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清晨天光放亮,估摸着不到六点钟,知青院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起床的起床,刷牙的刷牙。

    不多久,村里的大喇叭开始唱起嘹亮的“东方红太阳升”。

    姜瑶有起床气,在咣当咣当的火车上睡不好就算了,来了知青院居然也不能睡饱觉!

    她闷头抱住脑袋企图继续睡。

    十分钟后,有人轻拍她枕边,“姜小花同志,姜小花,小花……”

    姜瑶认命了,痛苦地睁开眼,一张眉清目秀的陌生脸孔出现在眼前,不是田静,反而是另一个女知青陈晓楠。

    陈晓楠起的最早,第一个洗漱完毕,这会儿已经编好了两根麻花辫,坐在姜瑶枕边柔声道:“你要是再不醒,就赶不上一起吃饭了。”

    姜瑶好奇:“去哪里吃饭?吃什么?”

    “就去大队支部那个院子。咱们知青院还没搭灶台,先去大队支部对付两天,李队长临时雇了两个婶子,专门给咱做饭吃呢。”

    顿了顿,陈晓楠又道,“吃饭要交钱,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都交了两块钱。”

    口袋里就剩一块钱的姜瑶:……想想就觉得心里好苦。

    她其实不缺队上提供那口吃的,空间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饭。别人下乡兴许吃不饱,但姜瑶绝对不可能饿肚子。

    可是空间里的饭菜见不得光,姜瑶初来乍到,表面上至少得随大流,跟着其他知青一块去吃饭。

    她下了床赶忙穿衣服,昨晚脱下来洗干净的衣服经过一晚早就晾干了。

    姜瑶出去在知青院望了一圈,没找到明显是公厕的地方,只能拉着近处的陈晓楠,脸色通红地问:“厕、厕所在哪啊?”

    陈晓楠笑了笑,指着院子大门道:“在外面呢,你出去朝左边走几步路,一眼就能看得见。”

    姜瑶出去,一路碰见几个陌生知青,迎面笑笑打声招呼,然后急匆匆去找厕所。

    公厕离知青院不算远,走两步就能看见,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姜湘进去右边。

    这次和昨天公安局干干净净的公厕体验完全不一样,厕所是北方乡下常见的旱厕,又臭又闷,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蛆,指甲盖大小的绿头苍蝇在头顶四周嗡嗡嗡的来回飞。

    姜瑶八百年没见过这样的厕所了,差点崩溃,恨不得出去在漫漫田野里挖个坑,跳进去把自己埋了。

    她不活了。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苦!

    捏着鼻子忍了两分钟,出来的时候姜瑶眼睛都快红了,回了知青院习惯性洗手,拿马勺舀了一瓢水,就站在院子里冲洗两只手。

    “哎,你做什么呢?”不远处,男知青揭开门帘从屋子里出来。

    姜瑶不明所以:“我,我洗手啊。”

    “你就这么浪费水洗手?”

    “有、有什么问题吗?”姜瑶一时有些紧张,院子里的水缸她看过,满满的一缸水啊。

    下一秒就听他毫不客气道:“下午干活回来你去挑水,咱们知青院不讲特殊,女的也得挑水。”

    “……”行、行叭。

    姜瑶苦着脸,看向了院子门口的扁担,是一根历史悠久的老扁担没错了,上面留着深深的痕迹,都是辛辛苦苦挑水的艰辛痕迹!

    姜瑶又不傻,靠一根扁担挑水有多费劲,只怕一个来回,她就能累的趴下了。

    用了人家挑来的水,不去也不行。

    没等她去拿扁担提前试试,另一个男知青从屋里出来,看见姜瑶的瞬间有些怔楞:

    “你别理他,他这几天去山上的采石场打石头,见了路边的狗晒太阳都要气得踹一脚,就是累的。水井离得远,女知青挑不了,我去。”

    “不是轮流挑水吗?”姜瑶纳闷。

    “是我们男的轮流挑水。”前沟岔的女知青就这几个,少得可怜,大家初来乍到,都愿意照顾几分,哪能让女知青辛苦去挑水。

    至此,姜瑶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人生的艰难绝非如此——很快,她又开始面临社死的艰难时刻。

    早上七点整,一众知青浩浩荡荡,来到了大队支部。

    大队支部的院落修得方方正正,红砖红瓦,总共三间房,一间用来开集体大会的会议室,走进去空间十分宽敞,另一间是大队长、会记的办公室,最后一间是库房。

    知青们临时吃饭的地方就在集体会议室。

    饭是农家常见的野菜粥和萝卜泡菜,因为知青人多,大队长担心不够吃,特地吩咐做饭的婶子多准备了一笼豆面窝窝头,一笼野菜团子。

    看见了所谓的早饭,姜瑶闭了闭眼,对即将到来的66年知青生涯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硬着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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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拣了一个碗口缺了一小截的大海碗,去排队打饭,舀了半碗野菜粥,又拿了两根木头筷子,然后找一个角落坐下来选择自闭。

    自闭过程中,田静很快也端着碗坐过来,陈晓楠、姚卫红紧跟其后。

    姜瑶看了看她们,全大队插队的女知青就她们四个,剩下的全是男知青,性别比例实在惨烈。

    没有心情说话,挑起筷子在碗里搅啊搅,搅出一根巴掌长的绿色草梗。

    姜瑶表情破裂,震惊道:“这,这是什么?”

    田静瞄了一眼,见怪不怪:“红薯藤吧,你没吃过?60年那几年困难,城里天天吃这个,我都吃腻了。我妈经常把它剁碎了蒸野菜团子,尝着还不错,挺好吃的。”

    听见这话,姜瑶急忙补救,咳咳道:“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红薯藤啊。”

    说罢,她狠了狠心,把这根长长的红薯藤一股脑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嚼,闭眼吞了。

    味道还行,还行,能咽下去,没那么勉强。

    姜瑶心累地擦了把汗,再不敢随便说话了,学着其他人的模样,端起碗大口喝粥,喝了两口,当即被又咸又苦又涩的味儿齁得不行。

    好不容易一口干完,姜瑶脸色扭曲了一秒钟,颤抖着手放下大海碗,捂住嘴强迫自己不许吐。

    不许吐,绝对不能吐,吐了就是嫌弃农民群众做的饭!

    不能吐。

    不许吐。

    不——

    yue!

    三分钟后,姜瑶扒着院子大门吐得惊天动地,全院的知青震惊地端着碗,围观她看她吐。

    姜瑶的面子里子全没了,被全体三十六个知青围观yue的全过程……她在前沟岔生产大队四舍五入已经原地去世了。

    很快,李队长闻声而来,弄清来龙去脉后一脸复杂,捏着鼻子嫌弃地站到姜瑶边上,给她递了一张刀纸,“擦擦,擦擦嘴。”

    姜瑶接过纸,噙着泪嗓子沙哑道:“谢谢大队长。”

    李队长看着地上吐了的粮食,心都在滴血:“不习惯村里的饭你早说不就行了,吃不了别硬撑着,浪费粮食!”末了又气不过道,“你哪个地方的?”

    “苏、苏南市。”

    “还有谁是苏南市的?站出来。”他厉声发问。

    静默片刻,全知青没一个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