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马夫招供
    陈朝颜微微一笑,“我并没有说王爷,不过王爷要是喜欢对号入座,我也不反对。”


    谢玄呵一声冷笑。


    白芍也拿了团扇要过来给陈朝颜打风,陈朝颜道:“好了,这下不用扇了,这迎面扑来的冷气,比泼了一身的水还要凉爽。”


    “一日不打,就上房揭瓦!”谢玄合起玉骨山水扇,敲向她的脑袋。


    陈朝颜歪身躲过去了。


    谢玄哼道:“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躲了。”


    陈朝颜眨一眨眼后,笑问道:“那么王爷是想让我敢躲,还是不敢躲?”


    谢玄笑了,“王妃以为呢?”


    陈朝颜佯装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以为是想让我敢躲。”


    谢玄歪一歪身,面朝着她道:“且细说来听听。”


    左右那俞都尉还没有回来,陈朝颜便同他闲扯道:“王爷身份清贵,不知多少世家权贵的小姐心仪。王爷挑挑拣拣,最后却挑中了我。想来就是那些世家权贵里的小姐,从小被诸多的规矩框着,别说被王爷打一下了,若是王爷心情不好,想取她们的性命,恐怕她们也不敢说二话。若是只得一个这样的小姐,王爷或许会看着新鲜,但个个如此,就难免无趣了,这也就衬托出我的与众不同来。”


    “倘若我也变得同她们一样,那王爷岂不又要无趣了?”


    谢玄本以为她会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再不济也要跟断案一样头头是道,结果越听越不像话,但看她说得一本正经,撑不住又笑了。再次收起玉骨山水扇,轻敲着掌心道:“你且过来让我打两下试试,看我无趣不无趣!”


    “王爷打了我要不显无趣,那是因为我人本来就有趣。”陈朝颜继续闲扯道,“但我要是挨了打,心头肯定会不高兴,慢慢也就变得无趣了。到时候,王爷再想哄,可就哄不回来了。”


    白芍、侍书几个听到这话,都不约而同地哧哧笑起来。


    谢玄则颇是意味深长地看她两眼,而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妃且变得无趣试试,看我能不能哄回来。”


    “算了。”陈朝颜故意幽幽地叹道,“我怕王爷哄不回来,以后的人生都要变得无趣了。”


    谢玄呵两声。


    “王爷也别呵,”陈朝颜瞧着篱笆上的牵牛花,半真半假地说道,“聚散终有时,将来哪日我要真走了,王爷想哄都没处哄了。”


    谢玄眸色微沉,面上却越加漫不经心起来,“王妃已经想好要怎么将齐武密室与地室里的金银珠宝带走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陈朝颜点一点头,正要再闲扯上几句,就见俞都尉带着一个满头银发,但红光满面的老人大步走了过来。


    老人姓马名全,是曲文盛曾经的车夫。


    旁人知道谢玄,多是口耳相传。身为京城人氏的马全知道谢玄,除了口耳相传外,还亲眼见过他打杀人的场面。因而,还不等走近,他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以头触地的行礼道:“草民马全见过王爷!”


    谢玄也不叫他起来,只目光微凉地看着他。


    马全虽然看起来风尘仆仆,但身上穿的却是汗衫、外袍、裈袴,脚上也是皮靴,甚至头上还戴了一支色泽不错的玉簪。从汗衫、外袍以及皮靴的磨损来看,显然这样的衣物就是他平常所穿。


    这样一身,可不便宜。


    就是包家灭门惨案中的那个包二藏着舍不得穿的衣裳,都赶不上他这身。


    陈朝颜在隐约明白谢玄晾着他的原因后,也不吱声了。甚至还以午时了,肚子饿了为由,跟着谢玄回去吃了顿饭,又睡了个午觉后,才再次出来。


    谢玄不叫起,马全自然不敢起,哪怕汗水已经在他身下湿出小小的一滩水渍,又哪怕他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眼前也阵阵泛黑。


    “说吧,你是怎么将曲文盛载去的周寡妇家。”慢悠悠地喝过一杯茶后,谢玄开口,声音轻慢。


    马全被折冲兵士找上门,带往东阴县时,他们一行人也还未抵达东阴县。因而对于东阴县发生的种种,身在途中,被严加看管的他是一无所知。眼下听到谢玄问话,虽然害怕,但他还是拿着过往的回答说道:“回王爷的话,是老爷吩咐草民载他去的周寡妇家。老爷对那周寡妇早存了觊觎之心,那日……”


    谢玄轻飘飘地打断他的话:“拉过去埋了吧。”


    立刻有两个折冲兵士过来,拖起马全的胳膊便往早前蒸周寡妇尸骨的土坑走。


    “王爷饶命,草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千真万确,王爷,草民冤枉呀……”马全挣扎大叫,想以此博取信任。这样的伎俩,在过往的审讯中,他已经用过多次,皆无往不利。


    但……


    土坑本就没有离得多远,两个折冲兵士将他扔到坑中,拿起曲安父子还没来得及带走的锄头便开始填土。土落到正张嘴干叫的马全嘴里,堵得他差些喘不过气来。到这,他才终于慌了,赶紧翻滚着起来,边往外爬边哭嚎道:“我说,我全都说。”


    但折冲兵士没有得到谢玄吩咐,一脚将他踢回坑中后,继续填土。


    “是吴海,是他让我载老爷去的周寡妇家!”马全大声叫道。


    “拖出来吧。”谢玄吩咐。


    两个折冲兵士立刻扔下锄头,将他从土坑中拖了出来。


    马全连滚带爬的跪行回谢玄跟前,还跪到原来的位置上,砰砰磕头道:“王爷饶命,是那吴海跟聚宝楼里的掌柜勾结着算计我,让我一时欠下上百贯赌债后,逼迫着我在那日载老爷去的周寡妇家中。他们只吩咐我载老爷过去,并没有说过要杀人,周寡妇死后,我也想说出真相,是那吴海以老爷是我载过去为由,强逼我认下是老爷吩咐之事。”


    谢玄淡声道:“继续。”


    马全连声应是后,又赶忙说道:“老爷被押送去京城后,我也被带去了京城。那吴海怕我到了京城后会反悔,就辗转给了我十贯钱,又应承我,只要我咬死是老爷吩咐载他去的周寡妇家,就每月再给我两贯钱。我经不住诱惑,才应承下来。”


    谢玄浅看他两眼,在他瑟瑟发抖后,才又问道:“周寡妇是怎么死的?”


    马全大哭:“王爷明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周寡妇死的时候,我躲在远处,并不知道那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谢玄不说话。


    先前的两个折冲兵士又作势要来拉人。


    马全吓得赶紧道:“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我载着老爷到周寡妇家后,按照吴海的交代将老爷拖进了周寡妇房中,过后又按吴海的吩咐,躲去了远处。后来我怕老爷提前醒来,发现我不在身后,把罪责怪到我身上,就又偷偷地折回去躲在周寡妇屋外的柴堆后面,想要见机行事,结果却听到吴海和周寡妇行苟且之事的声音,我想着老爷还在那屋里头,就扒着窗纸看了几眼,发现他们只是将老爷撂在床的一边,而他们就在旁边苟且。我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等光景,便又扒着窗户多看了一会儿,还想着……”


    侍书冷声训道:“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说重点!”


    马全连连应是后,跳过淫乱的情节,说起往后,“我看得正起劲时,周寡妇的小叔子突然回来了。她小叔子看到我停在院子一角的马车,立刻就朝着周寡妇的房中冲了过来,我怕他们发现我,就偷偷地跑了。后来看到一群人追着衙役往周寡妇家中去,我也悄悄地混在他们当中跟了过去。到得周寡妇家后,才知道周寡妇被老爷杀了。”


    谢玄道:“周寡妇并不是死于曲文盛的匕首之下。”


    啥?


    马全猛地抬头,对上谢玄冰淬一般的目光后,又赶紧收回来,连连磕头告罪。


    谢玄并不理会,只接着问道:“吴海为什么要害曲文盛?”


    “王爷明察,我、我是真不知道。”马全又哭了,且比刚才哭得更加大声,“老爷平时待他们几个都如亲生兄弟,知道吴海贪好女色,犹喜寻欢坊里的花娘牡丹后,就花钱将那牡丹赎出来送给了他。知道唐莲生喜好收藏古玩字画,就将自己珍藏多年的越窑青釉直颈瓶送给了他。另一个何光什么喜好也没有,老爷也没有亏着他,吃穿用度上,都给他置办得妥妥帖帖。他们、他们都是被狼子抓坏了心肝,才这样千方百计地算计我们老爷!”


    陈朝颜本来还不知道吴海是谁,听到这里,方才明白是曲文盛的那几个友人。又听到他不知廉耻的推脱之言,不由冷笑道:“你不是也被吴海威逼利诱着污蔑你们老爷了吗?”


    马全砰砰磕头道:“姑娘教训得是,我也是狼心狗肺,才会拿些钱污蔑老爷。”


    谢玄瞥一眼陈朝颜,继续问道:“曲文盛书房的那些衣物是谁放的?”


    “不是我放的。”马全立刻否认道,“老爷的书房,除了吴海几个和老太爷、公子、小公子等一众主子能进外,旁余人没有吩咐,都不得进出。”


    “拖下去吧。”谢玄道。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呀。”以为又要拉他去活埋,马全鬼哭狼嚎地将头都磕破了。直到看到折冲兵士拖他离开的是下山的方向,方才收敛一些。


    一时无话。


    好久后,陈朝颜才开口,“既然马全将吴海给供了出来,那就不用再暗查明访了,差人去将吴海和唐莲生一并带回来审问吧。”


    谢玄‘嗯’一声,“已经差人去了。”


    吴海和唐莲生还没有被带回来,月见便先一步带着史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