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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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解。

    衣帽官人解释说:这是你投胎转世的人生课题,如不攻克,将永世轮回。

    我说:课题?难道我接下来的人生必须得经历这些吗?

    衣帽官人不置可否,带着我来到投胎的地方。

    这个区域难以描述,我称之为‘有间’。有间似是什么也没有,却能看到感受到。衣帽官人和我解释了,有间里有数不清的课题,每个课题里有无数条命运。而我只能在一个课题里选择一条命运。若不攻克,将永远停留在这里。这和我们上学差不多,分不同的年级,每个年级的学习任务是不一样的,过不了考核就升不了级,毕不了业。

    毋庸置疑,我的上一世人生课题没有攻克,所以我能选择的课题和上一世还是一样的。其实我压根就不知道我的课题到底是什么?

    我站在我的课题前始终不愿开始命运的选择。

    刚刚的经历让我一阵心惊,我说:如果我的下一世要经历这些,我可不可以不要投胎?

    衣帽官人说:不可以。你没有上天堂,也没有下地狱,你就只能投胎。

    他说:这只是你的课题,并不是你的命运。每个人的命里都会有好事坏事发生。

    我说:可是我并不知道我的课题是什么,如何才算攻克。

    衣帽官人动了动拂尘,我怕她又把我甩到什么暗无天日的地方,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吓得瑟瑟发抖。

    谁知,他像个慈祥又充满耐心的老人看着我,眼里像水一般的恻隐和理解,说:不是你的错。

    我惊愕:什么?

    她重复道:不是你的错。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他紧盯着我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不是你的错。

    巨大的委屈像泄洪一般不受控地释放,心中的脆弱、羞耻无处遁形,像与世隔绝的囚犯赤身裸/体被世人看见,欣喜中夹杂着恐惧,渴望里包裹着心酸。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有意躲开她的目光,强撑着说:我知道。

    他严肃地掰正我的脸,看着我继续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终于,我控制不住自己拥入她的怀中放声嚎哭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哭诉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怎么做啊?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抱着我,直到我哭够了。

    她拍拍我的背,问:还委屈吗?

    我摇摇头,说:能被人理解的委屈便不算委屈了。

    那一次,我们在课题前交谈了很久。

    我问他:你是男是女。

    她不回答。

    我问他:既然上天入地投胎,都不能自主选择,那评判的标准是什么呢?

    她不语。

    我问:所有课题完成以后去什么地方呢?是天堂吗?天堂会是什么样?身处天堂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还是不回答。

    我问她:为什么有的问题回答,有的不回答。

    他说:没必要,或许是我也不知道。

    我追问:我的课题到底是什么,你小声地告诉我如何攻克。

    他含笑不语。

    最后,我满怀惆怅地问: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她说:还会,但是你肯定不记得我了。

    我沉默了很久,虽然我们相遇短暂,我却很留恋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好想时间就这样停止,我不想做选择,也不想面对人生。

    衣帽官人好像也是这样,一直沉默寡言的他居然开始主动问我问题。

    她问:你为什么痛苦?

    我说:我不知道。我家总是吵架,母亲经常打我们。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心情好,才能让这个家和睦。

    他问:你怕疼吗?

    我说:怕。

    她问:过刀山火海的时候,你怕吗?

    我说:不怕。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心中有力量,有希望,山海那边等待我的是爱我的人。

    她问:那为什么怕母亲打你的疼呢?

    我把自己带入到过去的记忆中感受,思考了一下,说:因为伤心。

    他问:你母亲生了你,却不善待你,她有没有这个权利?

    我犹豫了。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的。要是不能保证小孩安全的环境或者不喜欢小孩,我就不生。可每个人都有生孩子的权利,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认真负责。我还是嚅嗫道:有。

    我补充道:可她要是动用了这个权利,就不是爱。

    她问:什么是爱?

    我说:爱是尊重,是信任,是保护,是心疼,是想我多想,爱我所爱。

    她问:母亲因为你不好好学习打你,是不是爱你?

    我说:是。但是我并没有不好好学习,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好好学习,我也有别的事情想做,劳逸要结合,没有人能达到她的要求。她自己也不能。

    她问:那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母亲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外婆和我说过,母亲小时候也没过过好日子。

    母亲出生不久,外公就去世了。外婆一人抚养几个孩子承担不起,一家人经常出去讨饭,还要去野外捞狗屎。

    即使是寒冬腊月,母亲一大清早就被外婆叫出去捞狗屎,弄完回来出去讨饭,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咸菜煮饭。到了上学的年纪,母亲很羡慕那些上学的孩子,吵嚷着要去上学。可是家里连饭都吃不起,哪还有钱去上学,最后外婆七拼八凑攒够了一块钱,给母亲交了学费。

    母亲说外婆性烈,她每天放学回去都被一顿打。有时候只是值日回去稍微晚了点,就说她在学校贪玩不回家,被痛打一顿。

    四年级的时候,学费涨到了三块钱,外婆无力承担。母亲学习很好,老师说母亲是个好苗子,不上学可惜了。她愿意承担一半的学费。可是外婆连一半的学费也拿不出来,最后只好辍学了。

    谈到这里,我后知后觉:母亲和外婆还真挺相似的。她的暴力该不会是和外婆学的吧?

    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被真正的爱过,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把她自己认知世界里学到的那一套用在了我们身上。

    我突然想到小时候听说二姨娘把他儿子打晕了去医院的事,又想到小时候放假去大姨娘家住时,大姨娘和大姨夫吵得不可开交,晚饭时间,将一碗面条在我面前摔得粉碎。

    他们都有暴力倾向,他们的行为在——传承!

    衣帽官人还是谜之微笑,说:那怎么办?教他们如何去爱吗?

    我说:很难。

    他们整日劳作,没有时间学习,也没有学习的意识,认知一旦固化,就很难改变。更何况在他们的认知,父母是教育子女的,哪有子女教育父母的道理,到时候什么也没改变,还要说我倒反天罡。

    我说:除非自我觉醒,否则会继续传承下去。

    衣帽官人问:父母一定爱孩子吗?

    我说:不一定。有的父母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