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业火
    空气骤然凝固了。

    在苍定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景云歌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

    两颊滚烫,她几乎是受惊般弹开,结结巴巴道: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不巧,惊慌之下,景云歌忘记自己还有半个身子悬在椅子外——

    小姑娘摇摇晃晃,失去平衡,撞进苍定野的怀中。

    海棠花香登时与降真木香缠绵在一处。

    男人的呼吸一滞。

    苍白英俊的面皮泛起不易察觉的潮红,他的声音沙哑而克制:“……有没有伤到?”

    景云歌没回答,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目光有些恍惚。

    她一直知道苍定野长得很好看,英气飒踏,眉目疏朗。

    如今凑近了,方后知后觉,其实这双眼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凌厉,下眼睑微微外扩,加上眼尾一抹天生的绯色,其实很温柔。

    他在沙场厮杀多年,眉眼戾气极重,容色却不显风霜磨砺。

    反而泛着病态的瓷白,仿佛话本子里,修炼千年的大妖。

    景云歌的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闭上眼,耳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手忙脚乱就要支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小姑娘慌乱中摸到了什么地方,苍定野一声闷哼,眸色渐深,修长瘦削的大手抓住扶手,骨节用力到发白。

    如果景云歌睁开眼,就能看到此时他眼中汹涌的情欲,仿佛凶兽破笼而出——

    想要把她完全据为己有。

    想要将她困在身边。

    想要她眼里永远只有自己。

    ……但是不行。

    苍定野深吸一口气,别过头闭上眼。

    景云歌飞快整理好衣服,像受惊的猫儿似的,不敢再多看苍定野一眼,脸红得要命:“我,我,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凉风拂过,稍稍散去双颊的热度,景云歌脑海中却只有男人凛冽的降真香气,线条流畅分明的喉结,还有那双短暂落在她腰间的大手。

    心跳得极快,几乎要跃动出来。

    景云歌未出阁时,也曾同所有怀春的少女那样,想象自己成婚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那时,她与凌沧时两情相悦之事几乎已经传遍长安,好友们自然也默认她会嫁给凌沧时,于是笑着七嘴八舌道:

    “小歌儿与凌二公子,自然是琴瑟在御,泼茶赌书。”

    “凌二公子文采斐然,平日里,课书论古,品月评花……真叫人羡慕极了!”

    年轻的女孩子们说着,艳羡着,向往着,笑作一团。

    景云歌在旁边听着,心里有些失落。

    她并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作诗种花,她喜欢去郊外跑马,去跟着哥哥打猎。

    但凌沧时那样温柔安静的性格,一定不喜欢她这样聒噪。

    于是景云歌也笑了两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期待这种生活。

    没事,她想,相敬如宾已经很好。

    ——这就是十七岁的景云歌对于婚后生活的全部想象了。

    结果一觉醒来,她竟然嫁给了混世魔王苍定野。

    那个追在她屁股后面,要往她衣裙上抹泥巴的混蛋!

    小姑娘很生气,也很担心。

    害怕他还像原来那样欺负她。

    可是几日相处下来,他却对她极好。

    景云歌停下脚步,低头望着自己的掌心。

    方才,苍定野就是这样轻轻拉住她的手,问她,有没有受伤。

    又想起仿佛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景云歌突然觉得,这样和苍定野过日子……好像也不错?

    ……

    一路上胡思乱想,只知道往前走,景云歌再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沿着边墙,走到了庆国府后院的回波湖边。

    自从失忆后,她还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小姑娘有些害怕,下意识放慢脚步,谨慎地四处张望。

    回波湖很大,种满了她在报恩寺见过的莲花,风拂过时如同业火婆娑。

    不论是在报恩寺时,还是眼下,这些红莲都让景云歌觉得很不舒服。

    只不过,那日一心想着和凌沧时一刀两断,她并没有太在意那些红莲。

    说起来也怪,她的水性算好,但每每站在莲池前,却总是下意识感觉呼吸困难,仿佛要被溺毙。

    景云歌本想绕道,可环视一圈,若想回到寝殿,就不得不穿过回波湖上的游廊。

    小姑娘没办法,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用力抓着汉白玉栏杆,慢慢往前挪。

    她心中不安,走得也慢,每一步都极尽谨慎。

    红莲摇曳,景云歌恍神,满目皆是血色。

    似乎又听到模糊的声音:

    “……把她按住了!少爷吩咐过,绝对不能留活口!”

    “湖水这么深,她必死无疑……”

    “……她已经断气了!快走!别让人发现!”

    仿佛有水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惊呼,哭声,隔着浑浊的湖水她看到岸上灯影晃动,头越来越疼,胸口发闷,景云歌突然恍惚,自己是不是要溺死在池水中了?

    “……娘亲?娘亲!娘亲!”

    这是谁家的小孩?她朦朦胧胧地想,喊得真凄厉,让人怪心疼的。

    “娘!亲!”

    不知被谁猛地拽了一把裙摆,力气并不大,却扯得她趔趄着后退两步,景云歌猛地回过神。

    竟然是苍北辰。

    小家伙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眼眶发红,手里还抓着景云歌的裙摆。

    “团团?”

    景云歌立刻蹲下身,头脑还有些发晕,她强忍着不适,伸手想要把儿子抱起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苍北辰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并没有让景云歌抱,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他很紧张地看着景云歌,小嗓子都沙哑了:

    “我听说娘亲回来了,就想给娘亲看我下午新写的字。下人说娘亲从书房出来之后,往这边过来了,我来找娘亲……”

    就看到娘亲站在池畔,身体往前倾着,似乎又要跳下去。

    他怕极了,不顾一切地喊她,可是娘亲却像没听到一样。

    苍北辰想起娘亲出事那个早上,她想抱他,却被他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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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娘亲,娘亲。”苍北辰用力抓着景云歌的衣角,像是没人要的小狗那样,一声声不安地唤着,“娘亲。”

    景云歌心疼极了,蹲下身抱着苍北辰,“没事没事,娘亲刚才只是走神了,别怕啊。”

    这次,苍北辰没有迟疑,用力回抱住了景云歌。

    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在微微发颤,景云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团团不怕了,好不好?走,我们回去,娘亲给你做点心吃。”

    苍北辰低下头,把脸埋在景云歌的颈窝里,闷闷“嗯”了一声。

    ……

    苍北辰下午在回波湖畔出了一身冷汗,晚上就起了高烧。

    府医给他开了药,又让人把软巾湃在冰鉴中,轮替着搭到苍北辰的额头上,给他降温。

    小家伙的脸蛋烧得红红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没了精神,更显得眼尾那抹绯红可怜惹人心疼。

    景云歌第一次照顾这么小的孩子,很是手足无措。

    而苍北辰又是那种很能忍的小孩,发烧痛得嘴唇咬破了都不吭声,还是景云歌给他喂水时才发现的。

    景云歌的眼圈红了,她觉得自己很不称职,一边给苍北辰换软巾,眼泪就默默掉了下来。

    “娘亲,别哭。”苍北辰努力伸出手,拉着景云歌的小指,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发烧了。”

    小崽崽的手冰凉,景云歌拢在掌心给他暖着,“难受就告诉娘亲。”她低声说,“娘亲给你想办法,不要忍着,嗯?”

    苍北辰很听话地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那娘亲会觉得团团是一个很麻烦的小孩吗?”

    景云歌愣了一下,不知道苍北辰为什么会这样想。

    “当然不会。”她觉得小家伙是烧糊涂了,把他被汗湿的刘海拨到一边,温柔道,“娘亲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麻烦?”

    苍北辰似乎很高兴,小脸蛋蹭了蹭景云歌的手,“娘亲真好。”

    府医开的药中有安神的成分,小家伙很快沉沉睡去。

    没过多久,苍定野也来了。

    他才处理完政事,容色已有几分苍白,却还是对景云歌道:“云歌,你先去休息。”

    景云歌摇头,“我不累。”

    她抿了抿唇,很自责地揪着衣角,“对不起,苍定野,是我没有照顾好团团。”

    “小孩子总会有个风寒风热。”苍定野道。注意到小姑娘的指尖已经被冰水泡得发红,他微微蹙眉,轻轻抓住她的手,对内侍道:“端些热水过来。”

    很快,温水盛在小金盆里端上来,里头还点了海棠汁子。苍定野把景云歌的手小心地浸进去,“痛吗?”

    景云歌的耳朵有点烫,小声道:“不痛。”

    从前的苍定野并没有这么细心,也许是当爹了的缘故,他变得很会照顾人。

    不得不承认,从发现苍北辰发烧到现在,她心里才终于踏实了一点。

    景云歌本想歇一会儿就继续去守着苍北辰,可泡在热水里,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头,实在舒服得很,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好,隐隐约约,她总是听着苍北辰似乎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