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全息投影出现在了赵峥的正前方，画面中是大量核弹引爆的画面，同时在整个星球的外太空，也有着大量的激光射线交织。
属于文明的一切，都在崩塌与摧毁。
“二二一二年，七月二十七日，永远也不该被遗忘的沉痛之时。”
“当逐星号的尾焰点燃星河，勇敢者二号在半人马星系找到了宜居的新星球，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然后···一场突兀的核大战爆发了，繁荣年代里的一切，都化作了废墟，我的父亲曾经也追逐过真相，但不久后他便放弃，而是选择了火种计划，将希望留给了未来。”
“他说，过去的终将过去，而未来始终在未来。”
机械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那些乱七八糟倒地的晶体柱，微微发出光亮。
“新的管理者先生，您认为文明的火种是什么？”人工智能小元问。
赵峥：“思想的根源。”
小元：“很高兴，您与我父亲的想法类似。”
“我的父亲管元仲博士认为，单纯的只是将书籍或者生产资料留给未来的人们，并不能真正的延续我们的文明。”
“历史无数次告诉我们，人类的文明在现代科学崛起以前，十分依赖于生存的环境。”
赵峥对这个说法，倒也认可。
文明具体的含义是什么？除了文字以外，也就表现在‘衣食住行’，以及以之延伸出的各种具体的物件、生活习惯等等之上。
比如北方适合种小麦，所以北方人多习惯吃面食。
这就是基于地域特征，而形成的饮食文化。
核战争导致整个废土所在的星球环境大变样，在这样的情况下，过去的文明即使还在延续，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也会逐渐变味。
就像人造血浆制造机，放在核前，应该只是一种常见的医疗设备。
但是到了废土，它却成为了一种人们生存的必需品，一种经济、金融产物。
只要这机器开动起来，就会源源不断的聚拢人群，获得各种意义上的支持。
“父亲认为，只有真正的记忆与情感，才能承载住文明的厚重。”
“二二一三年，一月六日，他做了一个决定，联合废土之上的幸存者势力，成立火种计划。”
“他召集了大量的志愿者，结合繁荣时期已经勉强成熟的记忆上传技术，将他们的记忆截留在了核战前夕，上传封存在了许许多多的芯片之中。”
赵峥听了这话，立刻看向周围那些凌乱的晶体柱。
“这些都是？”
“是的！一共一百三十七根微光元晶柱体，其中在地壳变动中不慎损坏了两根。”
“这些微光元晶柱体，由大量的光路晶圆组成，是一个庞大的讯息集成处理器。”
“它们将所有上传的记忆与思想，连接在一個虚构的世界里，让他们重复过去的岁月，始终生活在废土之前。”
“依照父亲的计算，整套火种系统可以运转三百一十一年，但是父亲的计算出现了一些偏差，一部分微光元晶体的损失，造成了虚拟世界的逐渐失衡，因为我并不能连接到那个虚拟世界，所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外部的数据检测，察觉到异常。”
“管理者先生，既然您开启了这里，那么请尽快的进入计划的第二阶段，为这些记忆芯片，寻找承载它们的身体，让它们活过来。”
赵峥没有立刻回应这个请求，他对于当救世主兴趣不大···除非有什么天大的好处。
但是这些晶体柱，还有其中承载着记忆···甚至可能是灵魂的芯片，以及那个沟通所有晶体柱的虚拟世界，赵峥有点兴趣。
只是还没有想到，这些对他这个魔道修士来说，有什么可以借力的益处。
“总共有多少这样的柱体，还有其它的数据库在什么地方，你都知道吗？”赵峥问道。
“很抱歉，我并没有这样的权限。”
“为了防止数据库开启后，得到权限的新任管理者并不是父亲要找的人，他做出了限制，只有当您将计划推行到一定阶段之后，被封锁的讯息才会继续解锁。”人工智能小元说道。
赵峥五指微张，以万魂幡施展了一个索魂的法术。
却并没有找到小元的灵魂气息。
或许，这个数据生命，还不算是真正的生命，哪怕它已经模拟出了比较高级的认知与情感。
起身走到一根晶体柱前，赵峥伸手触碰。
“没有用的，它们对你来说，就像是普通的玻璃或者水晶。”
“肉体上的触碰，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当然，作为管理者，您有义务保护好每一根柱体，尽量不要伤害。”小元略显匆忙的声音响起。
赵峥却没有听，而是调动起血煞炁，开始入侵晶体内部。
伴随着血煞炁逐渐触碰到晶体内的芯片，超出了此处数据库的设计者，那位神秘的管元仲博士预期之外的意外发生了。
只是一瞬间，赵峥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既像是亲身感受，又像是一个冷眼旁观者。
明明只是一瞬间，却又仿佛经历了几十年。
站在晶体柱前的赵峥，收起手掌，先是陷入了沉思。
随后尝试着从万魂幡中，抓取出了一头厉鬼，再次彻底的炼化掉它微弱的自我意识，然后拽着它，催动血煞炁，沟通晶体柱。
此刻的赵峥，无形中化作了一座桥梁。
而那没有意识的厉鬼，则是悄然的侵入了只属于上个纪元幽灵们的共同梦境。
······
窗外阴冷且潮湿，仿佛化不开的雾气，镶嵌在了古老的城市之中，将神秘阴冷的气息烙印入每一块砖缝。
朦胧的细雨下，昏暗的光线，既如神灵的恩赐，又如邪恶的诅咒。
略显狭窄的厨房内，切成小块的猪肉，已经经过了第六次焯水。
劣质的威士忌当做料酒，已经浪费了足足有一瓶半。
厨台一角还摆放着不少切片的柠檬，姜片也有一些，但已经不多了，需要克制一些。
起锅烧油，炒上糖色，小火慢炖，大火收汁。
面容消瘦，肤色发白，显得没有什么血色的青年，贪婪的望着锅中的肉块，不断的吞咽着唾沫。
发自灵魂的饥饿，不断的催促他。
顾不得滚烫，用筷子抄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下一秒钟···他便蹲在墙角，对着垃圾桶将嘴里的肉块，连同大量的口水一道吐了出来。
“特么的瑛国骚猪！”周益杨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祖国妈妈，流浪在外的留子，就要饿死了！
挣扎着攀扶着灶台爬起来，看着那一盘卖相不差，但味道难闻的红烧肉，周益扬呼唤个人随身移动讯息终端拍照，在社交平台上发出一张图片，并且配文‘威士忌酒酿红烧肉一盘，九九新，只接受以物易物’。
虽然这盘红烧肉，在周益杨口中难以下咽，但那也只是因为他当留子的时间还不长。
如果再熬两年，也就能吃的下去了，顺便还能造两碗米饭。
虽然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在周益杨的祖国，已经用起了太空轨道，进行物资运输空降，但是古老的瑛国依旧保存着它刻板的传统···它们连地铁都还沿用着几个世纪以前的老古董。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个国家已经彻底的被淘汰，没有了可取之处。
如果真的毫无价值，他们这些仿佛被流放的留子，岂不是太可怜了？
果不其然，正在读博的宋师兄就发来私信：“半瓶老干爹，一包螺蛳粉，同意，速来！”
周益扬眼前一亮，感觉又能活半个月了
“同意！当然同意，卧槽···师兄你发财了？”
留子圈里，虚假的硬通货，人脉关系、各种小道消息情报，真实的硬通货，老干爹、麻辣龙、螺蛳粉。
周益杨的前女友，那个温温婉婉的江酥、钟吾、洋河新区女孩，就是在食堂隔着一人位，闻着他吃榨菜肉丝的香味啃面包时，他瞧她实在可怜，借给她两勺榨菜肉丝认识的。
“我信妈祖的嘛！”宋师兄回了一句。
周益杨此刻则是已经打包好了红烧肉，拎着雨伞冲出了房间，义无反顾的撞进冰冷的雨幕里。
几分钟后，周益杨坐上了无人驾驶小型空艇，赶往宋师兄家，同时也回了宋师兄的私信。
“我也可以信妈祖吗？”
宋师兄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片刻之后，白老师的妈祖扮相图片，一并发送过来。
整个交流过程无比的丝滑，显得娴熟又自然。
无论是周益杨还是他那位宋师兄，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对于空艇内外的萧条与寂寥，周益杨也早已习以为常。
周益杨当然不会发现，就在他的身侧，赵峥以厉鬼为躯，悬浮在他的左侧，一并看着那张眼熟的图片。
“互相侵入吗？”
“我在尝试着，入侵这个虚拟世界，让它打上我的烙印。而同样的，它也在解读我，从我的认知中，提取出内容来，填补这个虚拟世界不断出现的空缺。”
“因为讯息上的缺失，以及大量灵魂在多次重启后，将记忆碎片与认知混淆，这个虚拟世界实际上已经不是在重复核战之前的繁荣，而是将更多更古早、更凌乱的元素融入了进来。”
“并且对于更多外来的，新鲜的讯息，有着近乎贪婪的渴求。”
“这是一个已经入了魔的虚拟世界···或者说梦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