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锁]   [此章节已锁]
    我赏了老伯五十亩田地和五十金便放他还乡。

    我忽然感觉我浑身上下的病都好了,每日都是晴天。可有时又会想,万一这是裴仲琊让我安心的把戏呢?可老伯不会骗人,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言辞,必定是真的。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日子又变得好过起来,春天更加热烈明亮,广明殿也因此喜气洋洋起来。一日,我与陈蕴路过彤管阁,竟是听见傅妁冯曦她们在聊天,边晒太阳边嗑瓜子,连我都羡慕。

    “哎呀呀,我今日进宫瞧见我们小宋将军在宫门口当值,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冯曦啜了口茶,继续咔嚓咔嚓嗑瓜子。

    “谁说不是呢!这事儿放谁身上脸色都好看不了啊。”傅妁十分同情理解,“你说说看,若说是你,情敌消失了,你又为自己喜欢的人立了功,还可以天天陪在喜欢的人身边,是不是很开心?诶突然,你情敌告诉你,他没死!?这谁受得了!是我我也受不了。”

    “听说小宋将军已经好几日不去广明殿了?”

    “谁说不是呢!往日可是天天都要跑好几趟的,也不嫌累……”傅妁悄悄笑着,“诶,我问你,若说要你选,你是喜欢活泼一点的、年纪小的,还是稳重一点年纪大的?”

    冯曦深刻地思忖了一番:“不能有两个丈夫吗?”

    傅妁心领神会地仰天大笑,连连拍打冯曦的肩膀:“要死了你,还在守寡,胆子这么大!”

    “要放往日我可不敢说这话,但是自从来了彤管阁,我发现不管我说多么不守妇道的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那过过嘴瘾的事,我有什么好不说的?男人还真真切切地受用着呢,我连说都不能说了?”

    傅妁手里拿着蜜饯,用胳膊捂着嘴嗤嗤地笑:“说真的,你觉得小宋将军好,还是小裴相公好?”

    “我的天奶啊,我哪敢想他们俩?”

    “谁说你了,我说和殿下!”

    “哦哦哦,殿下啊。”冯曦仰头望天,好似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我觉得还是小宋将军好。你看,小宋将军多听殿下的话啊,殿下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往西他不敢往东。人还年轻健壮,高大魁梧,简直是居家远行必备之良品也!”

    “你们年纪小的就只想着外形和玩乐,像我们这种成了家的啊,只在乎丈夫是不是上进负责稳重可靠,对孩子好不好,对自己好不好,与婆母有了矛盾后,会不会妥善地处理问题。什么外形玩乐,根本不重要!”傅妁叹气,“要我说,如果没有那些事儿,殿下与小裴相公必定是千古佳话。”

    “谁说不是呢!”王铮意不知何时从哪里冒了出来,抱着一摞竹简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只丢下一句扼腕的话。

    冯曦还在同她们争辩宋君若的好,另外两个直摇头根本听不进去。

    我拉着陈蕴离开,回头看见她竟然也在笑。

    “你也笑!?”

    陈蕴连忙将嘴捂住:“不笑了不笑了,微臣只是觉得大家所言非虚,小宋将军近几日……真的有些可怜。”

    “阿若他……母亲早逝,父亲荒唐,没有体会过人世间正常的父母之爱,从小到大不管是在楚国还是如今在长安,都是我与他相处最久。他对我的依恋太重,重到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感情。一直以来,我也太过惯着他,还是应当让他离我远点,去寻找属于他的真正的生活和情感。”

    “若他找不到呢?”陈蕴问道。

    “为什么会找不到?”

    “你会说这番话,是因为你觉得你在他人生里只能做姐姐,可万一小宋将军不是这样想的呢?万一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呢?若是这样,你以后啊,肯定逃不开他。”陈蕴笑着,信誓旦旦,“他也绝对不会让你从他身边逃走的。”

    “我是长公主,如今整个国朝都掌握在我手中。我去哪儿,他去哪儿,还不都是我说了算。”

    陈蕴低头浅笑,没有反驳我。

    管他逃得开逃不开,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要紧事是宋君若跟我赌气了一个月,广明殿不来,带去的东西不吃,衣服不穿,原原本本地还回来。这要是以前,我能冲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耳朵让他把一桌的饭都吃了,衣服穿上三天不许脱下来,但是现在不敢了,根本不敢,只能僵着。

    江东送来厚厚一沓帛书,刘勉将东西搬到搬到彤管阁,告诉我裴仲琊上月启程去了江东,等暮春入夏便回京了。

    “外面有什么好呆的……”我随意地翻着帛书,悄悄嘀咕,“知道给别人写信,也不知道给我写……”

    “二郎可能不敢吧。”刘勉听见了,笑着解释,“他说了,等他回京亲自与殿下您请罪。”

    “他到底去做什么了?姜融姜琰的残兵势力还没有全部解决,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还不回来?”

    “二郎说他要去替殿下寻找抑制土地兼并的法子。大齐如今虽是强盛,但贫富差距悬殊,圣人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豪绅手里的钱和田逐年增加,但贫农佃农流民却渐渐增多,他们手里的钱、田和粮食也越来越少。

    “鲁南五国能有本钱谋反,归根究底就是兼并了太多的土地,良田良民全部收归己用,积累了太多的金银粮食,势力日渐壮大,才会生出那样的野心。二郎说,釜底抽薪才能真正解决祸患,而高居庙堂之上永远找不到问题所在,唯有深入乡野体察民情,才能悟出解决之道。”

    刘勉笑着看我:“殿下别担心,我们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他了,一定会护送他平安回家的。再过一两个月,您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我的心事被表哥说中,却不想承认,“我才没有很想见他,只是他为国为民,若是人活着却没能安全回京,整个大齐的百姓都会怪罪于我的。”

    刘勉整理好帛书,没有说话,笑着退了出去。

    彤管阁的侍童点起蜡烛端到我面前,帛书上的字端正秀丽,透着光,字字品读,恍若见到江东重峦叠嶂,水何澹澹,风景秀美,百姓渔樵耕读,田园享乐,但又见此地山多田少,瘴气横生,百姓傍水而居,以水为生,因水而害。

    裴仲琊一步步丈量着我的江山,将它们变成一个个精准而又美丽的文字送到我面前,让我这个永远都走不出未央宫的人能够一瞥这万里河山的每一处。

    他的文字真实又温暖,写了每一处的美景美食人文风貌,又写了治理难处与谏言方法,末了再添一句“这地方春花开得艳丽,你会喜欢的”。

    这是一卷卷考究地志,却也像远行的人儿往家中寄来的一封封书信——告诉家中的人不用担心,我在外面过得很好,这儿的风景很好看,食物很好吃,人们很友善,我们以后一定要一起来。你若来了,会很喜欢。

    一卷书、一盏灯、一杯茶,直到陈蕴来叫我,我才发现殿外的太阳已经落下,月亮升了起来。陈蕴提着灯将我送回广明殿。宫苑里的紫藤与白蔷又开了,好似冬日的雪还没有化尽,等待着来人赴最后一场白雪红泥小火炉之约。暗夜里涌动着温柔的清香,我拨开紫藤垂下的丝绦,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啊晃。

    记得当时送裴仲琊离开,也是在这儿。

    “殿下可安心了。”陈蕴道。

    我摇着秋千,心中轻快无比:“是啊,花儿都开了,春天……要来了。”

    -

    裴仲琊在春色满园之际回到了这座他阔别已久的宫阙。

    我想去宫门接他,可我不能。我只能端坐在我的广明殿中,等待着他的朝见。

    正宫门,恒阳门,五德门,穿过它们后向右转走上一处廊桥,再拐十五个回廊,便是广明殿阶下。下了羊车,走上九十八级台阶,跨过门槛,拨开重重屏风纱幔,他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清瘦消减了不少,可人却变得精神舒朗了——身形挺立,肩背舒展,面上的笑容平静又温和。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睛也变得更加清澈,像被水浸润过的琉璃碧玺。下巴上有青色的短短的胡茬,必定是急忙回家梳洗完便进宫来见我了,发梢上也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他规矩地站在堂下,双手拢在袖中,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微臣,见过殿下。”

    见过殿下。多么简单客套的一句话,去了这么远的地方,消失了这么久,我甚至一度以为他真的死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可他回来了,好似无事发生,好似只是昨日退朝离开,今日上朝再来般正常,轻轻松松地对我说一句:微臣见过殿下。

    好好好。

    胸中酸酸胀胀,有什么东西想要喷薄而出,我深吸一口气,朝着他笑了笑:“平身吧裴御史。”

    萱萱惊奇地看了我一眼,正打算招呼侍女们下去,却被我叫住:“裴御史今日前来,怕是有很多过路见闻要说,大家一起听听吧。”

    众人闻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回到了原位。

    “裴御史在江南江东待了数月不想回京,想必是见识了更好的美景美人吧?何不趁此机会,让我们大家都开开眼?”

    裴仲琊没有反驳我,而是上前几步将一卷帛书在我面前展开,上书:江南地志概要。

    “其余游记地志皆以送往彤管阁。殿下若有不明,无论何时皆可召臣入宫详解。”

    他身上轻浅的皂角香气与青竹熏香的味道拂在我面前。严谨端正的发冠里漏出几根发丝垂在额前,被春风拂起。我抬眼看他,他的眼睫仍旧长如蝉翼,在眸下盖出一道阴影,眼中有我的倒影和难以辨别的情绪。

    屋外春光烂漫,喜鹊在屋檐下叽叽喳喳,时而望着蓝天时而瞧瞧屋檐下的我们。

    “南方就那么好。那么让你流连忘返……”我强忍鼻尖酸意,质问。

    “我……”裴仲琊要开口,瞥了一眼旁边的萱萱。萱萱心领神会,立即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

    屋内只有我们二人,他想伸手,我却躲开。

    “泱泱……”

    “别叫我。”我将头扭到一边,“我们很亲近吗?这样叫我?”

    “我错了。”

    “你没错,你哪里有错?你在江东江南待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帮我找抑制土地兼并的办法,为了江山社稷与大齐百姓,你能有什么错?”我道,“连我都得感谢你,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我身边想要将我揽住。我拍开他的手,他又黏上来,轻轻地从后圈住我,将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耳畔传来深呼吸,他再一次用力地将我抱住,一双大手把我的手掌握在手心里,在脖子上落下一串细密急切却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他温暖的身躯熨帖着我的脊背,耳垂又湿又痒,我不禁缩了缩脖子。他却不允许,蛮横地用下巴挤开肩颈,再一次将怀抱缩紧禁锢。

    “别躲……求求你……”他口中的热气拂在我的耳边,“我好想你……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眼泪上涌,我甚至来不及控制就已经夺眶而出,湿透了面颊。

    我张了张嘴巴,想再次对他说出那些恶毒的话语,那些我本该说出口的话语。可裴仲琊——这个我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我身后,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死里逃生、跋山涉水才回到我身边,我难道还要违心地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吗?我真的说得出口吗?

    曾经的我说出那样的话,无非就是不相信他爱我,无非就是觉得曾经的甜言蜜语都是谎言都是欺骗,而今难道我还觉得那些话是假的,是他哄骗我的糖衣炮弹吗?可能现在的裴开项都会觉得自己的儿子疯了,我难道还要再继续推开他,伤害他吗?

    刻薄的话语无声地咽回肚子里,我侧头蹭了蹭他低垂的脑袋,眼泪沾湿了他的鬓角。他惊讶地抬头看我:“你哭了?”

    我没有说话,望着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比情人的一切话语都要真挚热烈,他跳动的心脏敲击在我胸膛上,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他还活着,活着回到了我的身边。

    没有比这更重要更令人心安的事情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仲琊吻去我的眼泪:“对不起。”

    “你甚至连一封信都不愿意寄给我。”眼泪落在他的肩膀上,洇湿了他的衣裳,“你都不知道我掉了多少头发。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不愿意梳头,一梳就是一把……我也不愿意看到江东来信,就怕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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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消息。我宁愿他们永远不告诉我你的消息,这样我就能一直当做你在齐国的某个角落,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裴仲琊的怀抱从来没有这样令人燥热窒息过,我难耐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他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音讯全无,不应该让你这么担心,对不起……我当时被刺客追杀,腹部重了一箭滚落悬崖,若不是断崖上的树替我挡了一下,我真的……真的就回不来了。

    “冰凉的河水穿过我的身子,我当时就想……就算是死,我也是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五王联盟被瓦解,诸侯私吞田租的证据也留了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我替你扫清了障碍,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只是……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记得我的好,我就这样死在了无人知晓的山谷河流里,数年之后,你还会不会记得我,记得我为你做过的一切……

    “泱泱,我本来以为我是无私的,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而不求回报。但那时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想让你忘记我,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记得我,让你从今往后在爱上别人时都会对我心存愧疚怀念,都会想到我们的曾经和我的死亡。这样一想,或许我消失在那山谷里,也算是一种好事……

    “你会记得我,世人会记得我,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裴家也不会被彻底冠上权臣窃国的罪名。”

    他到现在还在想着裴家!还在想着这个把我们逼成现状的罪魁祸首!我用拳头狠狠地砸他的脊背,口中咒骂:“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你话说的那么好听!说的那么好听!”

    裴仲琊被打得咳嗽起来,疼得弓起背,倒抽冷气。我心中一痛,立马收了手,再次用掌心贴住他:“我……我是不是把你打疼了?”

    他长喘一口气,笑道:“没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眼泪倾斜而下,积压的情绪喷涌而出,我大声哭骂:“你的错!什么都是你的错?!裴仲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要不顾自己的性命替我去做这些事情!我告诉过你,齐国离了你照样是盛世,我根本用不着你这样!我这么难受,这么煎熬,都是因为你父亲,是因为你父亲!

    “你没有错……从小到大,一点儿错都没有……你对我那么好,那么好……可我却一直对你恶语相向,我害你那么伤心,害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还险些丧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裴仲琊良久没有说话,他颤抖着手捧起我的脸颊。一个冰凉而急切的吻朝我袭来,覆盖了我所有的知觉与感官。

    姜毓卿,就这一次,就这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我无法放弃皇位,无法放弃父母之恨,无法永远都活在他人的威胁压迫之下,就让这成为最后一次的荒唐与放肆吧。这里没有长公主,没有裴家御史,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我无法忘记血海深仇带给我的痛苦,可也无法再对他的满腔爱意视若无睹。

    我爱他,我知道我还爱他。他的每一寸骨骼与肌肤,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我怀恋的,无法忘却。

    那就这样吧。不要再压抑自己了。就这一次,姜毓卿,就这一次。完完全全地享受他给予的爱意,也完完全全地去爱他,因为从今往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不会再有机会了。

    衣衫尽褪,他熟练地倾身在后颈上烙下一个滚烫的吻。

    神思被情欲烧得混沌不堪,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推他还是摸他,从喉咙里挤出根本不可能属于我的黏腻的声音:“去内殿……”

    “不。”裴仲琊拒绝了我,一掌扫开几案上的竹简,将我的手扣在几案上,“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他的唇落在哪里,哪里就□□燎原。

    “不要……”眼前一片迷蒙,只觉神识都要散了,“裴仲琊……”

    “不要叫我这个。”他命令道,将我按到在地上,一手箍住我的双手举过头顶,俯身下来吻我,“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叫我什么,现在就叫什么。”

    第一次的时候……

    十五岁,上林苑的山坡上遍地鲜花,阳光和煦,溪水潋滟,春日绚烂。以地为榻,以衣为被。

    他青涩生疏却小心翼翼,问我疼不疼。我亲了亲他额头涨起来青筋,告诉他:我不疼二哥。

    “二哥,哥哥……”眼泪从眼角滑落,裴仲琊衔走,又来吻我。

    唇舌相接,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我一声声地叫他哥哥,他一声声地回应泱泱。

    我们是天造地设的有情人,一切都是那么契合愉悦。

    广明殿的烛火烧了大半,宦官侍女从殿外走过。我侧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地发不出声音。

    我体恤他,让他歇歇。裴仲琊额上的汗划过脸颊从下巴滴落到我腰上,我瑟缩,他闷哼一声,神情痛苦、难耐又涣散,发丝凌乱地挂在肩膀上,又有几撮似有若无地蹭着我的大腿和腰腹。

    裴仲琊良久未动,抖着气音弯了腰,深喘了几口气,乖乖顺顺地趴到了我身上。

    “二哥,好热……”我困意缱绻。

    他退了出去,抱着我滚进榻里。帷幔四合,温暖柔软的床榻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汗津津的实在难受,我动身要稍稍远离,却被他拦腰抱住,一个翻滚睡到了里侧,床榻被他严严实实地挡住——我下不了床了。

    “别走。”裴仲琊餍足地埋在颈窝,“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等会儿我就给你去打水擦身子。”

    欢好尽兴后,困意总是袭来得十分快。我意识模模糊糊,只觉身侧的人下了榻,来来回回绞了五次帕子还在替我清理,我涨红着脸不敢看,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我的错。”他倒是诚实,伏在我耳边语气暧昧,“可总得擦干净不是吗?微臣也没办法,长公主殿下。”

    “……!!!”我懒得同他说道,把头埋得更深。

    他低下头来亲了亲我的鬓角:“睡吧,我会收拾干净的。”

    意识困顿,我虚虚地抓着他的一角衣袍:“那你不许走。”

    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我回来了,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