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30
    木棉:“主子, 奴婢不知,说是要您亲自出去领。”


    林思浅一听,直接穿鞋下地, 捞过衣服就伸袖子:“快, 那赶紧的。”


    在木棉和竹香的服侍下, 林思浅很快穿戴整齐, 匆匆出门来到院中。


    就见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郑公公,正带着几位太监等在外头。


    见林思浅出来, 郑福恭敬地见礼:“奴才给林美人请安。”


    来送钱的,那就是财神爷啊。


    林思浅笑得一脸真挚, 微微抬手,客气道:“郑公公快快请起。”


    见林美人眉开眼笑的,郑福不禁一愣。


    他是从其他宫里过来的, 最后才到的这雅音殿。


    诸位嫔妃一听他是来替陛下送遣散文书和嫁妆的,要么恼羞成怒大发雷霆, 要么悲痛欲绝哭天抢地。


    可唯独这位林美人,居然满脸笑意。


    他看了一眼木棉,心道这宫女怕是没把话传明白。


    见郑公公还不说话,林思浅有些着急,出声提醒:“郑公公, 你不是来送东西?”


    郑福回神,开口说道:“林美人,奴才过来, 是替陛下给您送嫁妆来的。”


    林思浅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多谢陛下圣恩。”


    这林美人,可是没明白这嫁妆意味着什么?


    郑福心中诧异, 接着说了重点:“为了娘娘们日后着想,陛下还特意备了份文书。”


    文书,是休书吗?


    林思浅点头:“好的,好的。”


    郑福伸手,从一旁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文书,双手捧着送到林思浅面前:“林美人请过目。”


    林思浅展开文书仔细看了两遍,满意地笑了。


    这文书上面说了,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什么林美人,恢复了自由之身,婚姻嫁娶一律自由。


    林思浅心中乐开了花,二话不说,双手捧着遣散文书,对着泰和宫方向就是一个深鞠躬:“民女拜谢圣恩,祝陛下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林美人这恩谢的,着实不合礼数,可郑福却不打算纠正。


    他忙忙碌碌跑了一个大早上,在秦贵妃宫里挨了一顿臭骂,在蕙嫔宫里听了一肚子的冷言冷语,其他宫里的娘娘们也都哭哭啼啼,这差事办得,甚是窝囊。


    没想到这雅音殿的林美人,竟是个例外,不但丝毫没有怨怼,竟然还真心实意祝福陛下。


    这份豁达心性,不留在宫中做娘娘,当真是可惜喽。


    林思浅拜完皇帝,笑着对郑福说:“郑公公,敢问嫁妆在何处?”


    郑福回头招手,一名小太监端着个匣子走上前来。


    他伸手接过,递到林思浅面前,改了称呼:“林姑娘,这是两千两银票,算是给姑娘们的添妆,陛下说了,等回头姑娘们出嫁,另有封赏。”


    两千两?


    我的天,居然有两千两。


    那不是直接可以买宅子,盘铺子了?


    林思浅心花怒放,两眼直放光。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不听使唤的两条腿钉在地上,没有当场蹦起来。


    她故作矜持地伸出双手,将盒子接了过去,交到竹香手里,随后笑着道谢:“有劳郑公公了。”


    这句客套话,要是搁在往日,郑福绝对不会在意。


    可整整一个大早上了,这是他听到的唯一一句暖心的话,颇有些动容,忙躬身道:“奴才分内之事,林姑娘不必客气。”


    林思浅又问:“郑公公,你可知,我何时才能出宫?”


    虽不知为何这位林姑娘与众不同,竟有些急着要出宫,但郑福还是客气地答:“奴才不知,但陛下旨意已下,想必也要不了多少时日,林姑娘请耐心等着便是。”


    林思浅:“好,多谢郑公公。”


    事情办完,郑福躬身道:“奴才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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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雅音殿出来,郑福直接回了泰和宫复命:“陛下,事情都办妥了。”


    陆离在桌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可还顺利?”


    郑福笑了笑:“虽有些波折,但各位姑娘们最终都接了。”


    陆离写完最后一笔,撂笔抬眸:“那便好,可有人为难于你?”


    郑福笑着道:“多谢陛下关怀,姑娘们心情不好冲奴才发发脾气,也是情理之中。”


    郑福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陛下,唯独那位林美人,接了文书和银票,看起来倒还挺高兴的,还诚心诚意祝陛下长命百岁万寿无疆来着。”


    林美人?


    陆离想起来那个满地乱爬的女子,点头不在意道:“倒是个看得明白的。”


    说罢,把桌上那列的密密麻麻的清单拿起来,细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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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郑福带人出了院门,林思浅回屋。


    看着林思浅嘴角那强压着的笑意,木棉识趣地没有跟进去。


    林思浅坐到榻上,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盒子,搓了搓手:“香儿,快打开。”


    竹香小心把盒子打开,就见盒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一票,最上面那张是一百两的面额。


    林思浅双眼亮晶晶,兴冲冲地把银票拿出来,一张一张认认真真数了起来:“一百,二百,三百……”


    连着数了两遍,见确实是两千两没错,林思浅兴奋得满面红光,抱着银票哈哈笑出声:“香儿,我们有钱了!”


    这些日子,自家主子唯一发愁的就是没钱,这下可好了。


    竹香也欢天喜地,展开那遣散文书,笑着道:“主子,还有这文书,您日后也可嫁人了。”


    “那都是小事。”林思浅不在意道。


    只要有足够的钱,嫁人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


    恋爱归恋爱,在这个时代成婚嫁人,关在后院相夫教子的日子,她并不是十分的感兴趣。


    不过到时候看吧,要是见了面之后,陆远之是个好的,又能做到一心一意对她,那回头再说。


    林思浅抱着银票眯眼陶醉了片刻,小心翼翼把银票放回盒子,又把那文书接过,也放在了盒子里,仔细交代:“香儿,这银票,回头分成两份,一千两缝你衣服里,一千两缝在我衣服里。”


    竹香有些忐忑:“主子,那么多钱,香儿有些怕,要不都缝您衣服里?”


    林思浅:“傻香儿,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掉了,也只掉一半不是。”


    竹香点头:“好,那香儿听主子的。”


    林思浅又指着文书:“这文书,回头就放在我背着的包袱里。”


    竹香一一应是。


    领了分手费,拿了遣散文书,就彻底和皇帝没关系了,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坐等被送出宫。


    买宅子,盘铺子,多姿多彩的自由生活在向她招手。


    还有她那手摇折扇,白衣飘飘,英俊帅气的远之哥哥,也在向她勾手指。


    林思浅精神抖擞,满面红光,一整天下来,都喜滋滋,乐颠颠的。


    不是轻快地哼着小曲儿,就是抱着小橘猫唠唠叨叨:“小宝贝儿啊,妈妈要带着你过好日子去喽。”


    那欣喜若狂的样,逗得竹香一个劲儿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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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和陆远之连上线,林思浅高昂的情绪仍旧未退。


    她先是兴致勃勃地给陆远之高歌了一曲,还改了歌词:“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名叫浅浅,一只名叫远之,真奇怪……”


    唱到一半,陆远之还没笑,她自己先笑倒在了被窝里。


    快乐是会传染的,陆离也跟着不住地闷笑:“浅浅今日可是有什么大喜事,为何这般开心?”


    林思浅抱着小橘猫在被子里滚了两滚,又滚了两滚,把浑身那压抑不住的兴奋劲儿给滚掉一些,这才翻身躺好。


    小橘猫被她烦得喵了两声,挣脱就要跑。


    “小坏猫。”林思浅伸手把小橘猫捞回来,放在肚子上摸着它的脑袋,费了点儿工夫才把猫安抚住。


    陆离微笑不语,静静听着扳指那头小姑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小猫儿。


    小橘猫终于老老实实趴她肚皮上不动了,林思浅架起二郎腿,被子里的脚丫子一点一点:“哥哥,以后我想开个面馆。”


    前男人给钱这事,林思浅思虑再三,并不打算跟陆远之这个现男人说。


    但心情实在是喜悦,于是分享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陆离眉梢微挑:“开面馆?”


    林思浅:“嗯,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做面食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陆离:“记得,浅浅还说要做给我吃。”


    林思浅语气豪迈:“放心,少不了你的。到时候我面馆开张营业,你来吃,一律免费。”


    小姑娘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陆离并未当真,想起碧华宫那个小厨房,他笑着点头:“好。”


    林思浅又问:“对了哥哥,我一直没问你,你做管事,你是跟人家签了卖身契,还是雇佣关系?”


    陆离想了想一辈子都无法逃离的皇宫,答道:“签了卖身契。”


    林思浅有些紧张地问:“那你签的是活契吧?”


    陆离本想说死契,又怕吓到小姑娘,于是嗯了一声。


    林思浅放下心来:“那没事儿,回头你要是不够钱赎身,那就等我开面馆赚够了钱,我就把你赎出来。”


    她现在手里就有钱,可她还得买宅子,盘铺子呢。


    总不能正事儿不干,一上来就先赎个男人回家吧,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啊。


    再说,人家陆远之那管事现在也做得好好的,月银也不少,就让他先在那干着吧。


    陆离想象了一下,若他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小姑娘捧着银两上门,霸气给他赎身的场景,忍俊不禁道:“好,我等着浅浅来赎我。”


    一听这不是很有骨气的话,林思浅一噎,忙又叮嘱道:“你自己那月银也好好攒着,别乱花,要是自己能攒够银两,你自己给自己赎那更好,不然像我买了你似的。”


    陆离哑然失笑:“好。”


    见陆远之听话,林思浅很是高兴:“那成,那哥哥你就耐下心来等着我哈。”


    陆离:“浅浅,你说那一百件事,我写了下来,又添了一些,如今已经有三十五件了。”


    林思浅:“真的?那可够我们做一阵子的了,你跟我说说都有什么。”


    陆离走到桌边,拿起清单,一项一项念给林思浅听,念到第三十四项的时候,他停住了。


    林思浅正眯着眼点着脚听得兴趣盎然,见陆远之卡壳了,忍不住催促道:“怎么不念了呢,第三十四项是什么?”


    陆离看着纸上的最后两项,眸色沉了沉,声音有些低:“我想和浅浅一起……”


    “一起什么呀?”见陆远之吞吞吐吐,没了往日的干脆利落,林思浅深觉奇怪。


    陆离转了转扳指,到底是没念出来,而是随口编道:“一起吃早饭,一起吃午饭。”


    林思浅被他逗得扑哧一笑:“陆远之你是不是傻,先前不是有吃饭这一项嘛,你想不出就想不出,也不能这样硬凑啊。”


    陆离伸手在那最后两项上摩挲了一下:“……好,那我们回头再想。”


    林思浅:“哥哥,那天你说快过生辰了,还有几天?”


    陆离:“后日。”


    林思浅叹了口气:“这么快啊,要是我那天能出来见你就好了。”


    陆离也很想在生辰那日见到小姑娘,就势问道:“浅浅,你将你的住处告知我可好?”


    林思浅:“可是哥哥……”


    一听小姑娘又要说那些陈词滥调的理由来拒绝他,陆离非常不想听,直接打断:“浅浅,你信我,不管你身困何处,我定会将你接出来,无人能拦得住我。”


    听着陆远之那霸气十足的牛皮,林思浅感动得差点儿就要眼泪汪汪:“哥哥,不是我不信你。”


    只是这皇宫的墙太高了,我怕你爬进不来。


    再次被拒绝,陆离语气有些急切:“浅浅,我只是心悦你,想早些见到你而已。”


    自打小姑娘说了会和他见面,无事之时,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情景,越想,他这心就日渐一日地急迫起来。


    今日,他已经给所有宫妃赐了文书,送了嫁妆,他此刻是孑然一人,已经和她们没有丝毫关系了。


    今日他还去了碧华宫,在那窗边的榻上独自坐了一会儿。


    想到浅浅说的,冬日里,两个人坐在榻上一起吃火锅,他便越发迫不及待想早日见到他的浅浅。


    他生辰那日,他不想再看着本是他亲生母亲的太后,连他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一无所知,却对着永平王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


    那一日,他想和浅浅在一起。


    就他们两个人,围坐在榻上,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或许,会一起牵着手。


    或许,还会一起拥抱。


    今日他想到了这两件事,便把它们写到了那一百件事里,可他怕吓到小姑娘,也怕她认为他是个登徒子,没敢念给她听。


    可他生辰那日,他当真很想和她一同过。


    “浅浅,我喜欢你。”陆离轻声说着。


    陆远之虽为古人,可却是个张了嘴的古人,非常擅长表达心意,一言不合就表白,一言不合就表白。


    虽然林思浅已经听了好多次,可每次听他用那低沉的嗓音说心悦她,喜欢她的时候,她的心头就忍不住发酥,脸蛋也会不争气地发烫。


    林思浅眼睛弯了起来,声音也情不自禁地放柔了:“哥哥,我也喜欢你的,但我嫁的那男人不光权势极大,他还很残暴的。”


    鉴于皇帝今天给她送了离婚证明和分手费,林思浅破天荒的没有在“那男人”前面加上缺德和变态这两个词,语气也不自知地和善了些许。


    这细微的变化,陆离敏锐地察觉到了,心中顿时莫名地生出一丝危机感来。


    难道浅浅,对那男人的态度有了改观?


    他捏紧了扳指,恨不得把浅浅口中那男人碎尸万段,他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浅浅,我不怕他。”


    林思浅听出陆远之有些激动,语气甜甜地哄:“可是我怕,我怕他伤到你。哥哥,你要是受了伤,我会心疼的呀。”


    一听这话,陆离心头又甜又暖。


    再加上那莫名的危机感,他张嘴就把压在心底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浅浅,我不想再等了,我想马上见到你,十里红妆迎你进门。”


    他不能再藏着掖着,二人见不到面,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自己的心意都告诉她。


    只盼着这么好的浅浅,不要改变了心意。


    林思浅震惊了。


    陆远之这、这是在向她求婚吗?


    还没见到她的面,还不知她长得什么鬼样,还不了解现实中的她,就单凭这样的网恋,就要向她求婚?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单纯又赤诚之人。


    陆远之那坚定又饱含爱意的声音,听得林思浅激情澎湃,热泪盈眶,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


    同时,她深深地谴责着自己。


    这么些天来,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见面之后,发现陆远之实在是太丑,或者和网恋差别太大,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那她就和他断了。


    可如今和人家陆远之一对比,她简直就是个渣女,林思浅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


    自我谴责过后,她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哥哥,你等我自己想办法,真的很快了,你再耐心等等。”


    在这关键时刻,陆远之可千万不能暴露。


    高高在上的皇帝休了她可以,可要是她还是宫妃的时候就勾搭上了别人,难免惹得皇帝震怒,回头怕不是要血流成河。


    她,陆远之,竹香,小橘猫,说不定木棉和叶安,所有人都得被砍了脑袋。


    陆离听着小姑娘那满是关切的话语,心窝处满满登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浅浅身困牢笼,却总是担忧他的前途,顾虑他的安危。


    陆离沉默良久,再开口,低沉的声音裹着浓浓情绪:“浅浅处处为我着想,我陆远之在此立誓,此生定不负你。”


    “哥哥,我信你。”林思浅甜甜地应了一声,脸颊绯红。


    林思浅啊,你可真是撞了八辈子大运了,才能遇到陆远之这么好的人。


    在那一刻,林思浅下定决心,只要陆远之长得中等之姿,人品不差,愿意只娶她一个人,当然身体也没什么毛病的话,那她就和他往下发展看看。


    陆离:“浅浅,我等你,但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知于我可好,决不能一个人硬扛着。”


    林思浅乖巧答:“好。”


    二人一时都没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甜蜜蜜的气息。


    好一会儿,林思浅小小声地开口问道:“哥哥,那你,后院有别的女人吗?”


    上次问过了他成没成亲,他说了没有。


    可后来她又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人,没成亲也可以纳妾找通房丫鬟什么的,这个她还是得问清楚才好。


    如果陆远之要是有了妾室和通房,那这男人,她再喜欢,也不打算要了。


    陆离一时没答上话来。


    先前浅浅问的是,他可曾成亲,他尚可理直气壮地说没有。


    可如今浅浅问的是,他后院可有别的女人。


    虽说后宫里头那些女子已经和他没了关系,可如今还住在他的后院。


    那这算不算浅浅说的,后院有其他的女人?


    浅浅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听到他后院还有别的女人,小姑娘不明就里,别一生气,就不想和他见面了,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小姑娘平日里乖巧可人,可也是个有脾气的,一旦闹起来,非要和他断了,他上哪找人去。


    后宫嫔妃这事太过复杂,一句话两句话搁这所谓的网上也说不清楚。


    待得日后见了面,他再同她细细解释,等知晓了真实情况,想必浅浅定会理解。


    陆离脑中快速思索,决定先撒个谎:“没有。”


    林思浅:“姨娘,通房那些,都没有吗?”


    陆离:“没有。”


    林思浅:“从没有?”


    陆离:“……从未。”那些女人,他从未碰过,这也不算全然撒谎。


    林思浅一听满意了,轻轻拍了拍脸颊,眼睛弯成了月牙:“哥哥你可真好,你放心,我一定早日逃出这牢笼去找你。”


    陆离也笑了:“好。”


    道完晚安,圆满结束今日的通话,林思浅搂着小桔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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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外头院门哐哐哐被人粗鲁地敲响。


    万籁寂静,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林思浅一个激灵,赶紧裹着被子坐了起来:“香儿,香儿。”


    竹香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进来:“主子莫怕,奴婢去瞧瞧。”


    还不等竹香出门,木棉和叶安先一步进来回禀:“主子,墨羽卫来传话,说陛下有旨,让所有姑娘们赶紧收拾东西,即刻出宫。”


    “现在?”林思浅眼睛瞪大,有些难以置信。


    叶安红了眼眶:“墨羽卫来传的话,定不会作假。”


    林思浅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大半夜的送人出宫?


    这黑灯瞎火的,她和竹香出了宫,该上哪落脚去。


    不过也顾不上了,能出宫便是天大的喜事,大不了就在宫门口先站一宿,天亮再走。


    林思浅打定主意,招呼一旁等着她吩咐的竹香:“香儿,快,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走。”


    木棉一言不发,沉默地上前帮着林思浅穿衣裳,叶安一边悄悄抹着眼睛一边帮竹香打包袱。


    片刻之后,林思浅穿戴妥当,从竹香手里接过那个特意缝来藏猫的包袱,把小橘猫放进去,包袱往身前一挎,这才披上披风。


    最近发了冬衣,比先前又多出一个包袱,一共三个。


    竹香已经把装首饰盒子的重包袱背在了背上,又把装夏装秋装的包袱挎在肩上。


    “这个我来背。”林思浅把装了冬装和遣散文书的包袱拿过来,一甩,挎在肩上。


    香儿可以跟着林思浅走,但叶安和木棉是宫里的人,不能跟着走。


    二人依依不舍地跪地拜别林思浅。


    木棉红了眼眶:“主子,日后多珍重。”


    叶安已经哭了起来:“主子,叶安舍不得您。”


    林思浅把她们扶起来,也有些不舍:“木棉,叶安,祝你们以后前程似锦,一切安好。”


    半天不见人,站在院中的墨羽卫已经语气不耐地高声催促起来:“林姑娘,还请快些出门,已经有人先一步去各个府上通知人来接了,您这边耽搁久了,怕是家里人要等急了。”


    林思浅一愣,急忙出门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可有说将我送去哪里?”


    墨羽卫面无表情地回道:“林姑娘是从宋尚书府上出来的,自然是通知了尚书府来接。”


    林思浅试探着说:“宋尚书府,怕是不会来接我。”


    墨羽卫:“林姑娘不必担忧,无人接的,陛下也吩咐备好了马车,定会将各位姑娘安全送回家中。”


    林思浅脸色垮了,再次确认:“我可否自行离去?”


    墨羽卫冷漠无情:“自是不能,若无人接,宫中马车会送。”


    林思浅抓紧了身上的披风,快速思索着。


    她可不想回尚书府去。


    宋尚书夫妇不喜她,一旦回去,万一将她关起来怎么办。


    再说,那黑心肝的宋书勉,还指不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呢。


    到时候,她和香儿两个弱女子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墨羽卫冷冰冰催地急:“林姑娘,请吧,您这雅音殿偏远,您走到宫门口,怕是要落在最后了。”


    林思浅没有时间再想其他对策,脑中快速转了一下,决定先找陆远之接她走。


    林思浅确认道:“这位大哥,请问我们是从哪个门出去?”


    墨羽卫:“皇宫正门,这是陛下给各位姑娘们的体面。”


    “请稍等,我忘了件东西,取了便来。”说罢,林思浅让香儿留在原地等她,转身就往屋里走。


    进到寝殿,把门一关,林思浅急匆匆把玉佩从衣领里掏出来,吧唧亲了一口,哎呦一声,语气焦急:“哥哥哥哥,我是浅浅,我是浅浅,你在吗?”


    陆离跟浅浅撒了谎,心中万分愧疚。


    又想到磨磨蹭蹭的礼部,吵嚷不休的朝臣,不知何时能清净的后宫,还有从来不在乎他的太后,他的心中越发烦躁。


    闭眼摩挲了扳指许久,他突然决定任性一把。


    他此刻不想理会任何人,只想把那些女人送走。


    全部,一个不留。


    马上,一刻不等。


    于是喊了吴风进来,吩咐他带着墨羽卫立刻去办理此事,分毫不得耽误。


    墨羽卫是天子亲卫,只听天子一人的,吴风才不管什么朝臣太后,当即领命,点上足够人手,出门去办。


    等吴风出门,陆离就坐在桌前,在那记录着一百件事的清单上继续添加,顺带等着墨羽卫办完差事来回禀。


    可本该睡着的小姑娘却突然找来,声音还十分焦急,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陆离的心猛地一揪:“浅浅,我在我在,你怎么了?”


    林思浅原本还担心陆远之睡着了,一听到他立马回话,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她亲爱的陆远之啊,总是那么可靠。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洋溢着无边的喜悦:“亲爱的,我终于自由了,快快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