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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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缝章?”阮丽君的两弯柳眉都快长成一簇:“那是什么?”

    阮丽君不知道骑缝章?

    楚惟满头的问号在再次留意到阮丽君的那两手超长美甲时,破碎了,滴滴答答,淌下些坏水。

    “是阳间一种特别的盖章方式,用于防伪和防盗。”楚惟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整个公司,只有专管公章的实权领导,才有资格为员工戳盖。”

    “你们……还挺有仪式感的。”阮丽君若有所思,抬了抬下巴:“这个,要怎么盖?”

    “很简单的,只要将合同卷起来,盖在每张纸的交接处。必须保证每一页都沾上印泥,这样拼起来才圆满。”

    楚惟眼巴巴地看着阮丽君,似乎在祈求她速速为自己的合同盖上一枚神圣的印章。

    被这么仰视,阮丽君的挑剔渐渐被笑容替代,她拿着合同,不禁启唇:“好,我给你盖……”

    啪!

    一声清脆的回弹,合同不仅没有被均匀地分摊,还不听话地弹上了阮丽君的猫爪美甲,一颗晶钻崩到了楚惟的面前。

    阮丽君立刻变了脸色,目光死死盯着那合同,如临大敌。

    第二次,阮丽君好不容易将合同纸搓开,然而松开右手去取印时,纸页又再次合拢了来。

    第三次,印章终于戳盖上去,然而阮丽君没对准,以至大半的印泥都沾在了桌子上。

    楚惟:“那个,阮总,要不我帮您盖吧……”

    “不用!”阮丽君的瞳缩了缩,露出类似兽物捕食般的偏执:“只有我才能盖。”

    折腾了大半天,楚惟的劳动合同终于回到了她的手中,附送一连串歪歪扭扭的印章。

    “早就想拆了,碍手碍脚。”阮丽君气喘吁吁,一边徒手抠美甲,一边拿了本书递给楚惟:

    “我再大致同你说说阴间的情况。地府改制,各单位都是比照阳间来的,你私底下怎么称呼都可以,但同地府的人打交道,就一定不能出错。这是新员工入职手册,把它背熟。”

    楚惟接过手册,翻了翻目录,发现里面的内容非常完整,从称谓到清算功德的规则,只是……楚惟注意到下面的logo:“持国功德事务所……我们不是叫为冥吗?”

    “找他们借来的。”

    楚惟大惊:“员工手册也能借啊?”

    阮丽君满不在乎:“我们不必看入职手册,只有毫无经验的新员工才需要。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专门去定制吧。”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新员工?一股恶寒绕上了楚惟的脖颈:“那其他同事……”

    “他们今天不在公司,不过你们很快都会见面的。”阮丽君再次神秘地笑起来:

    “另外,上班不用严格打卡,如果有项目,会分配给你。没事的话,就来所里帮忙,我们在阳间还有个办公点,还阳以后记得过去报到领物资。”

    “好的。”

    “最后——把手给我。”阮丽君道。

    楚惟将手伸去,由阮丽君冰冷的两掌将她的手腕拢住,一股异常的热流缚住楚惟,转瞬间,手腕上出现了一个幽蓝色的日晷盘:

    “还阳以后,你的体质会发生改变,最大的变化就是眼睛。这个东西,只有你和阴魂鬼差可见,它会提醒你还阳的时间,也会保护你不受多数鬼魂的侵扰,还能简单收发一些消息。”

    楚惟点了点头:“工牌加小鬼才电话手表。”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阮丽君打了个呵欠:“我送你还阳。”

    不待楚惟准备好,她忽然感觉自己身下的座椅一空,整个人向后跌去,在阮丽君无方的笑靥中,越陷越深。

    再睁开眼,楚惟终于看到了医院天花板那枯燥的白。

    “你终于醒了!”守在楚惟身边的,是她的上司李欣芸。她坐在陪护床,从电脑的逆光中抬起头来,疲惫中满是欣喜:“太好了,你真的把我吓坏了,人没事就好,你要不要喝水?”

    人没事,就是死了一回。楚惟抬起手,幽蓝日晷在手腕上匀速转动,阴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异常:“李姐……”

    “怎么啦?”

    “……我……我要辞职。”

    从提交辞职流程到回家,楚惟只用了不到半天。

    李欣芸没有为难,真心挽留几句以后便开车送楚惟。作为直管领导,李欣芸称职也好相处,二人关系不错,面对楚惟的突然请辞,她不免心生怅然:“咱们这行,年轻时候就是卖命,好在,你快考完了……以后,还在这行干吗?”

    “应该吧。”楚惟腹诽:阴间审计也是审计。

    “有目标吗?或者我帮你介绍别的所……”李欣芸表情忽然凝了凝:“算了,不说这个了,万一涂老狗问我,说漏嘴就害了你了,他这个人奸得很,我又不太会撒谎。”

    李欣芸的话在几天之后应验了。

    刚把曹临辉旗下慈善机构的举报材料写完,楚惟的手机就收到了新消息:您的辞职申请已被退回,请重新上传。

    楚惟立刻给李欣芸打电话。

    “小楚……是涂总驳回的,我知道,你的底稿和工作都交接清楚了,可他非要你去公司一趟,也不说是什么个意思……”

    楚惟冷笑:“还能是什么意思,我得罪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和涂有明的梁子,在楚惟转正的时候就结下了。

    这人是分管楚惟部门的领导,也是整个公司中层里,唯一一个不是注册会计师的。

    倒不是涂有明不想进步,只是他更喜欢靠别的方式进步。拉帮结派抱大腿,媚上欺下搞党争,大家反感,偷偷骂他涂狗,因为土狗十分可爱,便又改口叫他涂老狗。

    一开始涂老狗对楚惟印象不错,直到有一次去隔壁市出项目,下了班大客户约吃饭。

    一到饭桌上,客户未开口,涂老狗便主动敬酒劝酒,席间不断挤眉弄眼,楚惟只当不见,连带实习生也一起护着。几杯马尿下去,涂老狗犹不尽兴,要换地方陪客户唱歌,嘴里还重重点了几次“女同志”,楚惟直接带着实习生溜了,一夜失联关机。

    自那以后,涂老狗便记恨上了楚惟。

    到处散布她不会来事、情商低不说,凡遇事就要刁难上一番。除此以外,还经常让她做杂活,连带涂老狗自己的经营报告、发言稿、进度更新等等,美其名曰“重点培养”。

    楚惟本想忍到考完证再给他来个大的,而现在,一切都可以提前了。

    将材料和电脑打包好,楚惟斥巨资打车去了公司。

    涂老狗的办公室亮着灯,门却紧闭。

    楚惟回到工位,连接上内网,将准备好的“交接资料”放了进去,此时日晷显示今天的还阳时间还剩不到一小时,她必须速战速决。

    顶着办公室中同事们或探究或同情的目光,楚惟用座椅滑到涂有明门口,重重地敲门,一下又一下。

    手敲累了,就换脚踢。

    三分钟后,门开了。

    “楚惟!”涂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