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制裁
    和前日元初的回门宴一样,只是今天多了冷元朔一家三口,冷家人算是齐聚高堂。这一桌子集齐了皇族、国公、朝官和皇商,足够称得上宫宴之下最奢盛宴。

    觥筹交错间,温行川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暖意,是来自于冷氏家人之间对彼此的爱护,是亲人之情交织在这张大桌之上。

    感受到手边杯子被碰了碰,是冷元初悄悄举起酒杯,和夫君碰杯。望着妻子满脸幸福的样子,温行川拿起酒杯与妻子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近日来温行川思考了很多,他甚至觉得自己最近变了,以前整日严肃克制,最近脑袋里忽然蹦出很多“过分”的点子,甚至想主动加入冷家子弟的嬉戏打闹中。

    自幼年起被拘在一方天井里,每天只有书籍兵器为伴。温行川不是不能学,只是在他还不懂所学何物时被强行灌输了大量高深晦涩的理论,去左右他的认知,矫正他的行为。

    温行川不喜爱这般人生,甚至为此阴郁。曾经以为大家皆是如此,后来认识了郄贤,一个父亲为官的小道士,发现原来只有他是这般,逐渐对皇帝对父王产生了疑惑。

    再后来到了军营,认识了更多的人,各种出身都有。父王只要温行川到军营历练,必须记住尊卑有别,而他是尊,别人是卑,温行川可以用王权去压制,甚至可以去发泄。

    但温行川并没有,只是努力活得洒脱一些。这期间他认识了太医咸熵。咸家是大氏族,世代行医,不光前朝太医院代代有人,民间的咸医馆也遍布全国。

    面对这样家庭出身的咸熵,温行川看到了另一个家庭对子弟的教育,是可以收放自如,尊重想法。咸熵报之以李,他接过家族衣钵,但选择女科专精,在治病救人中每天过得逍遥自在。

    如今坐在冷家宴席上,温行川似乎被桌子上蒸腾的白气模糊了视线。感官放大,冷家人嬉笑吵闹的声音不断在脑内回荡。

    温行川看到冷家子女对长辈的尊重,感受到他们在向长辈随心所欲的撒娇;冷元朔对妻儿满眼的爱意,以及来自冷公对子女那发自内心的骄傲和喜爱……

    沉浸在冷氏家宴温馨的氛围里,温行川忽然知道了,什么是阖家幸福,什么是充满活力的家庭。

    温行川没意识到,其实他早已融入冷家,已经学会表达爱意,以及热烈地回报。

    宴席过半,两个小男孩吃饱了坐不下去,纷纷跑下来绕着桌子转。冷元初吃得有些饱了,起身带着两个侄子玩。

    冷元初把糖藏在拳头里,问两个胖小子糖在哪个手里,猜对的给糖,猜错的要亲一下恩娘。

    温行川看到自己那表弟踮着脚亲冷元初,恍惚间肖想,如果他和元初有孩子,会是怎样温馨美好之景……

    这次冷元初回娘家,见到意外之人——甄嬷嬷和她的女儿苓兰,这是冷元初自幼跟在身边的一长一小。去岁来江宁时,韩氏突然身体有恙,懂岐黄之术的甄嬷嬷留下来辅助医官来服侍韩氏。

    甄嬷嬷带苓兰来江宁,是因为苓兰丈夫死了,想来想去还是和母亲一起服侍冷家人,随着韩若来到江宁。

    但甄嬷嬷实际上是邱氏的人,甚至是邱氏当年的陪嫁丫鬟,就是江宁人。因为主仆关系好,过年这段时间邱氏许甄嬷嬷带女儿回家过年,是以今日元初才见到。

    冷元初开心极了,因她最喜欢甄嬷嬷做的小厨,定要甄嬷嬷留下,元初愿意给她开两倍佣金。甄嬷嬷哪敢要,顺着说了些体己话。

    温行川与亲家兄聊天方罢,见到妻子身边坐着刻在他记忆深处的另外两个面孔时,心脏擂得咚咚响——

    原因无他,甄嬷嬷和苓兰就是当年带着元初来到亲王府的邱氏商户家的!

    若说之前认定冷元初是那个让他心安的小姑娘全靠推测,现在有了其他见证人,温行川已经激动得不能呼吸。

    甄嬷嬷不知道温行川在想什么,行过礼后抬头看见这位郡王脸越来越红,害怕是急病欲要为郡王号脉,忽然想起邱氏嘱咐过的“不得让亲王府任何一个人知道你懂医术、会武功”,收了多余的心思。

    冷元初何尝看不出,回头看看甄嬷嬷和苓兰,意识到了什么,只好先捅开话题别让郡王憋死。

    “所以郡王眼熟吗?”冷元初走近前,和郡王并肩面向甄嬷嬷和苓兰。

    “不知二位永康五年九月初三,可否来过亲王府?”

    “让老身想想……”

    “来过的。”苓兰说道,因为她记得清楚,当年因为在亲王府说错话挨过母亲的揍,只因甄嬷嬷三令五申要求保守元初的身份。

    温行川就要这句话,他其实不用问,苓兰就算过了这些年已经是个妇人模样,温行川亦能认出她便是那个侍女,而甄嬷嬷,除了皱纹多些,相貌几乎没差。

    温行川问这些只是给冷元初一个确凿交代,免得当事人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

    关于冷元初想留下甄嬷嬷在身边服侍这点小事,温行川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当夜冷元初就知道“事实确凿”四个字的含义,温行川为冷元初刮了和立春那天同样的风暴。次日元初在丈夫怀里醒来时,不禁想到以后这个事情必须作为箝事,一提到这个温行川就会变成豺狼,太吓人了!

    ……

    原定初九开朝迎接南洋使臣,因为皇帝忽然病了而延期。

    冷元朔这些日子已经了解朝堂内外形势,亦知亲王温琅私养府兵、强收路费、推行入籍。与大哥冷元朝不同,冷元朔提出对温琅从商事制裁。

    “故太子薨逝,二皇子监国仅三个月不到便让江宁府青铜白银价格跳水,现在一两白银甚至都换不来五斗米。此次船队归来,沿途停靠泉州府,那边暂时物价稳定。”冷元朔讲道。

    “出现这种事情,蔓延全国是早晚的事。”冷元朝立在一旁皱眉。

    “元知,把钱庄那边情况说一遍。”冷兴茂坐在主位,双拳置于膝上。

    “回叔父、大哥、二哥,目前江宁分号这边银票兑换尚未出现挤兑,但由于市面银钱流通量增大,兑换银票的情况较之往年增多,存入钱庄的银钱较少。我们在江宁分号的库银接近预警线,需要自绍兴总号押运银两,满足江宁这边兑换需求。”

    “去岁起江宁这边铜钱购买力率先下降,人们不愿意持有铜钱,现在变成了银钱,这……”

    “这次朔儿带回来多少白银?”

    “回父亲,初步估算是黄金七万两,白银三百万两,这是每次靠岸交易统计的数目,请父亲过目。”冷元朔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泼水字现。

    “二哥,这册子你随身?”冷元知望向冷元朔。

    “一直贴身存放,避免泄露。”冷元朔回了堂弟疑问,面向父亲道:

    “父亲,目前船队外邦货物已告知缓慢卸下,以还在过年期间为由,只卸下一船不紧要的货物。黄金白银避免监守自盗,混放在不同船里,识标识者是钱庄带出去的三人。目前由冷镖行看管,连船员都近身不得。”

    “就是说目前还没有卸下?”

    “正是父亲。”

    “这本册子林珈珞是否知情?”

    “回父亲,她不知情,此次出访她主要负责安防。”

    “亦没见过?”

    “是的父亲,一切记录都是孩儿独自完成。”

    “当时带出去的,可有阴阳两本册子,另一本册子安在?”

    “回父亲,另一本册子没有记录,是空本,在我园子里。”

    “你去把它拿过来,我们重新写新账册。”

    “好”,冷元朔稍离片刻,拿回一本和阳册一模一样的空白阴册。

    冷兴茂拿起它,和孩子们讲道:

    “既然温琅不懂,不急,跟他耍耍。”

    “父亲……要虚报国库银两吗?”冷元朝严肃问道,国库库银是户部的事。

    “事已至此,我们必须有所准备。去岁自年初起铜钱开采批拔交给二皇子,当时投入市面铜钱过多造成铜价贬值,此后人们交易都愿用金银,以银为上。后来为了北部战争,我们的银矿超额开采用于购买军需、发放军饷。

    因此,自江宁府往奉天府一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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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县境内白银流通均高于其他府县,造成物价上涨。目前战争刚刚结束,市面多余白银尚未收回。二皇子不懂这些。若是这次南洋带来的白银再次流入市场,将会造成更大的危机。”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要我们少报金银数额?”冷元朔问道。

    “朝儿的意见呢?”

    父亲和弟弟们一齐望向冷元朝。

    “谨遵父命。”冷元朝向父亲拱手,一如既往。作为冷家的长子,他所做一切都为冷家。

    “老夫问你今年钱矿开采之事。”

    “回父亲,开采银矿铜矿,一直以来都需要提前上报,目前皇帝病中不见人,我们暂时拿不到今年的开采权。况且,就算开采了,一切都是明账,申报多少,开采多少,这中间很难做文章。”

    “真的很难做文章吗?”冷公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心里一惊。

    冷元朝问道:“可是父亲,目前不是为了减少流通量才要在船队带回的白银做文章吗?”

    “若是减少流通量,缴纳官库数额和所报数额一并减少是真。”

    “父亲明鉴,是儿子愚笨了。”

    冷兴茂望向二儿子。

    “朔儿,这次带回的钱具体扣下多少,你去把随船跟去那三位叫来再议。朝儿,知儿,这次上报的账册就是原本这本,但实际钱款我们要扣下一批,存放位置知儿安排,清点库房之人要做好安排,你们知我的意思。”

    “朝儿,今年的开采权,按往年增加量申请扩大开采,皇帝病了就申请到二皇子处,但我们实际开采额要更多,多余的矿产由各地商会协调藏好。”

    “可,不是要保物价吗?”

    “为父何时说要保物价,这水已经污浊了,那我们就再搅浑搅浑!”

    冷元朝和冷元知望向坐在首位的冷兴茂,再看看冷元朔,见冷元朔面容淡定,似是完全肯定。

    冷元知考虑到钱庄的事务,问道:“可是叔父,目前银钱流通量过大,朝廷若认定库银增多,还会超发宝钞纱钞,届时将完全走向击穿宝钞的境地,到时候市场恐慌,恐造成挤兑啊!这些对百姓来说,损失远不如钱庄和商队损失来得快啊!”

    冷兴茂摸着胡须,“钱庄和商会现在起做好应对之策。说白了,是我们自己丢出去的矛扎在自家的盾上。到底是矛尖还是盾厚,知儿可还有应对之策?”

    “宝钞购买力跳水,需要更多的金银铜等值。一旦发现宝钞持有亏损,会有更多人持宝钞要求购买银票进而兑换银两,因此钱庄要有足够的储备银应对此事,避免挤兑。”

    “说得好,若趁此机会伤了西北西南两大钱庄元气,将它们一并吞并最好!”

    冷元知思考少顷,再回道:

    “可提高放贷收利,储备海外诺尔达特等货币。”

    “再加一个不得金银铜错位兑换,过去的铜钱银票必须只得换取铜钱,不得取金银,同样白银银票不得取黄金,但反过来可以。其他的就按你说的做。”

    “叔父这样做的意思是?”

    “现在市面上铜钱交易还是主流,未来贬值速度可能会超过预期,百姓若是拿着铜钱兑换铜钱银票,再取走时选金银,对钱庄不利。况且老夫准备就在铜价格上做文章,因此再发银票时要他们在告知书上签字按印。”

    “朔儿,传话给各个商会,外贸收入虚报账目报至官府,实际数额报各地分号,以商会名义屯田屯粮,清理好密室暗库,好存放多开采之矿!”

    “朝儿,我做的一切都是掉脑袋的事,你可要告发为父?”

    “孩儿自是不敢!”冷元朝跪下。

    “至于陛下龙体,”冷兴茂望着跪在地上的长子,“若是你送进后宫的贱货能助推皇帝早登极乐,那算是你功德一件。”

    “孩儿不敢。”冷元朝伏地而言。

    “你有什么不敢,真当老夫不知道魏福翠是你引入皇帝身边的?你记住老夫说的话,这皇位,温裕做够了,也得是温琅的,更是温行川的!但是,温琅能否顺利登基,要看我们冷家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