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宋知夏忐忑地坐下,双手不安地合拢。

    院长叮嘱她,要斟酌情况,将实情告知面前的这个军人。

    她看着院长紧皱的眉心,和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由想到那次对方提醒她的话。

    从那天以后,她经常不能直视院长,并不是质疑对方,而是她总觉得对不住阳阳。她们这样隐瞒阳阳的问题,真的对阳阳好吗?

    “阳阳还好吗?”她主动开口。

    秦游点点头,讲了这两天的几件趣事。他有意拉近距离,没想到对面的这位年轻教师似乎真的很关心小鬼,听得十分投入,边听边笑。

    宋知夏狠狠松了口气,她这两天坐立难安,又没有理由上门探视。现在得知孩子在临时监护人那里过得很自在,她看着秦游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感激。

    “那就好,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我很担心他的状态。”她下定决心,将自己曾造访楚旭阳脑域的事情告诉了秦游。

    两人都是向导,秦游皱眉打断她:“您应当知道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脑域还很脆弱。”昨天他安抚楚旭阳的时候,也不曾接近小孩的脑域。

    宋知夏本人是极为耐心温和的性格,她面对秦游的质问没有生气或者退缩。

    她认真地解释:“我有专业的精神疏导师资格,同时也是他的老师,秦中尉——我和您一样关心爱护阳阳。

    从半年前来到儿童之家,院长就和我说过他的情况。我每周都会对阳阳进行一对一的面诊,从来没想过进入他的脑域。”

    直到那一天。

    “阳阳很固执,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有很深的焦虑症状。”

    宋知夏回忆,“我给他疏导了几次,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紧绷。哪怕已经很信任我了,在他的心里,依然在自己周围划了一道线,我没有一次能跨过去。”

    “只有那一次,他哭着跟我说,他害怕自己的精神体会变成怪物……”

    秦游问:“所以你才进行了造访?”

    宋知夏点头:“我在对他进行了半年的面诊后,其实已经感觉到,他的问题无法靠简单的谈话疏导解决,症结还在他的精神领域中。所以我想趁着他心理防线脆弱的时候,让他允许我造访。”

    她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麻烦就在于楚旭阳的年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秦游眉宇放松,礼貌地示意她继续。

    宋知夏的情绪却再次紧绷起来,她无可避免地要回忆起那天进入楚旭阳脑域的情形。

    说起来可笑,她一个成年人,专业的精神疏导师,却被三四岁孩子的脑域吓到几度失眠。

    她强忍着惊悸,将那天看到的情形一一讲给秦游听。

    跌落到脑域浅层时,铺天盖地的大雨,贯穿皮肤的冷风,还有湿滑的苔藓,摇曳的阴森的树影……她顺着陡坡往上爬,手脚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就像一个幼小的孩子。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当她终于拽着草茎抓到了岩石,即将要爬上缓坡时,从头顶伸出的黑色兽首,那双冷酷无情的注视,让她差点尖叫。

    随后张开的血盆大口里露出的小孩头颅,更让她在极度恐惧中跌落陡坡。

    宋知夏浑身发抖,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身体四周出现了一些缭绕的浅淡雾气。

    秦游知道,那是对方的精神体,但因为情绪太压抑,以至于无法凝聚成型。他轻轻喊了一声“胖子”,雪白的兔子便从他的手心一跃而出,蹦到了宋知夏的腿上。

    胖团熟练地嘬了嘬她垂下的发丝,然后就安安稳稳地窝在了人家的裙子上。

    宋知夏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兔子,热乎乎的毛团让她很快镇定下来,那些雾气便化为了一只硕大的蓝色蝴蝶,落在了兔子的鼻尖上。

    “……谢谢,”她有些狼狈地道谢,“自己就是疏导师,还让您帮忙。”

    秦游却反问她:“你不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宋知夏茫然抬头:“什么意思?”

    秦游抱臂道:“你也说了,你是一个有正式资格的疏导师。我们部队参与过疏导师资格考试的监考,三轮实操要造访上百名志愿者的脑域,对吧?”

    “对,但是……这也不算多。”

    “是不算多,可是你已经不是个0经验的新人,你在考试时密集地造访那么多人的脑域,曾有这样严重的反应吗?”

    宋知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沉思起来。

    确实,她之前的心思一直在那个怪异的精神体上,现在被秦游提醒,她才觉得奇怪。就算再恐怖的场景,何至于这么久了依然能影响她的精神状态?

    这不正常啊!

    她一下如拨云见日,神志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是精神污染!”她又自己反驳自己,“不,不是污染,是伪装。”

    向导对其他人的脑域施加的影响分成几个层次。

    从浅到深依次是:造访、对话、巡弋、拷问、挖掘、污染、破坏、重建。只看名词也能知道,后面的行为都不被认可,看起来也很可怕。

    正因为精神领域是一个人的潜意识,相当于灵魂之所。

    如同杰克南所说,脑域应当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对他人脑域的过深探索,都是一种侵犯,同时也存在损伤对方脑域的风险。

    当然,人便是如此,道理是道理,行为是行为。法律永远是人们道德的底线,而道德也抵不过人类对自身的探索。

    宋知夏先前认为有人曾经进入过楚旭阳小小的脑域,出手污染了他的记忆,让可怕变得更加可怕,甚至扭曲。

    院长正是认可了她的看法,才担心她的发现会引来危险。

    现在看来,不仅是楚旭阳受到了伤害,连进入他脑域的宋知夏也因此被影响。这就不是单纯的“污染”那么简单。

    秦游摩挲着下巴嘀咕:“这是有高手啊。”

    某个人用虚假的记忆覆盖了小鬼真实的回忆,同时还污染扭曲了其中的一些投射,让他只要想起来就害怕,便不敢再回忆。

    慢慢的,小鬼就会恐惧且抗拒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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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是个勇敢心大的,同样会因为一次次地回忆,导致脑域崩溃,不能觉醒都是轻的,严重的可能会导致脑死亡。

    不用他说,宋知夏也能想到这些后果。她脸色苍白,手指用力陷入了兔子雪白的毛发中。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她嗓音颤抖,脸还白着,表情却因为愤怒扭曲,“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对待他!”

    是啊,到底是谁呢?

    秦游回忆宋知夏的描述,脑子里一闪而过什么念头,犹如灵光一闪。

    “宋老师,你当时进入他的脑域,第一反应觉得像在哪里?”

    宋知夏毫不犹豫:“在山上。”

    她想了想,“应该是在山上吧?阳阳的档案上也写着,他们是在登山远足的时候遭遇了恶劣天气出了意外。这和我感受到的大概环境是符合的。”

    虽然他们判断这份记忆有造假嫌疑,但是没人能做到百分之百地伪造,只能在真实的记忆上进行加工。

    她凭借自己的经验,认为楚旭阳脑域中的环境是真实的。

    秦游蹙眉思考。

    为什么这么熟悉?山上,狂风暴雨……

    他心里有了一点猜测:“宋老师先不要说出去,装作不知情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调查。”他说着站起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准备离开。

    宋知夏跟着起身,兔子在她起来的时候化为了轻烟。她心事重重地看着秦游,情绪不高,又有些不满。

    “还是不能上报吗?”她压抑着情绪问,“这样的话,阳阳怎么办?”

    她不懂,为什么从院长到秦中尉,一个两个都这样。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她只担心阳阳的健康!

    秦游转身,认真地看着她:“宋老师,你是一个好老师。”

    宋知夏和他对视几秒,眼眶渐渐溢出泪水。她崩溃地捂住脸,胡乱地对秦游摆摆手。

    这些天她真的太压抑了。院长的要求她能理解,可是这又和她的道德相违背。她的内心真的倍感煎熬。

    “我们加个好友吧。”秦游没安慰她,只是等她冷静下来后,抬起手腕示意。

    等宋知夏和他交换名片,他才解释:“我不是不担心小鬼,但你们院长有点说得没错,这事儿……水很深。在咱们没弄明白谁在搞鬼之前,上报新人办就会打草惊蛇。”

    秦游见宋知夏听进去了,满意地补充:“你看,我们当兵的见多了魑魅魍魉,调查的手段也多,也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为了你们师生的安全,请你暂时保密。”

    “我承诺你,如果事情有进展,我会及时和你同步,你看行不行?”

    宋知夏听了,连连点头,眼睛也重新有了神采。

    秦游见状笑了:“宋老师,保护老百姓是我们军人的职责,你就安心交给我吧。”

    “谢谢,真的。”

    宋知夏用力地和他握手道别。她目送秦游的飞艇离开,突然浑身轻松。

    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