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十年不晚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于安巡的手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留步,我家大人有请。”


    请?


    他们是流人,受得起这个‘请’字吗?


    但看他们周围都被于安巡的手下围住,他们是想拒绝也不可能。


    于安巡将他们安排在了一个湖边亭见面,备好了酒菜。


    看来不是想秋后算账的。


    沈冬儿跟在易元洲身旁,准备与他一起进去那亭子,但却被人给拦下,那人也没个解释,但瞧他那嫌弃的眼神,沈冬儿算是明白了。


    女子的地位本不高,像这种刺史大人的宴请,没有点名要见她本人,是不会放女子进入的。


    沈冬儿知道这种事她再反抗也没用,大环境如此。


    正准备放弃时,易元洲却开口了。


    “为何不准她进入?”


    他也停下了脚步,刚才请他们留步的时候,也没说不准她进入,现在反倒来摆谱?


    “女子难登大雅之。”拦住他们的侍卫说的也很直接。


    易元洲与她对看了一眼,牵住她的手很自然的说,“不好意思,我家夫人很是粘人,若大人不准她进入,那我也只能爽约了。夫人,走吧。”


    听了他的回答,沈冬儿打心底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不讨厌他在别人面前说自己粘人。


    她本来就粘人嘛。


    “好啊,相公我们走。”


    侍卫一下子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架在易元洲的脖子上,威胁道,“若你再敢踏出半步,就不客气了。”


    “还讲道理吗?”沈冬儿忍不下去了,“刺史大人表面上装着大义凛然、伸张正义,但私底下却滥用职权,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指望她说话能客气点吗?


    “把剑放下。”于安巡恰好此时出现,命令道。


    既然刺史大人已经发话,侍卫听话的将剑放下,收回了剑鞘。


    “让他们都进来吧。”


    于安巡吩咐完径直朝那亭子走去,也不曾正眼瞧他们。


    虽然让侍卫对他们客气点,但他们是流人,能有与刺史大人见面的机会已经是格外开恩。


    易元洲小声问她,“还想进去么?”


    言下之意,她如果觉得不舒服,那咱们就走。


    虽然是地位低下的流人,但没必要留下受这个气。


    “进去看看吧。”


    看看这刺史大人想耍什么花样。


    现在这情况,即使他们想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走的。


    于安巡坐在凳子上,从他们踏入亭子起,就不停地打量着他们。


    他们现在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件破布衣衫,有什么好看的?


    “易元洲……京城易家嫡长子,出事前风光无限,易家曾是唯一可进宫为皇家献唱的梨园世家,深受太后赏识。”


    “但令人讽刺的是,太后却是被毒死在她最为疼爱的易家嫡长子易元洲手上!”


    于安巡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与他们说,只是想凑近了看看,那杀了皇太后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易元洲低着头,面无表情。


    他身上的罪名现在是已经坐实了。


    即便他再解释一万遍都没有用。


    与其费口舌做无意义的解释,还不如省点力气赶路比较重要。


    于安巡见他不说话,反倒是沈冬儿一脸无所畏惧的看着自己,不愧是愿意与他患难与共的女子。


    比起易元洲,于安巡或许更敬佩沈冬儿。


    只是,仔细想想,于安巡觉得很奇怪。


    易元洲很奇怪。


    他杀了皇太后,最后却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甚至做到现在如此的淡然,置身事外,仿佛说的并不是他本人。


    还有他刚才在公堂上的表现,格外冷静自若。


    能有这样的表现,要么事情真的与他无关。


    要么就是他拥有格外强大的心理素质。


    “易元洲,是你杀了皇太后吗?”于安巡是在询问,不带一点歧义的询问他。


    易元洲抬起头来,这句话果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没有杀皇太后!日月可鉴!”他句句铿锵有力,眼神坚定。


    于安巡见过太多贼眉鼠眼的歹人。


    易元洲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权利向来都是众人趋之若鹜,若要争权,必有争斗,京城的环境要比梁州复杂多少倍,皇太后的死或许没有表面上展现的如此简单。


    于安巡能坐上刺史之位,怎么可能没见过大风大浪?


    易元洲若真杀了皇太后,还保住性命全身而退,他没必要到现在还不承认杀人。


    于安巡不知为何,更愿意相信易元洲是无辜的。


    他轻笑,“坐吧,这一路走来应该很辛苦。”


    易元洲和沈冬儿一齐坐下。


    一开始有些局促,但后来和于安巡喝了几口酒就放松了下来,推杯换盏间,二人聊得越来越开心。


    易元洲带着沈冬儿离开时,于安巡命人将他们的物品都归还给了他们,只嘱咐了一句,“到了巴蜀,重新开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易元洲郑重的向于安巡行了个礼。


    ……


    出了兴元府,他们继续一路向西。


    自从经历了那三名官兵将易元洲从大牢里救出的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和谐了很多。


    不再是彼此防范着,多了些说心里话的机会。


    其实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赶紧完成这趟任务,提前回京城与家人团聚。


    沈冬儿便和他们承诺。


    以后大家和睦相处,互相照拂,尽快安全到达巴蜀,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便可立即回京。


    这是大家想要的。


    越往西走,路程越是险峻,天气也一天天的冷了下来。


    但他们身上的银子已经没剩下多少,没什么钱置办过冬的衣物了。


    只能先冻着。


    已经不知这是哪个地界,群山中的某个半山腰,太阳西斜。


    沈冬儿的体力不行,爬山更不行,走两步就喊累。


    她身上起了一层薄汗,身体很热,可皮肤表面摸着却是冰冷的。


    这样下去,怕是会病倒的。


    易元洲自然是心疼她,但也没其他的好办法,只能捡了根半人高的树枝,让她拿着当拐杖借力,应该会轻松许多。


    沈冬儿拿着拐杖嘟了嘟嘴,似乎对此也不怎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