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谭臣已经很久没有在半夜三点出现在twilight了。

    twilight还是那个纸醉金迷的twilight。

    但谭臣坐在沙发上,除了意兴阑珊,就是觉得烦躁。

    “臣哥,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我自罚三杯赔个礼道个歉。”

    沈确举起酒杯,谭臣无动于衷,他就笑着主动碰上去。

    自从上次生日之后,谭臣就和他断了来往,顺便断了和沈确在生意的来往。

    对于谭臣,没了沈确,还有数不清的合作伙伴能顶上来。

    但对于沈确而言,他虽也有别的生意产业,但和那些生意和谭臣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些天,他不至于落魄,但绝称不上舒服。

    同时被谭臣冷处理的还有顾舟同。

    被晾着的大半个月里,沈确各种献殷勤,终于用绝招换来了见谭臣一面的机会。

    他知道谭臣并非心软之人,仰头喝了三杯之后又喝了三杯,以此表现自己的诚心。

    不过这只是他“诚心”中的一小部分。

    “你要是叫我来看你喝酒的,那就早点滚。”

    谭臣毫不留情。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家里,而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怎么能滚呢?重要的事我还没和你说呢。”

    沈确给谭臣的杯中倒满酒,嘴角的笑意一直没停过。

    “林听最近很看重一个比赛,投资方和我挺熟,我就提前打了招呼,让他们特别关照一下林听……”

    谭臣面无表情叼上烟,手指靠近鼻前时,淡淡的玫瑰香气笼罩上来。

    每次他回得晚,沈迭心就会去陪南南睡。

    今晚回家,又是一张冷床。

    五百四十万包的暖床宝又跑了。

    想想就不爽。谭臣烦躁地咬住烟头。

    “臣哥,怎样?”

    沈确所言,谭臣只依稀听见几个字。

    “再说一遍。”谭臣皱眉,“太吵了。”

    沈确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再说一次也眉飞色舞。

    “我是说虽然咱们在背后推了一把林听,但是他不是还和你闹情绪吗?干脆就在中途给个波折,这个时候你再去雪中送炭,林听就算再有原则,对你的态度也会有所缓和。

    这段时间你就按照你的计划走,你家里的烂摊子就别让林听去解决了,那个陪床的就够用了,这样一举两得,林听不用吃苦,你也省心了。”

    打蛇打七寸。

    谭臣的七寸就是林听。

    只要把好处都给林听,谭臣就会消气。

    对这一点,沈确深信不疑。

    至于口中像抹布一样用来用去的“那个陪床的”……

    也许谭臣有些在意,但重量决然比不上林听的一根手指。

    幽暗灯光之下,谭臣的眼梢微红,指尖升腾的烟雾隐匿了他的情绪。

    这态度不是认同,但也绝不是回绝。

    沈确说:“我知道你担心林听知道了生气,你放心,这些事我都做得保密,林听和你分手之后也从来没和我们开口,他不会知道的。他也真是……咱们都知道他是你心尖上的人,遇到事找我们开口,我们肯定都会帮,但他之前生病做手术,硬是自己扛过去的……”

    一直漠然的谭臣终于动了动。

    他皱眉看向沈确,“林听自己去做手术?”

    “是啊,要不是上次在医院见到他,我也不知道他做手术都是自己去。”沈确懊悔地说:“这事也是我的错,他不让我告诉你,我怎么能真等到现在才和你说呢?”

    谭臣早就知道林听是个倔骨头,但没想到林听和他分手之后,居然真得一声不吭。

    过去林家也是s市里排得上号的大家族。

    但一朝破产,林听也从云端跌落。

    他也是自己挨过那段黑暗时光。

    谭臣就是在那段时间被他吸引。

    但无论是金钱还是资源,林听很少接受他的帮助。

    现在的林家稍有起色,林听也不像过去那般窘迫,才愿意和谭臣确定关系。

    在这期间,林听一直不想家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圈子里不忌男女的多,但没人会把这难堪事拿到明面上来。

    谭臣不在意,但林听在意。

    偏偏他们恋情不知从何传入谭家人的耳中,轮番找到林听说教。

    然后林听就果决地和谭臣断了来往,一直到今天都没有缓和。

    具体发生了什么,谭臣不得而知。

    但林听明明可以不在意谭家人,继续留在他身边,但林听的自尊和骨气让他无法容忍。

    这是谭臣最欣赏他的特质,也因这个特质让他们分开。

    如果这些事让沈迭心来经历……

    沈迭心会是什么感受?

    那张冷清又安静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好像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心碎。

    但也像是早就麻木到不会再有感觉。

    谭臣手中刚点的烟不知不觉就抽完了。

    沈确递上新的,低声说:“我是真挺佩服林听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从你身上得好处,人品也好。但你看那个谁……顾舟同和我说,他还和你吹枕边风,说他在ev做得不高兴。可他之前在twilight放得那么开,怎么到了ev反而矫情起来。”

    “咔哒——”

    打火机的红色火焰在谭臣眼前跳跃,晕开一片猩红。

    “没人能比得上林听。”谭臣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他认识林听那么多年,又亲眼见证了林听从低谷爬上来。

    他见过的那么多人里,没人能比得上林听……

    没人。

    “我认识的谭臣终于回来了。”

    沈确开怀地和谭臣碰杯。

    “其实有些话我一直都憋着没和你说,就怕你以为我故意骗你,但今天已经是这个情况了,我是赌上我们之间多年情意和你说的。

    这个沈迭心你可得小心点,过去和他一起在twilight共事的人都说沈迭心最擅长的就是卖惨。他从你这里拿了一个五百万,就会想要五千万,但比起一次性拿完,把你拴住才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的算盘打得可精明呢,更何况他还着一个和别人生得小拖油瓶呢……”

    “什么叫拖油瓶?”谭臣森森的语气中透露着危险。

    沈确脸色变了变,抬手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说错话了,该打。”沈确又自罚三杯。

    见过谭臣和谭玉谨兄弟两个人都能瞧出来,明明是兄弟两个,长得却一点也不像。

    这是谭家在s市一直避讳不提的事情。

    也藏着沸沸扬扬的传闻。

    谭臣并非亲生,而是谭父在外露水情缘搞出来的孩子。

    所以无论是品性还是天资,谭臣都不如亲生的谭玉谨。

    但传闻之所以是传闻,就是因为没有证据。

    沈确心知肚明此事敏感,不是今晚喝得太多,又因为把谭臣拉回正道,才一时嘴快有了纰漏。

    但他的底牌得到了意向中的效果。

    谭臣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婊子和兄弟反目呢。

    沈确勾住谭臣的脖子,“今天晚上我准备了好戏,先把心里的事放一放,比比看是今晚这个好看,还是你床上那个好看。”

    他对着手机发号施令。

    但谭臣黑着脸把他推开,一副厌恶的表情。

    沈确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还是笑着说:“还有别的事要忙?”

    谭臣抿唇。

    忙着回家睡觉。

    在这听沈确瞎几把说,真他妈烦。

    “诶,这个别忘了。”

    沈确送谭臣离开前也没忘记帮顾舟同刷个脸。

    谭臣手中被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纸袋。

    沈确笑了笑,“都不错。”

    谭臣瞥了一眼,都是顾舟同准备的各种新款玩具。

    沈确伸手扒开上面一层,露出铺在袋子底部成沓的红色钞票。

    “他不是喜欢钱?双管齐下,你和他都快活。”

    谭臣没说话,带着东西走了。

    -

    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事情做了。

    沈确才是最快活的那个。

    但这份开心不比起他心中的幽暗,不过是扬汤止沸。

    他把玩着一条破碎的蝴蝶项链,表情阴沉。

    门轻轻从外推开。

    纤细的脚踝系着脚链,红底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确抬眼,冷声说:“不是让你穿白色。”

    金艾穿着暗紫色的旗袍,眼皮上的亮片也闪着波光粼粼的蓝紫偏光,垂眸时,像只成年的狐狸。

    他交叠双腿坐在沈确身边,手指夹着细长的薄荷烟,指尖也从红色换成了紫色。

    “我穿白色不好看。”

    他这个俗人,就适合穿大红大紫,越俗越适合他。

    但俗得漂亮,俗得带劲。

    沈确一把把他拉到腿上坐着。

    开叉的裙摆顺着白腻的大腿滑下,手一搂就摸到那圈蕾丝腿环。

    缀着的银色蝴蝶贴着皮肉,在沈确眼中闪闪发光。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沈确的手掌贴着那劲瘦的腰身,语气是矛盾的不屑和痴迷,“与其这样不男不女,不如做个女人。”

    金艾瞥他,“我做女人,你怎么爽?”

    “浪货。”

    沈确喑声骂。

    金艾今天没化上挑的眼线,黑色长发披在肩上,仰头看去,比以往要柔和许多。

    沈确眯着眼,用意识捏造着腿上人的面容……

    眼睛再圆一些。

    睫毛长一些、垂一些。

    皮肤白一些。

    头发的颜色再浅一些……

    这样就像了吗?

    就算有点像,但还是差得远了……

    除了都是不男不女之外,他们根本不像!

    金艾倒吸一口凉气,被沈确扯着头发低下头。

    沈确抚.摸着他的脸,“你真够贱。”

    金艾吃痛,“你也一样。”

    他狠狠给了沈确一个耳光。

    沈确的手从后扼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在桌上。

    猩红的血顺着金艾的额头蜿蜒滴落。

    沈确按住他的嘴,滑润的唇膏在掌心留下黏湿的触感。

    “拿了钱就好好做你的事,不要出声。”

    还是没办法忍受不男不女的东西。

    下贱淫.荡,嗜财拜强。

    金艾是,沈迭心也是。

    都是一样。

    沈确怎么能让沈迭心攀上谭臣?

    快了。

    只要林听回来,沈迭心就会回到这里,继续和金艾为伍。

    很快了。

    -

    谭臣赤脚在地板上走动,却踩到了不知何时被丢在这里的蕾丝腿环。

    他的大脑还没转换过来。

    记不清这腿环是顺着沈迭心的腿滑下来的,还是被他扯下来的。

    总之……

    顾舟同准备的东西很有诚意。

    谭臣涉足了一些……过去从来没尝试过的东西。

    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接触,也爽得头皮发麻。

    “去洗澡。”谭臣伸手,把趴在床上的沈迭心捞了起来。

    融化又凝固的红色蜡烛融在床单上,整张床都不能睡了。

    谭臣打开热水,把沈迭心放进浴缸里。

    看得出来,今天沈迭心是真得累了。

    以往沈迭心是最爱干净,身上稍微出了点汗就要去洗澡。

    今天却要谭臣带着他去浴室。

    谭臣皱眉,“你白天不是还有课,快点洗了再睡。”

    沈迭心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你能不能出去。”

    两个刚才接触过的人,谭臣甚至只穿了裤子,沈迭心却在赶他出浴室。

    谭臣皱眉,“那就一起洗。”

    他索性直接坐进浴缸里,把沈迭心挤得无处可去。

    但沈迭心的反抗只出现了一次。

    无论是谭臣坐进来,还是谭臣握住他的胳膊,用泡沫把两人一起打湿。

    沈迭心都没有再挣扎,而是柔顺地被谭臣像玩娃娃一样揉来揉去。

    他微微底下的后脖颈上还留着新鲜的吻痕。

    一小片一小片的红色,最后隐入黑色蝴蝶纹身之中。

    谭臣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沉声问:“之前那个人,有我技术好吗?”

    水面倒映出沈迭心的脸。

    方才还淡漠的表情,在听见谭臣的问句之后,居然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像是犹豫,也像缅怀。

    谭臣真想掐死刚才的自己。

    有什么可比的。

    答案都写在床上。

    “但你是我见过技术最差的,没把你饿死真是奇迹。”谭臣说。

    没见过这种呆板的人。

    像个死鱼。

    沈迭心还是不说话。

    黑色蝴蝶在雪白单薄的背上舒展着,想到下面盖着某个人的名字,谭臣就觉得它漂亮地有些恶心。

    他怎么比得过林听。

    一个不知道被用过多少次的抹布。

    怎么比得过干干净净的林听。

    谭臣咬紧牙关,直接起身离开。

    但等到沈迭心洗完出来,又变了个态度。

    谭臣把脏了的床单被子全部扔了,靠在床边看沈确发来的比赛资料。

    沈迭心轻轻上了床,声音比他的动作还轻。

    “我后天晚上要出去。”沈迭心在有求于人的时候,眼神会像小鹿,他嗫嚅着嘴唇,问谭臣:“可以吗?”

    谭臣头也不抬,“去干嘛?”

    “我想去比赛。”

    “比赛?这就是最近到处乱跑的原因?”

    沈迭心解释:“我没有乱跑,一直在准备。”

    他从一万人的海选中顺利通过区域复赛。

    又在五千进两千的区域复赛脱颖而出。

    进区域复赛已经是沈迭心的目标。

    但接下来面临两千进两百的大范围淘汰,沈迭心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之前还是小打小闹,剩下就是优中选优。

    如果能进前两百,那么沈迭心将得到通往两百进五十的希望。

    再往后,就是决赛了……

    沈迭心知道希望渺茫,但在这渺茫之中,他也想主动把握住一点机会。

    “宋老师说我能好好准备是能进前三百的,但是……”

    “宋老师?”谭臣终于放下手里的事,目光审视着沈迭心,“上次那个和你一起出校门的老男人?”

    谭臣初见宋慈就充满敌意,沈迭心想了想,抿唇给出了否认的答案。

    谭臣对沈迭心总是不在家的行为表示不满,拧着眉头问:“这比赛要比多久,为什么这么麻烦。”

    沈迭心抿唇,“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你同意让我去的。”

    但他猜,谭臣可能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我会退赛。”

    谭臣眉心的川字加深,“我说不让你去了吗?”

    他深呼吸,忍着性子问:“要比多久,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大概要三个月。”

    “三个月?”谭臣冷笑,“你算得挺好。还剩四个多月,比赛占去三个月。”

    沈迭心默默攥紧拳头,“那我……算我请假,我会补回来的。”

    “请假?”

    谭臣反问。

    “有我这样请假就给批还是带薪的好老板吗?又有哪家公司的老板和下属滚在床上之前还要帮着涂护手霜的?”

    谭臣自己说得都气。

    沈迭心要钱,他就给你沈迭心钱。

    沈迭心想要工作,他就给沈迭心工作。

    沈迭心的女儿要上学要手术,他就给你安排。

    现在沈迭心要去参加什么破比赛,他还要把用五百四十万买来的时间分出去。

    就算是为了林听,这些事情也超出了谭臣的耐心。

    而沈迭心却在他怀里想前任。

    谭臣说:“你愿意去就去,别来我这摆个小媳妇脸。”

    “真的吗?”

    沈迭心欣喜地瞪大眼,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话里的不耐烦。

    “我可以去吗?”

    谭臣还从没见过沈迭心这样开心的样子,有些不适应地“嗯”了一声。

    “谢谢。”沈迭心这次的感谢都比之前激动些。

    谭臣捏着他的脸,问:“我对你好吗?”

    沈迭心怔了怔,“……好。”

    有些迟疑,但不碍事。

    谭臣:“知道就好。”

    他当然要对沈迭心好了。

    不然怎么才能骗得沈迭心和他一起对付谭家。

    林听的路,他要亲自去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