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鹿莞尔最终还是准时赴了这场邀约。
上完下午的课以及开了放假大会，她出现在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她走到南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排香水柠檬树下的陆濯清，此时的夕阳是蜜桃香槟色，他的背后是夕阳坠落的方向。
曾经他们也在这儿说过话，是他还给她钥匙扣的那天，明明也就是几天前刚发生，却遥远得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未走进，陆濯清已经注意到她，先一步和她打招呼，“来了？”
鹿莞尔看到他嘴角清浅的笑容，点点头，“我刚开完会。”
“你想坐大巴，还是坐小电车？”陆濯清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又是借的？”
“我自己的。”
鹿莞尔一噎，左右看了看，一脸担忧压低声音道，“本科生不是不能骑电车？万一被抓怎么办。”
陆濯清很清晰笑了两声，也学她一般压低了声音，微俯下身说，“没关系，我不在学校开。”
鹿莞尔的脑袋上方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下一秒想开了，好像也是，虽然是有明文规定，但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人会抓这个东西。
她点点头，“也是，那坐电车吧！毕竟你晕车，也不好坐大巴。”
陆濯清嘴角勾了勾，看起来心情又好了不少，只因为原来她还记得他会晕车的事情。
电车就停在学校门口不远的停车场。
鹿莞尔看着陆濯清随手递给她的粉色头盔，一愣，最后接受了陆濯清他有粉色头盔这件事情，但是……为什么他的车也是粉色的，而且车身还有HelloKitty！
“你确定你这个车不是借的！”鹿莞尔戴好头盔，坐上陆濯清后座的时候，没忍住问了一嘴。
“我刚买的。”他也扣上了头盔，只不过他的头盔是蓝色的，也是和车子同款的卡通头盔。
总感觉和他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鹿莞尔没忍住在后座笑了一声。
挺明显的，想要让人忽视都难。
陆濯清回头看她一眼，橘黄色的阳光缓缓落下，在他眼底洒下了一层光，“笑什么？”
“咳……”鹿莞尔目光飘忽不定，心虚躲散道，“没什么，我觉得这夕阳可真美啊。”
陆濯清也不多问，只是真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而后认真说，“确实很美。”
话落，一片柠檬叶子缓缓落在他的肩头。
鹿莞尔迟疑了一秒钟，伸手把他肩膀上的柠檬叶取了下来，并没有丢掉，而是拿在了手心里。
而陆濯清也已经发动了车子，而她就坐在他的后座上，能够看到两旁的梧桐树在飞速倒退，九月末初秋凉爽的风打在脸上，面前是前面单薄的后背，以及被风轻轻鼓起的薄外套。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笑起来。
-
学校距离江碚市区并不远，骑着电车来到市中心，不过才六点半，而烟花晚会晚上七点左右才正式开始。
两人在附近找了车停下来，而后进了一家粉店吃鱼粉，先解决晚餐，而后再去看烟花会。
而选择来吃鱼粉完全是鹿莞尔的意思。
两人点了鱼粉，面对面吃。
鹿莞尔的粉加了重辣，还买了一瓶酸奶，正是上次陆濯清给她带的那一款酸奶。
陆濯清问她，“怎么突然想吃这家的鱼粉？”
鹿莞尔一边吸鼻子吃着，一边说，“你之前吃过这里的粉吗？我很喜欢吃这家店的粉，高二有一次来江碚参加比赛，我吃过一次以后就爱上了。”
陆濯清连鱼粉都吃得慢条斯理，他也没回答之前吃没吃过，只是说，“这家店确实很好吃，怪不得你会喜欢。”
“只是原因之一，只不过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鹿莞尔回忆起几年前的高中时光，忍不住有些唏嘘，“但是没想到，考大学之后我又考来了这所城市，不过这么看来，这么多年了好像这家店都没有变化。”
店铺没有变化，会勾起人的一些回忆，所以这也是她想再次走进这家店的原因。
陆濯清吃饱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抽过一张纸巾，而后才缓缓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其实来过这家店很多次。”
回答与提问间隔的时间隔得有点儿远，远到她都快忘记自己问过这个问题了。
却听他继续说，“我第一次来这儿吃，也是在高二的时候，不过你忘记了。”
在她略微错愕的表情之下，他确实镇定自若，伸手指了指角落的两个位置，“当时你坐在那儿，我坐在这边。”
鹿莞尔怔住，瓷化得像个雕塑，她原本只是触景生情，说了几句曾经的小事，可是却没想到，竟然这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回忆，只是她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和他有关的记忆了。
却没想到，同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她张了张嘴，纠结了半天，“那天的竞赛生也有你？”
“嗯。文理本来不是同个老师带队，你不认识我也正常。只是赛后自由活动的时候走进这家店了。”陆濯清低头，把手中的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隐去了刚才瞬间藏不住的失落。
实际上事实并非如此。
本来他是要和其他同学越好，比赛结束去吃烧烤，只是偶然路过这家店，又偶然地往店里暼了一眼，再次偶然见到鹿莞尔熟悉的背影。
陆濯清的脚步顿住，改口道，“要不吃鱼粉？”
于是假装不经意走进店铺，当时他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但是的外形已算十分优越出众。只是她和好友沉浸在竞赛题的议论里，没有注意过他们一眼。
众星捧月的少年在她的面前，总是会感到不自信和挫败感。
此时一句“烟花会好像开始了”，终于把陆濯清从多年前的回忆中给拉了回来。
鹿莞尔生怕赶不上精彩的部分，迅速又吃了几口，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扯了扯陆濯清的外套袖子，对他说，“我们现在去吧！”
陆濯清却没动只是问她，“你吃饱了？”
“我没事，起码不会饿了。”鹿莞尔眼睛亮了亮，“烟花晚会比较重要！”
听她这么说，陆濯清便也不再多问，而是和她一起走出了店门口。
此时不少人正小跑着朝着广场方向挤过去，不多时便已经人山人海，大家都在抢前排的位置。
因为广场今晚不仅只有烟花会，前排的人甚至还能够看到一些精彩表演，和当地的文化有关，为了庆祝第二天的国庆，表演应该还算挺精彩的。
身旁已经有不少人快速跑了过去，陆濯清侧头问她，“想去看表演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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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但是应该看不见了，这里好多人，我们抢不到前排的位置的。”
陆濯清朝着她走进了一些，晚风吹过，送来他身上的淡淡香气，他说，“你想就可以。”
“跟我过来吧。”说着，她已经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鹿莞尔鬼使神差地伸了手过去。
“跑！”下一秒，两人的手轻轻握在了一起，他的掌心很烫，却很有力量。
鹿莞尔整个人被他带着跑，但是也不至于太快，因为全程他的步伐在刻意配合着她。她顿时呼吸不畅，脸颊微热，心脏跳动得比往常还要来得猛烈。
而后她才终于惊奇地发现——她们正在往反方向跑！
鹿莞尔吃惊地看着陆濯清，却没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因为她莫名心里对他就会有一些信任。
既然他说能够让她看到表演，应该就一定可以。
直到跟着他一起跑上了好几个台阶，出现在一处天台之上，看到楼下的那处空地，鹿莞尔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我怎么没想到呢！”
其实就算是猜到去高处看表演，有时候也并没有什么用，首先需要熟悉这里的地形和路线，还要知道哪里能够清楚看到下边才有用。
而这个小天台，无疑是最优解。
此时这个天台之上其实围着不少人，应该都是本地人亦或者是对这里足够熟悉的人。
把她带上这里之后，陆濯清便直接松开了她的手，生怕有一点儿逾越。
“其实从这儿往下看还是比不上前排的观看效果，不过，”陆濯清指了指天空，“这儿看烟花秀，效果奇佳！”
陆濯清果真没有骗人。
在表演过后，市中心已经开始慢慢酝酿起烟火，虽然正式发动烟火是在晚上十点零一分准时开始。
可是此时零星烟火也已经足够美丽。
鹿莞尔已经完全沉浸其中，再距离十点零一分的时候，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双手形成一个圆圈放在嘴边，倒数着“十、九、八、七……”
数到“一”的时候，烟花在空中次第绽放，崩裂出五彩缤纷的颜色，像是倒映在海浪中，托起一阵又一阵的海浪。
星光璀璨，灯影绰绰，烟火缤纷，人间盛景。
烟花炸在空中，耳边人们一句句激烈亢奋地“国庆快乐！中国生日快乐！”更是震耳欲聋。
烟花慢慢停歇下来，烟花会也开始进入尾声，鹿莞尔这时候才突然发现，十点过后的夜晚好像有点儿刺骨的寒，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再抬头，一件薄外套出现在她面前。
“穿吗？”她顺着伸过来的手缓缓看过去，先看到陆濯清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下，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白上衣，接着是他清俊的眉眼。
月色与烟火之下，他们相对而视。
鹿莞尔没接他的外套，嘴唇微动，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终于问出声来，“我想知道，毕业那年你在给我的那张同学录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漫天烟花之下，陆濯清额前的碎发被风轻轻吹动，他愣了一下，而后眉眼缓缓舒展开来，带着浅浅的温柔，“我当时觉得，如果问别人要不要去看烟花，那就代表喜欢这个人。”
“所以，我当时写的是，‘高考后要不要一起去看烟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