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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5章 意外

    近藤的话刚出口, 在场所有人同时回头看向他,但没有一个人接近藤的话,连空气都仿佛被凝滞住了。

    另一边的中岛刚坐到桐山好不容易让出的位置上, 拿起水杯刚张嘴准备喝, 听到近藤的问题直接呛住猛的咳了起来。

    桐山守秋忙递来几张纸, 拍了拍中岛的背帮忙顺气。

    一时之间咳嗽声成了唯一的声音来源,在其消退后体育馆更是彻底陷入了静默。

    大家突兀的反应让近藤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那个谷”

    “他转学了。”桐山守秋没等佐藤说完那个名字就直接的打断, 这和他一向沉稳的性格明显不符。”谷"桐山守秋顿了顿, 明明称呼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吞了回去,他侧开头, 努力掩饰住自己不自觉流出的晦涩表情, 语气上依旧是无比平静, “前辈转学了所以没有在校训练。”

    桐山守秋的的声音不大, 但就是这轻飘飘的几个字一下让本就沉默的氛围更加死寂。

    坐在一旁的朝下介之拿水壶的手一颤, 立即又若无其事的端稳,试图用水壶遮挡自己失控的表情,可惜不自觉间被捏瘪的水杯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什什么?”近藤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怎么刚刚好像听到了谷川前辈退部的消息?哈哈哈, 这怎么可能哈哈哈

    “他因为一些个人原因”

    “就是他退学了!滚蛋了!”朝下再也不想从别人口里听到这件事情,他握着水杯重重的往椅子上一砸, 直接打断了桐山的话, 恶狠狠的说。

    “朝下!”桐山守秋试图阻止显然过激的朝下介之,却被他一下躲开。

    朝下介之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水, 用手随意一擦嘴角一脸不屑,“怎么了?还不能说了?临时跑路的叛徒而已,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他自己都没不好意思。”

    “朝下!怎么说话的!”中岛皱眉呵斥道。

    虽然他常被嘲笑说壮实的个子下有个柔软的男妈妈灵魂,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会强硬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

    “那是谷川!”

    “我管他什么川,从小到大他做的恶心事还不多吗?!”

    这下中岛是真动了怒,连眼睛都红了,“朝下介之!别人不知道实情乱说你他妈不知道吗?你要疯给我出去疯!“

    两边争执之下发出了极大的动静,本来还在和一年级经理交代事项的体能教练立刻飞奔过来,拉开了气势汹汹的朝下和中岛。

    “你们两个都给我冷静一点!干什么呢?!”

    看着被带离场地的朝下,桐山守秋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近藤说:“抱歉,你先过去和大家一起休息一下吧。”

    看这混乱的局势,训练赛怕是只能延后了。

    “可是”近藤张了张嘴却没问出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好时机,但刚刚听到的消息冲击力太强,他现在脑子很乱只想问清楚。

    桐山守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有什么想问的等下训单独找我吧。”

    另一边,远远的看着正选这边发生的骚动,有训练营的成员偷偷向朋友问道:“谷川前辈?那是谁?”

    朋友一脸震惊,“哈?你连谷川幸南都不知道?你是打排球的吗?”

    “嘶,虽然谷川前辈是低调的性格,但你都参加井闼山组织的训练营了连正选都不知道也太离谱了吧。”

    “谷川前辈拿过最佳自由人哦,还被列为过全国前三的自由人、接应,个人实力相当相当厉害!”

    “诶?!这么厉害我怎么没怎么听大家讲过?”

    “出现了!传说中的谷川派!”听到两人这般给不知‘真相’的人介绍,边上一人轻啧一声,语气满是鄙夷,“这是他国中的事情了吧都多少年了。”

    “全国前三个屁啊,是被列为过,前三吧?”他在‘过’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就个差点被踢出正选的人都能瞎吹,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你!”刚刚被打为‘谷川派’的男生想冲上去和那几人理论,步子还没迈出去,却被自己身边的朋友拦住了。

    朋友小声的说:“算了吧,他们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谷川前辈的队友也的确对他挺有意见的…没必要…”

    “可是…”男生还想反驳,但在同伴‘我们也做不到什么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的眼神里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边上的人继续讨论着。

    “不是说他有病吗”有人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低声说,“听说他国中的时候家里出了事,脑子有点问题”

    “诶?这样的人井闼山也招的吗?”

    “毕竟那么厉害,不招好像也挺亏都估计就将就着”

    “害,你们知道什么呀,才不是的呢。”边上一人一挥手,微微低身,确定另一边井闼山的各位都没有注意这边,侧着头说,“他是国三的时候出的事,那个时候合同都签了能有什么办法,学校不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呗。”

    “那他不会其实是被开除的吧?只是为了面子才说是自己退学?”

    “肯定是的咯。”

    “这算什么,我听说他还被人包养了呢。”

    “啊?真的假的,这种黄谣还是别乱说吧"

    “当然是有证据的,不然你以为他实力下滑能进来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还怎么当上正选的?这里可是井闼山啊!”

    听到有人赞同自己,开启话题的那人神情也越发兴奋,“对对对,之前老有人看到有豪车啥的接送。”

    “欸——好恶心———”

    少年们坐在体育馆角落的位置相互嬉闹着,论谁看到他们一脸阳光的样子都猜测不到他们讨论的话题到底是什么。

    “喂,你们几个。”冷漠的男声突兀响起,几人猛的回头。

    佐久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边正在用消毒液擦手,大半边脸被口罩遮住看不清神情。

    他微微垂眸,“有时间在这里说一些不知真假的荒唐话,还不如去好好热身一下等会好好表现。在训练营里能和正选打一场练习赛,这种机会不常有吧。”

    小声议论的几个人被突然出现的佐久早吓了一大跳,方才议论的肆意挥洒恶意的劲头瞬间消散,猛然变成激动。

    “是佐久早前辈!”有人在压低声音惊叫。

    这可是实力超强的大前辈!居然能这么近距离的遇见!

    他们太过兴奋,完全没有仔细去听刚刚佐久早说了什么,所以即使佐久早语气冰冷如霜,怀揣着崇拜和憧憬的几人热情也丝毫没有退散。

    “如果在训练赛里好好表现是不是就有可能被选上了?!”

    “我超级喜欢他的!你说等一下我去要个签名他会愿意给吗。”

    “我的偶像!”

    佐久早没有去管叽叽喳喳的国中生们,在细细擦完手指的每一个缝隙之后,他把消毒液放回边上的置物架,朝桐山那堆人的方向走去。

    路过还在兴奋着的几个人身边时,佐久早脚步微顿。

    “我并没有要打击你们的意思,但无论你们技术再好,要是人品糟糕的话,井闼山也是不欢迎的,刚刚的所有内容我会让训练营老师调监控的…”

    几个刚刚还在肆意揣测他人私事的男生瞬间颤抖起来,他们当然清楚,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偷偷说也就算了,还是被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为首的那人甚至直接腿一软,脸上挤着笑说:“佐久早前辈,刚刚我们就是开开玩笑,打闹一下,调监控还是没那个必要的吧…”

    “这些是学校的事情,怎么处理由他们负责,而对于我来说…”佐久早微微低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瞥来一道目光,眼神晦暗不明的俯视着这群人,“谷川幸南是我的队友,这种言论要是还有第二次…”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阴冷而锋锐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

    朝下介之被带到边上单独谈话去了,他是那种死傲娇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但直接和同级的桐山守秋起言语冲突还差点和作为三年级前辈的中岛吵起来这种行为还是第一次。

    看教练难看的脸色,估计是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刺头了。

    看着坐在边上被批成霜打茄子模样的朝下,桐山守秋叹了口气,“唉,不过的确,前辈这次转学瞒着我们所有人,朝下和他关系那么好前辈也没说,朝下又是那个性格接受不了也是肯定的”

    事实上,直到确认谷川学籍转走之前他们还都以为谷川只是休学,想休息一段时间。

    想着,桐山守秋不自觉的翻开手机,屏幕上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人发来消息。

    “幸南他转学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告诉我们的义务,只是我们强加给他了情绪而已。”

    平静的男声传来,桐山守秋回头看去,是佐久早圣臣。

    “佐佐久早你怎么来了?”中岛一看到佐久早就不由得想起刚刚拿错水杯的地狱级场景,结巴的说。?佐久早的疑惑直接写在了脸上,“我一直在体育馆的,中岛学长。”

    对于队里唯二靠谱的三年级前辈,佐久早还是相当尊敬的,毕竟是经受了桐山令夏快三年折磨的勇士。所以即使感觉莫名其妙他还是耐心的解释到,“水杯在这边我过来喝水。”

    “啊是这样啊”中岛尬笑,“没事,我就问问。”

    古森元也眼看演技不佳的中岛就要引起佐久早怀疑了,忙转移话题,“说起来谷川转学的地方好像是仙台的乌野?不知道和新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啊圣臣你知道吗”

    佐久早拿起水杯,摇摇头。

    “诶——”桐山令夏拉了语调,一脸稀奇,“小圣臣你不是和小幸南最熟了嘛~我还以为你们一直有联系诶~”

    佐久早:“幸南觉得合适的时候自然会来联系的,单方面贸然去找只会打扰他。”

    “嘶~好奇怪哦,当时知道谷川转学的消息第一个冲到教练组询问的是谁来着,我突然想不起来了欸,小圣臣,你还记得嘛~”桐山令夏浅浅翻了个白眼,无情拆穿道:“明明小圣臣你也超级在意的,我们都老队老友了就不能坦率一点嘛~”

    佐久早撇开了视线。

    “话说回来谷川去的是鸟野?还是乌野来着?没听说过啊。”

    桐山守秋甩了甩刚刚被朝下拉得有些痛的手,说:“仙台的话,白鸟泽是仙台的吧?其他的学校就都不太熟了。”

    桐山令夏懒懒的说:“堵了个白鸟泽其他学校想出来也出不来嘛~没见过当然就不熟咯~”

    古森元也:“我记得圣臣好像和白鸟泽那个王牌关系蛮好的样子。”

    “嗯,之前见过几次。”

    中岛像个因为孩子在外地读书只能默默担忧的大家长,他叹了口气,“谷川那软乎乎的性格还是被欺负了怎么办,东京和仙台也有这么远,想过去看看也不方便”

    “之前刚放假的时候和他打电话他也没接,不会什么事吧”

    “啊,当时我也打了!是没人接”

    桐山守秋也一脸的担心,“前辈本来就不太擅长和别人相处,就算好不容易熟悉了也有可能突然当时前辈国中三年级的时候不就折腾了好久吗。”

    “而且谷川那糟糕的习惯和一开始就没完没了的训练没人管真的OK吗”

    “嘶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担心了啊,谷川不会被他们霸凌什么的吧?!我之前还偷偷打听过,谷川转去的那个学校好像名声不太好啊,有好几个不良什么的。”

    “我也听说了!还有留级好多年的□□老大!”

    “不至于的啦——”桐山令夏半瘫在凳子上,本来好不容易挪开的位置又被他霸占了回去,“小幸南不可能被欺负的啦,你还不如担心一下他队友,天才的步伐可不是那么好跟上的~”

    “听你讲天才总是会某名的火大啊!”朝下愤然开口。

    “欸,是吗?”桐山·日本高校前三副攻·令夏一下坐了一起来,颇为认真的开口,“那朝下你最近得少吃点辣的,经常上火对身体不好哦!”

    朝下阴阳怪气的话一下又被堵在了嘴边里,看着桐山令夏真切的表情,一时之间他竟看不出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调侃他。

    听桐山令夏这么一说,古森元也回忆起谷川的光辉过往,打了个激灵,“只能祝乌野的其他人好运了。”

    “毕竟是黑芝麻陷的汤圆呢”

    “嘶,谷川能算黑芝麻陷吗?”

    “黑芝麻也是甜的啦!”

    “反正绝对会被天才惨烈的压爆的吧”

    桐山令夏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包果冻,躺着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那倒也至于——你们想在纠结的这些,你以为【那个人】没考虑过嘛,要是乌野是群会被谷川压死的胆小鬼,他怎么可以会把地点安排在哪?”

    他侧了侧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说:“至于小幸南自己的问题嘛,他最近应该在森然合宿吧,和枭谷他们一起,有木兔在肯定没有问题的啦——”

    “这样啊,那就好多了”中岛终于安下了心,虽然木兔本人经常挺不靠谱的,但在这时候还是很等等。

    中岛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恍惚,“令夏你怎么知道谷川在森然合宿?不是说一直联系不上吗?”

    桐山令夏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一敲脑袋,“对欸!”

    “不要装傻啊喂!”

    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旁边响起。

    “训练营的各位已经准备好了,虽然说是前辈,但一堆人围在着聊天把他们扔在一边还是不太好哦。”

    中岛抬眼看去,原本摇晃着桐山令夏的手一停,颇为惊喜的说:“春合!怎么突然回来了!”

    和女生一起走过来的饭网掌开口,“春合过来交接一些事,顺便也来看看。”

    桐山春合点了点头,“顺便”

    她转头看向瘫在椅子上一副十分享受的桐山令夏,原本柔和上扬的嘴角一下子沉了下去,黑着脸说:“顺便看看某个幼稚鬼今天又是什么德行。”

    桐山春合,井闼山学园前排球部经理,学生会副主席,同时也是排球部副部长桐山令夏的龙凤胎姐姐。

    桐山令夏一个激灵,十几年来的经验告诉他现在还是乖一点比较保险,他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不过显然有些晚了。

    “桐山令夏。”

    “在!”

    “身为副队长在有客人来的时候不好好招待就算了,还带着后辈在体育馆躺着闲聊?你副队长就是这么当的?!”

    看着逐步逼近的桐山春合,桐山令夏欲哭无泪,他好像听到了食物链顶端的恶魔的声音。

    今天的井闼山学园排球部依旧十分核平。

    *

    森然高校,体育馆。

    谷川·联系不上的黑芝麻汤圆·幸南自然不会知道前队友们对他的各种担心,实际上他连今天是几号都不大清楚了。

    毕竟不用上课不用记每天要带的书,也不用去健身房不用记每天不同的营养餐,没有这种锚,时间一下子就变得模糊了。

    能够听到的,只有排球的击打,球鞋的摩擦和队友的高呼声。

    “这边!”谷川高呼的同时菅原已经传出,球和右手掌完美相交,“咚”的一声,球被大力的砸在地上,声音格外的响亮。

    “好球!。”边上的田中远远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大喊着,看上去比谷川本人还要激动。

    谷川接回从对面传来的球,再次走回发球线处,刚走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压着裁判的指示声谷川起跳,又是一球大力跳发——!

    球如同被高速气体裹挟,狠狠的砸在对面场内中间的位置上。

    与排球落下的同时,谷川也重重的落下,发出沉闷的触地声。

    结束了。

    场边,山口定定的看着,他本来在隔壁场地练发球,过来只是为了拿落下的东西,但进来之后他并没有拿完东西就离开,而是站在边上看完了全程。

    三分,谷川光凭发球直接得了三分,而在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只会下手的“发球小白”而已。

    周围的声音似乎都离山口远去了,他的眼里只有那颗落地后不断弹起的排球,一下、两下,心跳声逐渐与排球的落地声重合,重重的跌落下去——

    山口捏紧了拳头,转身走出体育馆

    该去练球了。

    另一边,日向蹭的一下从边上冲到谷川面前,“谷川超厉害!”

    谷川点点头。

    看到谷川的回应日向一呆,诶?谷川居然应下来了?

    一边的菅原一把拉住过于兴奋日向的领子,在他看来日向这样子等会肯定会嚷嚷换他上场再来一局,“好啦好啦,今天的自主训练·乌野内部比赛版已经结束了,该去吃饭啦~”

    “诶——”

    “在来一局嘛~就一局”

    “不行——!”菅原比出一个大大的叉,然后没再理会一脸遗憾的日向,菅原侧头看向谷川,“谷川也一起去吧”

    谷川摇了摇头,低低地说,“我再练一会。”

    他的声音有些哑。

    “行~但还是要适度哦~”菅原慢悠悠的走到网对面,拉着呆呆的一脸还没反应过来表情的旭,往外走去,“那我们先走了。”

    谷川没有再应声,再次从球框里拿了个球。

    旭就像个僵硬的人体雕像,菅原拉一下他随之滑动一下——他本人还沉浸在刚刚的练习赛里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谷川发球的慢镜头回放。

    谷川最开始的时候连上手发球都不会吧?之前跳发也只是时而行时而不行而已。

    这才多久,两个月不到?现在就能把跳发基本稳定下来了?这种成长速度真的是人类吗?

    他们两不是一起训练的吗,难道说谷川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独门秘籍?

    直到快被拉到门口,在菅原的大力晃动下僵硬·旭才终于“逐渐融化”,挣扎着站了起来。

    “谷川他最近”

    好不容易站起来后,旭还是满脑子的谷川,他想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运动完脑子有点缺氧,旭想了半天都没有想不到。

    “?谷川吗?”大地回头看向还在联系发球的谷川有些感慨,“他最近状态相当好啊!”

    田中也狠狠的点头赞同,“太恐怖了,他发球的这个进步速度简直就是魔鬼级别了吧?!”

    “这就是全国选手的水平啊!”边上的人调笑着,颇为轻松的说,“我都感觉只要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哈哈哈哈太夸张了”

    “谷川那么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是吗?旭内心有些犹豫。

    可是总感觉谷川没有第一次练习赛那种游刃有余的稳定感了,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看到旭还傻傻的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菅原说:“好啦,旭,一天到晚想太多总是皱着眉头会变成老头子的哦~”

    “走啦走啦,先去吃饭啦,都快要饿死了诶——”已经走到门外的田中朝这边挥手,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旭甩了甩脑袋,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扔了出去。

    算了算了,谷川自己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边想着他边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后面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嘭!”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然后重重的的砸在了地上,动静之大甚至让地上的排球都滚动了一下。

    旭一惊,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还没等他回头就听到了菅原的惊呼:

    “谷川———!”

    *

    快到正午,阳光正好。路上走着的人或用手扇着风,或嘴巴里叼着根冰棍试图给自己降温。

    但再炙热的烈阳透过玻璃和厚厚的窗帘后也被削弱变得温和,在开着空调的室内,光线变成了昏黄的氛围灯。在“灯光”中央放着几张病床,谷川躺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

    他刚醒,但并不是很清醒,现在正呆愣愣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这是哪?

    “嘎吱”门口传来轻轻的开门声。谷川所在的位置和门口隔了几道隔栏式的屏障,他努力抬了抬脑袋也没有看清是谁进来了。

    那人很快走了进来,看到已经醒了的谷川惊喜出声:“谷川!”

    是小武老师,他拎着个袋子快步走到谷川的床位边按下了边上的对话铃,“您好,我是乌野的小武老师,谷川同学醒来了,嗯,好的,麻烦您了。”

    挂掉对话铃,小武老师把手上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蹲下身让自己和平躺着的谷川处于同一高度,温声问到:“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谷川脑袋里白茫茫的一片,他呆呆的侧头,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的袋子上,里面是一份水果拼盘,他看到了一些红色,可能是西瓜?他很喜欢。

    见谷川没有回应自己,小武老师有些担心,“谷川?”

    听到自己的名字,谷川才如梦初醒一般,他尝试起身,但动作之下却觉得左手手背一阵尖锐的刺痛,腰部也有一些酸痛。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手上正打着吊针。

    小武老师:“还是先躺着比较好,等一下森然这边负责医疗的老师可能还要检查一下之类的。”

    谷川点点头,不再乱动了。

    “这里是?”谷川问。问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森然的校医院,谷川你昨天晚上晕倒后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小武从边上抽出一张矮凳坐着继续说:“昨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谷川你还记得吗?”

    听到小武老师的问题谷川一愣,“昨天晚上?”

    小武老师点了点头,他起身轻轻拉开了一点点窗帘让外面刺目的阳光打下来一点点,“离谷川你晕倒已经快半天了。”放下窗帘他再次走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当时是发生了什么吗?”

    谷川用手轻轻抓住被子的一角,他只记得当时自己是在练习发球,然后一球又一球,一球又一球,他一直练啊练,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

    小武老师:“想不起来也没事,先躺着好好休息一下吧。”

    森然的医生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晚一点才能过来,接下来是时间两人一直沉默没有再进行对话。小武老师一直在用手机打字,时不时还走到房间外打电话,似乎很忙的样子。

    之前睡了太久,谷川虽然还有些迷糊但再也睡不着了,看着忙碌的小武老师谷川心里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有些难受。

    老师会不会是因为他的事情给大家添麻烦了才会这么忙?谷川拓北会以这个为借口又来找麻烦吗

    等小武老师停下手里的事情再次坐在谷川床边时已经过了半小时了,他坐在矮凳上说道:“不好意思谷川,拖了这么久的时间。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如果有点无聊的话要不要看看电视之类的?”

    谷川摇了摇头,他向来是很擅长独自相处的,只要有个窗户就能发一个下午的呆,他也习惯了等待,从小时候起就习惯了。

    “那”看着安静的谷川小武老师有些犹豫,“谷川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谷川有些意外,小武看着一脸奇怪的谷川忙补充道,“因为谷川最近看上去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旭也说总之大家都很担心你,有什么事都话一定要和我们说哦。”

    谷川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在平稳的正常发展,别说烦心事了,连不顺利都没有。

    看着谷川努力回想着的样子,小武忍不住想起来刚刚那通电话。

    那是在他把谷川晕倒的事情报告给学校后,学校要求作为社团辅导老师的他必须给谷川的监护人打电话沟通,告知情况的同时诚恳道歉。

    其实他很早就想和谷川家里人联系了。

    谷川在家校联络本上留的大概是家里保姆或者管家的电话,几经周转之后小武才拿到了谷川哥哥的电话——谷川的父母似乎都已经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哥哥。

    对于谷川和家里人关系微妙这件事小武老师是有所耳闻的,毕竟一个从东京转学到“乡下”读书,样貌俊美还独自一人居住的人相当容易成为话题中心,光是办公室闲聊他就听到过好几次。

    在大家的讨论里谷川是一个不幸的倒霉蛋,听说谷川家相当有钱,兄弟之间关于继承有很大的纠纷。谷川的转学也是自己一意孤行,他的哥哥尝试阻拦了很多次,不想让这个可能影响自己掌权的弟弟逃离控制,最后是没有办法才勉强同意他来这边读书。

    所以打电话时小武并没有抱什么期望,甚至还做好了没人接要打很多次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几乎是刚打过去那边就接了,就像是对方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一样。

    当时小武老师紧张的介绍了自己,说明了情况。

    他并不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教师,因为这种意外事件和学生家长进行沟通道歉还是头一回,说实话他还挺害怕对方是脾气比较暴躁的那种家长。

    幸运的是谷川拓北情绪相当稳定,他似乎早已通过其他途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比他这个老师还要清楚,就像身处现场一样。所以对这一部分他几乎没怎么关注,谷川拓北将全部的时间都用于说明上。

    他预测了谷川幸南醒来后会有什么反应,并交代了小武老师要怎么应对,喜欢睡的床的位置、睡觉时最舒适的光线、要准备什么水果等等,事无巨细。

    “小南是家里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受过伤,家里人对他这次意外都很担心,希望贵校能予以一定的重视,如果处理得当可以和平解决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小武老师点头,“当然,校方对于谷川同学后续情况肯定会继续跟进的。”

    说着,他犹豫了一瞬但还是说道:“谷川拓北先生,接下来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不是以老师的立场”

    “您说。”

    “您”

    小武脑海里浮现了很多场景,极少与他人交流的谷川独自一人缩在角落的样子,办公室里其他人闲谈时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恶语揣测的样子,联合训练时自己撞见谷川和家里人打电话一脸漠然麻木的样子.

    “您应该是知道谷川幸南同学心理状况很糟糕的,为什么不去带他检查治疗呢?”

    对面的声调没有任何变化,“你在说什么,小南只是比较内向而已。”

    “那个程度已经不是内向了,谷川拓北先生。”小武老师很是坚定,“虽然谷川同学的排球水平非常优秀能将乌野排球部带上一个新的台阶,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如果在乌野会耽误他的治疗我宁愿不要这个助力。”

    谷川拓北似乎被小武老师的言论逗笑了,他的声音都染上了笑意,“你连医师执照都没有就敢做出这种判断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小武老师执拗的的说:“无论如何您都应该带谷川去检查一下,您所讲述的谷川是家里最宠的孩子,这种话不应该只停留在嘴巴上。”

    这一次对面沉默了,隔了半晌才再次传出平静的声音,“小武老师,您逾矩了。”

    身份再一次被拉回到家庭学校上,小武老师原本拉满的愤怒情绪被瞬间熄灭,的确,是他逾矩了。

    “抱歉。”小武深呼吸,将各种情绪压回心底。

    “不过对于您刚刚的问题或许有一个方式可以回答”对方声音低沉,继续说:“等小南醒后您可以问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他会回答———”

    “没有的老师,他没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的老师,我没有什么烦心事。”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将小武老师从杂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恍然间,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了谷川拓北所说的回答。

    “小武老师?”看着沉默的小武,谷川关切的问到。

    “哦哦哦,没事没事、没有烦心事就好~”小武忙把注意力放回来,摆手说。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从外头被推开,是森然校医院的医生。

    他走进来后看着里头明显是在交谈的两人下意识侧退一步,“我在外面等一下吧。”

    “没事没事,我正好也要走了,医生您直接检查就好。”

    “好的,那老师您先出去吧,如果有什么事会叫您的。

    幸运的是并没有出现任何需要叫小武的意外,晕倒的根本原因是过度疲劳,睡了一觉再吊了葡萄糖后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当时摔跤时谷川似乎下意识的蜷缩成了一个相当安全的姿势,身体表面除了有些擦伤外没有什么其他伤。

    除此之外,可能是因为练习发球时力度和姿势没有掌握好,谷川腰部有一些轻微扭伤,用力时会有酸痛感。

    ——因为这个,乌养教练还被森然医务室的老师狠狠的骂了一顿,认为是乌养的失职。

    下午大家下训后,听闻谷川已经醒了的乌野大部队乌央乌央的冲了过来,原本安静得吓人的房间一下子被注入了生机,一群人围在谷川所在的病床边把房间的一角塞得满当当的。

    “我们来了!谷川!”

    日向第一个冲到床边上,“啊啊啊谷川!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西谷也飞快的从缝隙间冒出来,“幸南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眼看着兴冲冲的西谷还在往前,菅原忙拎住他命运的后领控制住他的动作,“小心点,别压到谷川了。”

    把西谷平稳放下后菅原才回头看向谷川,问道,“谷川现在感觉怎么样?”

    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各种关心,原本低头默默看着纯白床单的谷川抬头环视一圈,看着大家脸上的关切和担心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道歉,”对不起大家,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床边的田中打断,“真的是的,和我们道歉干什么,受伤的是谷川自己吧。”

    "就是就是,幸南你老是这么说就跟得和我们不熟一样,明明是队友吧!“”可是"病床上微微坐起的谷川伸手死死拽住被角,“我突然晕倒肯定给大家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明明现在是赛前练习的关键期,合宿的机会也很难得,我还突然"”才没有这种事情呢!对吧,旭学长!“西谷侧头示意身边的旭,让目睹了事发全过程的他也说几句。

    旭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歉意,“该说抱歉的是我这边才对,明明我都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却还是扔下谷川让你继续练习,抱歉”

    说着,旭的脑袋越垂越低,看上去简直都要把自己埋到地里面去了。

    眼看着气氛又阴沉下去西谷忙跳起来,狠狠用力一敲旭的后背,“才没要你说这个,也没有人怪你的!旭学长你也这么消极我们还怎么安慰幸南。”

    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嗯"

    菅原笑着摇摇头,”看来今天是消极胡子呢。“

    西谷转过头来。沉重的说,”交给你了,菅原学长。“

    菅原点头,走上前轻轻坐到病床侧边,往谷川面前凑了凑,”谷川平时和我们讲话的时候会用敬语吧,为什么呢?“

    欸。

    谷川呆傻傻的看着菅原澄澈的眼睛,“因因为大家都很值得尊敬。””嗯"菅原把过分靠近的距离拉得远了些,微微歪头,银色的发丝在脸侧轻晃,“那这就说明我们对于谷川来说都是值得尊敬的队友对吧?”

    “是"

    “那么作为谷川的值得尊敬的队友的我们也就理所应当的要去包容谷川啦!”菅原的眼眸弯弯,露出一个明媚笑容,“对吧~”

    谷川想把视线从菅原脸上挪开,他觉得那种温暖太刺目,但是隔了很久他也没有那么做,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成功抚平谷川情绪后菅原再次向小武老师询问谷川的身体情况,确定的确是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彻底放下了心。

    乌野一行人并没有在医务室待多久,想着不能打扰谷川休息,只是简单探望后大地和菅原就带着大家离开了。

    医务室重新归于安静,靠着身后大地刚给他加上的厚枕头,谷川微微抬头看向窗外。

    太阳快落山了。

    *

    离开医务室的大家其实并没有走远,几人在一楼门厅处坐定,一直保持稳定情绪的菅原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伪装,难得暴躁的揉了把头发,银色发丝左右乱翘。

    “啊啊啊,谷川果然偷偷瞒着我们很多事,之前我还说不急,合宿之后再找他好好聊聊,没想到合宿才过一半就出事了,可恶!”他的语气里全是懊恼。

    缘下:“问题就在于问了谷川也不会说啊…明明平时看上去都软软乎乎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却这么固执呢?”

    众人朝缘下投以奇异的目光。

    田中沉默一瞬:“就是,我觉得,软乎乎这个词和谷川还是有亿点点距离的。”

    “说起来今天休息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议论了。”西谷双手一敲,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上次联合训练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认出来谷川,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就都知道谷川在我们学校了。”

    “欸,那不挺好的吗。“田中忙说,”东京这边的人和谷川至少相处了两三年了吧?相处那么久肯定比我们熟悉谷川多了,我们直接去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建议不就好了吗?”

    西谷沉默了,他微微低头,“可"

    “嗯?”田中见西谷迟疑很是疑惑。

    西谷闭了闭眼,“在东京,谷川的身份不暴露可能更好。”?

    见其他几人投来极度疑惑的目光,西谷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东京这边对谷川很敌视,我去和音驹,森然的人打听了一下,他们说枭谷联盟已经算”亲谷川派“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是看戏的立场,最严重的是井闼山联盟那边,说是除开井闼山的正选和一部分经常上场的二队替补,对谷川基本上都是提到就骂,听说谷川转学到一个不知名学校后更是疯狂冷嘲热讽。他们还和我举了个例子,森然现在有一个正选就是井闼山二队转学过来的,转学的时间比谷川还早,自称受不了谷川的压迫不得已转走的,对谷川那叫一个恨之入骨,名字好像叫,五十岚还是什么。”

    田中一时之间无法将那个内心,容易羞涩的谷川和西谷描述里无法无天的大魔王联系在一起,卡了半天才说出口,“谷川?压压迫别人?”

    “这种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没有信任价值。”菅原皱着眉头,转头向西谷确认道,“你说对谷川友善的只有井闼山的正选和经常上场的替补?也就是说其实议论谷川的人都是些压根没和他打过球的人?”

    西谷点头,“对,他们的说法是谷川背后有关系,上场的选手又要和谷川一起比赛不好撕破脸皮。”

    “荒唐。”菅原毫不犹豫的说道,"谷川绝对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不过是他们肆意编篡罢了。”

    大地:“那谷川现在的情况和他们是有关系吗…难道说有人直接冲到谷川挑衅了。”

    “大地你的意思是谷川有可能被骂了?”田中怒气一下子蹭的就上来了,连敬语都忘了加,旭也眉头紧皱,两人站在一起面色阴沉的样子颇有影视剧里超级大反派的风范。

    无论他们平时被谷川凡而不自知的样子伤害过多少次,那都是短暂的小心痛,在这种“自己人可能受欺负了”的情况下都绝对是护短的。

    “不不不,不能这么武断的下结论。”大地摆手,一脸的严肃与理性,“我们先应该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

    “如果的确有呢?”

    大地一顿,咧开一个极为核善的微笑,“乌鸦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良温顺的物种。”

    *

    医务室内,谷川已经沉沉睡去,太阳早已落山,但室内并不黑暗,小武老师在临走前在床头柜出放了一盏小夜灯,灯光昏黄,足以保障谷川夜晚起身时看清脚下的路。

    太阳其实从未落下。

    第026章 木兔

    又休息了一天, 在医生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谷川才被允许重新加入训练。

    虽然对于这次意外其他人都很紧张,乌养和大地还特意发了话,要求谷川这段时间不能过度训练也不准再用强力跳发, 但其实谷川本人并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第二天就轻轻松松回归了训练, 说实话训练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行了。

    合宿第五天。

    一天训练赛结束, 天已经擦黑。

    自从意外晕倒后谷川就被剥夺了自主加训的权利,在大地的第N次叮嘱下,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谷川还是只能乖乖的走出体育馆——感觉再不走会被扔出去。

    谷川边穿鞋子边叹了口气,本来以为离开井闼山就没人管了, 没想到在这里也要是没晕倒大家也不会盯这么紧, 早知道就不练那么久按时吃饭了。

    他的心里无限懊悔。

    还有一些既定的内容没有完成,谷川小脑袋瓜子迅速转起来, 正盘算着哪里有空的不会被发现的场地可以用来偷偷训练呢, 突然, 他的目光被旁边体育馆的灯光吸引。

    连续好几天了, 每一次这个体育馆的灯都亮到超级晚, 谷川不由得有点好奇,走到门边上稍微往里头探身看了一眼。

    啊,动物园。

    谷川脑海里最先出现的, 是这个略显奇怪的名词,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震耳欲聋的声音已经在耳旁炸响。

    “谷川!”木兔看到谷川探出的一点呆毛直接认了出来, 直接一个飞扑冲下了门口, 因为太过兴奋他甚至没有喊出嘿嘿嘿的固定台词。“好久不见——!一起来打球吧!我们正好可以多几个人轮换!”

    面对如炮弹一般弹射过来的木兔,谷川熟练向侧一步避开, 却没想到木兔预判了他的预判,这一次居然一个转弯把他抱在了怀里。

    如果木兔能把这个反应用在救球上, 那小见估计可以直接失业了。

    赤苇:“并没有好久不见,木兔学长,今天下午我们刚和乌野打过练习赛。”

    “这种时候阿卡西你就配合我一下吗——”

    木兔嘟着嘴不满的回头说完,继续和谷川说道:“听说你之前摔倒?!有没有受伤!”

    说着他还上下摸起来,似乎是真的在努力检查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谷川努力把自己的脑袋从木兔的臂弯里拔了出来,一抬头差点撞到了木兔的下巴,颇为嫌弃的往后一缩,“只是有点累摔了一跤而已,睡一觉休息一下就好了,木兔前辈,你身上很多汗。”

    木兔的豆豆眼逐渐变大成了泪花眼,眼泪如同开了匝一样往下淌,“谷川你也和佐久早学坏了吗,你们一起嫌弃我”

    赤苇从后头慢悠悠的走出来,“谷川只是有洁癖而已,如果是佐久早浑身是汗的去抱他,谷川也会拒绝的。”

    谷川好不容易才把木兔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听到赤苇的恐怖例子直接瞳孔地震,那是什么噩梦,佐久早变异了吗。

    一旁的木兔居然一幅接受良好的样子,认同的说:“有道理欸!那这样就是谷川的问题了!”

    说着他终于站直,用视线比划了一下谷出和自己的身高,郑有其事的说,“没事的谷川,不要太伤心,至少你长高啦。”

    如果他说话的时候不是低头俯视我就更不会伤心了。

    看着即将发射出死亡射线的谷川,英勇的赤苇上前一步卡在了两人之间,把他们分了开。

    “总之我们先进去吧,里面还有其他人等着呢。”

    被半拉着进了体育馆,谷川才发现里面原来有不少人,正聚在一起聊着什么,看见木兔和赤苇回来都往这边看来。

    “哦!哦!谷川也要加入我们吗!”日向兴奋的说。

    月岛:“反正肯定也是被木兔学长拐过来的吧。”

    木兔耳朵一竖,大手一挥指向月岛:“阿月!我听到了哦!”

    黑尾插着腰站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拐还是不至于”

    “黑尾———”木兔变成了星星眼,“不愧是我的挚友,我真是太感动”

    黑尾笑容逐渐扩大,“毕竟以木兔光太郎的智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被骗的啦,怎么可能拐得动,强行拉过来还差不多~”

    某种意义上,黑尾道出了真相。

    木兔直接冲刺到黑尾面前,一个木兔元气弹把黑尾震退了几步,大喊道:“可恶的黑尾铁朗!”

    黑尾:“幼稚的木兔光太郎!”

    木兔:“讨厌的黑尾铁朗!”

    黑尾:“烦人的木兔光太郎!”

    木兔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其他的形容词,可惜怎么也想不起来,但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不就是认输了吗?!

    他一甩猫头鹰脑袋,接着喊道:“黑尾铁朗!”

    黑尾:“木兔光太郎!”

    “那个。”谷川指了指像小学生赌气般互喊着的两位高三主将,迟疑的看向赤苇,“那边没问题吗,是不是阻拦一下比较好?”

    “等阿黑他们喊累了就会停下来的。”研磨拎起放在墙边的包,一边从里头掏着手机一边向外头走去,“那么我今天就到这里了,辛苦。”

    赤苇抬头与研磨道别,“今天辛苦了。”

    研磨走后,赤苇环视场内一圈算着人数。

    木兔和黑尾依旧在原地折腾,月岛日向和音驹一众在边上聊着天,看起来也没有要走的样子。

    至于被夜久硬生生拖出去的列夫,赤苇选择了直接无视。

    他转头看向谷川,“谷川同学加入的话,我们这边现可以组织一场三对三,输的那边和场边的选手轮换。”

    谷川有些犹豫,的确和枭谷音驹各位正选一起打乱练习的机会很少,但他那边还有本来安排好的训练,果然还是拒绝比较好

    赤苇细细观察着谷川的表情,感受了他的摇摆不定,状似无意的开口:“一个人练习的话难免会遇到瓶颈,这种时候问问其他学校的选手寻求其他视角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哦。”

    谷川一怔,他微微低头,隔了好久才开口,“谢谢。”

    赤苇摆手说,“不用说谢谢,我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只是因为谷川你加入我们也能得到锻炼而已,木兔学长可念了好久了,想和谷川一起打球什么的”

    “要开始打球了吗!”

    看到谷川走到边上套护膝,日向欢呼着蹿了出来,一旁喊累了正在疯狂灌水的木兔也把水杯一放,两个人高举着双手,一起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等谷川穿戴完毕走近,赤苇才开口回答日向的问题:“今天时间还早,我们可以试试三对三,输了的话就轮换下去。”说着他侧身指了指谷川,“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就不用多介绍了,直接自己分组吧。”

    看着站在那只是点了点头的谷川,黑尾暗自想,其实不是不用多介绍,是以谷川的性格让他介绍他也只会说个名字吧,顶多再加一个位置。

    不过黑尾当然没把心底的吐槽说出来,他还想和谷川一组呢。

    想着,黑尾默默的往谷川的位置靠了一步,却不想这么想的好像不止他一个,一番交错之下差点和木兔撞在一起。

    刚刚还隔了老远的你们两只是怎么凑在一起去的啊。

    赤苇扶额,他终于明白了刚刚研磨走的时为什么要和他说一句“辛苦“。那压根不是“今天训练辛苦了”的意思,而是”接下来就辛苦你照顾两位主将了。”

    完全把自家主将委托给别人了啊,这里是什么新型托管吗。

    赤苇叹口气,然后英勇的向前一步,在众人惊叹的目光里一把拉开了黑尾和木兔。“既然大家没有组队的意向那我就随便安排了。”

    木兔豆豆眼,目光在自己和谷川之间来回瞟,疯狂暗示着。

    另一边的黑尾已经入定,让赤苇分组就是排球史上最大黑幕,他已经看到自己灰暗的未来了。

    至于谷川,他在原地研究着自己的运动鞋鞋带有没有系紧——开什么玩笑,让他主动开口邀请组队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墙上。

    “那么”赤苇尽力让自己的视线避开正在疯狂发射‘想和谷川一组!想和谷川一组!’碎碎念光线的木兔,定在了日向高高举起的手上,“我、日向、谷川一组,剩下三位一组。”

    “好耶!”

    “欸?我也想和谷川一组嘛。”木兔不满的嚷嚷着,可惜今天的赤苇格外的不近兔情,严辞拒绝了他的请求,木兔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灰白色。

    等等,这个意思是说我也被包含进去了吗,从始至终站在边上没表示过要加入的月岛一时语塞。

    “其实这是赤苇你的计策吧。”黑尾摸着下巴说,“在比赛前打击木兔的情绪从而一举击溃,好像是个不错的方法。”

    “我只是随便分的组而已,等下还会轮换,这个方法也不能借鉴,黑尾学长不要想一些会违规的事情。”

    “嗯——”黑尾眯了眯眼睛,最后只是笑着说,“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海!”他朝边上的海信行示意到,“记分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配合着海的的话,福永在边上比了个OK的手势。

    木兔突然一拍手,“话说我们还没猜硬币呢,怎么能知道那边先发。”

    黑尾一脸惊讶:“木兔你难得提出个建设性问题啊。”

    “对吧!”木兔郑重的说,“所以我们得先取个队名才行,你觉得旋风无敌史上最强王牌队怎么样?!”

    黑尾:我为什么会认为他会提出一个正儿八经的建议呢?

    眼看着话题又要被扯远,这种时候赤苇的存在就变得至关重要起来,“木兔学长,比起取队名难道不是打排球本身更有意思吗。至于先后顺序猜拳就可以解决的。”

    木兔恍然大悟。

    在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这场由三个学校混合组成的三比三终于拉开了序幕。

    这场比赛和组队时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和分组时一样,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谷川身上。

    一开始黑尾还很冷静,据他观察谷川最近水平很飘忽,好得时候特别好,坏得时候特别坏,更何况谷川还刚受伤,肯定会收着点打,只要好好应对问题应该不大,不用太担心。

    问题应该不大?

    “嘭。”

    又是一声巨响,响声甚至没有拖太长,触碰到地面之后直接高飞向天花板,短促而沉闷的声音重重的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场边,海紧紧的观察着场上的情况,球落地后他高高抬手。

    “出界了吗。”黑尾刚刚为了救球滑出去了老远,好不容易才爬起身来,声音都有些崩了,“这家伙平时看起来默不作声的,是被什么刺激了吗现在打起来这么狠,还好球路还不是很稳,不然不得被他耗死。”

    木兔用衣服擦了把脸上的汗,“谷川什么时候进攻性这么强了,不是刚受伤吗?怎么还能一直死扣啊喂!”

    月岛直接蹲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听着另外两个人的话整个人都转不过来了,他只是模模糊糊都想着木兔刚才的话,什么时候进攻性这么强了?谷川不一直是这种风格吗

    “但就算是死扣也接不到,完全只能等着他自己失误。”另一边,赤苇冷静的说。

    和宫城的牛岛或者东京的佐久早不同,谷川他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极度柔韧的手腕,他的发球还能这么大力难道是因为他把身体的力量全部压到球上了?

    不会吧他前几天不是还摔了一跤吗?这种情况下再这样压很容易再次受伤的吧

    赤苇转头看了眼比分表,现在已经是第三局了。这可是三对三比赛的第三局,对面三位已经累得浑身是汗,喘着粗气,而这边。

    他看了看自己和日向,除了额头上流了点汗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疲劳的感觉。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两有着远超常人的体力,只是因为他们两个在比赛里起到的只是传递作用而已。

    只要把球传给谷川就行了。

    看着一如既往一个人站着的谷川,赤苇却第一次感觉有些恐惧。

    他们明明站在一起,却又离得很远很远。

    第027章 转机

    发球权轮转, 月岛发球。

    利落的上手发球毫不意外的被谷川稳稳接下,赤苇再次将球传给谷川,黑尾和木兔迅速跟进拦网。

    起跳时不知道是不是好哥两的默契, 黑尾和木兔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朝谷川左侧倾斜了一点。

    的确, 谷川虽然是左右手都能用的双刀流选手, 但木兔知道,谷川其实是天生的左撇子, 右手是后来练出来的,所以在很多时候他的第一选择会是左手。

    而且今天谷川一直在用右手, 这种时候以谷川的习惯绝对会换一只手来晃他们!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空中, 木兔和黑尾同时看见谷川挥起的右手,两个人都一愣, 那并不是谷川注意到他两的小动作临时做出的改变, 木兔看得很清楚, 一开始谷川想用的就是右手, 只有右手。

    这一球轻易的穿过两人拦网的空隙, 狠狠的砸下去——

    就在这时,木兔在空中灵巧的一伸右腿,在身体往□□的同时伸出右腿将球救了起来!

    球刚刚被谷川施加了极大的力气, 突然被截空一拦又高高飞起, 极速的落回到谷川队的场地上。

    “拦得好!”黑尾想和木兔击掌,但对方似乎不大有兴致, 显然一副灵魂已经出窍的样子。

    黑尾的视线在谷川和木兔身上来回扫动, 不至于吧,不就刚刚失误拦网判断错误了吗?难道今天是木兔消极日?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名堂来, 充当裁判的海信行已经吹哨提示催促继续下一球了,他只得先不去想, 回到原位。

    下一球继续月岛发球。

    “后排后排!”黑尾眼睛紧紧盯着又被传到谷川面前的排球,高声提醒道。

    黑尾准备拦网,月岛退后到底线前,木兔却依然站在网前没有动。

    看着准备击球的谷川,木兔显然已经自我修复好了,自信的一笑。

    哼哼哼~刚刚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这一次觉绝对不会错了!以他和谷川快五年的交情作担保,这个时候一定是吊球,他就呆在下面做好准备接就好阿勒?

    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球被狠狠的拍死在了地上,甚至给人一种一瞬间球被压瘪了的错觉。

    是绕开拦网直接强扣?!居然猜错了

    木兔露出了豆豆眼,然后如同僵化了的石雕一般笔直的倒下了。

    “谷川今天真的超级厉害!”谷川最后一击得分结束了这场比赛,日向兴奋的冲上去和他击掌,身上的崇拜已经要溢出来了。

    谷川弯着腰手撑着腿,大口的喘着气,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了才勉强抬手和日向击掌,算是应下了称赞。

    这三局下来的确是太累,他走到场边的凳子前直接坐下,拿起提前放好的水杯小口喝起了水。

    喝了大半杯水谷川才感觉喉咙没那么干了,他把手撑在凳子两边,微微弯腰看着地面。

    他脑袋里有点乱。虽然这场比赛谷川发挥得很好,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像是被闷进了棉花里一样,没有没有默契配合时的爽快也没有赢下比赛后的爽快。

    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深深的疲惫。

    看着坐着休息的谷川,日向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今天的谷川总感觉怪怪的。”

    “?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吗。”

    “才不是啊。”日向震声,“他刚刚居然应下来我的话!”

    迎着其他人疑惑的目光,日向开始传授自己的“饲养谷川心得”。

    “正常情况下谷川对于表扬什么的都会很害羞,只回些语气词试图蒙混过关,但当他太累了呀,脑袋转不过来的时候就会直接应下的!上一次脱离晕倒之前也这样了,而且刚刚谷川甚至和我击掌了诶!击掌!”日向言之凿凿的说。

    “脱力晕倒?不是说是摔了一跤吗?”

    日向摇头,“不是啦,听医务室的老师说是训练过度所以才脱力晕倒的。”

    “嘶——谷川这么胡来的吗?”

    日向大力点头,“而且明明我们赢了却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

    赤苇正拉着瘫在地上的木兔,听到这边的对话也抬头看向谷川,“可能是太累了吧,毕竟要一直保持那种进攻频率。”

    日向一脸迷茫,有点没理解赤苇的意思,“可是我们平常都是这种感觉欸。”

    “那是你们乌野太恐怖了。”黑尾甩着震痛的手跌跌撞撞的起身,顺了口气才接着说,“谷川他以前可不是这种风格,打起来就和泥鳅一样。现在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黑化了,都是你们乌野带的。”

    “谷川的球感天赋可是变态级别的,所以他之前打球一直是偏向脑力派,和现在这个''大炮''完全就是两人嘛!”

    “说起来好像的确。”海信行也回忆起来曾经和谷川对上的恐惧,温和的笑着。“虽然平时很沉默但是一到赛场上就相当有意思呢。”

    黑尾冲到海信行侧边,一下指出来躲在后面给海配音的福永,“不要偷偷躲在后面,用那张敦厚慈祥的脸配这种话啊!福永招平!”

    福永从海信行身后一探头露出个脑袋,还朝谷川比了个剪刀手。

    这边聊得正嗨,一向喜欢参与闲谈拌嘴的木兔这次却没有在里头。他还趴在地上,远远的看着像一只飞不动的耷拉猫头鹰,任凭赤苇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赤苇想:奇怪,难道木兔学长今天这么累吗?表情看上去怪怪的。

    木兔贴着地转了半个圈把头面向谷川,微微侧头看着谷川。

    他对于刚刚最后一球判断的失误,还是耿耿于怀,

    “呐———”木兔的语气脱拖得老长,问道,“谷川你怪怪的欸。”

    语气里是全然的好奇。

    听到木兔的话谷川心中一惊,“木兔学长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木兔又躺着转了个圈,像个长条形的圆柱朝谷川那边滚过去了一点,他嘟囔着说:“感觉明明是在和谷川打球却像和乌野打球一样。”

    日向正好坐在不远的地上收着东西,听到木兔的话抬起来头,颇为不解的问道,“和乌野一样?谷川不就是乌野的吗?”

    木兔一下被问住了,他向前一滚一个用力翻坐起来,挠完左边的脑袋瓜子挠右边,隔了半晌才说:“就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

    看着一脸苦恼怎么都形容不出来自己的感觉的木兔,旁边的赤苇叹了口气,帮忙解释道:“就是谷川学长没有自己的特色,和他打就像和乌野的其他人打一样?”

    “对对对!”木兔满意的点了点头,“阿卡西你就是我的心腹大患!”

    赤苇一脸黑线,“那个木兔学长是想说知己吧”

    谷川表面看上去依旧一脸平静,他淡定的开口:“乌野是一个集体,怎么打更有利于集体发挥自然就怎么打了。”

    赤苇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边上的日向也一挥手,比出一个大拇指,“不愧是谷川,想得太全面了!”

    一向容易“被糊弄”对木兔这次却没有直接顺着谷川的思维走,依旧一脸的不解。

    “可是很奇怪诶。”他说,“谷川你完全没有把握好那个''利于''的度,这次受伤也是为了能尽快融入乌野所以训练过度了吧?而且还是用完全不适合你的训练方式,这很容易受伤的哇——”

    边上的黑尾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的样子。

    的确,这几天来每次看到谷川自主训练是他几乎都是在做力量型训练,发球也是一直在追求大力跳发。虽然这样有一定的效果但正如木兔所说的,这和谷川真正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就像被乌野“同化”了一样。

    夸张点说,在打球的时候他都感受不到谷川这一独立的个体。

    谷川握着水杯的手逐渐握紧,硬质的防滑螺旋纹把手勒出深深的红纹他却毫无痛觉,光是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嗯这种集体意识?”木兔顿了顿,他也不知道这个词用没用对,“虽然这个东西是很重要啦,但打球的不是谷川你自己吗?为什么要把其他人当成最重要的一部分呢?”

    谷川瞳孔猛的一缩,呆呆的站在原地,“可是别人就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就要放弃自己之前的打球习惯去生硬的迎合别人?”木兔依旧坐在地上,明亮的眼睛认真的盯着谷川。

    谷川抿了抿唇,声音微微有些抖,“如果不这么做我肯定会被抛弃…不符合队伍需求的人只会被抛弃…”

    他的声音深处含着浓烈的恐惧,那天晚上五十岚和他的对话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

    木兔:“谷川你是今天才加入乌野嘛?乌野他们会因为你不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就讨厌你,排挤你嘛?只有东京那群大笨蛋才会这么想吧!”

    谷川一怔,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乌野的大家有多好,他只是害怕,他已经被别人抛弃过太多次了,所以无论是遇到多么温暖的事情谷川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自己会失去。

    他喃喃的说,“我只是想融入大家…”

    木兔:“谷川你前后关系都反了欸。排球的目的不是为了集体,他只是一部分过程而已。”

    谷川重新鼓起勇气反驳:“可是在我看来排球的目的就是能够融入集体。”

    他语气坚定,脸上却是难得的一脸慌张。

    因为打球的时候大家都用的右手所以避免去用左手,哪怕完全放弃自己左右手兼具的优点也无所谓。

    因为这支队伍的风格是注重全员进攻,且正好需要强有力的进攻端,所以就尽力去把自己掰成队伍需要的样子,哪怕和自己之前的风格完全相反也无所谓。

    哪怕会让自己所谓的“球感”消失也无所谓。

    他想要拥有一片容身之地,融入集体就是最重要的,别人就是最重要的。

    对,就是这样。

    谷川想要这样去说服木兔,也想说服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话全部都堵在了嘴边。

    “那你为什么要转学?”木兔又问了一遍:“如果是想要融入集体的话谷川你为什么要转学呢?”

    谷川沉默了,本来在心里逐渐编好自我欺骗的理由直接被木兔的话击垮。

    为什么转学?是啊,如果是想融入集体他为什么要从已经熟悉的环境里跳出来,他为什么会去相信灰二哥的话,他为什么会宁愿反抗谷川拓北也要回到宫城来?

    谷川浅浅的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肉里,企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些,丝丝阵痛把他从混乱的思维里脱离出来。

    他当然是知道的。

    他就像一只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鸟,又向往外面的蓝天又不愿意拉开没有上锁的笼门,只敢贴着栏杆艳羡的看着外头的鸟欢快的飞翔,听着它们的经验和鼓励。

    但也只是听而已。

    就算终于有一天鼓足了勇气跨出了笼门,他依然被不存在的笼子的阴影所笼罩。

    就像现在,即使转学来到了乌野他也克制不住自己。他把其他人当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去跟随去模仿,希望能够永远藏在其他人的影子里。

    是他自己太懦弱。

    体育馆依旧灯火通明,其他人还在随意的闲聊着,这边的空气却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再也没有人开口。

    日向敏锐的注意到谷川的不对劲,他向这边走来打算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中途却被黑尾拦下了。

    黑尾朝他摇了摇头,“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吧。”

    “可是——”日向有些迟疑。

    “没有比木兔更适合解决谷川现在问题的人选了。”黑尾一拍日向的肩膀,然后将他往边上拉了拉,“不用管他们啦,还有一堆器材得收拾呢——招平!你也过来!”

    隔了不知道多久,木兔重新站了起来,坐到了谷川边上。

    他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刚刚那段空白时间里气氛的尴尬,就像随便起了个话题的普通闲聊一般,语气依旧欢快的问道:“谷川喜欢排球吗?”

    谷川还沉浸在刚刚的挣扎犹豫中,听木兔这么问不由得一愣。

    过了半晌、他先是点头然后再摇头。

    “那就是喜欢了。”木兔果断的帮谷川决定了,“那最近呢?谷川最近喜欢排球吗?”

    这一次谷川沉默了,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木兔用手托着下巴,微微歪头,“谷川你经历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但是无论你想通过排球做什么,要是连喜爱都没有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起身的同时一个用力,把谷川也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所以试着去喜欢吧,接下来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的!”

    第028章 灰二

    说完最后一句, 木兔没有再管一脸深思的谷川,他先是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再拎起边上放着的水杯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半, 仰天大喊道, “啊!肚子饿了!”

    赤苇把地上的球捡到球框里, 边捡边提醒道:“现在喝太多水等下会吃不下饭的哦。”

    木兔嘿嘿一笑,自豪的用双手划出一个大大的圆, “我可是能吃那——么多的!”

    “欸,今天就不打了吗。”日向奇怪的问。

    黑尾青筋直跳, 克制着自己暴打日向的欲望, “我们都是老年人了,没有你们那么有活力, 刚刚你们那边可是有谷川欸, 我们被折腾得可惨了。”

    木兔也赞同的晃着脑袋, “就是就是, 太欺负人了!”

    月岛:“主要是因为谷川学长和木兔学长两个人对轰太恐怖了, 两边扯来扯去一直拉不开分差才拖了那么久。”

    木兔冲上去试图捂住月岛的嘴,可惜被他一个闪身给躲开了,“阿月——”

    边上的谷川重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他把那一堆乱糟糟的心思都先塞到了最里面, 表面上已经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不是什么奇怪的关卡BOSS, 大家水平也很高, 没有必要自谦。”

    对于这个时候谷川会接话赤苇惊诧的抬头,他刚刚明明情绪都低落成那个样子了, 怎么这么快就?

    “!真的吗!”旁边的木兔听到谷川的夸赞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他颇为扭捏的摇着走向谷川,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居然被你发现啦~”

    黑尾打了个寒战,向赤苇问道,“你们家主将最近喜欢走这种风格了吗?”

    赤苇扶额,“谷川,这样说只会让木兔学长飘忽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

    木兔回头:“才不会!”

    谷川没有继续掺合进他们的打闹里,事实上对于今天到第三体育馆这件事情他已经在无限后悔了

    ———原本拼命想隐藏的东西被别人点出来,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被扒了壳的蜗牛。

    别的暂且先不说,先离开这里,逃的远远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谷川熟练的出台了一套新的躲避方案,没事的,刚刚也没有太多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只要假装没有发生过就好了,只要不再和他们见面就好了,还是能回到蜗牛壳里面的。

    谷川往边上微微一侧步,试图不着痕迹的走出包围圈,一步、两步,有希望!他一边用余光扫着其他人的动态一边小步向门口挪去。

    这是本来还在和赤苇争论的木兔一个回头,“谷川饿了吗?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糟糕,马上就要走出去的谷川浑身一僵。

    日向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马当先的冲到门口,像个过于期待春游而迫不及待穿好鞋子站着干等的小学生,“我记得今天晚上有豚骨拉面,谷川你不是最爱吃了嘛!再不早点万一没了就不好啦!”

    怎么连日向也———

    黑尾也慢悠悠的走到门口,朝呆愣在原地的谷川招了招手,“还愣着干什么,虽然你一直臭着张脸今天还被你打爆了,但好歹今天也是我们强邀你留下来的,请个晚饭还是应该的吧~”

    “原来黑尾你有是强邀的自觉啊”

    “谷川~走啦!走啦!”

    直到谷川在一堆人的簇拥下一起到了食堂,他才恍惚的反应过来

    ———糟糕,这样下去,蜗牛壳会被砸碎的吧。

    *

    美食最能抚慰人心。

    终于吃到了期待已久的豚骨拉面,谷川幸福的眯弯了眼睛,森然食堂厨师的手艺相当不错。

    坐在他对面的日向看着谷川的样子狠狠的咽口口水,一最快的速度席卷完自己面前的猪排饭,也冲过去端了碗豚骨拉面。

    黑尾夹了口面前的秋刀鱼,好奇的问在谷川力荐下同样吃着拉面的海信行,“难道森然的拉面真的很好吃?”

    海将嘴里的面咽下去才开口,“正常水平。”

    “但是看着谷川吃面的样子吃美味加倍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向已经回到了位置,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说。

    “!那我也要去试试!”

    看着飞奔向打餐口的木兔,黑尾若无其事的迅速木兔的盘子往边上一推,进行一些置换后成功的占领了谷川的邻座。

    赤苇迟疑的说:“黑尾学长,这样还是有点”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黑尾则面色如常,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往谷川的方向靠了靠,“谷川呐~”

    正在专心干饭的谷川浑身打了个激灵,看着黑尾的样子就感觉到了他的不怀好意。

    无视吧,直接无视就好。

    谷川选择不去理会,他连头都没有抬,继续享受着快乐的豚骨拉面。

    黑尾铁朗是什么人,好歹他和谷川也认识了几年了,再熟悉不过——虽然是单方面的。

    而且论起怎么忽悠别人,啊不对,是怎么邀请别人,那他可是可以当谷川的祖师爷的,怎么可能因为谷川假装没听见就放弃。

    “啊呀~谷川君可真是厉害啊,今天晚上完全把我们这边打得没有招架之力”黑尾往凳子上轻轻一靠,似乎是闲聊般的开口,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瞟谷川的反应,看着他的耳朵根一点点变红。

    有意无意的黑尾继续说,“能得到一点点谷川君的指导真的是太好了——如果接下来还能和谷川君一起练习那该是多么幸运啊~”

    这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的谷川再也忍不住,一停筷子连说话都带了点结巴,“你你你不要开玩笑了,有话直说吧。”

    啊呀,不能再逗了,再逗就要兜不住了。

    “得令!”黑尾直接转身正面向谷川,收起了语气里对玩笑之意,颇为严肃的说:“其实就是想问问谷川你方便的话明天晚上还能不能一起训练。”

    黑尾虽然看上去不大正经总是和别人打打闹闹的,但其实是个心思相当细腻,情商很高的人。比如说刚刚在体育馆时,第一个注意到谷川和木兔之间尴尬气氛的就是他。

    所以在那出木兔牌心理辅导事件后他也立刻反应过来———如果放任谷川离开那他们就别想在比赛之外见到谷川了,这个时间甚至有可能延伸到无限长。

    那可是谷川欸,是那个拿下过最佳自由人、最佳接应,初中拿完优胜高中再接着拿,虽然嘴巴上说自己是垃圾但每次都把他们打爆的变态天才谷川欸!

    黑尾承认,自己偶然是会被可恶的天才而不自知的谷川刺痛那么一点点哈,但这和能跟谷川搭档比起来不值一提。

    只要能把谷川拐进第三体育馆,那他们就能建立一些关系基础,说不定明天,后天,下一次合宿都能一起打球。

    那可是长期的全国顶尖级训练伙伴欸!而且谷川现在似乎也遇到了一些问题,一起训练的话还能大家一起解决,这是双赢啦双赢!

    下意识无视了木兔的黑尾擦了把嘴边不存在的口水,再依照一下谷川的性格,黑尾简单迂回后果断打出了直球。

    馋谷川的自然不止音驹,另一边赤苇也竖起了耳朵,他一把拉住刚回来看到自己位置被占领准备和黑尾对峙的木兔,把他按在了边上的位置上示意他安静。

    黑尾这算盘敲得,隔着半张桌子他都听到了。不过正和他意,只要和谷川认认真真的打过,就会知道,谷川的实力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也就谷川自己和那群一天到晚喜欢酸别人的人会质疑。

    如果能常常交流自然是最好,不过

    赤苇想起传言中谷川的心理问题有些迟疑,他真的会答应吗?

    谷川夹面的手一顿,

    明天再一起训练不就是让他再此回忆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能够让他有个还算平和的契机面对自我寻求突破他是很感激,但谷川已经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木兔了,只要他一想起木兔刚刚的话谷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木兔这种直觉系动物似乎总能一眼挖出他藏在最里面,害怕被别人发现的事情。

    但谷川并没有直接拒绝,面对黑尾这种老狐狸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说。

    从容的吃完拉面的最后一口,谷川擦了擦嘴才缓缓开口,“抱歉,我还有其他安排,而且”

    他刚刚想好的说辞还没说完,一旁的木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谷川一起打嘛~一个人训练多无聊。”

    日向赞同的点头,他嘴巴里还包着口面,急急的咽下去才说:“日常训练平常都可以的,这么多学校的一起打乱训练可是合宿限定欸,如果错过多可惜。”

    谷川可耻的心动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要是在这里放弃自己一定会陷入尴尬地狱的!

    看着明显迟疑了一下的谷川,黑尾心中一喜,还有戏!就在他正准备加一把火时一旁的木兔插了进来。

    “欸———”木兔撅着嘴巴不满的说,“我们一起还可以帮谷川看看有啥问题欸,就不会出之前那种麻烦了———”

    看着谷川逐渐灰下去的脸,黑尾心中一凉,不怕再强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个时候说什么不好偏偏还来掀谷川的痛处。

    果然,最后谷川还是拒绝了黑尾的邀请,徒留木兔一个人在原地忧伤。

    至于黑尾?已经在和木兔爆发第N次世界大战之后被夜久拖了回去———夜久,恐怖如斯。

    等大家全部吃完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收拾完餐具一行人向宿舍走去。宿舍是按学校分开的,在楼梯间处,众人告别分开各自准备洗漱休息。

    “澡堂开到什么时候哇,我们不会没时间洗澡了吧!”看着时间日向有点担心。

    月岛已经很累了,也没有心情再去捉弄日向,“总会让你洗完的。”

    “也是,不然睡觉的地方会被臭晕的~”日向走在最前面,一蹦一跳的上着楼梯。突然,他一个转身转过头来看向谷川,“谷川谷川~等下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紧紧跟在日向后面的谷川一呆,他心里正想着事,半天才反应过来日向是在要求他一起洗澡,忙摆手,“可能还是”

    除了极少数的几次游泳和泡温泉外从来没和其他人一起下过水的谷川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

    “谷川学长有洁癖怎么可能和你一起洗,你是笨蛋吗”

    “哈哈哈!”日向大笑,“开玩笑的啦!”

    谷川加快了步伐,让自己和日向并排走在一起。日向却换了个变转边上楼的姿势自顾自的玩着,和谷川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远。

    “那个”谷川看着日向奇异的走楼梯方式,迟疑着开口,“这样走不会晕吗?”

    日向没有停下,摇着头说,“不会!超级好玩的,谷川要不也试试~”

    出乎日向意料,谷川并没有想往常一样直接拒绝,他停下了脚步,“只是因为有趣就这么做吗?”

    “对呀~”日向欢快的说,“自己的想法是很重要的哦~”

    月岛走在最前面,他回头看了眼后面还在慢悠悠走着闲聊着什么的两人,没有再等他们,直接朝楼上接着走去。

    看着逐渐没了身影的月岛,日向啊呀一声,“月岛都不见了,我们也快点吧。”

    说着就打算拉着谷川加速往上冲,没想到谷川轻轻一拉,将日向搭在他身上的手放了下去。

    谷川轻轻抬头,视线却只是稍微触及日向的脸就立刻敛下,他低声说:“日向你先走吧,我打个电话。”

    *

    森然高校依山而建,一眼望过去全是翠绿的大树,现在是晚上虽然看不见但总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

    谷川独自缓缓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望着在月光映照下勉强能看见一角的山脉,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几番犹豫之后还是拨出了电话。

    清濑灰二四个字在屏幕上闪烁了几下,很快就被人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边传来柔和而清澈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谷川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支点,内心一松,原本被他强行塞到最心底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将身体的重心放低缓缓坐在地上,靠在墙边低着声说:“我好像又搞砸了。”

    那边并没有急于询问,只是“嗯”了一声,示意谷川继续说下去,自己在听。

    吹着夏日夜间清爽的晚风,谷川絮絮叨叨聊着他最近的训练计划,和乌野大家的相处,前几天意外的受伤,还有今天晚上和木兔的谈话。

    “明明在宽政大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下定决心了的,结果又越来越糟糕,又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了。”他把手机贴在脸侧,眼睛有些酸,但又没有任何液体流出来。

    这次,一直处于倾听者位置的清濑灰二没再只是静静聆听,他问道:“可是谷川现在不就是在改变吗?以前的你遇到这种情况会直接跑掉吧。”

    “只是因为在合宿不能走而已,还是一样的。”谷川闷闷的说。

    “不一样哦。”灰二轻笑着说,“谷川只不过是需要缓冲速度慢了一点而已,只要方向是对的最后肯定能改变成功的。”

    “可是我找不到对的方向”谷川把自己的脑袋抵在双膝间,闷闷的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木兔今天也说了和当年令夏说的差不多的话我果然还是太差劲了,就算有灰二哥帮忙还是会掉到一个坑里。”

    当年他刚加入怒所时也被桐山令夏说过“奇奇怪怪”,甚至还有学长说过“谷川幸南总是像变得和别人一模一样,真恶心”之类的话,虽然在大家的包容下他努力改变了,但

    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改变过,为了所谓的融入他从来没有变过,他一直都只是一个偷偷模仿着大家的盗窃者而已,他根本

    灰二并不知道谷川现在具体是什么样子,但听语气能够感受到谷川状态的糟糕,没有一丝犹豫的,他立刻说道:“世界上并没有一个人不能犯同一个错误两次的规定,只要你能改正就没有问题。”

    谷川用力闭了闭眼,隔了半晌才迟疑着问:“就算是我也可以吗?”

    灰二并没有直接回答谷川的问题,他问到:“谷川,你还记得在宽政大你来找我的那一次,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谷川一怔,微微抬起原本埋在臂弯里的头。走廊的窗户半开着,外面的风吹动了他的发梢。

    灰二坚定的说:“正因为是你,所以才可以。”

    他知道,谷川需要的从来不是建议———谷川的计划永远是几近完美的,同时他也有强大的执行力,之所以会不断的产生烦恼其实是因为他的的感性跟不上理性。

    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他会害怕,会胆怯,从而偷偷更改自己的计划,做出与初心截然相反的行为。

    谷川需要的是安抚,肯定和赞美。

    借着外头的昏暗灯光,两个人又聊了很久,想到哪说到哪,也没有什么主题。

    最后确认谷川回到宿舍之后灰二才将电话挂掉,起身准备洗澡。

    “又是谷川君吗?”藏原走拿着个支架椅从后头走过来,等灰二将电话挂掉之后才问道。

    “嗯,毕竟答应了人家的事还是要做好的。”灰二坐在椅子上,轻轻一转很方便的就拿到了提前收拾好的衣物,借着桌子一个用力轻巧的站了起来,回头看清藏原走手里拿的东西不由得一阵头痛。

    “之前不是说了吗?这种支架完全就是智商税啊,而且我只是腿有点问题,基本的行走功能还是有的。”

    看着阿走执拗的目光,灰二只好叹了口气,支架就支架吧,放在边上多多少少也能方便点。

    在大四那次,他人生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箱根驿传之后,他就担任起了藏原走的教练,后来阿走的成绩越来越好,在大二时就吸引了不少赞助商投资,训练场地也改到了东京。

    对于阿走要去东京训练的想法学校自然是大开绿灯,直接表示他只需要专注跑步就好,其他的事情学校这边都可以商量——毕竟阿走比赛用的依然是宽政大的名头,他能跑出更好的成绩学校自然是全力支持。

    阿走住不惯赞助商提供的高层公寓,灰二就干脆在了训练场边上租了个小独栋,两个人一起搬了过来。

    他们性格也能算得上互补吧,再加上加上以前也一起住了那么久,平时相处得都很好,可只要涉及到灰二的腿,阿走的态度就会变得很强硬。

    可能是箱根驿传留下了阴影?灰二每次聊到这个话题时都会半开玩笑着说阿走还是太脆弱啦。

    而阿走也并不会反驳,那次箱根驿传对于他来说是体育人生的新起点,但对于灰二来说却已经是终点了。

    阿走拿着支架走到浴室门前,轻轻一推,里面却传来一阵惊叫:“等!等等!里面有人啊喂!”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隐约可以窥见里头站着个白花花的人影一闪,缩到了另一边。

    阿走一僵,他无措的回头看向灰二。

    “哈哈哈!”灰二捧腹大笑,“之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有什么好害羞的。”

    里面的传来声音,“那是大澡堂,完全不一样!”

    灰二:“可是你都没锁门欸———”

    里面的人提高了声量,“你这次卧浴室的破门和竹青庄的一样,压根没锁啊!”

    “行行行,你有理,就当回到大学的青葱岁月了吧~”灰二笑着点头,示意阿走先不要进去。阿走乖乖的把门重新合上,坐到了边上默默等里面的人出来。

    隔了好一会,浴室的门被人重新打开,一个人用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走了出来,一看到外面还坐着两个人又吓得差点弹起来。

    “你们两怎么还在这!”

    “之前不是说了吗,主卧浴室的花洒坏了,最近都只能来次卧洗澡——”灰二无奈的一瘫手,“没让阿雪你睡沙发已经很好啦,就多宽容一下吧。”

    阿雪想要据理力争,但看着灰二“真挚”的眼神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往边上的床上一倒。

    最近他刚把仙台的工作辞了准备跳槽来东京某知名律所,直接借住在灰二这边。既然是“寄人篱下”那就不抱怨了吧,唉,早知道就住酒店了,自己这不是纯粹找罪受吗?

    阿走并没有直接进浴室,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那个”

    阿雪不爽的一甩脑袋,“怎么了?”

    “学长你浴巾散开了,屁股。”他话还没说完就挨了恼羞成怒的阿雪一记暴栗。

    灰二笑眯眯的看着,啊呀,这一下子是真的全看到了。

    夜色渐深,灰二洗完澡顺手拎起挂在边上的大毛巾擦头发,阿雪一副已经习惯了房间里有其他人,放弃挣扎的样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翻着资料。

    “滴——”灰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传来一声轻响。

    “阿雪,递一下。”灰二一屁股坐到床头,他边擦着头发努了努嘴向阿雪示意道。洗澡前因为不太方便,他把手机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阿雪郁闷的一翻身,抄起手机轻轻的向前头一扔,“合着我给你当免费保姆来了。”

    灰二不以为意,“你就当抵房租了呗,有付出才安心嘛。”他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翻开手机看起了消息。

    阿雪坐了起来,“等等等等,你老人家不是洗完澡了吗,也该走了吧,还坐这干啥。”

    “马上马上”

    眼尖的阿雪注意到灰二头发上的水珠滴到了床上,不由絮絮叨叨起来,“不是我说阿,这水滴得到处都是,你这头发也该剪剪了,太长了擦都不好擦干。”

    “嗯嗯,过几天就去剪。”语气里是浓浓的敷衍。

    阿雪颇为不爽的一掀被子,“我在关心你欸——”

    “嗯嗯”

    阿雪更加不爽了,他一个大跨步坐到了灰二边上,探头去看,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这么有吸引力。

    灰二侧了侧手机,仓促之下阿雪只看清了前面两个字,“谷川?”他回忆了一下,这个姓氏不多见啊,但好像又有点印象

    灰二打了一长段文字,发出去后才点头说,“谷川幸南,之前在青竹庄借住过的那个国中生。”

    阿雪点了点头,“哦——有点印象了,你捡到的那个打排球的吧。之前还听说好像是拿了全国冠军?你们居然还有联系?”

    灰二把手机按灭,又拿起毛巾擦起了头发,“差不多吧,他住过来的那一次加了联系方式,虽然一开始是有点但还是挺可爱的一孩子哦。”

    阿雪回忆了一下谷川那张冷漠的脸,又想了想阿走,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不得不说,灰二你有时候眼光蛮奇特的。”

    “多谢夸奖哈~”

    “”阿雪已经无力吐槽了,“也只有你能把那种可怕的家伙当可爱小天使一样。”

    灰二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毛巾放在了一边,“啧啧啧。”他回头,做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你还是太年轻,看不出来啊~”

    “我们两明明一样大啊!”

    “行,一样大——”灰二起身,把刚刚换下的衣服都拢到手里,朝浴室里喊:“你的毛巾我刚刚顺便给你挂在里面了,看见了吗?”

    “嗯。”夹杂着水声,里头传来阿走低低的回应。

    知会完阿走,灰二终于在阿雪期盼的眼神里走到了门口,即将走出去的时候他突然一个回头,看向了阿雪,“明天面试加油哦,虽然你没有谷川那么幸运有人但你也是可爱的小天使,绝对没有问题的。”

    阿雪心头一颤,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唉呀,你老人家快点出去让我好好休息就是最好的加油了。”

    “成。”灰二点头答应,向外走去。

    看着灰二隐没在黑暗里的背影,阿雪的鼻头有些酸。

    他原本仙台的律师工作稳定平淡,在很多人眼里他在老家生活得顺风顺水,但那只是当时是因为求职一直不顺他才勉强接下的,这个工作和他的性格完全不合。这次是他一个朋友推荐了东京这边的几个岗位,在再三考虑之后他还是决定来试试。

    家人,友人,同事,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灰二这句话是他做出决定来听到过的第一句肯定。

    突然,刚消失不见的灰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再一个回头走了回来,他探头问道:“明天早上吃什么,允许点菜哦。”

    这边的阿雪本来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下子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都都行。”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一边把脑袋别过去不想让灰二看见一边慌忙补充道:“毕毕竟青竹庄那么多年也没那几次是我们自己决定吃什么,你那乡土料理我早习惯了,随便准备吧。”

    灰二笑着说,“好。”

    第029章 国中

    回到宿舍, 谷川拒绝了其他人第N届枕头大战的邀约,早早的收拾好被褥找了个角落躺下睡觉。

    可能是因为今天和灰二哥聊了太久,谷川翻来覆去的调整睡姿也没有任何睡意, 他只得单纯的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思维到处扩散。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 仿佛漂浮在无尽的大海上一般, 随着暗色的浪潮起伏,冰冷的液体从他的鼻子、耳朵、眼睛, 所有的地方灌入。

    他沉了下去,越沉越深。

    恍惚间, 谷川回想起来了自己的国中三年级, 那是一段几近麻木的时光。

    当时他的父母死了,在一次车祸里。

    本来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谷川出生后父母的工作越来越忙没有时间, 还没满三岁他就被扔回了老家。

    当时小小的谷川哭着不愿意离开, 包子脸都哭得皱巴巴的也没能打动父母半分。父母嘴上说着每年生日回去陪他, 但谷川傻傻的等了那么多年, 他们也没来过一次。

    在老家时一开始谷川还有奶奶照顾,后来奶奶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他就又被扔给了家族里其他旁支的亲戚。

    毕竟父母不仅精通到全世界做生意的飞行术, 在这种时刻, 躲避麻烦的隐身术也是一流的。

    哦对了,他还有一个哥哥。

    哥哥是一个又幸运又聪明的人, 在哥哥小时候父母事业还在发展过程中, 他拥有完整的,被父母环绕的童年。

    哥哥在高中时就出国留学了, 至于出国之后他和家里有没有什么联系谷川不知道,也不关心。

    这么一算谷川和他们这三个所谓血肉至亲的联系其实只有名字的前两个字而已, 这个对于谷川来说这个算不上重要的死讯自然也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一开始谷川是这么想的。

    麻烦的是父母的事业似乎好得过头了,掌权人的突然离世让巨大的集团下隐藏的纷杂的利益一下暴露出来,董事们手上的股权不大但都各怀心思,最后居然找到了谷川身上,开始撺掇他和哥哥争权。

    也就是这个时候谷川才知道,依照父母事先立好的遗嘱他将继承一半的遗产。

    莫名其妙。

    对于那一大笔遗产谷川没有任何兴趣。

    他有着平淡温馨的生活。

    虽然按养父说的自己天赋很差,远远比不上哥哥,但是没关系,养父会帮他认清自己的实力,会帮他做好一切。

    他有着排球部的朋友。

    虽然自己总是拖大家后腿,但是没关系,大家愿意包容他古怪的个性,甚至愿意信任他,他已经和大家约好再过段时间就转位置转成接应,接任队长的职位,他们约好要一起在国三完成三连冠,他们有很多很多可以期待的未来。

    所以谷川一点也不想和那个一直被按继承人标准培养,和他都没见过几次面的亲哥哥争,他只要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就很满足,他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只是当时只有十三岁的谷川并不清楚,这个决定会产生什么震荡。

    在他坚定放弃继承权,把股权让渡给谷川拓北后,那个所属旁支,抚养他长大,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的养父似乎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完美面具。

    直到现在谷川都还清晰的记得养父说的话。

    那个平日里偶尔严厉但又绝对温柔,一心为他好,会在生日偷偷准备礼物给他惊喜的慈夫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

    “你他妈疯了?!你有什么资格放弃继承权?!那都是我的钱!”

    那个不计一切养育他,在听说他在学校被孤立,只是因为同学的一句辱骂就立刻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冲到学校,质问老师努力维护他的慈父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掀下来,狠狠的踢翻了他。

    “你个龟孙子赔钱货,我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去养条狗,还能宰了吃肉。妈的,难怪别人都不愿意收养你,当时那老婆子被你拖累得被车撞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灾星了。“

    听到养父提及自己最珍视的奶奶,谷川虚弱的抬头,他并没有做过多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但养父似乎是觉得谷川的眼神里充满着厌恶与嘲讽,一下子恼怒起来,毫不犹豫的就是一脚,“妈的!用什么眼神看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

    那个参加家长会注意到成绩起伏会温柔的蹲下来鼓励他,会和他说''小南最棒了~我们下次再加油好不好呀''的慈父折磨着他。

    “你以为你去眼巴巴的巴结谷川拓北有用吗?呵,他恐怕连你名字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吧?那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愿意看你一眼。”

    从始至终谷川都没有还手,或许从心底里总是被抛弃的他是赞同这些话的。

    啊原来父亲是这样的人啊演技真好,为了他这种人演了这么久最后会愤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当时,谷川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想到。

    最后他在那栋房子的地上到底躺了多久谷川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胃越来越麻手脚越来越没有力气。在全部知觉都快要消失时,谷川拓北的助理找了过来把他带了出去。

    去医院的路上助理告诉他,他的“养父”已经被逮捕了。当时谷川只是呆呆的躺在车上,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自己知道,他又被抛弃了。

    他的人生即可悲又可笑,被父母抛弃,被奶奶抛弃,被养父抛弃。

    但是没事,他很乖,会努力习惯的。

    对于他这个便宜弟弟谷川拓北似乎莫名的上心,直接帮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在一个类似疗养院的地方安稳休息。

    那段时间所有事情都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白纱,谷川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想把白纱掀下来。

    房间里经常有很多人进出,每天会有人拿着各色的胶囊药片让他吃,会有穿白色衣服的人和他玩奇怪的游戏,还会有人坐在他边上问他回答问题,但谷川并不擅长这个,他只能看得见一张张不断张合的嘴,所有的声音都被尖锐的汽笛声掐死。

    他觉得自己差劲极了,耽误了其他人的时间。

    除此之外谷川每天就是躺在床上睡觉,醒来了就看着窗户外面发呆,一看就是一天。

    某一次在谷川拓北来时谷川也问过他为什么要管自己,明明再把他丢得远远的更有利吧。

    当时谷川拓北坐在窗边,正用电脑处理着公司事务,听到谷川的话他笑眯眯的说:“威胁当然是放在身边才比较安心,虽然不太称手但你好歹也能制衡一下那群老家伙。”

    这不是多好听的话,在谷川拓北嘴里他似乎只是一 个维持集团稳定的工具,但谷川当时只感受到了安心。

    他又被需要了,他找到了自己的新的,安身之所。

    等一个月届满谷川回到学校——虽然他有保送名额但也只是不用参加文化考试而已,排球部的训练一直是要正常进行的,这段一个月的空白期已经让排球部很有异议了。

    回到学校后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每天谷川还是干着一样的事情走着一样的路线,按照谷川拓北的要求吃药、汇报情况。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谷川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他对排球的兴趣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和队友的距离也一下子拉得很远很长。

    明明一个月前他和他们还是互相协助并肩作战的伙伴,这次回来谷川却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大家真厉害啊。自己究竟是凭什么能站在他们身边的呢?就算临时把他换下随便找一个替上对队伍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吧?我真的有在被大家需要吗?大家真的会愿意继续包容我吗?

    像我这样的人

    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说: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很快你又会被抛下的。

    怀着这样奇怪的心态,谷川不再像以前一样积极,他开始彻底退后辅助其他人,也主动放弃了原本转位置转成接应和接任队长的约定。

    谷川像小孩子一样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对自己说:我不要出头,不要显眼,这样的话大家就不会发现自己和他们的不一样了。

    这样缩在人群中就很好,他还能真切感受到身边有很多人,还能偷取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谷川的改变很明显,正选的几位曾数次想和谷川好好交流,问清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谷川不听不理不说,除开极其必要的沟通,他几乎完全封闭了自己,后来大家可能是烦了吧,也就不再执着于询问,就平淡的以之前的态度对待谷川。

    大部分时间能听到的,还是二队和替补那边传来的怨言,比如质疑他为什么翘了这么久的训练,为什么回来之后一直划水还能继续成为正选,是不是走了后门有什么关系。

    ——至于谷川之前给队伍做出的贡献,他们只字不提。

    虽然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古森他们严令制止,但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一时之间外界流言四起,各种恶意揣测层出不穷。

    环境似乎越发压抑。

    谷川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这些话严格来说并没有说错。

    其实在医院疗养时他就和谷川拓北提出过请求想退出排球部,可惜被狠狠的拒绝了,谷川拓北要求谷川必须有一项拿得出手的名头,不然他不好和董事会交代,说出去也不好听。

    教练没有把他从正选的位置上撤下去多多少少应该也有谷川拓北的原因吧。

    国中三年级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完了,在学年尾声,谷川迎来了国中时期的最后一次合宿。

    怒所作为国中阶段的传统强校在每个假期都会组织排球部成员进行合宿,合宿通常是在本校或者是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友校的体育馆里。

    但这次不一样,听说是有人赞助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排球部组织了去外县远征,地点是东北地区的宽政大学。

    这个学校没有什么名气也没出过什么名人,录取分数不高体育社团也没出过什么成绩。哦,似乎他们的田径部还不错,几年前莫名其妙的崛起还参加了箱根驿传。

    合宿为期十天,期间他们都将住在大学空出的宿舍里,借用学校的场地进行训练——谷川完全不能理解特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有什么意义。

    合宿的第一天,合宿的第一天,结束完集体训练,谷川收拾好东西刚走出体育馆门,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幸南——”

    他回头,是古森元也。

    古森指着几个从另一边掀开帘子走进来,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说:“刚刚桐山守秋遇到了几个宽政大学排球部的成员,说等一下组织一场三对三,幸南要一起吗?”

    古森以为谷川会像往常一样沉默着不理会,但出乎意料,谷川扫视了一遍体育馆场内,开口问到,“佐久早呢。”

    听见谷川的对佐久早的称呼古森一愣,一是他很久没有听过谷川主动提起谁的名字,二是他似乎只在他们几个刚认识时听过谷川这么称呼佐久早,这么生疏之前谷川都是叫圣臣的。

    呆了半晌古森才急急回答道,“啊,圣臣他先去洗澡了,这个时候公共澡堂没什么人。”

    “嗯”谷川点了点头,“我等下还有点事,下次吧。”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啊好的,下次教练组织练习赛再一起吧,反正这只是我们私下组织的啦”看着逐渐走远的谷川,古森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

    “谷川学长又不参加吗?”后面有一年级的问到,“谷川学长和佐久早学长都不在的话不好打诶。”

    “就是就是,不他两各领一队的话很难办的诶。”

    场边的本间渡叉着腰,他喝了口水,“人数还是够的,我们和大学的前辈打乱成两队打就好。”

    “是!本间队长!”

    边上有人搞怪的说,“虽然三年级的学长都还在但被给予厚望的下一任队长已经相当有风范了哦~”

    “安静点安静点。”眼看着越来越闹腾的众人,本间渡无奈扶额,不过好在他早有经验,很快修理好了几个捣蛋分子——托“靠谱的”前前队长桐山令夏的福,虽然只是二年级但本间渡的管理经验已经有两年了。

    “辛苦了。”古森元也走回场内对本间渡说道,“明明我们三年级的还在就都把事情推到你身上。”

    本间渡憨厚的摸了摸脑袋,笑着说,“没事,我也习惯了,况且谷川前辈状态不太好,再让他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太糟糕了。”

    “三年级这几个人里说实话没有特别适合当队长这种职位的,本来说好幸南国三转接应当队长的,结果又唉,现在变成事物都是本间你在处理。本间你是说高中就不参加排球部专注于学业回老家读高中了吧?那国中排球部部长的名头也没什么用”古森元也又叹了口气。

    “前辈…说实话我还以为他会不参加这次合宿。”

    “这种时候让他默默消失完全不管才是最糟糕的吧,谷川要是不参加就算是绑架朝下也会把他架过来的。”

    “唉到底发生了什么谷川前辈也不愿意说,就连朝下那样的去逼问最后也只是被敷衍了其实我还挺丧气的,明明相处了快两年了自以为是要好的伙伴却”

    古森拍了拍本间渡的肩膀,“谷川的性格就是这样啦,之前还总是被误解,但他的温柔之处本间也是能感受到的吧。”

    “我知道啦,我苦恼的是明明是伙伴却只能看着他痛苦,总会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本间渡往门外张望,谷川已经走远了看不到身影。

    “但是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普通队友吧?能沟通自然是最好,但谷川前辈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身后,一年级的成员随口说道。

    古森和本间同时回头。

    突然被两位前辈盯着,一年级生吓得一抖,忙解释道,“前辈们也是这么想的吧,毕竟都快一年了大家都没有怎么和谷川前辈聊过,一直都僵持在这个地方,就普通队友而已,反正明年就…”

    古森沉默了,隔了半晌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对,无论这里面有多少内情,但就事实上来看,的确是我们主动…放弃了幸南。”

    本间:“古森前辈…”

    “希望他没有骗我们,谷川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古森喃喃的说着,对上一年级生莫名其妙的眼神,他重新回归了笑容,摆手到,“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不过其实还是有一些事情可以做的啦,比如联系食堂阿姨准备一些他喜欢的饭菜”

    说着,古森一把拉住身边按耐不住情绪,看着就要冲出去质问清楚谷川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朝下,笑眯眯的继续说道:“再比如给他留出充足的休息空间不去打扰他,对吧,朝下君~”

    “是”

    当时,另一边的谷川对体育馆内发生的对话自然是浑然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操场,这里空气很好,他打算跑几圈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扔出去。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灰二的。

    当时谷川正坐在场边休息大口喘着气,听到身边突兀传来的声音差点没手一抖把边上的水壶打翻。

    那是一个拥有着柔和气质的灰棕发男生,穿着运动服一拐一拐的走到谷川身边坐下。

    他是腿受伤了吗,谷川下意识的想着,往边上挪了挪给来人腾出了更大的位置。然后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的视线对于一个可能残疾的人来说有多伤人,收敛目光集中注意力观察起了脚边的杂草。

    耳边是那个男生的轻笑。

    男生和他说的第一句话谷川还清晰的记得:“小同学,一直这样跑步,姿势又不正确的话是会受伤的哦~”

    谷川没有回答他。

    对方毫不气馁,很自然熟的询问起谷川其他问题,谷川依旧继续看着地面,什么也没有说。

    后来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那个男生都会在这个时间出现。他似乎是大学田径部的教练,每一次出现后面都跟着好几个人,他们聚集在一起训练一起聊天一起打闹。

    男生经常和他搭话,或者远远的和他挥手打招呼。在单方面的沟通中谷川记住了,男生叫清濑灰二。

    谷川自认为最近的自己是讨厌人多的场合的,第一天他来到这块操场的初心也只是这里靠近学校边缘人很少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总是会被那群跑着步的人吸引。

    第五天,排球部又向学校申请了两个体育馆,需要的人可以在晚饭后自由的去使用,平均下来每个馆的人数一下子变少,操场又有田径部的人在忙着训练,谷川决定今天就不去了。

    但事与愿违,在去体育馆的路上,谷川再次遇到了清濑灰二,他在体育馆侧边的楼梯上指挥着部员拉伸。

    注意到往体育馆走来的谷川,灰二惊喜的朝他挥手“好巧!今天操场翻修我就带着大家换了个地方临时训练,还以为遇不到你了呢~”

    随着他的声音,他身后十几个健壮的男生都抬头看了过来,谷川停住脚步下意识的想离开。

    “诶,我们只是在外面拉伸一下,不会进去的啦。”灰二指了指体育馆,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然后灰二朝谷川这边走来,笑眯眯的说:“说起来我们遇见了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

    灰二的眼眸又深又亮,给谷川一种会溺死在里面的错觉。

    “谷川幸南”仿佛被引诱一般,谷川听到自己这样回答道。

    以那个晚上为节点,谷川和灰二点关系突飞猛进的发展,不到三天,谷川甚至还跟着田径部的各位一起到田径部的宿舍竹青庄蹭过两顿饭———灰二的厨艺真的相当了得。

    不过灰二和谷川的交流依旧是单方面的,两人或是坐在操场边或是蹲在竹青庄外,听灰二讲他以前的故事。

    听灰二说他在膝盖受伤后是如何坚持着等了四年只为集齐10人参加箱根驿传。

    在那次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里,他是如何带着水平小白的队友一步步真正走上箱根驿传的舞台。

    太阳微落夕阳漫天,男声温润如风。”在那之前的我就像是被死死的关在漆黑箱子里,却依旧在生长的丑陋植物,身前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前路,身后是已经老朽腐烂的根部,我还被人说过像生锈的自行车呢。“

    明明是再艰辛不过的经历,灰二的语调却很轻松。

    他继续说:”但是我知道,如果放弃了跑步我也就和死去没有什么区别了,精神一旦死去又何谈什么□□呢?行尸走肉什么的我还是无法忍受自己成为的。所以最后,就算是一个第二年就有可能面临解散的小小社团,就算只是一群门外汉在不知所谓的挣扎后只是勉强够到一点点舞台的门槛,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放弃。“

    谷川看着灰二,对方眼里的光芒是那么的耀眼,隔了许久他才喃喃的说:“真好”语气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向往。

    看着谷川的模样灰二轻轻侧头,对着谷川说:“愿望只有说出来才有用,命运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掌握。”

    谷川怔怔抬头,灰二笑着摆了摆手,“这是我以前经常和我队友说的一句话,那个时候他们总是嫌我是魔鬼,不过啊…”

    他的笑容更加柔和了,继续说道,“我一直坚定的认为这句话没有错,如果谷川有什么想倾诉的,或许我是一个不错的垃圾桶哦。“

    在合宿结束的前一天晚上,灰二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在灰二的引导下谷川第一次主动交谈了起来。

    谷川原意其实是想和灰二好好的告个别,毕竟回去后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但没想到的是情绪似乎完全不受谷川自己控制,近一年以来,谷川首次进行了倾诉这一行为。没有逻辑没有顺序,他想到哪说到哪。

    诉说和倾听的角色第一次被颠倒,灰二坐在他身边耐心的听着。最后,他给了谷川一个大大的拥抱。“一直以来都幸苦你了

    谷川一愣,崩溃的情绪被瞬间拉回,他完全没有想到灰二会这么回答,不知所措的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都是我的错,没有我的话爸爸不会变成那样,谷川先生他们也不会死,谷川拓北也能顺利继承集团不会有那么多人阻拦”

    “可是这不是谷川你的问题,是他们”

    灰二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谷川强硬的打断了,他请求着说:“是我的问题,求求你了,只能是我的问题。”

    看着几近崩溃的谷川,灰二再也说不出劝说的话,他只能递过去几张纸巾,用手轻轻拍了拍谷川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安抚道:“好的我知道啦”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谷川自己小声念着。

    灰二沉默了,不知道隔了多久,他往谷川那一侧靠了靠,”谷川——”灰二拉长了声音继续说道。

    谷川泪眼朦胧的看着灰二,月光粼粼撒下,这么看过去灰二似乎被蒙上了一次暖白色的光,温暖得如同是天上坠下来拯救他人的大天使。

    灰二抬手,仿佛抓住了面前的月亮,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要不换个地方试试吧,离他们这群臭天才都远一点,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知道你发生了什么的地方去!”

    “什什么意思?”

    “谷川你现在很难受吧”看着下意识想反驳的谷川灰二再没给他说话都机会,“待在这里会痛,那离开就好。”

    谷川慌乱的挥着手表示拒绝,“不不可能的,我走不了的,怎么可能走得了。”

    或许连谷川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反驳的理由是‘不能转’而非‘不想转’。

    灰二:“当然也不是要你现在立刻转啦,谷川和井闼山有签必须要呆满一年的合同吧~那就高二转怎么样?正好也能用一年慢慢的适应从自由人到接应的变化,谷川其实还是想打接应的吧。”

    谷川依旧摇头,“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地方可以”

    "可是我觉得啊"灰二原本调笑轻松的语气一收,他握住了谷川的肩膀将其掰正,眼神认真的看着谷川的眼睛,“正因为是你,所以才可以。”

    他的语气里满是坚定,“正是被抛下那么多次却依旧坚强活着的你,才更加拥有重新爬起来向前的勇气。”

    谷川呆呆的看着灰二,此刻在他眼里,灰二就像黑暗幕布中用鲜红笔墨勾勒出的一把火炬,他是那么强大,那么热烈,足以照亮身边的每一个人。

    “正因为是我,所以才可以。”

    浪潮褪去,谷川沉沉的睡了。

    第030章 主动

    早晨,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用力照耀着大地,而拉上窗帘开了空调的室内依旧凉丝丝的,很是安静。

    菅原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翻开手机瞥了眼上面的时间。

    现在是八点附近, 醒来的时间卡得非常完美, 正好是必须要起来的边缘。

    第一次长期合宿大家明显兴奋过头了,明明已经到了合宿的后半段, 对于晚上的枕头大战大家还是很有兴致,闹到很晚都没睡着。

    现在又这个时候就要起来, 只能希望今天大家的状态不会受影响了。

    菅原从被褥里慢悠悠的钻了出来, 左右张望了一番,大地的被子已经叠好了整理得干干净净的, 显然是早就起来了, 另一侧的旭还在熟睡着。

    他拍了拍旭的被子, “旭, 起床啦。”

    旭只是翻了个身, 继续睡觉。

    见效果不佳,菅原站起身,套上小狗袜子走到窗边边用力一扯窗帘。

    瞬间, 外面耀眼的光芒直直射向室内, 原本睡得正熟的好几人都不自觉皱起了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起来了起来了———”菅原拍手催促到, “离开始训练的时间没隔多久了, 早上还要洗漱吃早餐一堆事要干呢。”

    “再睡一小会”不知道是谁嘟囔着发出了声音,可惜菅原直接上去强硬的把他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看我掀被子大法!”

    “啊!好凉!”

    大地正好从外面进来, 见状提醒道,“起床感觉有点冷就先把外套套上, 今天晚上空调温度不能打得这么低了,要是感冒了就完蛋了。”

    田中起来坐直,作为低温空调房忠实爱好者的他听到大地的话正想反驳呢,不想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外面居然还有点温差,差点打了个喷嚏。

    菅原一眼就看出了田中的小心思,调笑着说:“要是真有人合宿期间感冒了,别说开多低的温度了,估计空调都不会开了吧。”

    大地摸了摸下巴,一副认真思考可能性的样子,“森然在山里气温本来就不是很高,现在又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合宿也没几天了不开空调好像也”

    “绝对不要!”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一边聊着天一边收拾着东西大家也都起来得差不多了,菅原把几床被褥推到边上,这才发现睡在最里侧的谷川还缩在被子里。

    和平日里冰冷冷的外表截然不同,此刻的谷川软乎乎的,整个人像只把自己团在一起的黑色猫猫。被子被他拉得高高的遮住了小半张脸,脸颊两边还浮着一丝红晕,一副酐睡的样子。

    刚刚拉窗帘各种闲聊什么的,动静那么大谷川居然没被吵醒?

    菅原有点震惊,他记得昨天晚上谷川回来得还挺晚的,回来后也并没有加入他们的混战,早早洗漱完先行睡觉了——原来谷川是那种需要充足睡眠还睡得很死的类型吗?

    他走到谷川床位旁,蹲下来轻轻拍了拍谷川的被子。“谷川,要起床了哦。”

    菅原手刚搭上去话还没说完就见谷川羽睫微颤,缓缓睁开眼,平静得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清澈透亮,晕着一层水色。

    两个人之间离得太近,菅原甚至有种自己迷失对方眼睛里的错觉,他下意识的向后一步,“啊…原来谷川你是醒着的啊…”

    “嗯…?”谷川脑袋还晕乎乎的,他只先嘟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等了半天才适应了光亮看清来人,“菅原学长,早安。”

    边上缘下提醒道:“快一点哦,时间有点晚了。”

    “嗯。”说着谷川慢悠悠的起身叠好被子伸了个懒腰——他已经用了刚清醒时能用的最快速度了。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原本会以为自己会到很晚都睡不着,结果想着事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睡得还相当好。就是睡得有点好得过头了,都舍不得起床。

    谷川感觉自己像一只完成了冬眠的小熊,睡完懒觉后整个人都伸展开来了。

    洗漱完收拾好自己,谷川的意识才真正清醒,但还是有点困。不自觉的,他打了个哈欠。

    原来睡久了反而会更困吗?但真的好舒服好舒服,连骨头都酥麻麻的。

    “哇,谷川,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呀,感觉下一秒就要昏迷了。”在去食堂的路上,看着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谷川,缘下忍不住问道。

    谷川揉了揉眼睛,语调不自觉的有点黏黏乎乎,“睡得很早啦只是忍不住睡了懒觉。”

    “诶!”缘下颇为吃惊,在他的印象里谷川就是自律加强大的代名词,从谷川的嘴巴里听到睡懒觉之类的描述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谷川昨天睡得老早了,估计是训练太累了吧,你之前还才出了点意外来着,还是多多休息比较好,不要又训练过度啦——”

    “就是就是,一定要好好休息!”

    日向一脸委屈的对谷川说:“昨天邀请你参加枕头大战都被狠狠拒绝了。”

    “下次一定”谷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这句话谷川你已经讲了至少三次了啦!”

    走在前面的大地一个回头,看着后面还在叽叽喳喳的几只小乌鸦,无情开口,“昨天说了的吧,不能再扔枕头了!”

    菅原偷偷推后几步,悄悄提醒,“你们几个呀,要讨论就偷偷讨论嘛,不要被大地发现就”

    大地:“菅原!”

    “是!”菅原瞬间站直,“所以说晚上就不应该过度玩耍!要是再有今天早上的情况就绝对禁止!”

    大地一脸无奈:“我是说不能发出太大声音虽然玩得太晚导致起不来也不行就是了”

    “大地前辈万岁!”

    “不对!我也没说随便玩啊!”大地尔康手,“而且那边的!不要在走廊上奔跑!”

    原本还在肆意狂奔直冲食堂的几人身体一僵,瞬间从空中落下。

    嘶,想着还有点痛。

    *

    吃完早饭谷川并没有和乌野的大部队一起离开,放好盘子他磨磨蹭蹭的走到了音驹就餐的位置附近,研究起窗外森然的风景来。

    “那是谷川吗?”夜久戳了戳身边还在快乐吃饭的黑尾,问到。

    黑尾一抬头就看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好像是诶。”边上的列夫接口,“不过他在干什么啊?思考人生?”

    “可能”黑尾有些犹豫,“是在锻炼视力?”

    还在慢悠悠数着米粒的研磨瞟了一眼,慢吞吞的说:“估计是来找人的吧。小黑你喊他一下就知道了,不然谷川估计可以在那磨蹭一天。”

    “诶,研磨你怎么知道的?”黑尾回头问道,一回头却正好看到在戳米饭的研磨,他像老父亲对待挑食的孩子一样无奈的说:“不要玩了,赶紧吃——”

    “本来就吃不下了是小黑打得太多了。”

    “不吃多一点怎么打得动球!”

    “可还是太多了。”研磨像一只漏气的布丁猫气球,慢慢的瘪了下去,声音打着飘说:“小黑有糖吗…想吃糖了。”

    “哈?先吃饭先吃饭!吃完饭才能吃糖。”黑尾像个操碎了心的大家长,立刻说道。

    研磨没有回答他,只是明显比刚刚更瘪了点。

    就在这时,平静的声音在边上响起,“这边有薄荷味的棒棒糖,需要吗?”

    声音出现得太过突然,忙着和研磨拌嘴的黑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僵硬的转身,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犬岗:“啊黑尾前辈炸毛了”

    “谷川?”黑尾吃惊的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谷川。

    谷川将口袋里的棒棒糖递给研磨,转过头来,“黑尾学长好。”

    他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好像并不觉得一上来先给别人投喂再打招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研磨微微抬头,没有立刻接过,“还有其他口味的吗…小黑喜欢吃薄荷味的。”

    “还有哈密瓜味的…”说着,谷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放到桌子上。

    那个小小的口袋里面是接了个黑洞吗?怎么放下这么多东西的…下意识的,黑尾想。

    “薄荷味还不是因为研磨你不喜欢吃每次都塞给我…不是。”说着,黑尾突然意识到自己吐槽的方向错误,忙把话题掰正,一脸抱歉的看向谷川,“不好意思,研磨早上没太睡醒,不用太在意他…”

    谷川摇摇头,“没事,随便挑就好。”

    研磨拿了个其他口味的棒棒糖剥开塞进嘴巴里,又缓缓趴回了桌子上,含糊不清的说:“谢谢…”

    完全是没睡醒呢,黑尾捂脸,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再让研磨打游戏了!

    谷川看着研磨的样子眨了眨巴眼睛,虽然不是薄荷味的了,但对方吃着糖软趴趴的摊在桌子上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吸了猫薄荷之后露出肚皮的布丁猫。

    收回视线,谷川将刚刚揪着衣角的手放下,说道:“那个,黑尾学长。”

    黑尾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谷川身上,“哦!不好意思,谷川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谷川用力一鞠躬,“昨天谢谢你邀请我参加自主训练那个直接拒绝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黑尾一脸错愕,说实话他完全没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完全没关系的。”

    谷川站直继续说:“然后”

    隔了一小会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把视线从脚尖移到黑尾脸上,“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有可能和你们一起自主训练吗。”

    原本还在埋头干饭的列夫听到谷川的话“嗖”的一下抬起了头,“谷川愿意一起来了吗!好耶好耶~”

    “列夫你小子什么时候和谷川这么熟了?”

    “是他单方面的熟吧。”夜久用力一拍列夫侧腹,“就你那糟糕的接球技术就别去别人面前丢脸了,一起个啥一起。”

    “啊”列夫蔫蔫的侧趴在桌子上,“一天到晚都在练接球都无聊死了我也想多打点比赛啊,比赛!”

    夜久无情拒绝,“不可能。”

    黑尾眨了眨眼睛,今天是幸运女神赶业绩帮他把buff加满了吗?!他都顾不上边上打打闹闹的队员们,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当然可以啦!”

    听到黑尾肯定的答复谷川长长的舒了口气,天才知道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来主动请求的。

    昨天晚上和灰二哥联系完之后他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还是想起来三对三时赤苇说的那一句“烦恼时可以向其他人请求帮助。”。

    说起来灰二哥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之前就算问了也没有人愿意帮助吧。

    但现在不一样了,人生中谷川第一次遇见了愿意倾听他说话的人,第一次遇见了愿意帮助他的人。

    就像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好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