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燕洄收拾利落后就匆匆往正房赶去,路过雕花窗跟前时,听到纸张细响,侧目向内望去。

    只见沈星溯沉眉敛目坐在书案前,一手拢袖,一手提笔在纸上细细描画着,神情极为认真。

    下一瞬,他手中动作一顿,眉尖微蹙。

    燕洄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偷窥,心神忐忑地等待责骂。

    直过了半晌都没其余动静。

    燕洄壮着胆子再次看去,发现沈星溯仍是盯着面前的画纸,悬笔犹豫不决,潋滟的眼眸中多了层薄薄的雾气,竟有恍惚追忆之态。

    燕洄不敢再看,放轻了脚步进房,看到外间还候着三四名眼生的小厮。

    内间传来撂笔的一声脆响,小厮们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入,有端着银盆清水,有奉上丝绸寝衣,还有为沈星溯宽衣的。

    燕洄调转视线,面冲外,耳边是窸窸窣窣的换衣动静,眼睛盯着浓重夜空中的繁星弯月,困意未消,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过了片刻,小厮们放轻动作端着杂物又整齐地走了出来,路过燕洄身边时压低嗓音道:“二爷已经歇下了,你进去候着,要是二爷有吩咐也方便伺候。”

    燕洄点头,拨开帘子入内,案上莹莹烛火,供视物明晰,又不刺眼。

    她有意向书案投去一瞥,原先的画纸已被叠放整齐,只剩空阔的桌面。

    床前冷碧色的帷幔轻纱紧紧掩着,床上之人安静躺着,唯有浅淡而规律的呼吸声。

    燕洄站在离床三米远的位置,任劳任怨地听候差遣。

    只是屋内暖意腾腾,烛光又稍显黯淡,燕洄的目光便直勾勾地发起呆来。

    直到视线里的屏风晃作了两座。

    燕洄顿感不妙,揉了揉眼睛又撑了一炷香的功夫,实在困顿不堪,悄悄觑着床榻上那尊佛似乎睡深了,便尝试着坐到圆凳上解乏。

    燕洄原想着坐过半个时辰再起身,胳膊支在桌子上坐得直直的。

    竟是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

    燕洄骤然惊醒时,案上的灯幽幽缕缕地升起一阵青烟,似乎刚熄。

    窗外朗月清明,光线柔和,照在半敞着的惟帐那直直站立的人身前。

    燕洄吓了一跳,正与沈星溯愠怒的双眸对上。

    沈星溯嘴唇轻抿,眉眼间三分清明不见睡意,周身那股不虞之意隔了三米外尤叫人胆寒。

    燕洄连忙起身,慌乱中险些被凳腿勾着跌了一跤,还未站稳就道:“二爷可是睡得口渴了,奴婢这就端茶来。”

    “睡?”沈星溯扯开惟帐,瞧见燕洄白皙的脸颊上烙着两条红痕,似乎是伏案而睡时被衣袖上的褶皱印上去的,他怒极反笑道:“自古至今我是头一遭听闻有偷懒的丫鬟鼾声如雷,将熟睡的主子吵醒的。”

    冷不丁听对方诘问,燕洄兀自发蒙的头脑瞬间被吓得清醒,怔了两息忙不迭跪在地上告饶道:“奴婢快十个时辰未曾合眼休息,实在困乏,不是有意偷懒,还望二爷绕过奴婢这一回。”

    “哦?”沈星溯趿拉着鞋履,眉头舒展,微微一笑道:“你这是埋怨我这个做主子的不体恤下人咯?”

    “奴婢不敢!”燕洄将头伏得更低,细瘦的腰身弱风扶柳般轻轻颤抖。

    没有纰漏时沈星溯还在找茬来为难她。

    如今把柄落到对方手中,还不知要如何被罚。

    沈星溯眯起眼睛,嗓音柔和,却隐隐带着诡谲:“我也不是严苛的人,既然困了为何不早说?这样吧,你就睡在这里。”

    不等燕洄拒绝,沈星溯朝外喝令:“来人!”

    长荣率先推门而入,垂着手上前将几盏灯点亮了。

    沈星溯低头轻声吩咐了两声,长荣微微一怔,被沈星溯暗沉的视线一盯,头上落了些汗来,连连点头,小跑出屋。

    燕洄注视着沈星溯的一举一动,胸膛里的一颗心被吊线悬挂在空中,要掉不掉的,嘴唇都有些发白。

    沈星溯漫不经心地经过燕洄面前,用手指推开两扇房门,

    四名小厮各抱着底座一角,将一顶格外庞大的八角笼子抬了进来。

    笼子由黝黑实木光泽的材质铸成,烛台粗细的木条包裹结实。

    沈星溯拉开笼门,含笑看向燕洄,“就在这里睡吧。”

    燕洄当即变了颜色,匍匐在沈星溯的面前,又惊又怒道:“这使不得啊!这分明是关押犯人的牢笼,奴婢既没有触犯律法,怎能与犯人一视同仁?”

    小丫鬟居然也会有自尊?

    方才还做小伏低地与他求饶,这会儿就变着法地声讨他的不公。

    这副模样倒有几分不卑不亢。

    沈星溯眸光更深,指尖不耐地在笼门上点了两下,

    燕洄放低了姿态,恳求道:“二爷您如何惩罚奴婢都好,这牢笼轻易开不得玩笑呐。”

    燕洄铁了心不想入内。

    任他作威作福的权门公子反复磋磨,她一一忍了。

    可这彻底放弃身而为人的尊严之事万万不能妥协。

    这牢笼她不能入。

    若入了,后面不知还有什么招式都会使在自己身上。

    长荣见燕洄吃错了药般居然与沈星溯僵持不下,不由得拂了两把汗水。

    “大花!”

    沈星溯厉声呼喝。

    燕洄的呼吸在这刹那不禁停滞。

    沈星溯的尾音刚刚消失在空气中,一个庞然大物猛地钻进了房门,落地的瞬间,周遭小厮纷纷倒退几步,向门外挨蹭着。

    燕洄背对着房门,不敢回头,

    猩热的喘息近在咫尺。

    沈星溯拍了拍笼门,心满意足地瞧着燕洄面若白纸,矮身钻进了一人高的笼子里。

    笼门却迟迟未关。

    燕洄握住木条,不敢置信地向沈星溯看去。

    沈星溯若无其事地退开,让大花迈入笼内。

    笼内氛围霎时变得沉重压抑。

    燕洄尽量蜷缩在笼子的一角,环抱肩膀,嘴唇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大花向她缓慢接近,鲜红的舌尖吐出,在她脸上舔舐着。

    白森森的犬齿仅需轻轻一合,登时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燕洄吓得一动不敢动,木头人似的由着大花动作,一双杏眸瞪到极致,默默地流出许多泪水,将领子都染湿了。

    沈星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方才被吵醒的怒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期待燕洄这个细作能为了留在自己身边到底能做到何等地步。

    只是眼前情形并不如他所料,小丫鬟的骨气仅仅昙花一现。

    燕洄哭得梨花带雨,眼神都吓直了,魂飞天外。

    他只好踢了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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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子,让大花蹲坐下来。

    燕洄一得空就伸长了手臂来拉他衣角,却被他厌恶地躲开。

    “二爷!奴婢知错了,奴婢愿意睡在这笼子中,请二爷不要将奴婢与豹子关在一处,求求您了,二爷您可怜可怜奴婢。”燕洄声嘶力竭地向他告错求饶,涕泪横流。

    如花美眷,哀求至此。

    若是别人兴许就放她出来了。

    可惜沈星溯心冷似铁,反倒一把关紧了笼门,还落了一把重锁。

    燕洄猛地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般泣血道:“求二爷宽恕奴婢的无礼,放奴婢出来,奴婢实在怕。”

    沈星溯却是厌恶非常地甩开了手背上攀附的柔荑。

    他从不喜有心计的女子。

    更何况是司礼监派来的细作。

    若不是他在这偏远的太守府内没有消遣,早将她处死了。

    沈星溯道:“你安静地待上一夜,我就宽恕你。”

    燕洄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待上一夜,奴婢会疯掉的啊!二爷!您别走,放奴婢出来,求求您了!”

    女子呼喊聒噪刺耳。

    沈星溯向大花一挥手。

    大花立即用爪子按住燕洄的背脊。

    方才还哭闹不休的少女转眼便安静下来,趴在笼子里,绝望的气息从死灰般的眼眸中流露出来。

    这一刻,燕洄千头万绪。

    悔恨自己急于求成,不听好友莺儿的劝阻,执意以此法留在沈星溯身边。

    可沈家权贵高门,便是做寻常的丫鬟她也是不够格的。

    这是唯一的良机,能留在沈星溯身边去到沈家。

    沈星溯头也不回地进了内间,其余人等纷纷退出,还贴心地阖上房门。

    外间无灯,霎时落入一片漆黑之中。

    花豹的气息沉重,嗬嗬的喘气声近在耳旁,兽口中滚烫浓烈的气味幽幽缕缕。

    这一晚度秒如年。

    虽目不能视物,燕洄始终瞪大了双目,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背脊因长时间未曾活动而变得僵直麻痒。

    直到花豹疲累,躺倒在一旁睡去。

    燕洄松了一口气,不敢动作发出声响,虽脑中绷紧了弦,却也在天亮前昏睡过去。

    再度醒来时,肩膀上似乎有人在轻轻拍动。

    燕洄睁开眼睛的同时,四肢百骸痛痒不休,头都抬不起来。

    一道陌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二爷他们都出去了,午后才能回来,你先出来吃点东西吧。”

    燕洄活动着脖颈,勉强抬眼,笼门大敞着,豹子不见踪影。

    面前一个灰衣短打的小厮正关切地望着她,“等二爷回来前你在进到笼子里就行,我不会告诉二爷的。”

    原来燕洄被折磨了两天一夜,形容落魄,连被留下看守燕洄的小厮都看不过去了,冒着风险让她出来得半日喘息。

    燕洄爬出笼子,就着一个茗碗咕咚咚饮下冷茶,又囫囵吃了一个小厮递过来的包子。

    小厮安慰道:“没事的,他们都出去了,你回去睡一个时辰,待会我去叫你。”

    燕洄千恩万谢,回到自己房间倒头便沉沉睡去。

    只是噩梦不休,猛兽的深渊巨口和尖利的兽爪如影随形,燕洄几次惊厥起身,额头冷汗淋漓,身体痉挛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