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有一个公主决定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姐姐是什么意思?”众臣退下,姜旻直愣愣地看着我,眼中有种难以描摹的不可置信与愤怒,“姐姐是同意出兵了?姐姐难道看不出来裴开项的狼子野心吗?他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他不喜欢我们!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让我们下台,如何让权力握在他自己手里!”

    “阿旻,姐姐和你一样憎恨裴开项,但如今我们不能被眼前的愤怒与恩怨蒙蔽。你必须要好好想想,到底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盟友。”

    “盟友?难道裴开项会成为我们的盟友?他若是对我们姜家忠心,他就不会把父亲关在幽室里把他活活逼疯!他也根本没有想过让我当皇帝!他原本是想立楚王为帝的!”

    我一怔,抓住他的胳膊质问道:“这话谁告诉你的?”

    “甭管是谁告诉我的!但事实便是如此!”

    “那个人是谁?他在诓骗你!阿旻!父亲暴毙后裴开项根本没有机会没有时间勾结其他诸侯王,母亲直接拥立你了呀!”

    “母亲拥立我不假,但裴开项勾结楚王之事也不假!我都已经听人说得真真切切的了,姐姐你也别想骗我!”姜旻眼睛血红,目中癫狂之色仿若我是他的什么仇人,“姐姐你还喜欢裴仲琊对不对?你还喜欢他我知道!我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他从广明殿中出来,你们分明仍旧在一起!姐姐,你难道要为了一己之私,断送我们整个大齐江山吗?难道裴仲琊在你心里比父亲母亲还要重要吗?”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同姜旻说了什么,这个与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此时此刻竟将我当做背叛者一般驳斥训骂。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我深吸几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他和颜悦色道:“阿旻,我们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姐姐如何会放弃你去向着外人?姐姐是在帮你。裴家势大,于我们而言确为心头大患,但如今我们真正亟待解决的是那些足以动摇我们皇位的人——胶东王与楚王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你说裴开项勾结楚王。那我问你,他若是真想推翻我们,与鲁南五王密谋即可,何必在他们尚未有动作之时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呢?你甚至因为此事被关到了掖庭,阿若遭受了鞭笞。他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引起你的重视,你这个皇帝的重视。他手握虎符,又是行伍出身的三朝元老,为大齐立下赫赫战功,五王若是谋逆,他想出兵简直易如反掌,无人敢不应。可他为何又如此在乎你的命令呢?

    “他在乎你的皇位,他不想让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当上大齐的皇帝,你明白吗?”

    我看着姜旻,期望他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出兵之事势在必行,你听姐姐的话……”

    “我不相信。”姜旻盯着我,从我身边站起,“我们的敌人从来都只有裴家,他们是整个大齐最大的蠹虫毒瘤,官爵任命、皇储废立、税租田收、兵戈伐止尽归于他们控制,只有除掉他们,那我们的大齐才能真正活过来!”

    “而你……”姜旻双拳紧握,眼中含泪眼底却有火花,他咬牙,“姐姐,你明明很讨厌他们的,你明明应该和我一样厌恶他们的。当初决意和裴家接触婚约的是你,为了我和裴开项争吵的也是你,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就要站在我的对面呢?你就像往常一样支持我,不行吗?

    “我才是皇帝,我才应该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我才应该是那个告诉你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

    姜旻站立着,用高于我几寸的视线俯视着我。

    我掀起眼皮看他,半晌没有说话。

    萱萱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打圆场:“陛下的药煎好了。表公子方才也叫人来传话,说今晚再过来让太医看看伤势。”

    我压下心头烦躁,摆摆手:“先服侍陛下喝……”

    “我不喝!”姜旻大吼了一声,几步冲到小蛮面前,一甩袖子将药碗掀翻。吓得小蛮立即跪下,黑色的药汁湿淋淋地从她的额上滑落。碎片满地,姜旻怒气冲冲地朝外跑去。

    黄毛小儿!我恨不得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撂翻在地狠狠地打一顿!什么皇帝?一个只会随心所欲的人无法审时度势的人,如何能成为一个强大帝国的统领者?如何能够将这张龙椅安安稳稳地坐下去?

    “萱萱,彻查陛下身边前朝旧人,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

    蔡姬死了。

    掖庭令禀报,只说有几个宫女年迈病逝,已妥善处理,恤金也已送到家中,让我不要担忧。

    我叫彤管使去掖庭宫室里看过,原本幽禁蔡姬的那间宫室早已人去楼空,一尘不染,好似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可怕残忍的事情。

    无父无母,无夫无子,无亲无友,生如浮萍,死如尘埃——这或许就是未央宫中大多数女人的归宿吧。

    我前前后后又将掖庭令的奏疏仔细看了一遍,佯装胸闷,叹气道:“半年前先皇与太后相继崩逝,如今宫中又频频治丧。前朝后宫诸事繁杂,陛下久病不愈,本宫也常觉心头不安,觉得这宫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笼罩着……自新皇登基,除却祭祀宗庙,似乎也再无其他大傩逐除之事……不若就借此时机,让太常卿好好挑选些方士振子,为宫里驱灾祈福吧。”

    太常卿挑选了十二童男童女和五位云游方士入宫,选定吉日吉时,于温室殿内戴赤衣皂,执大鼗、蒙熊皮,作十二兽舞。众人踏歌欢呼,手执火炬绕宫殿三周,跳跃着将火把手手相接送出殿门,门外禁卫接过火炬策马疾驰出宫,掷火炬于洛水中。

    姜旻端坐帐中,童男童女焚香过身,方士高唱祝词,双手端上净水让他漱口。姜旻缓缓睁眼,接过耳杯漱了漱口,将水吐回碗中。

    祷词接近收尾,声乐停歇,众人起身拜别姜旻,又转过来拜我。我虚虚抬手以示平身,扭头又对萱萱道:“这事儿办的不错,叫他们下去领赏吧。”

    萱萱与我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姜旻从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好似当真把体内的浊物排干净了一般:“朝中总有大臣忌讳鬼神之事,如今朕看来,鬼神之事也并非空穴来风、诡秘莫测。古人有载,必有其根据来源,有时也不得不信啊。”

    我在心中无奈叹气,道:“上巳节陛下身体欠安,政事又纷繁复杂,没能修禊纳吉,今日之事不过就是遵从习俗,祓除不祥、祈求福泽罢了,哪有什么鬼神之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鬼神之说切不可过于上心。”

    姜旻见我反驳,面上又有些不好看,嘟囔着:“又说我……不是你要办的吗……”

    “我诓人随口说说的话你就记得那么清楚!”我恨不得耳提面命,“我跟你讲的那么多的道理你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眼见着又要吵起来,姜旻嘴一瘪,不再说话,转身去内殿看奏书了。

    他越来越叛逆了。又或者说不是叛逆,身为帝王,他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思想是应该的。他必须长出丰满的羽翼与聪敏的头脑去治理这个国家,去庇佑他的百姓,可他的路真的走对了吗?真的能走对吗?

    十一岁。

    我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年龄。

    十一岁的我已是齐国开国以来唯一一个拥有三处汤沐邑的公主,十一岁的裴仲琊于父亲寿宴作《东风赋》一时之间引得长安丝绢贵甚黄金,就连宋君若在他这个年纪都能够在上林苑跑马两夜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