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待在库房之中的燕洄如张总管所料,确实是焦头烂额。

    她扒开了一堆年纪够格做她祖奶奶的账簿,却是一无所获。

    燕洄无头苍蝇似的在库房里转悠了许久,猛地瞧见角落里的几只大箱子,灰头土脸地将其拖拽出来。

    燕洄最后从箱子中翻出与历年祈福祭祀相关的细则时两只手都在抖。

    肚子里咕噜噜地叫着空城计,燕洄越过窗口一瞧,日薄西山,霞飞满天,她竟然在库房里足足泡了一天,甚至错过了午膳。

    燕洄捧着几本账簿回房,又粗略地打扫了屋子,点燃一盏油灯,借着细微的光亮翻阅账簿。

    粗略瞧了几眼,便惊觉原来沈府历年岁末祈福,各项的支出例如采买、进香、捐施、供养佛堂等款目加起来竟足足有上万两。

    燕洄瞠目结舌地丢了笔,从前知晓这些大家族有钱,却没想到这般富可敌国,小小的一件岁末祈福便要花销平凡人家几辈子见不到的银钱。

    燕洄看过后,又觉这事不似她想得那般轻松。

    华潭寺路途遥远,总要雇佣马车,可哪些主子去,哪些主子又要留家?她人都认不全了,又哪里顾得上这些。

    再者各种花销开支她虽能算得清楚,可大户人家到庙里烧香拜佛,一为诚心,二则为了脸面,这两者就代表了数不清的雪花纹银投进去,她一个人卑言轻的小丫鬟怎么做主去账房支钱。

    这事实属应有威信的人在旁帮衬着,今日上午张总管笑里藏刀的模样,必然不会真心相助,不给她挖坑就不错了。

    更别提需要去集市采买物件的琐事,她一个人分身乏力,难不成真要将事情办砸了?

    沈星溯张口闭口自己对她有恩,可为何执意要将这种大事交托给她去操持?

    真不知是帮她还是在害她。

    燕洄将账簿收起,时值半夜不便沐浴,简单擦洗洗漱后,眼皮沉得像拉了秤砣,倒头便睡。

    第二日清晨燕洄无法,只好先去找了相熟的梨青探听消息。

    梨青抱着一件宽大的靛青色鹤氅,拍下了融化的雪水,放在火盆上方烘烤着,听了燕洄所问,她思索了片刻,如实道:“这些事一向以张总管操办,细节我并不知晓,不过你说几位好相处的管事我倒可以帮你引见,你是在发愁祈福之事吗?为何不直接去找张总管问个明白?”

    燕洄摇头苦笑,又不便告诉梨青,张总管被她横插一脚抢了差事积怨颇深,便借口道张总管年纪大,不便一趟趟麻烦他。

    菊落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盘喷香扑鼻的果子糕点,几乎没怎么动过,梨青嗷地一嗓子跑过去嘴馋道:“菊落姐姐,这是二爷又将点心赏了你?”

    菊落得意洋洋道:“这是二爷独赏我一人的,待我挑剩下再给你。”

    菊落嗓音颇大,似乎是说给在场的第三人听的。

    梨青也不挑嘴,使劲点了点头。

    燕洄心系旁事,对于菊落的显摆挑衅并不在意,喃喃自语着几位管事的名字出了门。

    燕洄按着梨青给的名字找到了几位管事,他们果然如梨青所说,待人和善,资历也老,不过他们似乎有难言之隐,说话并不明晰,只透露了几个有用的讯息。

    譬如大太太李氏有特殊的要求,可这具体是什么那他们便缄口不语,再譬如每年的银钱分例都是需要控制在一个限额内,具体多少又要她自己设想。

    至于如何与华潭寺相谈交接的琐碎之事也就通通无可奉告了。

    燕洄看他们神情扭捏,手下公务不断,向旁一瞥,果然张总管在不远处坐着喝茶,心内了然,向各位道了一声谢,退出了账房。

    回去后,燕洄还未进院,便听到菊落好大的声音与梨青笑道:“你说便说了,遮遮掩掩做什么?不过我只管告诉你,这桩事她燕洄办不成,张总管多油滑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她讨了好去?二爷很快便会知晓自己看错了人,燕洄就是个蠢笨得上不了台面的臭乡下丫头!”

    她笃定的语气仿佛已经预见到了燕洄的失败。

    梨青低声为燕洄说了两句好话,“可二爷肯将与华潭寺祈福一事交给燕洄,不就是对她另眼相看,成不成的,哪有什么要紧的。”

    这番话不知触怒了菊落哪根神经,“啪!”地一声脆响,随即响起梨青的压抑的哭声。

    似是菊落抬手打了梨青一耳光。

    燕洄便直接进了门来,菊落不避人,昂着头死死盯着她道:“你听见了也不怕,就这么告诉你,你这事,成!不!了!”

    燕洄走到梨青身边,看她左脸浮现鲜明的红血丝,脸颊肿了半指高,虽感激她为自己说话,可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相劝道:“都是同屋的姐妹,身份地位有什么差异,凭什么她打得你,走吧,与我去二爷那里讨个说法!”

    菊落顿时有些慌了,拦在两人面前强撑着道:“不许去找二爷!你们这是存了心将事情闹大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们,纵使闹到二爷面前,你们也休想讨了好去!”

    梨青捂着脸向燕洄摇了摇头,“这种小事还是不要麻烦二爷,我自己敷点药就好了,菊落姐姐也不是有意要打我的,干活磕着碰着的在所难免。”

    燕洄低叹一声,梨青单善好欺又性子懦弱,怪不得菊落气焰嚣张。

    燕洄懒得再瞧菊落小人得志的丑态,扶着梨青到屋内给她翻找药膏。

    梨青止了眼泪,涂过药膏后便好了许多,还有闲心关怀燕洄道:“账目和细则什么的你可都算妥了?实在不懂的也可以去请张总管,他……”

    燕洄按住她的手臂,微笑道:“我也不瞒你,这事我毫无头绪,可死马当活马医,我想着明日先去华潭寺探个明白,总演算不如实地亲临是不是?”

    如果说在昨日,燕洄还对此事充满了消极被动,可今日经菊落这话一激,燕洄反骨便刺了出来,暗下决心,势必要将事办得圆满。

    第二日清晨,燕洄在菊落嘲弄的眼神中出了府,还租赁了辆马车,一路到华潭寺去。

    华潭寺规模宏伟,寺内古树参天,佛殿、钟鼓楼、接引殿等庙宇金顶鳞次栉比,且香火旺盛,大门内外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

    华潭寺大门外迎客的小沙弥面带笑容,听清燕洄的来意后,并未因她的婢女身份而轻待,客客气气地将人带进了客堂,奉上一杯香茶,温声让燕洄稍等,然后退出了房门。

    燕洄人在屋内,鼻间却仍能嗅到浓重的檀香,可以清心静气,略安抚了浮躁的心绪。

    待了一盏茶的功夫,自屋外缓步而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体格健硕,往门前一站遮了许多光线。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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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洄便下意识地站起了,这才发觉对方虽穿着僧衣,可头上仍蓄着发,表情冷凝,不似佛子和善。

    燕洄带了些戒心地张口问道:“请问小师傅何事?”

    那人规规矩矩地站定,离她三米远,双手合十道:“贫僧是华潭寺的俗家弟子,法号释心,华潭寺的清规戒律贫僧也严格遵守,姑娘不必紧张。”

    对方嗓音虽极力压低,可仍听不出一丝和煦,冷冽的声线没什么起伏,且看他高眉深目,面无表情时周身似镀了一层冰,让人不敢靠近。

    燕洄松了紧捏衣襟的手,仍有些惴惴,将自己连夜赶制的账目与细则双手奉到释心的面前。

    释心并未接过,低眸草草地看了几眼,平铺直叙道:“历年这宗事都是府上的张总管来操办,今年怎么换了人?”

    “可是我做的有差错?”燕洄缩回手,做好了需要修改的准备,“释心师傅若得空,可否指点几句?我即刻改。”

    释心摇了摇头,“纰漏甚多,不必修改,待我从新写来。”

    燕洄顿觉脸上火辣辣的,捏着纸张的手背到身后,却猛地被桌沿的木刺扎了一下,释心见状立即伸手扯了一把她的袖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旁轻轻拖拽了她一下,原本扎入皮肉的木刺便斜着划开了一道口子,沁出些许血珠。

    “……”

    燕洄无奈地看着手臂上的伤口。

    释心飞快撤手,淡淡地道了一句:“得罪了。”

    释心嘴上道歉,语气中却没几分诚意,转头坐在书案前,利落地磨墨,提袖书写。

    屋内一时之间仅有纸张簌簌抖动的声响。

    燕洄用干净帕子捂住伤口,尴尬地无所适从,只好无所事事地坐在原地,等待释心书写完毕。

    释心似乎十分熟稔各项流程与细则,信手挥来,流畅得甚至不需思考的时间。

    燕洄用一夜冥思苦想出来的资料,他不过半个时辰就写好了。

    待吹干了墨渍,释心将数张纸交到燕洄手中,“姑娘可检查下有无错漏,如没问题我盖章落定。”

    燕洄低头一瞧,上面对各项写得详细无比,兼顾了主子的喜好与捐施佛堂的动工日期与装潢等各种琐碎细节。

    目光移到最后,银款数目写明了是一万三千两。

    这本应是燕洄的工作,却让释心废了功夫为她完成,燕洄好生过意不去,自袖中掏出些碎银子就要给到释心手中。

    释心却直接避开了。

    燕洄知晓佛门戒律森严,便笑道:“释心师傅不必客气,这事我不会说出,实在不行就当我个人的香火钱便是。”

    释心自她掌心那少得可怜的碎银子上面瞟过,伸手指着纸上最后的数目道:“一万三千两,除却正常开支,按每年的惯例,分出一千三百两给沈府前来交接的人私用,一千两留给本寺添作香火钱。”

    释心说得正义凛然,从容不迫。

    让燕洄怔愣了半晌才回过味来,这……这……这赤裸裸的银钱交易,都不遮着掩着吗?

    她好像忽然明白为何沈星溯执意要她来操办这桩事。

    原来其中有这么大的猫腻。

    张总管每年光靠这件事不就赚得盆满钵满?难怪他一直与她摆脸色,说话阴阳怪气,这是埋怨自己抢了他的生意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