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蠢货
    一声声惨叫传来:“好烫、好痛....别走,别走,再烧会儿!”

    “求你,求求你,烧烧我的屁股....

    哪怕有[言灵]的控制,裘德的脸色还是绿了下。

    黎危冷眼看着这一切,在裘德即将燃烧那位女性工作者时制止道:“她不用。”

    裘德迟疑了会儿,不知道是在想黎危过于狠心、竟然放弃队友,还是在想如果这位性工作者死掉,后面的路程就爽不了了。但他还是照做了。

    女人奄奄一息,连抓挠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才会动动手指,抠抠腿侧。

    但抠出来的那点新鲜血肉也会很快被霉菌覆盖,毫无意义。

    “真的没有再长了!”佣兵们喜极而泣,大喊大叫道,“真的不长了!”

    裘德难掩激动:“那是不是放把火把这个救助站烧掉,我们就能脱离?”

    黎危瞥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嘲,甬道不远处就传来了嘲笑声:“你们吸入的孢子已经足够五脏六腑都长满霉菌了,看看你们长官,他正带着防护面具呢。那些人准备好下来了,其中一个人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些医疗器械和一把宰猪刀,游厄就跟在旁边。领头者道:“你以为我们怎么会走到今日?你以为最开始我们没尝试用火吗?”

    裘德一众张张嘴,无话可说,只觉得身体内部的每一处都瘙痒起来,仿佛亲眼看见了肚子、肝肺、心脏都不再鲜红,反而被霉菌覆盖只有胃的处境会好一点,但胃酸迟早会消耗完,再被源源不竭的霉菌侵占。然后它会顺着食管反向生长,经过咽喉来到口腔,先冒出一点毛茸茸的黑色菌丝,朝着四周散开,柔软的两腮,红润的舌头....最后都会被黑霉覆盖。届时每次一张口,吐出的不是人言,而是满嘴的黑色孢子。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咳嗽了声,仿佛霉菌已经长到喉管了。

    瞬时间,理智本就岌岌可危的佣兵们脸色惨白,克制不住地抓起胸口。他们撕碎衣服,挠破皮肉,指甲缝里挂满血丝。黎危没有理会,若有所思地看着救助站的人们。

    “你以为我们比你们愚蠢吗?”见到裘德一众被

    如此折磨,他们并没有露出快意,甚至有几个也跟着抓挠起来,表情越来越扭曲。

    “我们那么想活下去,不断尝试联络上级,联络地下城!”领头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脸上霉菌扩大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可足足三百六十九天!我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是弃子,是无用的牺牲品!”

    “可怎么办?谁不想活下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放弃我们的人却能在温暖舒适的环境里永生,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名字。”“秩序官死了,罗斯长官死了,士兵也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直到有一天,就连我们的食物都开始发霉。”

    ”可我们不得不吃!”

    “霉菌通过食物进入了我们的身体,开始感染周围的一切。

    ”领头人摊开手臂,语气逐渐平静,幽冷无比,“我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自救,别自己的血肉,火烧同伴,完全泡进腐蚀水中....最后人不人,鬼不鬼。”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甬道不再干净整洁,变得漆黑一片,空气中全是焦臭的味道,以至于都分不清墙壁上的黑色是被大火灼烧过的痕迹,还是长满了霉菌。也许是救助站的人们大火烧过以后,发现毫无用处,自己不仅没能解脱,霉菌还铺满了救助站的每一处。他们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好像有什么锋利的刀子在剐弄躯壳,很快便鲜血淋漓,但毫无用处,霉菌很快便再次蔓延到全身。紧接着,他们的身体又像悲伤什么腐蚀了一般,发

    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霉菌正在一点点的脱落...

    ”啊-!!!!!!!!!”

    明明备受折磨的是他们,发出绝望哀嚎的却是裘德等人。他们仿佛感同身受,眼泪与鲜血混在脸上,身体被抓到溃烂。可是被腐蚀的身体也只摆脱了霉菌一小会儿,它就再次卷土从来。

    于是,大火燃烧起来,照亮了昏暗的甬道。

    可待火光熄灭,霉菌便再次攀上焦黑的身体......

    他们永远,永远无法解脱。

    周围的环境恢复了原状,幽暗森冷,斑斑点点的霉菌长在零散的土豆与罐头上。

    “救救....谁来救救我们?”领头者压低声音,故作虚弱,而后又猛得提高声音,“我们每天都这样祈祷,可神没有回应我们,地下城也没有回应我们!”“是该让高傲的军官也承受一下这种痛苦了!”

    ”杀了他!”

    “让他成为我们的食物!”

    黎危大概明白这个救助站怎么回事了。

    如果让裘德放火之前明白了三四分,现在就是七八分,不过仍有一些残留的困惑。

    “我来吧。”一直不语的游厄上前,从托盘里拿起一把手术刀,“我是医生,解剖得会更完美,可以把他发霉的内脏与血肉完全剥离...见黎危看过来,游厄微笑道:“最重要的是一一我捡回来的人,当然应该由我来处理。”

    黎危的某根神经猛得一跳,刺痛无比,他似乎在哪听过这句....准确来说,是他自己曾在过去的某一个瞬间说过这句话。那道声音极为漫不经心,仿佛在处置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捡回来的东西,理应由我来杀。”

    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记不清了,画面异常模糊,光怪陆离。

    游厄已经打开牢笼来到了黎危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黎长官似乎不太信自己的内脏里长满了霉?”黎危回神,冷淡道:“从来就没有这种霉菌。

    没有任何霉菌能在活体人类身上生长,如果有,这类无敌的生物应该早被记在灯塔的百科书上,天天宣传。游厄隔着面罩抚摸黎危的脸,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如果真这样笃定,你为什么还要戴防护面罩?”因为担心感染,才会防护

    哪怕只有一丝丝担心,当戴上面罩的那一瞬间,就等于认可了霉菌的存在,它们就会无处不在,无限繁衍,刚说完,黎危便控制不住地咳了声。

    他摘下面置,抬手轻掩口鼻,又咳了一声。

    咽喉似乎真的开始发痒,手背也隐隐冒出了些黑色菌丝,正朝着周围扩散。

    “不如这样。”游厄挑开黎危的衬衣,刀尖在他苍白的胸膛游走,“我剖开你的身体,你亲眼看看有没有长霉,好不好?”游厄微微俯身,在黎危的胸口落下虔诚的一吻,仿佛开刀前的仪式。

    黎危垂眸,抬手捏住游厄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汉兹你杀的?”

    游厄一顿。

    黎危说:“还要装?”

    既然游厄是他当年的那位政敌,也是全人类唯一一位双s级觉醒者,按照救助站的时间线,他这会儿应该和自己同在一线战争上。多出来的黎危是脱离这个时间线之外的存在,那么这位多出来的游厄自然也一样。

    游厄毫无意外,微笑道:“被发现了啊。”

    ”为什么杀汉兹?”

    游厄裂开嘴角,露出熟悉的夸张笑容:“他靠你太近了。”

    “这么纠缠不清,是也想杀我一次?”黎危似乎话里有话,视线扫过游厄的唇,突然轻轻笑了,“还是说,你想继续上次没完成的事?缺的也是醒发起来,像使羽毛绕过,又像关了画

    救助站众人已经急躁起来:“快动手!”

    ”杀了他!”

    “不要和他废话!”

    眼看黎危缓缓靠近,游厄舔了下唇,道:“同样的伎俩,我亲爱的指挥官难道要用上两次一

    “吗”字还没说出口,游厄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真的碰到了那抹温热。

    黎危漂亮锋利的面容近在迟尺,他捏着游厄下颌,偏头避开鼻梁的碰撞。

    感觉到游厄略重的呼吸,黎危掀了下唇,舔过游厄刚刚舔舐过的嘴角,轻轻碾压,犹觉不够,又扫过游厄冰凉的唇缝。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下,阵阵发紧。

    游厄本能就要反客为主,刚伸出手去捞黎危的后颈,就听噗嗤一声!

    一一脖子一阵刺痛,他的肌腱与气管被横向割开,皮肉顿时如花苞一样绽开,露出复杂的内里。

    凶器甚至还是他手里的手术刀,此刻正被黎危握着扬在身体一侧,刀尖滴着血。

    游厄身体一软,就要瘫倒,黎危托住他的后颈,俯身在那伤口上落下一吻,轻声说:“这不是挺新鲜?”鲜血将黎危的唇染得无比艳丽。

    游厄已经无法说话,他紧紧盯着黎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压下黎危的脖子,彼此的嘴唇顿时撞在一起,温热与阴冷交融。黎危由着他,没有反抗。

    不一会儿,游厄就彻底失去了声息,但幽蓝的眼睛还睁着,鲜红的血印在唇上,使这张脸看起来极为诡谲,却又有令人无法自控的张力。黎危直起身体,舔过唇上的血:“小蠢货。”

    他松手,怀里的游厄顿时瘫软下去,但这次大概是懒得装了,尸体还没碰到地就化为了一片黑影,逐渐消散,周围仍充斥着那种黏湿的窥视感。救助站的人们愤怒到了极致:“他杀了厄医生!”

    “为厄医生报仇!”

    只见甬道的状态再次发生变化,远处幽黑一片,黑色菌丝攀附在墙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此处延伸。黎危再次抛起骰子,看都没看掷出的数值,捞起便走:“跟上!”

    冷冰冰的声音为裘德一行拉回了几分理智,部分人一边抓挠身体一边跟上黎危,完全没注意到是在往霉菌涌来的方向前行。另几个佣兵的精神值几乎已经清零了,根本无法走动,他们跪在地上,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抓心挠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