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
    受光日也不全然没有好处,它结束后,荒野上的淤泥都变硬了,车好开很多。

    早在光污染刚出现的时候就有人发现,“光”可以蒸发潮湿的水分。

    就像人类发现的火焰,具有一定的温度。

    最初,人类对光并无反感,沐浴其中甚至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惬意舒适,仿佛置身天堂。

    因此那时候很多人都将光污染当做神迹。

    直到时间流逝,光带来的污染逐渐显露一

    人体内水分会在光的照射下急速挥发,皮肤变得干燥粗糙,日渐松弛,肤色也会发生改变。在科技的检测下,受过光的人们五脏六腑都开始衰老,骨质疏松,毛发的颜色越来越浅.....是如今说的老死病

    过去数万年里,人类都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虽然所处世界荒芜,阴影随行,但人类却是为数不多被赋予了永生基因的种族。他们曾在无知无畏的时候为其它生物划分生命阶段,幼年期、成年期、壮年期、老年期.....不曾想,这套划分体系最终还是用到了人类身上。

    曾有历史学者说,永生的基因让人类族群永垂不朽,却也使得人类无比孤独。

    这不过是自傲的说法。

    真当有什么存在能剥夺永生基因时,人们只感到恐惧和绝望,唯恐避之不及。

    漫漫大雾中,九号装甲车在前方开路,其它十一辆车紧随其后。

    三号车里,巴德烈岔着膝盖,左腿随着颠簸撞向亚伯拉罕,右腿撞着阿塞莉。

    “巴德你好烦!”阿塞莉双手按住巴德烈粗壮的大腿,将其推至并拢,

    ”我要被你撞坏了!”

    车厢里顿时哄堂大笑:“小塞莉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巴德烈老老实实地把腿收回去,没好气道:“你们够了啊,别拿小丫头开成人玩笑!”

    “哎哟....过去小塞莉这个年纪都能注册佣兵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巴德烈严肃道,“整座灯塔就她一个独苗苗,你们别瞎霍霍。

    “可不是...”有人叹了声,“等我们死完了,人类也就离要灭不远了。”

    “不是还有地下城一”

    车厢的气氛直接凝固了,这人瞬间闭嘴。

    回顾历史是件痛苦的事,特别他们都曾是历史的见证者,且如今的处境比历史更糟糕。

    光污染带给人类的不仅是“老死病”,还唤醒了他们。

    他们已经脱离了物质生物的范畴,强大且难以直视,精神值较低的人只要靠近就会陷入混乱癫狂。

    例如拥有类似人类躯干的“奥托迦”,有足足十米高,浑身都是凸起的块状肌肉,拥有八肢和两个头颅,颅上长着四对眼睛,嘴角一直延伸到粗长的脖颈,舌头薄而长。本该是生|殖器的位置,也长了两个稍小的脑袋。所到之处,恐慌蔓延。

    再比如一直存活到坍塌末期最后那场战争中的“伽马”,他四肢颀长,由四个关节连接,有大厦那么高,他没有脑袋,人类概念中应该是头部的位置却是一张布满锯齿的大嘴,周围遍布长而扭曲的触须。他已自成一套生态体系,植被铺身,群鸟环绕。

    看似拥有实体的他们却都是虚影,人类的寻常武器几乎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在他们与光的两相夹击下,人类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得不从一个地方撤离到另一个地方,周而复始。而与其它生物不同的是,人类的集体意识根深蒂固,难以接受族群的分崩离析,因此,人类高层开始计划倾尽人类所有资源打造地下城。一座建立在地底、可以避开光污染的城市。

    在无数的哀嚎与牺牲中,历史无动于衷地走向了坍塌末期,含盖全人类心血与希望的地下城终于竣工,但战争的号角也吹响了。战争开始不久后,地下城就切断了与地表的联系包括通道,一直到战争结束也没有重新建联。

    彼时幸存者们才恍然惊觉...

    .自己成了族群的牺牲品

    牺牲品只有牺牲的时候才有价值,活着的牺牲品只会成为黑历史。

    ”喂,巴德,你以前干什么的?”

    在灯塔,大家很少回忆从前。

    “我为城防护卫队工作。”巴德烈不太习惯地说,“利巴城。”

    对面的男人诧异道:“我也是利巴城的,怎么对你没印象?”

    梅纳说:“利巴城巅峰时期有五百多万人,你们没见过也正常。

    那人顺势问:“梅纳你呢?”

    梅纳叹了声:“我?主城,尼瓦格公会一名平平无奇的佣兵。

    “给你装出屎了一”亚伯拉罕踢了梅纳一脚,“能进尼瓦格公会还叫平平无奇?”

    梅纳嘿嘿一笑,下意识说:“走了后门.....

    但那些岁月太久远,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靠什么关系进的公会。

    也许是学校的老师,也许是已经死去的某位亲属。

    “你以前住主城,黎队也隶属主城,你们那会儿就认识?”

    “怎么可能。”梅纳哭笑不得,“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黎危出生于坍塌初期,年少时就积攒了不少军绩,一路跃升,直到获得上将军衔,不足百岁就成为了军队最高指挥官。他天资卓越,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及的一代天骄。

    “不过老大还是少校的时候曾救过我一次。”梅纳回忆道,“我那时候才二十多岁,第一次去野外做佣兵任务,差点被雇主坑死,老大带军队路过,捞了我一把。”“这么牛逼的事迹怎么没听你说过?”

    梅纳愣了愣:“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细节也模糊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好说的.....

    总之就因为这事,坍塌末期最后一战开始时,身为最高指挥官的黎危向全城召集觉醒者进入一线战场,梅纳想也不想地报了名。很幸运,他活了下来。“那你总听过一点风声的吧?以前黎队也这么不近色?”不知道是谁暖昧地挤了挤眼睛,“穿着军装、身居高位的黎队感觉更招人惦记....“这我知道。”梅纳斜对面的女人叫贝丝,她本想小憩一番,但被众人的谈论声吵得睡不着。

    “我之前在主城的资源采集小队工作过一段时间,那会儿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说-

    一谁谁谁爬床失败被扔进了监狱,判多少多少年有期徒刑。

    “不过普通人就算想靠近当年的黎队也有心无力,那些爬床的人基本都是被特意安排的,比如一些试图讨好他的家族,我记得当年有个叫沸莱纳灵光一闪:“沸莱汀?”

    “对,沸莱汀家族。”贝丝说,“他们干的事最离谱,直接把那一代刚出生还没

    满十六岁的小儿子送到了黎队床上,就比小塞莉大一点儿。

    众人惊叹:“然后呢?”

    “沸莱汀家的小儿子被黎危送进了监狱,家族也因为政治立场上选择了黎危,被黎危的政敌针对,逐渐落寞了。阿塞莉虽然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但听得很认真:“政敌是什么?”

    巴德烈解释道:“就是政治立场不统一的敌人。”

    阿塞莉天真地问:“为什么要和老大不统一?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老大、都听老大的话吗?”

    “你爹不就不喜欢?”有人说话不经脑子,还好阿塞莉没什么反应。

    面对一众指责的目光,他心虚闭嘴。

    “我也是道听途....贝丝压低声音说,“据说沸莱汀家之所以会送出小儿子,是因为黎队早期在家里圈养过一个男性人宠,所以后来别人往他床上送的基本都是男性。”有人忍不住打断:“这不是前几天那话本里的剧情吗?”

    ”你以为话本都是胡诌

    编?多少

    有点事

    依据在里面....

    .而且我还没说完呢。

    “你说你说。”

    贝丝继续道:“黎队那位死在最后战场上的政敌你们还记得吧?”

    “被扒皮抽骨、挫骨扬灰的那位?”

    丝笑了,“据说他当年也对黎队圈养在家里的那个人宠青睐有加,可惜黎队不肯割爱,甚至不小心玩死了,这直接导致两人的矛盾加深,每次见面都是一番唇枪舌剑,才逐渐演变成了后来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众人狂笑:“怎么玩死的,说来听听?”

    贝丝嗔怒道:“死不正经,这细节我哪知道?”

    一个穿着皮夹的肌肉男发言:“我愿意被黎队玩死!”

    “科登?你不是喜欢女的??”

    “喜欢女的又怎么样!黎队那脸,那腰,那手....要是愿意玩我,我必然奉献自己。”科登说的虔诚,“死而无憾!!”要不是距离不够,巴德烈恨不能踹死他:“别在小孩儿面前犯骚!”

    黎危的八卦话题就在众人揶揄的玩笑中过去了,谁都没当回事。毕竟历史就是历史,除了当事人本身,谁又能扯清楚这些传闻中真假难辨的部分?大家又将话题扯到了纽厄尔身上:“小塞莉,你爹以前也是人偶师?”

    “我不知道。”阿塞莉认真回答,“他没有和我说过。”

    车队已经行驶了十个小时,大雾依旧没有消散的架势,反而越来越浓。

    大部分车厢都在闲聊或者小憩,唯有12号装甲车内的气氛与众不同。

    “操!”车身一震颠簸,光着膀子的男人敲了敲车厢与驾驶座之间的铁皮

    ,“老雷你他妈能不能开稳点

    ?差点给老子颠断

    一个女人坐在他身上,虽然穿着衣服,但还是能从暖|昧的轻哼中得知他们某处相连。

    如此之外,一名穿着暴露的男人跪在车厢中间,不断有鞭子挥向他的身体,引得惊喘连连。

    “骚鞭子的男人哼笑道,“小点声儿,万一被前车发现报告给黎队,我们可就没得玩了。”“让老雷开慢点。”搂着女人的壮汉说,

    “外面雾这么大,他们不会发现的,等雾散了我们再加速跟上去。”

    “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壮汉道,“要不是老子聪明,提前从杰里米那买人把那几个没用的佣兵替换掉了,咱们这一路得憋死!”“别叽叽歪歪的,赶紧搞,老子快要爆炸了!”

    驾驶座上,老雷骂骂咧咧:“让我边听他们干事边开车,还要求那么多.....

    副驾驶上的秩序者看着指南针:“你别开太慢,跟丢就完蛋了。

    耳边全是暧|昧的叫唤,老雷低头看了眼硬|挺

    的老二,不耐道:

    “前面是兹加平原,就一条大道,能跟丢到哪儿去?”

    “话是这么说.....”

    本来十一号车的尾端就只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们放慢车速,前车就彻底被大雾吞没,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灰色浓雾裹挟着车身,轮胎下的道路每前进一段才会刷新新的一段,即便有地图在手,也还是给人一种前方就是悬崖的心惊胆战。但除了副驾驶的秩序者,好像没人忧心。

    他心神不宁地抓着扶手,低声道:“太慢了!现在车速只有二十码,我们很快会被甩掉的!”

    比起被甩掉,老雷更担心前车发现他们没跟上,倒回来找他们结果发现他们一车人都在干荒唐事一一黎危向来铁血手腕,届时不给他们一人

    一子弹都算恩赦了。

    老雷踩死油门,看着时速表直嘀咕:“我在加速啊,不知道怎么就提不上去....

    车速一直保持在二十码,前方始终不见十一号车的影子,浓浓的不安在秩序者心中蔓延。

    直到老雷一脚刹车,装甲车往前猛得一冲,他的心跳也跟着冲到了嗓子眼。

    后面的车厢传来一阵叫骂声:“该死!老子迟早要被你这破开车技术搞断!”

    老雷没空理他们,他边开车门边说:“好像有东西缠住了轮胎。”

    “回来!”秩序者倾身去拉,却只拽下一片破碎的布料,“别下车!”

    老雷着魔似的,对于车为什么突然开不动产生了浓烈的好奇,一定要弄个清楚才舒心。

    见阻拦不及,秩序者本能地去掏口袋,一枚百面骰顺势滑了出来,滚落在脚边。

    停下的那一瞬间,最上方的数值显示79。

    秩序者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刚刚自己在想什么?

    如果没记错,是想检定周围的污染指数。

    下车的老雷逆时针走了一圈,四个轮胎都正常,没什么缠绕物:“见鬼了....

    他嘀嘀咕咕地回到驾驶位旁,刚准备上车,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难道是车底有东西?

    老雷控制不住地趴跪在地上,弓起腰背,脑袋逐渐与车底盘平齐,先是看到了一片漆黑。

    直到余光瞟见一些蠕动的波纹,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车底并不是一片漆黑,只是有一双黑色眼睛近在迟尺地盯着自己!他们相距不到两厘米,对方的呼....不是呼吸,只是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带着腐败刺鼻的气息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