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拯救偏执佞臣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阿姐。”宋冽正扯着半掉不掉的床幔,见到她来,眼眸一亮,登时松开。

    他收敛情绪,安静下来。

    宋温陶瞧见殿中一片狼藉。

    “你下去,弄些药。”宋温陶塞给小内侍一小锭银元宝,“找人进来收拾,差人传太医。”

    小内侍满眼含泪,抖着手将银元宝攥入手心,跌跌撞撞地下去。

    “几年不见,脾气倒是见长。”宋温陶屏退下人之后,抬眸将宋冽打量一遍。

    “我写信让你读的那些书,你可认真读了?”宋温陶问。

    宋冽点点头,垂头道:“读了。”

    宋温陶将地上的汤碗捡起来,放在一边,“冽儿,不要觉得无用,日后,会有用的。”

    “不说这些。”宋冽赤着脚下床,趔趄一下,凑到她身边,“听说那人伤了阿姐,可有什么事……”

    他瞧见宋温陶脖颈上未褪的淤痕,登时变了脸色。

    “该死的小孽种。”宋冽神情阴郁,低声咒骂,“就该早些将他杀干净。”

    “冽儿?”宋温陶从未想过,她会从单纯可爱的阿弟口中听到这种话。

    她心中暗自惊骇。猛然发现,五年过去,她却以为宋冽仍活在过去,以为他还是那个未曾经历过任何阴霾的,无忧无虑的小太子。

    “不是,阿姐。”宋冽连忙找补,“我只是疑心那人不是善类,怕他接近阿姐别有用心,这才想让他吃些苦头,套一套真话……绝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

    “都是那老东西自作主张,这回将自己的命填进去,也是活该。”宋冽拉住宋温陶的衣袖,无辜地抬眼看她,小声说,“阿姐可千万别因为奴婢面首之流,同我生分……”

    宋温陶愣了一下,“傅氏郎君并不是……”

    最后两字实在说不出口,转而道:“他是扶风郡傅家嫡公子,饱谙经史,辩才无碍。我不过惜才,对他向来以礼相待。”

    宋冽狐疑地瞟她一眼。

    “有何不妥?”宋温陶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宋冽摇摇头。

    他想起傅氏进宫那日,他去安乐宫寻阿姐,恰巧遇上自殿中出来的傅氏郎君。

    从他那副受辱的模样中,宋冽未瞧出半分“以礼相待”。

    宋冽眨眨眼,并不挑破,只道:“没什么。”

    “冽儿,这些年在宫中自保,想必过得很是艰辛。”宋温陶抚了抚他的发顶。

    “阿姐不生我的气了?”宋冽有些茫然,心头蓦地一软。

    宋温陶摇摇头,喉头涌起痒意,她禁不住抬袖掩面,咳了一阵。

    “阿姐,可有哪里不舒服?”宋洌连忙拍拍她的背。

    “太医署里养了一群吃白饭的,没一个能瞧出阿姐身上的病症。”见阿姐不怪他,宋冽便由着自己的性子道,“就该把他们都杀了。”

    “冽儿。”宋温陶看着他,眸中带了几分认真神色,“不要轻易杀人。”

    “为何?”宋冽似是真的不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治不好阿姐,本就该死。”

    杀人在他眼中如儿戏,他早已不知悲悯。

    宋温陶瞧出来了,却并未怒斥。

    她知道,恶果连着前因。

    他一人在这凶险压抑的深宫中撑过了五年,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她又怎么能苛求他要想在明媚春光中生长的草叶一样,苍翠挺拔,晶莹剔透呢?

    生在毒瘴之地,他是一株会将猎物绞杀的藤蔓也无妨。

    宋温陶会慢慢剜去他的暗瘤,引他破开不见天日的穹顶,让他在雨露春光中长成。

    “这是我身上的旧疾,地宫里带出来的,寻医问药无用。”宋温陶见过一些生病不讲理的小孩,倒也修炼出些许哄人的功力,“日后不必逼迫太医,也莫因此事伤人性命。”

    “哦。”宋冽应下了,却显然并未听进心中。

    宋温陶并不恼,总盈着亮光的眸子却暗淡三分,她垂下眸,嗓音低落,“我去寺中祈福的时候,曾见到一位高僧。”

    “他一见我,就断言我体弱魂虚。”

    “体弱魂虚?”宋冽睁大眼睛。

    茶褐色的眼瞳中浮起幽幽深色,宋温陶回忆起初见那高僧时的情景。

    “高僧告诉我,我此身易招惹怨魂攀缠,须避开阴秽之地。”

    “阴秽之地……”宋洌眉头紧蹙。

    他一时震惊有这等事,一时又想:阿姐久居陵墓。

    她避不开。

    “先前我避不开。”宋温陶抬眼看他,浅色瞳眸中不见半分厉色,却将宋冽浇了个透心凉。

    宋温陶低声说,“如今回到皇城,情况可有更好些?”

    宋洌张张嘴,想起自己杖毙过的宫人,实在不敢说宫中没有冤魂。

    “宋洌。你可以杀人。”宋温陶大病初愈,神色苍白,听了他的混账话也不生怨愤,只抬起那双倒映草木生灵的温柔瞳眸,望入他眼底。

    宋温陶平静地说:“我会偿命。”

    宋温陶此人行事,如春水化刀,杀人诛心。

    宋洌脑中嗡的一声。

    他一下子握紧宋温陶的手,从喉中挤出来两个颤抖的字,“不要……”

    阿姐和母亲将他独自拋在深宫,五年之久。

    在这宫中,他没有一个亲人。他是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被珠帘后的女人操纵。

    人人都对他笑容满面,人人都可能在他背后插刀。

    只有母亲和阿姐不会。

    如今,母亲将他彻底抛在世上,他只有阿姐。

    宋温陶握住宋洌冰凉的手,眨了眨眼,温声道:“别轻易杀人。”

    “就当是为我积福。”

    宋洌说不出话,慌忙点头。

    扶容候在殿外,见公主这出戏唱完,适时地领人进来,“殿下,陛下,太医到了。”

    “昨日淋了半宿的雨,腿上的旧伤是不是又疼起来了。”宋温陶道,“快让太医瞧瞧。”

    永明十四年,宋温陶与母亲前脚刚离宫,后脚就传来宋冽受伤卧床的消息。

    说是小辈争执,一时不慎,从汉白玉阶上滚了下去。

    那时宋冽才九岁,还是孩子心性,给她们写信时尚会诉苦,说是褚家那个坏蛋故意推他。

    后来,这样的信就慢慢少了。

    他的腿伤也一直未能彻底痊愈。

    太医提着药箱被拉入宸安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陛下,殿下,恕…恕臣失礼……”太医把药箱搁下,捂着心口揩满脸的汗。

    “姚太医,装什么老骨头。”宋冽靠在床头,一副散漫的样子,一开口就损人,“不过几步路,至于做出这副要断气的样子吗。”

    “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救驾来迟治你的罪的。”

    “微、微臣大半夜被拖去廷尉府……”太医目下青黑,清秀的面容上一脸苦相。

    “你又惹上人命官司了?”宋冽懒洋洋地看着太医。

    太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义正言辞道:“不是!”

    “廷尉狱里有个案犯,夜里突然不好了,将整个太医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