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上巳节
    温行川想起那日是他发疯,撕毁了她的衣服,面容讪讪,坐在床边不发一言,直到怀里塞入他的寝被,回头看到元初背对着他躺下,柔美流畅的薄肩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着。

    他无奈抚摸着妻子,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哄好她,终于想起回江宁之前就想好与她一同游玩踏春,轻轻拍了拍她问道:

    “初初,后日是上巳节,我为你定制好与那件一样的新衣,你与我,一同去宁郊游玩如何?”

    等了好半晌,才听到锦被间传来闷闷的哼声,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温行川抱着被子起身。并未走远,不过是在妻子置放屋内另一侧的美人榻局促窝着,闭上眼睛假寐。

    冷元初听见屋里没有动静,亦是没有开关门的声音,起身看到温行川还在,没有强行与她安眠,让她心情好一些。

    望着他的面容,知道他这些天没有睡好,便小心翼翼下了床,轻声唤来香兰为她沐浴更衣。连日情绪波动让她困意渐浓,回到内室不消片刻沉入梦乡。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温行川睁开眼,悄然起身,没有立即沐浴,而是轻轻坐在床沿,不错眼神望着那让他魂牵梦绕的面庞。

    他对她一往情深,可这中间叠加太多的私心与家族间的博弈,让这份爱不再如新婚初见时那般纯粹。可冷元初,要他如何做才好?他早已离不开她,却因她这些日子的背弃,忆起六年前母妃抛下他的家时,那般决绝的模样。

    那之后的日子,他不想回忆……

    温行川阖眼叹息,起身沐浴,随后翻身上床,哪管得妻子入睡前的要求,自她背后轻轻将她揽过来些,将脸埋在她的颈后睡熟。

    现如今,只有闻到来自她身上的兰香,他才能安稳下来……

    次日,冷元初醒来时,并未发现温行川的身影,却看出身侧有他睡过的痕迹。轻哼一声,垂下头捂嘴偷笑:昨夜他那般魁梧高大的身子,窝在那么秀气轻盈、属于她的美人榻,实在是局促现丑!

    现在冷元初心情已好很多。她从不是把悲伤和愤怒窝藏在心头的性子,况且与温行川,她一见钟情的人,虽是阴差阳错在一起,但她是决心与温行川长相厮守的。

    婚前母亲亦是讲过,哪怕是先相看再成婚的夫妻,亦要面对各种摩擦与争端,现如今亲王也好、郡王也罢,都答应纵容她去做经营大板巷这般让她有成就感的事情,她不能再耍性子,做个体贴的妻子、做好恭顺的儿媳才是她的正道。

    想起绣好《百孝图》进献皇帝那天,温行川讨要她亲手绣的荷包,她翻身下床,没来得及梳妆打扮,翻找到针线盒,取了针线,挑了一块水纹紫锦做里,团蟒纹花青云锦做面,坐在绣櫈安静回针。

    “小姐不要梳妆吗?”玉兰走进来,看一头长长乌发过腰的主子专心致志缝着物件,有些罕见。

    “等我缝好的,你先忙别的。”冷元初头也不抬,专注手上这不太娴熟的缝艺。

    折腾半日,才缝出一个状似石榴的大肚荷包,她举起来看了看,甚是满意自己的手艺。

    甄嬷嬷端着银耳汤掀帘进来时,见自家小主子还坐在原位,在荷包口边一针针绣她的“初”字。

    元初是甄嬷嬷自她襁褓婴儿时亲自抱到绍兴府冷家老宅,眼看着长到如今这般双十年岁。过去活泼开朗的性子,哪敢想她竟做得来女工之事?

    “郡王妃这是……为了嫁到王府新学的绣活?”

    “要嬷嬷看得新鲜了,”冷元初咬断丝线收针,“没嫁进王府前那段日子,姆嬷请来教养嬷嬷,专门教我女工。正因此我猜到来江宁是要嫁人。可爹爹口风紧,什么都不说。嬷嬷可知,我悄悄寻过郡王相看,没想到他正是我来宁路上遇见便心系之人!”

    “郡王妃开心就好,不过这绣活终究不适合你这般能做大事的,下次交给下人做便是。”

    “好,嬷嬷,这是第一次为郡王绣荷包。以后要他顺我的心,才能得到我的绣工呢!”

    冷元初取了细皮革,与甄嬷嬷一起鞣制成绳,穿进荷包扎口,一个独属于温行川的荷包便做好了。

    晚间温行川回到仰止园,亲手端来新衣,走到妻子面前。如今他深知冷元初喜爱鹅绒黄,到织造局吩咐即刻赶制出此件衣裳时,回忆着那天在街上见她穿着那件衣裳的姝影,幸好每次见她的一幕幕都会印入脑海,得以交代得很细。

    可新衣再精美,终究不是那件。温行川不敢多想,立在冷元初面前有些难安,生怕再因一丝疏漏再惹妻子生气。

    冷元初来不及注意他愧疚的神情,取下新衣看了看,当然是不算完全一样,但这件她是喜欢的,没有刁难温行川。

    一日能赶出一件定制的春裳,想必他废了些口舌和力气。

    “这件我喜欢,留下吧。”

    温行川舒了口气,正想着是否可以光明正大抱抱妻子,却见她递过来一个精良的荷包。

    温行川早忘记之前讨要荷包这事,看到这个从颜色到大小完全合他认知的荷包,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这是初初亲手绣的?为夫甚是感动!”

    “你早前要的,我送与你,以后不许气我,我会再送你别的。”

    “好,好!”温行川终于可以不被推开拥抱住他的妻子,轻轻亲吻她的乌发,冷元初心里稍稍挣扎下,终于肯环住他的腰。

    ……

    到了次日上巳节,温行川与冷元初在王府齐齐遇到颇为尴尬之事。

    三月初三上巳节,自古习俗便有祭祀高禖喜神,祈愿美满婚姻,早生贵子乃至生育顺利……

    冷元初与温行川早间向亲王夫妇请安时,温琅翻着兵书随口一提:

    “拜不拜喜神,看初儿的意思吧!”

    冷元初没参透亲王的意思,但她遵从本心,点头同意在王府把祭祀高禖之礼办了。

    没想到她点头的同时,香案供桌迅速摆好,典祀官寻好方位,一旁外披五彩布条、手举铃铛串、面带丑陋面具的巫觋,团团围住郡王夫妇。

    随着祭祀之礼的牵引,冷元初看到这些巫觋围着他们转圈,铃铛发出的声响与他们快速形成那斑斓成片的光影,扰得她头晕目眩,一个没站稳跌在温行川怀里。

    “郡王殿下、王妃娘娘,可以向着西南方向进香许愿了。”典祀官递来点好的清香,冷元初恍惚着,顺着指引完成祭祀。

    回到仰止园更衣出府沐春前,温行川谨慎询问妻子:“初初可否做好生儿育女的准备?”

    “我已心有准备。你生在帝王家,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延续皇室血脉是重要的。我既然嫁给你,就必须面对这些。况且,你日日为民请命,为大燕而勤勉,我作为你的夫人,是已经登记皇宗卷册享用皇家俸禄之女,我该承担属于我的责任。”

    温行川听罢,竟是十分心伤。元初她,不是为他,而是为了所谓的身份和责任才这般听话吗?以二人成婚之景,若温行川没有这帝王长孙的身份,若有别的皇子更得圣宠,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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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她会不会被安排嫁与旁人,而后再为了所谓的责任与那个人……

    温行川甚是患得患失,心头爬满没用的彷徨与吃味。捏着她送来的荷包,指尖触碰那细密针脚绣着“初”,他知这是皇帝赐与她的名字,僵立着,直到元初换好那身新春裳,玉立在他身前。

    “我们什么时候外出游春呀!”冷元初开心得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飞扬后轻轻落下。今日冷元初要佩兰为她戴一百合花冠,衬得她本就甜美柔润的面庞更添几分天真与活泼。

    温行川回过神,看着妻子因他愉悦的模样,心稍安些。换了一身春辰绿袍,为了与妻子相衬,半束头发,戴好玉冠。

    冷元初看到温行川穿戴好的新装束,眼前一亮。夫君身为皇孙,又是能行军打仗的将军,行住坐卧渗透军中规矩。这是第一次见他官服吉服之外,如此儒雅随性的文人之姿。

    “我们走吧!”温行川拉起冷元初的手,坐上马车到石子岗游玩。

    石子岗游人如织。待到郡王夫妇赶到时,温行川内心挣扎良久,还是递给元初遮面笠帽,要她戴好。

    冷元初急着游玩,戴好笠帽先下了车。此帽设计恰到好处,半透的轻纱下她的面容若隐若现,更加神秘诱人,却不挡她的视线。元初提起裙摆踩过青草,奔向一处高地,回身等待温行川跟上。

    温行川刚下了马车站定,此刻落在他视野里,青嫩抽芽的柳枝随风飘曳,树下的女子举起玉手撩起面纱,嫩黄的衣袖滑落在肘弯,露出白皙的藕臂。回眸一笑间,天地与百花皆失颜色,只有她,他的妻子冷元初,独占他的心田。

    温行川忽然觉得,他竟是跟不上冷元初的脚步,包括她的想法,她的心念。她的热烈如旭日,一直是温行川永不偏移的方向,直到他们吵这个架,才发现二人脑海里的航道始终是有偏差。

    温行川在国公府被岳母邱氏单独叫走谈过话,亦是根据他对元初过往人生的了解,重新认知这位会稽山鉴湖水滋养下的出水芙蓉。她的伯母宽养、堂哥纵容,因此,她有对世间脱离原身的认知。

    近些日子在上下朝堂的路上,温行川思考过冷元初与他吵架时说的话,是她质问他的那句“何为尊卑”。

    他的皇祖父统一了天下,给予天下人安宁,难道不配她心中的“尊”?冷公将早年倾囊相助换为滔天权力,难道不是为了所谓的尊?有尊必有卑,否则何来统治秩序?何来太平天下?

    但温行川不能说她讲错了,因她所站立场与他不同。若是百姓、奴隶那边知道这般贵女有此想法,甚至要奉她的话为圭臬。

    这个可爱的小女子,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温行川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到元初身旁,用他佩戴那枚扳指的右手握紧她的左手,拇指轻轻触碰她那枚岫玉戒。凝视她片刻,抬手落下她的面纱,预备带着妻子四下转转。

    “川临贤弟?”二人皆听到这句招呼,一齐回头,竟是郄贤。

    冷元初认出他,当初她藏在长干寺琉璃塔窗前悄悄望出去时,温行川正是和这位道士一同送别那位季太傅,后来听说这位是温行川儿时唯一的伴读。

    “清墟道长?”冷元初轻轻问道,初次面见略显拘谨。

    “这位想必便是王妃娘娘,与娘娘道喜了。”郄贤今日依旧身着道袍,戴着布冠,面向冷元初躬身作揖。冷元初不明所以,侧头望了眼温行川。

    “娘娘与郡王殿下和好如初,难道不是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