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襄芙口中含着的药丸是让人昏迷的药。

    药倒了对她毫无防备的少年后,襄芙抱着他,用焰火发出信号。

    这是她和萧辰景约定好的,药昏了狼王,狼群中没有指挥的人,到时候秦家军就能从挖好的地道闯出去。

    他们约定好,从襄芙发出信号起,她挟持昏迷的狼王以防万一,然后秦家军开始迁移,直到襄芙看见他们发送的信号,她就可以扔下狼王,会有人在不远的山道上接应她。

    黑水森林里将近大半的猛兽都被苏衍毒杀,目前所剩的猛兽,除白额灰狼外,根本不足为惧。

    这次,她是真的要彻底摆脱狼群,回去属于她的地方了。

    她以为有提前挖好的地道,秦家军要出去应该挺快的,可她等呀等,看着天边的月亮估量着时辰,那边迟迟没有发送信号,眼看着药效快要过去。

    却在这时,她听见兄长的声音传来:“莞莞!快!快走,不然要来不及了...”

    她一喜,可当她转身看见山丘下浑身是伤的兄长,便知情况不妙。

    如果兄长他们已经顺利将所有秦军送出山坑,他肯定是从山地上折回来,绝不会在丘陵下,他在丘陵下出现,又浑身是伤,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们被狼群发现了,兄长可能是在打斗中折回来,原因是迷药的药效快到了,他只能冒险折回来接她。

    “不...”襄芙摇摇头,“我若扔下小沧走了,守在这边的狼群就会立马察觉,你们就跑不了了。”

    “莞莞不要怕,兄长已经将大部分秦军都转移出去了,你快些跳下来,兄长接住你!”

    襄芙看着兄长,犹豫不已,却在这时,她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攥住。

    “你...”她惊讶地转身,发现身后的少年不知何时悄悄醒来。

    不得不跑了,可是,现在跳下去的话,会给兄长和秦家军带来麻烦的。

    于是,她奋力挣脱掉少年的手,朝树林的方向逃。

    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跑过他的速度,但她也只能拼尽全力往前,在这个节骨眼,能尽可能替秦军争取多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夏夜林子里很黑,黑得连星星的光亮都被枝叶遮盖,只有间或从草丛里飘出零星的萤虫,能侥幸看清足下,但她还是被脚边的石头绊倒,摔得浑身伤。

    眼看身后的人快将追上,她来不及察看伤势,只能赶紧爬起来,继续往前。

    黑幢幢的树影像鬼魅一般不断往身后掠去,襄芙感觉自己快没气力了,身上疼得厉害,忽见面前出现一棵粗壮的大树,她想也没想,立马跳起来爬了上去。

    等她爬到最高位,看见树顶的月色,和璀璨的星子,才惊觉原来自己爬上的刚好是一棵桑树。

    爬到这里应该安全了,狼是陆地上的猛兽,它们不会爬树。

    果不其然,少年把她追至树下,就停止不去,像往常守在树下等她一样,仰头蹲守着。

    穿越虬枝交错的繁密枝叶,她能清晰漏光之处,树下他的凤眸瞪得大大地看她。

    那眼里有不解,有焦躁,她心知自己这样骗他不好,但她没有办法。

    她知道自己将狼王引走,兄长他们就能有多一些时间,等秦家军都出去了,她再慢慢想个办法将他引开,然后藏起来等兄长来救。

    想法很美好,可当她正要准备找个结实的枝丫坐下歇息,突然发现密密扎扎的枝叶间突然多了一双黄澄澄发亮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襄芙吓得腿软,“你...你是什么怪物...”

    她想折个树枝来防身,不料不等她摘,那怪物已经盯准她,朝她袭来。

    “啊!!!————————”

    枝叶成片散落,树间栖息的鸟儿飞散,沧浪君知道树上的人有危险,再也顾不得许多,立马飞身攀跃上来。

    越过丛丛蔓蔓的枝叶,就在那凶猛的鸮迎面朝他心爱的姑娘袭来,他一把咬穿了它的肠肚,将一整只巨大的鸟声撕裂开来。

    肠子、跳动的脏器下雨一般落下,挂在了枝叶间摇晃,空气里弥漫了让人作呕的血腥。

    襄芙一睁开眼,就看见少年满是血腥的脸,好像还有暗红色的不知是内脏的碎块还是肉块黏在额间,眉眼带戾,恍若阎罗。

    她吓得脑子眩晕,差点失足摔下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的浪潮快要将自己淹没。

    “你...你为什么会爬...”她哑着嗓子,抖得差点不成语调,但很快,她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怕...不要怕...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不会的...

    冷静下来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原来他会爬树,一直都会,之所以之前一直藏着掖着,怕是故意让着她,给她留一个可喘息的地方,才会装作爬不上来,在树下蹲守的样子。

    而方才因为她遇到危险了,所以他才不惜拆穿这一切。

    冷静下来想清楚后,她慢慢地,就没那么害怕了,而眼下所见,很显然,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最为重要。

    兄长已经决定同苏衍合作,她不可以把他带着。

    既然逃也逃不掉,那就只能...

    “小沧...”她喘着气,伸手圈紧了他的脖子,“兄长他们要做的事...不能牵扯上你,至少现在还不行...”

    “你...你听我的...我们...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吧,我嫁给你,和你洞`房,我们做夫妻...只要我们一直留在这里,就不必理会什么身份地位,你是不是世家没关系,我也不要当什么公主,好不好?”

    她慌张失措地看着他,试图让他相信,她嘴里的一切。

    襄芙不曾说过谎话,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撒谎的样子多么拙劣。

    可是偏偏,在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少年眼里,即便她的谎话多么烂,他也愿意去说服自己相信。

    “好不好...”

    他傻傻盯着她,点了点头。

    少年抱着她从树上下来,抱回狼窟的中途,襄芙看见隐在暗处的萧辰景了。

    他手里握着弓箭,在黑暗处朝襄芙作出逃的手势。

    可襄芙默默地给他比了个“不”。

    她知道,以沧浪君的灵敏度,不可能没发现他,他不动声色不过是因为她还乖乖待在他身边,但她若要取信于他,就不能不对他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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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沧...其实...刚刚兄长过来,让我跟他一起走了。”

    少年停下脚步。

    “但是...我又叫他走了,因为,我想了好久,我...”

    她脸蛋绯红,低着头,似是难以出口,说得磕磕巴巴的:“我想我...好好像...喜欢上你了,我...”

    她感觉他抱着她的手陡然变紧,还有些微颤抖。

    “我之前就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份,觉得自己是公主,觉得你身份配不上我,但是现在...”

    “本来我把药喂给你吃以后,可以一走了之的,不走是因为...我怕你的狼会阻挠我的军队走,我留下来可以稳住你,但是...除了这点以外,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虽然现在这么说,你可能不信。”

    她说着说着低下头来,眼眸里泪光点点。

    少年盯着她,比她还慌地摇摇头。

    信的,他信的。

    她仿佛从他真挚的眼神中,看到了这句话。

    内心虽然愧疚,但她不得不继续瞒骗。

    “其实...中了药那一次,虽说是因为药效的原因,但我清楚我面前的人是谁,哪怕只是中了药,我也希望可以短暂地放纵一次,和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红得发烫,故意将头埋进他臂膀,作出无颜再面对他的样子。

    “其实我以前不这样的...是我、是我被你带坏了,你总是对我做那样的事...吓唬我,还让我吃下我们南国的守护神...”

    “我...我已经变了,变坏了,都怪你!”

    她一拳头砸在他胸怀,在他迷失地握紧她拳头之际,更是伸手一拽他兽皮,就将他拉了下来,覆上他的唇。

    襄芙从未做过如此大胆的事,可今夜却做了两回,上次是仗着药效的缘故,这次却是完全清醒的情况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转变,明明以前一直对他很畏惧,也放不下公主的矜持和骄傲,可当她见识过真正比禽兽还不如的人后,突然就觉得,其实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回到旧时黑漆漆的狼窟里,只有他们二人,他们拥在一起,吻得难舍难缠。

    最后,她推开他,起先难以推开,他就像一旦沾上了,就难以摆脱的水蛭,可她问了一句:“你想现在就要了我,还是等举行过婚礼后再要?”

    他恍然间想起,萧辰景同他说过,人族女子,无一不例外都是要,三书六礼,花轿进门,拜完天地,房舍之下...这才有绝对的尊重。

    于是,哪怕他已经疼痛难忍,又被心上人的主动弄得找不着北,依然强悍地忍了下来,跑到洞外吹冷风冷静。

    襄芙跟着走出去了,可他立马执起树枝写:“莞莞,饶了我,进去,我...难受。”

    她一怔,自知自己做得过火,愧疚道:“那...要不要我陪你去河边...洗洗?”

    他眼神又有些犹豫了,眼瞳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有些难以`把`持地望着她。

    最后还是艰难地摇摇头。

    他继续写道:“我会,三书六礼,花轿,拜天地,房舍,和你一起。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