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 城市的中心聚齐了许许多多的青年男女，每一张脸都含着幸福的笑意。
岁晚和江想找了一个角落待着。
江想望着她，“你冷不冷？”
岁晚摇摇头, 她穿着羽绒服, 又戴了帽子，一点不冷。相反, 可能在室外待得太久了，他的耳朵冻得通红。
岁晚歪着头看着江想送她的兔子气球, “很可爱。”
江想歪了歪嘴角，“十二点一到, 大家都会放飞气球。”
岁晚：“你每年都会来？”
江想：“前年来卖过气球。”
岁晚：“也和今晚这样卖的这么快？”
江想点点头。
岁晚：“所以论一张脸的重要性。如论何时, 长得好看, 就是优势。”如不喜欢漂亮的人和物呢！
不远处，岁雪和丈夫陈聪南刚用餐结束，这里离家不远，夫妻俩打算散步回去, 正好感受一下节日的氛围。
“老婆，你看, 那是谁？”陈聪南一手提着太太的包, 俨然一副好老公的模样。
“你又看到什么大美女了！”岁雪敷衍的望过去，一时愣住了。“是她，怎么是她？”
“晚晚谈恋爱了啊！呦，眼光不对！那男孩长得又高又帅！”陈聪南打量着江想。
岁雪冷笑。“没想到她竟然恋爱了。”
陈聪南笑了笑，“走吧, 怪冷的。”
岁雪拿出手机，放大镜头，拍了几张照片。
陈聪南问道：“你拍他们做什么？”
“你能不能长点心眼。”岁雪白了他一眼, “自然要告诉岁雯了。年后她不是要进公司吗？给她找点事做做。”
陈聪明明白了，也不好说什么，挽着老婆的手臂走了。
*
那一晚，岁晚和江想一起告别了2012年，迎来了2013年。岁晚放飞了兔子气球，两人仰着头望着气球。
无数只气球就像是无数的美好期望。
岁晚歪过头，叫了江想的名字。
江想低下头，凝视着她，双眸如墨。
她弯起了嘴角，“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回道。
跨年结束，大家往回走着。
两人随着人流缓缓走着，原本中间还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渐渐的两人被挤到了一起。
后来，他拉住她的袖子。
他说：“人太多了，我拉着你。”
有的人走路横冲直撞，根本不顾及别人。
她没说什么，伸出了手。“衣服太滑了。”她戴着手套，这样他拉着她，也没有关系。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一股热意慢慢沿着他们的手传遍了全身。
他们走过了整整两条街，人终于少了。
江想松开手。
她家的车就在前方。
岁晚：“江想，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
江想：“我知道。”
岁晚扯了一抹笑，“我可能超不你了。”
江想：“也不一定。”
岁晚却不这么想：“上一次，我全力以赴了。考神，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吗？”
江想望着她，“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我始终相信你可以的。”
岁晚冲着他挥挥手，钻进车里。
人生第一次，凌晨一点才到家。好在，外公外婆今天上午飞亚度假了。
阿香已经睡了，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大脑一直想着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一直凌晨点，岁晚才入睡。
第二天上午十点，她才起来。
下楼时，只见岁雯坐在客厅沙发上，表情凝重。听见动静，她回头，勉强扯了一抹笑，放下手机。
“起床了？阿香熬了鲍鱼粥，你先去吃点垫垫肚子。”岁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她不能和女儿吵，这样只会将女儿推得越来越远。
岁晚望着她，表情有些迷茫。她轻声说了一句，“妈妈，新年快乐。”
岁雯点了下头，很快瞥过脸。
岁雪给她发的那些照片，能安什么好心。打着关心岁晚的旗号，不过是想让她们母女争执罢了。
她和岁雪关系亲厚，她有什么，岁雪必然有一份。但当两人长大，关系也越发疏远了。
岁雯叹了一口气，双手紧握着。
两人一起跨年，自然说明了一切。
那个男生是谁？
她突然想到了董臣，董臣一定知道。岁雯回了房间，立马给董臣打了电话。
董臣也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一会儿要送岁晚去泡温泉。接到岁雯的电话，他以为岁晚出了什么事。
“董臣，昨晚和晚晚一起跨年的男生是谁？”岁雯直接问道。
董臣脸色一变，一时沉默着。
“你不用瞒我，我收到照片了。晚晚是不是和那个男生在恋爱？”
“没有。这点我可以保证，他们只是关系好。”董臣立马说道。
“你果然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岁雯语气满是怨恨。
“我答应过晚晚，她的事不和别人说。”董臣向来言而有信。
“她还是孩子。”
“她比你成熟。”董臣回道。
挂了电话，他立马给岁晚发了一条信息。
董臣：你妈妈刚刚给我打了电话，知道你和江想昨晚去跨年的事了。
岁晚：我知道了。
难怪刚刚妈妈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岁晚想了想，下了决定，不去泡温泉了。
她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岁雯从房间出来。
母女俩相视一眼。
岁晚开口：“妈，我们谈谈。”
岁雯了然，这个董臣果然偏着晚晚。“好。”
岁晚将一切都说了，她说江想只是她的同桌，学习好，对她帮助不少。
岁雯安静地听着，很久，等岁晚说完。她轻轻问了一句，“你喜欢他吧。”她用的不是疑问句。
岁晚沉默片刻，“他很特别。认识他以后，我渐渐忘了过去的一些不好。”
岁雯露出一抹难堪的表情。“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在国内读完高。”她语气定定。
“不行！”岁雯站起来，“美国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显然，她是觉得岁晚是因为那个男生才会改变主意。
“妈妈，你不要太激动。这事我会和外公商量的。”岁晚一脸平静。“好了，我回房补觉。”
岁雯失魂落魄地在客厅待了很久。
那个下午，她找人去查了消息。
当她知道，那个男生叫江想，还是江欣的侄子时，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被巨石压住，五脏六腑都在疼。
怎么会这样？
当天晚上，岁雯并没有去参加聚会，而是驱车来到了江想家。
走到江家门口时，她有些不敢置信。这里对她而言，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用贫民窟来形容也不为过。
破旧低矮的房子，走进来，就看到地上堆放的纸盒、塑料瓶。
岁雯站在江家门前，犹豫了几秒，抬手敲了敲门。
见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她就知道这是江欣的母亲。
“你找谁？”江奶奶满脸疑惑，眼前衣着光鲜的女人怕是来错地方了吧。
“我找江想。”岁雯回道，目光看向屋内，灰暗的屋子，光线不是很好。家里没有开暖气，冷气逼人。
“进来坐吧。”江奶奶一脸和善，“江想，有人找你，快出来。”她歉意的说道，“这孩子在看书呢。”
岁雯点点头。
江想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望着岁雯，从惊讶到冷静，不过几秒。
岁雯看着他，这孩子的样貌确实出色。“你好，我是岁晚的妈妈，打扰了。我来的目的，想和你聊聊岁晚的事。”
江想出奇的冷静，“我们出去说吧。”
“好。”岁雯也正有此意。
江想和奶奶说了一句，“您忙吧，同学妈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奶奶点点头。“等你回来吃晚饭。”
江想跟着岁雯走了一截路。
岁雯道：“我来的时候发现前面有家咖啡店，外面冷，去那边说吧。”
江想没有拒绝。
咖啡厅是私人开的，空间不大，边墙放了一排座位，空间狭窄却有了坐的地方。
岁雯给自己点了一杯卡布，给江想点了一杯热饮。
“阿姨，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江想望着她，眼前的人如果不说她是岁晚的妈妈，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
“我听说你和晚晚昨晚去跨年了。”她喝了一口咖啡，眉心皱了一下。
“岁晚和您说的吗？”江想坐的端正，背脊挺得笔直。他不像别的孩子，坐下来时会弓腰，总是利落又端正。
岁雯深深看着他，缓缓开口，语气委婉。“江想，来之前我看到你的相关消息，知道你不容易，但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容易。你和晚晚的成长环境完全不一样，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我的女儿。”
江想抿着嘴角，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岁雯见他不说话，她继续说道：“我可以赞助你接下来所有的学费，如果你以后出国学习，费用我依旧可以承担。只要你离开岁晚。”
江想的双手紧握成拳，听完她的话，他松开了手。“阿姨，你想多了。我和岁晚只是同学、同桌。”
岁晚摇摇头，“我了解我的女儿。江想，你这么优秀，以后前途不会差。但是你和岁晚的距离太远了。岁晚以后的婚姻，定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她眨了眨眼，“我就是前车之鉴，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
江想沉默，眼神坚毅。骄傲如他，也会难过。就像被人狠狠抽打着，彻骨的疼。“阿姨，我不会干扰岁晚。”
岁雯叹口气，“原本明年，她会去美国读书，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你已经影响她了。”
江想定了定神，神色凌然。他扯了一下嘴角， “岁晚确实比刚到我们班时有些变化。阿姨，您了解她吗？她现在开心吗？”
“这现在不重要。”岁雯看着少年，依稀看到了周宇恒的影子，真是奇怪。大概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吧。“江想，你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