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伊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他蹙着眉,手指捏在书籍边缘,不耐烦地轻轻敲打,发出细细的“哒哒”声。

    蓦地,他手指一顿,抬起头,看向蒂娜,蹙紧的眉角随之松开:“蒂娜。”

    他将书放在手边,直起腰:“你来了。”

    蒂娜步伐轻快地走过来:“是的,我改好了三件衣服,拿给你看看。”

    伊莱看着步伐轻快的少女,蒂娜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

    金色的及腰长发扎成了麻花辫,她好像很喜欢麻花辫,每次都要一次不苟地编起来。

    她穿了一件嫩黄色,裙摆宽大的长裙。不是很便利的款式,但很漂亮,裙摆上布满了精致的蕾丝花边和嫩黄色的毛绒装饰。

    她脸庞娇小,五官柔美,被这嫩黄色的裙摆一衬,像一只活泼可爱的毛茸茸小鸭子。

    伊莱的呼吸不知不觉地慢下来,深邃的眼瞳弯出柔和愉悦的弧度。

    “诺。”蒂娜一脸期待地将衣服递给他,大股麻花辫顺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抖,“你看看喜不喜欢,这可是我花费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日没夜赶出来的!”

    伊莱回过神,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衣服。

    一个星期过去,他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个彻底,修长手指上的皮肤白皙光滑,那两条长长的白棉布自然早就卸了下来。

    伊莱看着三件叠成方块的衣服,挑眉:“一个星期,夜以继日,就只有三件?”

    ……

    蒂娜不爽地咬牙:“那是因为……我可是费了大功夫的!”

    她跺跺脚,着急地从他左侧踱到右边:“我可是很认真,很努力的在修改……总之——你看看就知道了。”

    花费大功夫做的……

    伊莱垂眸,唇角微微上场,他将衣服放在沙发上摊开,瞳孔骤然一缩,当场怔住。

    伊莱亲手拿给蒂娜的衣服,他当然记得,每一件是什么样子。

    这些,都是他的亲哥哥,奥利弗的衣服。

    他的哥哥身材健壮,衣服尺寸宽大。

    他的哥哥最喜欢黑色、灰色和深沉的蓝色。

    他的哥哥性情严肃,正经认真。

    所以他的衣服也大多数是深色的正装。

    而现在。

    这三件衣服,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大变了个样。

    变得和奥利弗的衣服,毫无关系。

    她可真是努力。

    这样珍贵的衣服,最好的裁缝也要半个月才能赶出一件,她一个星期就改了三套。

    伊莱·亚图斯猝然攥紧了手中的衣服。

    “你和你的哥哥不一样。”

    只有一扇灰扑扑巴掌大天窗的阁楼里,女人银灰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像月光一样照亮了整间阁楼。

    瘦弱的,矮小的金发男孩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不解而哀伤地看向女人,他伸出手,颤抖着,试图去触碰她的衣角,像跌入水中的人努力抓住岸边最后一根稻草:“为什么……母亲,我们不都是您的孩子吗?”

    “别叫我母亲!”女人脸上闪过一抹浓重的厌恶,她足尖轻点,镶满钻石的水晶鞋后退一步,如银辉般美丽的月白色长裙像波浪一样堪堪从他手边划走。

    伊莱的手指顿在了空气中。

    艾丽莎不屑:“你也配和奥利弗比?”

    她眯着眼,视线落在黑暗房间里格外明显的亮金色头发上,眸中的厌恶越发明显。

    “肮脏的,下流的东西。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来没有生过你。”

    “你是亚图斯家的耻辱。”

    她毫不犹豫抬起手,狠狠甩了地上的小人一巴掌。

    巨大的力道让伊莱身子立刻歪斜下去,碍眼的金发总算暂时消失在了视野里。

    女人满意地直起了腰。

    她轻飘飘地看了伊莱一眼。

    “你也别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

    “明明我和索安,都是吸血鬼最上乘的血脉,你却是这么个废物。”

    “能让你活下来,已经是我莫大的仁慈了。”

    伊莱趴伏在地面上,头颅因为这一巴掌一阵一阵地发晕,他的嘴角沁出了鲜血,脸颊火辣辣地肿了起来。

    他听到水晶鞋踏在地上逐渐远离的“哒哒”声。

    阁楼的铁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

    空中飘来恶毒的、愤怒的低语。

    “你就在这里,呆到生命终结的那天吧。”

    于是在这暗无天日的阁楼里,伊莱一呆就是十多年。

    他和他的哥哥不一样。

    所以奥利弗能喝最鲜美的少女鲜血,穿戴最华美的服饰,住在最豪华的房间,得到最隆重的尊敬。

    而他,伊莱只能蜷缩在矮小破旧的阁楼里,穿着满是破洞的布片,喝不知道掺杂了什么的发苦血液,被所有人鄙视不屑。

    他和他的哥哥不一样。

    所以,他永远也穿不了,奥利弗的衣裳。

    伊莱的睫毛轻轻颤抖,唇瓣蠕动。

    和蒂娜想象中差不多的反应。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只花费了一周功夫,就能制作出三件如此美丽的衣服。

    蒂娜得意地笑:“怎么样?!很适合你吧?”

    “……呵。”

    他低低笑,慢悠悠地撩起眸。

    四目相对。

    蒂娜呼吸一滞,唇角的笑容当场僵住。

    伊莱灰绿色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沉到了极致,像是乌泱泱的天空,随时都要掀起狂风暴雨。

    白皙的,深邃的眼角染上血一样的嫣红。

    他的嘴角上扬,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抽动着。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寒意以伊莱为中心飞快扩散,周围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降低。

    蒂娜心脏狠狠一跳,笑容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怎、怎么了?”

    “谁让你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他死死咬着牙,身侧蜷起的手指上青筋微凸。

    “不合适的衣服,修改了尺寸也还是不合适。”

    蒂娜摸了摸胳膊,试图解释:“现在这样子,才是最合适的。”

    伊莱冷笑:“合适不合适,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

    他上前一步,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扣在了她的脖颈上。

    他的手像一块从深湖中敲起来的坚冰,又像是重逾千斤的铁钳。

    他用了力,手掌包裹着她的脖颈,蒂娜大口大口地艰难呼吸着,心脏跃到了嗓子眼。

    冰冷的声音紧贴着耳朵响起:“还是说,你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她咬着唇,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她才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没有明确的认知。

    她才不是觉得他不会杀了自己。

    她一直怕死,一直都想活着。

    她只是、她只是……

    蒂娜眨掉眼睛里蓄满的泪水,脖颈上力度随时掌控着她的性命,她仍然小声,但执拗:“你穿的不是别人的衣服,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衣服了。”

    “每个人都值得最好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每个人。伊莱·亚图斯,也不例外。”

    ……

    滚烫的水滴砸在伊莱的手背上,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在脆弱的心脏上砸出一个深坑,密密麻麻的闷痛。炽热的温度让他的心脏都皱缩起来,从坑中冒出腾腾的热气。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颤抖,红润的嘴唇在哆嗦,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慌乱。

    手掌下脉搏跳动的速度是那么快,血液流淌得那样激荡,表情会骗人,心跳不会。

    她明明很害怕。

    但她望向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执着,那么的坚定。

    坚定得让他也开始相信“每个人都值得最好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伊莱没说话,他沉沉望着她,眸光晦暗而疑惑,像乌云遮蔽的夜空,汇聚着太多蒂娜看不懂的情绪。

    但他握着她脖颈的手,总算没有再继续用力。

    蒂娜抽泣了两下,从裙摆的大口袋里摸出金色的礼盒。

    没办法了,只能拿出准备好的防护方案了。

    “这……是想要送给你的小猫玩偶,我已经做完了。”蒂娜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捧到他面前,猫咪玩偶已经彻底完成,毛色更加闪亮,眼瞳更加深邃,简直就是一只真正的猫咪,“你喜欢吗?我做了很久……你看看,还有没有哪里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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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好?”

    “你别生气了。”蒂娜说着软话,“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剩下的衣服,我不会再乱改了。”

    “我只是、我只是……”蒂娜垂眸,“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伊莱定定看着面前的小猫,他一动不动,看了很久很久,看到蒂娜的双手开始发麻,眼睛开始干涩,看到蒂娜心中,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而上。

    倏地,他展颜一笑。

    蒂娜无法形容那个笑容。

    所有的语言都有些匮乏。

    仿佛经过了一场春雨,他眼角眉梢的所有戾气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抽出新芽,焕发出声音盎然的,勃勃向上的色彩。

    “没有不喜欢。”伊莱的手松开,虚虚拢在她的脖颈上,声音又低又缓。

    蒂娜怔怔看着他,双眸像星星一样猝然明亮。

    湛蓝色的眼睛,像晴空万里下一片碧蓝色的湖。

    伊莱屏住呼吸,不自觉地偏了偏头,躲开那片摄人心魄的刺目湛蓝:“我……继续做吧,按你喜欢的。”

    他的手不自觉地轻轻在她脖颈上摩挲,像羽毛一样轻擦着她颈侧的肉。

    “哈……痒”蒂娜轻颤,不由自主地挣扎,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痒了。

    脖颈上的力道被刺激了一样骤然缩紧,又很快放开。

    伊莱顿住,喉咙轻滚,松开了手指。

    松开手指的那一瞬间,炽热的温度和响亮的心跳声立刻消失不见,伊莱垂在膝侧的手指轻缩,大脑有一瞬间的恍惚。

    蒂娜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容,朝他递了递手中的礼盒:“给它起个名字吧?怎么样?”

    伊莱垂眸,恍惚的思绪半晌才重新凝聚?:“小面包。”

    蒂娜:“嗯?”

    伊莱笑着看了她一眼:“就叫它小面包吧。”

    小面包……

    这个名字可真是奇怪,不过——

    蒂娜擦干净眼角剩余的泪珠:“面包很好吃,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喜欢就好。”

    蒂娜点头,再次将礼盒往他手上推了推,示意他接过。

    伊莱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猫咪玩偶,没有伸手接。

    “不用了。”他说。

    蒂娜:“啊?”

    蒂娜攥紧了手中的玩偶猫咪,心中一慌:“为、为什么?”

    伊莱没说话,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蒂娜,灰绿色的眸子里泛起兴奋的光芒,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

    他喉结上下滑动,一字一顿:“因为,我忽然找到了更合适的、更想要的玩偶。”

    更合适的玩偶……?

    蒂娜不明白伊莱的意思,他也没有任何要和她解释的意思,不过他看上去很开心。

    对蒂娜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她看向手里的猫咪玩偶,抿唇:“那、那小面包怎么办?”

    “小面包……”

    伊莱看着她,忽然展唇一笑,他接过蒂娜手中的礼盒,取出金黄色的猫咪玩偶,将盒子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将猫咪玩偶往蒂娜怀里一推。

    蒂娜连忙接过,茫然:“?”

    伊莱:“送给你了。”

    蒂娜:“……啊?”

    伊莱摸了摸她怀中猫咪的头顶:“要好好照顾小面包。”

    他眯了眯眼,语气微凶:“如果让我发现你没有好好照顾它,那就……”

    “当然!”蒂娜一凛,毫不犹豫,“我当然会好好照顾您送、送给我的礼物。”

    伊莱满意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动作轻柔,眼神宠溺。

    蒂娜有一瞬间觉得,他把她当成了猫。

    ……

    总之,这一趟,蒂娜平安无事地交出了三件衣服,换回了一只名为“小面包”的猫咪玩偶。

    还被勒令要好好照顾它。

    她后怕地抚着胸口,摊在床上,拎着金黄色的柔软猫咪在怀里把玩。

    蒂娜扁了扁嘴,湛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郁闷和气愤。

    他可真会送礼物。

    拿着她做的玩偶,送给她自己。

    还有,他说的──忽然找到了更合适的、更想要的玩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