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拯救偏执佞臣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天色阴沉,细密雨丝如牛毛,密不透风地笼罩上京。

    碧瓦朱甍被蒙上一片暗郁之色。

    安乐宫中,小厨房的热水腾腾地滚起来。

    一个粗使宫女往灶中填柴火,顺便暖一暖冰冷的手脚。

    倒春寒冷起来也真要命。

    外头传来踩水声,粗使宫女抬头瞧一眼,看到侍候在公主身侧的大宫女扶容,正脚步匆匆地引着一人进来。

    扶容不知何故,失了几分惯常的稳重,她手臂高举,撑着一把朱红内里的青色大伞,伞下遮着一个人。

    是个青年的身量,穿白衣,伞下露出一点瓷白的下巴。

    扶容将来人推入殿中,而后紧闭殿门。

    烧火宫女往灶中添了一把柴,心想,扶容姐姐说公主殿下在回京道上遇袭,一直昏睡不醒,不许任何人打扰。

    可方才门打开的一瞬,她分明瞧见,公主一身华美的宽袍大袖,正以手撑颌,好端端地坐在殿中。

    干柴在烈火中噼啪作响,密雨阴湿,交织成一袭瞒天过海的暗被,遮盖一切声响。

    安乐殿中燃着特制的上好熏香,让人骨肉酥软,神思恍惚。

    公主眸中一片沉甸甸的暗色,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个被推入屋中的,白鹤一样的郎君。

    她手中把玩着一柄玉如意,慢吞吞地从根抚弄到颈,指腹画着圈,一下下碾过玉器头部的纹路。

    “傅迟晏。”公主认出来人,眸中不见清明,深深的眸色中涌动着暴戾。

    她一下子攥紧手中的玉如意——那是带着恨意的力道。

    “扶容说,殿下要见我。”傅迟晏站在殿门前三步,不进也不退。

    他看着面前的公主,心中惊疑。

    傅迟晏生于江州扶风郡的傅家。

    傅家虽算不上一流世家,却也是扶风郡当地的豪强。

    傅迟晏是傅家三房嫡子,原该光风霁月,却被命运作弄,父母早逝,叔伯不慈,他卑贱如泥,饱受磋磨,几乎要被摁死在家中。

    扶风郡北的山川是块风水宝地,先帝陵墓就建在那里,五年前,先帝薨时,先皇后带着豆蔻年华的小公主,自请守陵。

    小公主在陵墓中长大,常伴神佛,也沾染几分观音眉目,菩萨心肠。

    不久前,长成的公主应召回宫时,烧得浑浑噩噩的傅迟晏,神志不清地栽倒在她脚边。

    她顺手救他一命,允他共乘马车,将他一路渡到京城,让他得蒙外祖家的庇佑。

    她言笑晏晏,眼眸温软,是个对世人皆慈悲的、不谙世事的小观音。

    京城在望之时,马车忽然遇袭,公主头部受击,昏睡不醒。

    之后回到上京,公主被接入宫城,而他寄居外祖郗氏家中,两人暂时没了交集。

    直到今日,忽而有人去外祖家寻到他,称公主传召。

    不过暂别几日,傅迟晏此刻站在昏暗的殿中,却有些不敢认眼前人。

    她一身阴郁,黑沉沉的眸中满是暴戾,目光不善地盯着他,露出带着恶意的笑。

    好似一尊白玉观音,堕入污泥之中,就此染上邪性。

    “过来。”公主对他说。

    傅迟晏慢吞吞地走到公主身前三步的位置。

    “再近些。”公主薄唇轻启,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直到我说停为止。”

    傅迟晏只得又上前一步,两步……第三步他没能迈出去。

    玉如意甩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

    傅迟晏踉跄两步,脑中嗡鸣,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指尖轻轻触碰迅速肿起的脸颊。

    “过来。”公主握着扇他的玉如意,冷冰冰地重复。

    傅迟晏压下眸中的涌动,直起身子,抬脚向前,直到与她双膝相抵。

    “殿下。”傅迟晏眸色微冷,俯视着倚靠在檀木椅上的公主,“够了么。”

    他几乎将她半困在椅中。

    话音刚落,玉如意就不轻不重地扇上他柔软的唇。

    冰凉碾过,他的嘴唇泛起一阵麻意。

    紧接着,他后颈一凉。

    公主好整以暇地卧在椅中,抬手用玉如意勾住他的脖颈,狠狠往下一拉。

    傅迟晏险些站不稳,他绷紧脊背,半身悬停在公主身上三寸。

    椅中的公主几乎像是被困进一个完整的囚笼。

    可她却像一只大摇大摆的兽,一手用玉如意勾紧他的脖颈,一手抚上他红肿的脸颊。

    她恶意地□□,将他脸颊上的肉揉捏成各种形状。

    傅迟晏眉头蹙起,双眸中写着明晃晃的不悦。

    但是他没有撤开,也没有反抗。

    “扶风郡至上京城三百余里。我带上你,并非好心。”公主盯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语气恶劣,“不过是想要一条,衔骨头的狗罢了。”

    傅迟晏神情恍惚一瞬。

    公主却并不给他恍神的时间,她语气转冷,吐出两字,“跪下。”

    傅迟晏没有跪。

    气氛僵持,雨声哗哗。

    良久,傅迟晏退后一步,掀袍屈膝,挺拔地跪在地上。

    他轻轻扯唇,似讽似嘲,“殿下贵为公主,臣自然跪得。”

    公主屈肘撑在檀木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又说:“过来。”

    傅迟晏敛下神色,膝行到她脚边。

    “我不要良臣。”公主横捏玉如意尾柄,喂食骨头一样,凑到他唇边,“我要爱犬。”

    “衔住。”

    傅迟晏神色一变。

    公主像抚弄狗儿一样,用指腹挠他的下巴。

    酥麻痒意渐渐泛至全身。屋内熏香太浓,他头脑发晕,呼吸不畅,冰凉冷硬的玉料一抵,他不由得微微启唇。

    玉石碰到牙关,撞击声鲜明的在脑中响起,他的神智忽而清明。

    傅迟晏微微后撤,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刁钻的玉如意寻到空子,占据口腔,压住喉舌。

    “别误会,阿晏。”公主轻轻搅弄玉如意,看他唇角流出晶莹涎液,“你没得选。”

    说罢,将玉如意捅入他喉中。

    傅迟晏胃中一阵翻腾,却没吐出什么东西。他痛苦地躬身,缓缓地从柔软的口腔里,吐出那枚坚硬的玉如意。

    “赏你。”公主说。

    ……

    细雨连绵,连日不停,阴冷的潮意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慈宁宫中,太后身边侍候的大宫女端着姜茶入殿。

    褚太后坐在书案前,支手撑额,眼睛闭着,似是倦了。

    “昭玉可到江州了?”褚太后问

    “太后娘娘忙于朝政。”大宫女明华说,“褚姑娘七日前便到了。”

    褚昭玉是太后的侄女,骄纵跋扈。近日她惹出不小的麻烦,被太后送回江州老家探亲,反省避祸。

    “劫南珠商队的那个匪头,押解到哪里了?”褚太后又问。

    “按路程推算,进京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了。”明华道。

    “哼!”褚太后重重地拍一下桌案,“不把那十斛南珠的下落吐露出来,我让他不得好死!”

    桌案上的姜茶泼洒出来,明华连忙将摊在一边的奏章收起。

    明华无意中瞧见,那卷奏章的落款为郗。

    郗宰,掌廷尉,司诏狱,年过五旬,九卿之一。

    “公主如何?”褚太后凤眼未睁,开口问道。

    “还未醒。”明华有些为难,“太医都诊过,高烧不退,查不出病因。”

    “公主病倒时,除了郗廷尉那个小外孙,可还见过旁人?”

    “未曾。”

    褚太后不再过问,随手拿起另一份奏章。

    明华低眉敛眸,暗道,娘娘这是打算不管了。

    也是。明华收拢袍袖,低眉研墨,心想,幼帝暴虐凶残,于娘娘而言,未必是坏事。

    “说起来,谢少师的婚期,定在何日?”褚太后忽而想起一事。

    “三月二十五。”明华垂眸答,“十五日后便是了。”

    “奥…”太后怔了怔,“这次是谁家的女儿?”

    “回娘娘,是尚书府沈家的行三的小女,沈絮洇。”

    “少师议亲三次,总生事端。”褚太后叹一声气,“这次昭玉远在江州,应该掀不出什么风浪了。”

    明华颔首,心道,如今谢少师二十有二,已是第三次议亲。

    先前两桩亲事所择也都是良人,只是……都被太后那跋扈的侄女搅和了。

    “明华,替我为谢少师备一份厚礼。”太后吩咐,“哦,先去公主那边,拿些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