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晚膳闹了个不欢而散,燕洄离去后,沈星溯也没了用膳的心情,命人撤去了碗碟,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转,心绪不得开解反倒越来越纷乱,干脆迈步出来,径直去了书房。

    因他曾下了禁令,没有下人敢擅自进入书房,所以书房内的陈设还是他上次离开时的样子。

    沈星溯除去外衣,坐在书案前,随手捡了张新纸铺展开,一手挽袖,另一手执笔添墨,在空白处勾画着,所画内容已深刻在脑海之中,甚至不用思考,便如行云流水般跃然浮现在纸上。

    待搁下了笔,沈星溯自然地将画纸拿起,透过薄光,身姿轻盈俏丽的女子伏身弯腰,以手探溪,尝试去捞住那水中月,而往常并未着墨的脸上居然无意中勾画了神采,低垂的眼睫鸦羽般半遮住杏眸,唇角上翘,勾勒出柔情缱绻的笑意。

    待看清了画上之人的面孔,沈星溯执画的手微僵,被烫到似的猛地将画纸揉搓成一团掷在地上。

    他竟然无知无觉地画上了燕洄的脸。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沈星溯喝道:“什么事?”

    屋外的人默了一瞬,似乎被沈星溯近乎质问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缓了缓才忐忑地开口道:“奴才长荣,有事禀告二爷。”

    沈星溯的目光在地上的纸团定了定,霍然站起身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合紧,不透一丝空隙。

    长荣识趣地站在柱子旁等主子走近才低声道:“是燕洄的父亲又托人来府上,想问二爷讨个营生。”

    闻言,沈星溯不由得皱起了眉,几日前燕洄的父母抵京,暂住在了他名下一个闲置的别院里,他也择空去见了两人一回。

    燕洄的父母前半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郡县太守。

    他们听闻过沈家的权势滔天,乍一见沈星溯,便大气都不敢喘地跪在地上谢罪,活像两只鹌鹑。

    沈星溯颇为无奈地让长荣将吓得胡言乱语的两人扶了起来,耐心与两人解释了几句。

    燕父腿伤没好利落,跛着脚点头哈腰道:“燕洄就是一个贱命的丫头,为沈府效劳那是她的福泽,二爷您不用客气,别说替您挡刀,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赔上这条贱命,她也得心甘情愿的。”

    燕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居然将卖女求荣这一套玩得娴熟无比,让未曾娶妻生子的长荣听着都啧啧称奇。

    而燕母更是个没主意的,窝窝囊囊地靠着自家相公,只会不住点头。

    沈星溯压着不耐,反问道:“你这些日子似乎并未关心过你的女儿?”

    燕父未曾听出话语中的深意,忙回道:“二爷英明神武,贵府又是富贵显赫的宝地,定不会慢待小女,奴才自然是放心的。”

    燕母在旁夫唱妇随,“是的呀!二爷您就是小女命里的贵人,不,咱们全家的贵人,要不然怎么会将咱们接到京城,还送了咱们这么阔气的一个大院子,咱们谢您还来不及呢!”

    燕父连忙在暗处狠拧了自家不争气的婆娘,怎么心里话都兜了出来。

    长荣心里冷笑,这一对夫妇真是钱眼里蹦出来的,得了赏银和丫鬟不够,居然连这处别院也想昧下,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被噎个半死。

    沈星溯坐在太师椅中,指节在扶手上敲了敲,已是对面前这对夫妇不耐烦至极,庆幸燕洄没肖似他们的性子。

    虽不耐到了极点,可也得步入正题,沈星溯便围绕着燕洄向着两人询问了诸多细节。

    沈家的二爷怎么这样关心那个小妮子?

    燕父和燕母对视了一眼,面对不怒自威的沈星溯,不敢作假,一五一十道:“我们这个孩子生下时难产,耗了她娘半条命,结果胎里带着症候,生出来就是个脑筋不好的傻子,笨手笨脚不说,还总是帮倒忙。我们夫妻二人将她勉强拉扯大了,实在是养活不起了,就在一年前准备将她许给西街米铺的许掌柜。”

    “结果燕洄生了一场大病,眼见是活不了,连郎中都诊脉说她断气了,我们准备发丧时,她又忽然醒了,病情康复了不说,行走做事如平常人一般,而且心眼也活泛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我们夫妇都有些发憷。”

    沈星溯微微俯身,眸中黑漆漆的暗沉颜色,追问道:“那婚事如何作废了?”

    “是燕洄这丫头拼死反抗,威胁我们要吊在房梁上,说如何也不嫁给一个丧了妻的鳏夫,害得我们赔了许掌柜不少银子,这才没办法,让丫头到太守府里赚钱还债。”

    说到此处,燕父面上竟丝毫没有羞愧之色,好似不顾女儿意愿,为钱将其嫁给一个年纪足够做她父亲的鳏夫是理所当然。

    沈星溯默然,压下眸中反复翻卷的杀欲,看在两人是燕洄亲生父母的面子上没有发作,又问道:“燕洄幼时家中可曾收留了一个外乡人暂住?那名外乡人有口音且常说番邦的语言,有一手好厨艺。”

    燕父燕母都没思考,断然否认道:“我们以前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闲钱去收留其他人,而且二爷说的这种人,我们连见都未见过的呀!”

    燕洄所谓的外乡人竟都是哄骗自己的谎话!

    沈星溯握紧了手指,木质扶手不禁发出吱呀的断裂之声。

    他压下怒火,最后重复了燕洄曾在昏迷时说的几句外乡之语,而燕洄的父母听过之后一脸陌生,“这是哪里的方言?我们夫妇俩从没听过。”

    雾里看花时仍存着一丝希冀来说服自己。

    而燕洄父母几番话猝然将沈星溯自己设下的迷雾吹散,那看似荒谬且遥远的事情真相也全然展露,反倒让他一时不能接受。

    这场谈话后,燕洄父母已失去了意义,沈星溯也未曾再见他们,只是仍放任他们留在别院里好吃懒做,每日伸手讨钱。

    负责看护这对伥鬼夫妇的长荣颇为不解。

    他在沈府中伺候了这么些年,最是了解身为下人不能伸手掺和主子秘事的。

    可二爷和燕洄之间这千丝万缕又矛盾重重的关系着实让他看不懂。

    若说燕洄这个小丫头,原先在太守府上的几次接触,长荣已认定了对方是个削尖脑袋想攀高枝的,对其多了几分轻视和鄙夷。

    可要说燕洄从前想法设法地黏上了主子后,要按她原先的行事轨迹,回到沈府后,她就更应该频繁地到主子面前讨巧卖乖,怎么反倒成功进了沈府之后,就好像销声匿迹一般,唯恐让二爷瞧见。

    说个大不敬的话,简直就像是燕洄只是通过接近二爷来进入沈府一般。

    再说这自家的主子,从前雷厉风行的二爷在面对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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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洄有关的事情时怎么就变得优柔寡断,反反复复的?

    看了看主子的脸色,长荣不敢再细想下去。

    “二爷,这对夫妇不是安分的人,竟还妄想进沈府里当差,您瞧瞧,要不然奴才找人打发了他们?”

    见沈星溯良久没有给出回应,长荣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

    “送些银子给他们傍身,着人遣送他们回原籍,这事切勿走露风声。”沈星溯吩咐后,见长荣原地不动,微蹙了眉道:“怎么还不去?”

    长荣搔了搔头,扭捏道:“其实,小的还有一件事要向主子秉明,就是阮小姐派丫鬟来,说是小姐怕黑,想邀您一同到梅园赏景。”

    沈星溯对这个反复倒贴上来的童年玩伴没有丝毫的好感,正巧心头烦躁得很,便冷冰冰道:“怕黑就叫仆从们跟着,若还不成就多打些灯笼,沈府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说罢,沈星溯拂袖离去,留下长荣在原地苦着一张脸,思忖如何去回话。

    回到寝屋中,沈星溯早早歇下,只是平卧于柔软的榻间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今日长荣的问话又强行唤起了他的思绪。

    一年前病亡、诈尸还魂、性格突变……

    这一桩桩离奇吊诡的事拼凑在一起仿佛在极力向他证明着什么。

    在与燕父谈话之前,他还怀疑燕洄口中的外乡人就是自己想找的人。

    可就在谈话之后,一切豁然开朗,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为何燕洄会在梦中下意识道出陌生的语言。

    为何燕洄会不顾生死地为他挡刀。

    为何燕洄如此年轻,烧出的菜却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两个天堑之别的人影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

    也就是因为这个猜想,他才会在晚膳时特意叮嘱了添上一道炙烤羊肉。

    正是因为曾经与她共同生活时,见过她面对羊肉时的剧烈反应,那种面如白纸,喉间抽动的身体表现是如何伪装不了的。

    从前沈星溯还能说服安慰自己,可晚膳那遭也就将事情盖棺落定了。

    想到此处,沈星溯难抑胸腹中的滚滚浊气,恨不得直接抓了燕洄来质问。

    可最后他也只是起身,将侧旁长燃的烛台吹熄了,任雪面反射的薄光映透窗纱。

    沈星溯强行闭上眼睛,驱散杂念,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起来的时辰便稍晚了些,长荣几次在房门前徘徊,也都未敢惊动他,竖起耳朵极力听着屋内的动静,终于等到主子掀被坐起,撩起了半扇帷帐,这才一溜烟地进到屋里伺候着。

    沈星溯揉了揉额角,满脸郁色。

    长荣咽了咽口水,跪在沈星溯面前给他穿靴,一边低声道:“大太太方才遣人来唤二爷一同去用早膳。”

    面前的皂靴便“咚!”地一声踩在踏脚上,吓得长荣背心一紧,眼角抽搐,不敢抬头去瞧主子的脸色。

    半晌后,头顶才传来一声没什么起伏的问询,“昨晚,都有谁出入了太太的院子?”

    长荣知道瞒不住,据实禀告:“是……阮小姐。”

    沈星溯冷笑了两声,起身站起,劈手取过衣桁上的狐皮大氅,“随我去吧。”然后大步出了屋,向太太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