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黑白
    《岂曰无衣(秦穿)》全本免费阅读

    桑语醒来时,朝暾已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目,朦胧中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弥漫着一种陌生感,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警戒的反应。

    她瞬间跃起身来,迅速地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随着这些动作,一件玄色的外衣悄然滑落坠地。

    桑语僵硬地停顿了一瞬,随后俯身拾起了地上的玄衣,同时也拾回了昨日的记忆。

    榻上空无一人,桑语转身看去,只见秦王政正端坐在书案后,平静地看着她。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眉眼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肃。

    “早啊,桑山主。”秦王政说着,他的眼下仍有些憔悴的阴影,但是精神气儿已经明显恢复了不少。

    桑语的眼皮跳了一下,回应了一句“早”。

    明明是一段平静而充满礼节的对话,桑语却觉得周围的氛围似乎隐藏着些许微妙。这种感觉如同薄雾般缭绕在她心头,让她感到一阵不自在,又逐渐蔓延变成了不安。

    桑语决定找个借口离开,“天已经亮了,我得去太卜署点卯,就先告辞了!”

    她边说边后退了一步,动作虽然细微,却落入了秦王政的眼中。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但很快恢复如常,“寡人已经派人前往太卜署,告知太卜令,你昨晚被寡人召进宫中,秉烛彻夜畅谈杨朱之学,今日需得告假一日。”

    桑语将原本后撤的步子收回,“君上醒来之后,可有什么不适?”

    秦王政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关心,稍感意外,“已无大碍。”他掩袖轻咳了几声,“昨晚,辛苦桑山主了,有何想要的赏赐,尽管开口。”

    “不用不用,什么赏赐都不用了。”桑语佯装打了个哈欠,“抱歉,我有些困乏了,君上若是没有其他事,我想先告退了。”

    秦王政点了点头,桑语如获释重,轻轻颔首致意。刚刚转过身去,秦王政却开口了,“在你走出这个寝殿之后,”他说,声音虽温和,语气中却带了些威胁之意,“请忘记你昨晚所见到的任何事情,听到的任何话。”

    桑语心里清楚,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她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我明白。君上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交代吗?如果没有,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她抬眼看向秦王政时,他却急忙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仿佛是刻意避免与她的眼神接触。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心中挣扎着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道:“路上当心。”

    没有再做任何停留,桑语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门扉打开,又轻缓地合上。从绣有仙鹤图案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了一个白衣男子。他的皮肤异常白皙,如同多年未触阳光的玉石,细腻得近乎透明。这样的肤色与他身上洁白的衣袍相映成趣,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从屏风上走下的谪仙人,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气质。

    白衣男子的目光投向了门扉,又缓缓地收回,“我原本以为桑语这样的人,应该会很厌恶你。但事实上,她对你并无恶意,反而似乎是你在怀疑她?”

    秦王政的目光落在榻边的玄衣上,“不求荣爵、不贪官禄,为我与人争辩,又这样彻夜守在病榻边……种种行径,叫寡人如何不怀疑?这个人,太奇怪了。”

    “的确,没有什么比‘奇怪’更适合用来形容她了。”白衣青年撩着衣袍在秦王政的对面坐下,“她偶尔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是,我喜欢听她说话,她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是我生平从所未闻的。”

    秦王政的目光在他袖口的梅花上停了刹那,默然移开。

    “你似乎很了解她?”

    “不,我不了解她。她就像是冬日的湖面,表面上平静如镜,内里却隐藏着无法触及的秘密。不过,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或许君上也会觉得她奇怪,但这就是她。君上对她有所防备,实属正常之举。可是,不要伤了她的心。”

    白衣男子的话语更像是一种隐晦的请求。

    在这权谋交织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棋子,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以免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然而,咸阳城里的人不会明白,桑语就是玄女山里的露珠,她拥有着这世间难得的纯粹。然而这份“纯粹”,会被人质疑,会被人提防。

    白衣男子缓缓起身,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漆木案几。案几上放置着一副精制的棋盘和两盒玉石雕琢的棋子。

    “我们许久没有对弈了。”白衣男子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棋盘的边缘,“你如今身体欠安,我终于有机会赢你一次了!”

    秦王政起身走上前。他的目光在黑白之间游移,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到黑子时,一股轻风般迅速的力量介入。

    “黑子先行,你得让我行第一步!”白衣男子说着,指尖已巧妙地将一枚黑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中央,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秦王政随即笑道,“你在玄女山上待了两年,居然学会了‘打家劫舍’!”

    “君上此言,真是太让人心寒了。什么‘打家劫舍’?那是青龙山做的事儿,我们玄女山只行好事,不问自己兜里还有几个钱。”

    秦王政轻笑了一声,抬手落下一枚白子。

    两人的对弈算是真正开始了,白衣男子与秦王政,一黑一白,在棋盘上较量着。

    棋局正下到你死我亡的紧要关头时,秦王政忽气定神闲地问道:“这半年时间里,算上今日,寡人总共见了你四次,为何你每次都是身着白衣?”

    “阿桑说我穿白衣好看,显得像个读书人。”白衣男子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其实桑语的原话是:你穿白色的衣服,倒是挺人模人样的,只是最好别说话,否则就成为了披着读书人外皮的大尾巴狼。

    去头去尾,外加他自己的理解,也就成了所说的这句话了。

    秦王政的手微微一颤,险些落错子。“阿桑?你唤她为阿桑?”

    “是啊!”白衣男子一心扑在棋局上,丝毫未有察觉对面人的异样,“‘山主’这个称号,只是山外人这样称呼的。在我们玄女山,年龄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