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驯服
    《地狱空荡荡,审计在阴间》全本免费阅读

    “我是从你粉丝的安利贴里找到的信息。”楚惟又往下看了看,改口:“不对,是你的黑粉。因为你后来很快乱搞男女关系塌房了,直到今年才拍上这部《热爱起跑线》,虽然是低成本网剧的男二,但你很珍惜这次机会。”

    程之航明显被哽住,更加郁卒:“珍惜有什么用,眼看事业刚有起色,我就死了,唉,我怎么这么倒霉!”

    “那你肯定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倒霉过。”

    “小姐,你怎么知道?”

    楚惟的阴阳语,程之航不仅没听懂,还认同地大倒苦水:“我从小到大都很倒霉,什么都只缺一点点运气,考大学差几分,谈恋爱被拍到,就连好不容易遇到个不错的角色,也会被人夺走,就连……就连救火,也能被烧死。”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考不上大学是因为你不爱看书,谈恋爱被发现是因为你同时跟好几个妹儿谈恋爱,人家不拍你拍谁?”鞠侯白翻着程之航的功德簿,大开嘲讽。

    “你闭嘴!”

    程之航瞬间暴跳如雷,冲上去抢夺回自己的赛博案底,奈何鞠侯白手长腿长,动作极为灵活,连封页都没让程之航摸着。

    楚惟看准时机,一把从鞠侯白手中夺过了程之航的功德簿。

    “你怎么抢东西啊?”鞠侯白手上一空,逗耍心也散了。

    “跟你学的。”楚惟一边翻程之航的功德簿,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触碰。

    和曹临辉不同,程之航只有功德簿,没有功德报表,简单来说,就是只有一本手工账。

    楚惟打开她前夜里照着入职手册编制的电子报表,表中所有内容都已经设好了公式,只要将功德分类输入,就能自动生成善恶平衡表和功德表了。

    尽管这样能省不少事,但碍于功德簿没有实体,无法拍照更无法用电脑分析数据,只能劳楚惟一条一条的输入。

    没录入两页,鞠侯白欠揍的声音就萦绕在耳边:“这么厚一本,你要录完多费事。”

    楚惟头也没抬,白色的荧屏光打在她专注的脸上:“那你也可以弄台电脑过来帮我。”

    “我才不白费这气力,”鞠侯白往座椅后背上一靠,劲躯舒展着:“你这样太费事了,我教你个好办法。”

    “嗯嗯嗯。”楚惟敷衍道。

    “有时候看面相,就知道这个人该不该下地狱。”说罢鞠侯白抚着下巴,对程之航虎视眈眈。

    “你有病吧?”程之航不自在地避开鞠侯白的视线,飘到楚惟身边去了。

    “别躲啊,躲也没用,”鞠侯白用手肘碰了碰楚惟:“楚惟楚惟,你看他,眼尾炸花,眉垂如柳,一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色中饿鬼,一般像他这种面相的鬼,光是因为邪淫就得倒扣个五千功德。”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色!”程之航满脸窘迫,忙冲着楚惟解释:“楚小姐,我们刚刚才认识,他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千万不要信他的鬼话。”

    “我只相信数据。”楚惟面不改色,麻木地将“2018年4月14日,于口口酒店与口口、口口口进行口口口口口。借:身造-邪淫,贷:待偿恶罚,一千”录入电脑。

    不得不说鞠侯白的“面相学”有点东西。纵观程之航成名以后的恶罚,其最大毛病就是淫邪,又淫又邪,不至违法,但一直在道德的边缘反复试探,直到量变化为质变,待偿变已偿。

    “其实,我也懂点面相学。”楚惟忽然道。

    “哦?”鞠侯白耳廓动了动,挑衅意味十足:“那我考……”

    楚惟轻快地打断他:“我早上坐地铁的时候,可以凭面相看出车厢里哪个坐着的乘客马上就要下车。”

    “……”

    见两人都不说话,楚惟追问:“这不厉害吗?”

    鞠侯白切了一声,程之航却鼓掌道:“好,很好,这很实用啊。”

    “油嘴滑舌。”鞠侯白看程之航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这张嘴什么都能说,口造也多得很,别看他嘴上夸你,心里却在骂你是个‘神经兮兮的女人’。”

    接着,楚惟就在功德簿上看到:2019年5月4日,造谣同剧组演员。借:口造-两舌,贷:待偿恶罚,三百。

    “他还喜欢怨天尤人,贪嗔痴都占全了,赶紧负一百万下地狱去吧。”

    “鞠侯白。”楚惟敲击的动作骤停:“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功德该怎么审计?”

    “我当然知道!”鞠侯白一口应下,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恼意:“我比你来为冥早多了,你质疑我?”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就不让我看功德簿,我抢来看了,你反而东拉西扯,让你帮忙你也不帮?”楚惟紧逼不让。

    “我……”鞠侯白的手不禁向后脖探去。

    楚惟将电脑转面向他,随手指了两笔功德账:“那你告诉我,这两笔账有什么关系?”

    “……”

    “你以前到底怎么填报表的?”

    “……”

    “余额表呢?”

    “……”

    “把同类型的罪罚加起来总会吧!”

    “烦死了!”鞠侯白涨红的恼意迸裂开去,他一蹦三尺高:

    “什么乱七八糟的,审判鬼魂用得着这么费事吗?让我来——”

    “你动动你的猪脑子行不行?”楚惟恨不得一笔记本焊他头上:

    “这人是牛科长钦点我们审的,他明着跟我说过,他是个大客户,你见过哪个大客户的功德是负一百万的?他负一百万给得起酬劳?再说了,乱下结论毁的是为冥的信誉,你爱怎么发疯都跟我没关系,但真要把公司搞垮,害我还不了阳我就跟你没完。”

    理亏弱三分,鞠侯白一瞪眼,试图将气势补回来:“你敢吼我?”

    可楚惟已经看透他了:“我不仅敢吼你,我还要把你的离谱程度昭告天下,你一个堂堂老员工,连实习生都不如,屁事不做,上蹿下跳,还好意思让我叫你老大,我忍你很久了!”

    “你……”

    鞠侯白心中的怒火本快要冲破躯体。而楚惟的训斥劈头盖脸,却让他变得越来越迷茫、无措。他明白,自己无法真的对楚惟做什么。

    因为她说得都对。怪不得,他凶了楚惟一路,楚惟却一点也不怕他,原来是早已识破他的内荏。

    鞠侯白抬起手掌,最终却落在自己的一头红发上,烦乱地将它们揉成了一包草,他没再多说一句话。

    程之航旁观到现在,看向楚惟的目光,越发渴望了。

    他飘得更近,对楚惟道:“楚小姐,还好你识破他,不然我真的很冤,谢谢。”

    楚惟不接程之航的话头,平静得像是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鞠侯白,你就告诉我,你会做什么。”

    鞠侯白闷了一会,不情不愿道:“我记性好。”

    “没别的了?”

    鞠侯白又朝着楚惟打直两臂,一副要自首的模样。

    楚惟多看了那膀子:“肌肉练的很好,所以呢?”

    鞠侯白又炸毛了:“看我手掌啊!”

    他的手掌宽大,骨骼分明,前指节更长,一双手极为灵活,又恰到好处地蕴含着力量。

    “我经常去天地银行帮鬼魂数冥币,比他们柜员数的还快。”说到这里,鞠侯白的头不禁又抬起了几分,似找回了自信:“我是天地银行点钞大赛的五连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