和她心中所想一模一样,看着时善这幅轻松不在意的样子,又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
“把工作和问题分担给别人又不是无能,你要更高效地管理自己的时间。”
过了两秒,他又补充道:“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就你话多。”
第二日的复诊很是顺利,新的抗抑郁药物和时善的匹配度很高,不用加大剂量也不需要更换药物。
医生甚至感叹,时善居然也有按时复诊的一天。
虽然是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强押进来的。
“平时我们院的心理咨询师约你,消息发出去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
时善也感叹,“忙,没办法。”
“忙什么?人家亿万富翁都得以自己的身体优先!”医生才不吃她这套,循循善诱,“你这毛病好些年了,就没想过给它治好?!你年纪还那么小,以后就想要宝宝了怎么办?”
这药吃着伤身体,副作用加起来比时善的命还长,不说现在嗜睡迟钝这些小问题,连怀孕都会受影响。
道理时善都懂,可是她本来也不想生孩子。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说发癫就开始发癫,一连串的劲爆剧情甚至不需要打草稿——
“谢谢医生关心,但是我老公说了,等我嫁过去了之后专心照顾他和他前妻的孩子就可以了,不让我生了。”
“我也没那个福气,之前…被我老公白月光推了一下,没保住孩子,以后也很难再…”
说着,她又故作坚强地挤出一个脆弱的笑容,“唉,我命苦,又何必再把可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上?出生了也不会有继承权,还要给别人当踏脚石。”
“都怪我家世不好,上不了台面,连带着我老公也在人前抬不起头。”
时善凄婉一笑,“谢谢医生,我先去开药了。”
方教授当了那么久医生,又是心理科主任,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
五花八门的故事听了不少,但是这样最纯粹的古早狗血剧情还是令她心头一颤。
但是,路都是自己选的。
此刻只能无声叹息一口,摆了摆手,让她去取药了。
但是方教授想不到的是,这位看起来聪明听起来恋爱脑的豪门未婚妻出了诊疗室就摆出了另一种姿态。
一种与口中卑微灰姑娘截然不同的大爷姿态——
“医生说我康复得不错,不用吃药了。”
“呵。”
时善瞪了他一眼,“呵什么?”
“现在都是联网的,能不能不要撒这种刷一下你身份证就能戳穿的谎言。”
时善用膝盖轻轻顶了隋煜一下,“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没有幽默细胞。”
“你有就够了。”
隋煜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幽默的心情,从时善包里抽出病历本,仔细阅读。
总共也就两三行字,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认真发问——
“是我瞎了吗?”
“什么?”
“哪里写着康复、好转,这样的话?”隋煜点了点病历本。
“口述的,懂吗?”时善推了他一下,“快去拿药,等下回基地,别让我看到你。”
“那你自己一个人,记得按时吃药。”
“知道了。”
“一日三餐也要按时。”
“哦。”
临近分别,时善拎着一个月的药量,看着远方的街景,无聊地踮起脚尖。
“隋煜。”
“嗯?”
“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想着夺冠,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隋煜抬手捏上她的脸颊,一下,两下。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