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镜湖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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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的镜湖,碧波荡漾;日光播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全然看不出其中汹涌波涛。

    两道边碧柳成行,湖面船只如织,忙碌的船工和工匠在码头上川流擦肩。

    “父亲!”谢景文远远看着父亲与匠师交谈完毕,便走上前去,给他递上了一方帕子。

    陈廷宴也快步走上前去,作揖行礼:“晚辈见过文康公。”

    “码头上哪有这些拘束之礼,”谢览赶忙拦住小辈行礼,“不知御史大人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并不是特意而来,只是碰巧路上偶遇贵府千金。雨路湿滑,晚辈就顺道护送她来码头。”

    谢景文看着这狐狸信口胡说的模样,他的信誉不免又大打折扣。

    “父亲,女儿来给您送码头修缮的图纸。今晨见您落在府里,怕着急用,就特意送来。”

    谢览见女儿着一身男装而来,便知道她又有什么鬼点子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了。

    他欣喜地接过匣子,转头便又与各匠公商榷起来。

    谢景文叹了口气,父亲总是这样,认真起来再顾不得旁的。

    眼下天空放晴,码头旁、镜湖支流处的船家也都扔下绳索,放下小桨,远离水岸。

    白中带粉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湖水明净如镜,映照着荷花的倒影,传出阵阵清香。

    谢景文和陈廷宴并肩躺在小舟上,湖面上水汽氤氲,空气中弥漫着柔和的气息。

    “富丽堂皇的游船坐多了,固然享受。没想到乘小舟随风漂流,倒也是一件美事。”

    “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江南就是有这样让人松软下来的魅力。”她顿了顿:“若是回到上京,红墙黑瓦的,恐怕再没有这样的心境了。”

    “说到这儿,不知大人贪墨案一事有何进展了?”

    他缓缓坐起说:“贪墨一案,说起来原是先帝的善心之举。先帝下令取消宫市,蠲免民间对官府的各种旧欠,减少盐价,”

    陈廷宴浅抿一口杯中茶水,“江淮海盐每斗自三百七十钱降为二百五十钱,减北方池盐每斗为三百钱。”

    谢景文微微点头道:“本是一桩善事,只是可惜了,竟被有心之人趁机中饱私囊。”

    他不经意般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水:“朝廷政令本就是上传下达,稍有闪失便会出现可乘之机,这不足为奇。”

    “只是如若不是他贪得无厌,魔掌之下遍及四方,惹得君王都有忌惮之心,也不至于将自己陷于死地、全族当诛。”

    此言一出却引得谢景文心中悲恸,像是被黄蜂蛰了心口,“君王忌惮”“陷于死地”字字句句铸就了这几年京中好友的死亡和父亲谪迁会稽的命运。

    可她不信君王也不信命。

    她转而笑道:“家父这些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日里只围着镜湖码头转,自然不能帮大人些什么。”

    陈廷宴敲在船沿上的手顿了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想到谢家小姐猜出了陈某今天的来意。”

    “臣女愚钝,只是将几件小事串联起来。户部侍郎贪污,将手伸向了远离上京的会稽,而大人又自小在京中长大,不曾游历江南,想必对这里不甚了解。父亲是前些年从京中来的,又同是在朝为官者,倒是和大人有几分渊源,故而臣女才斗胆猜测您今日是来求问家父,户部尚书与会稽郡守曹大人的关系。只是碍于码头上鱼龙混杂、不便言语,父亲又有要事在身,才就此作罢。”

    陈廷宴看着面衣之下的朱唇启合,不禁轻拍双手:“谢家小姐倒是跟令尊很是相像,都是聪明人。”

    忽而他话锋一转:“只是纵使姑娘惯会察言观色,我并未提过的户部尚书与曹郡守勾结之事,姑娘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远处垂钓者的鱼咬饵上钩,传出一阵庆贺之声。

    谢景文状似说错话的模样,惊慌地将手中的茶碗打翻,她连忙扶起,微微一笑:“臣女谈何聪明?还是不及大人半分,一下子便捕捉到臣女言语中的错处。”

    “会稽人皆知,如今的郡守夫人是续弦,而堂堂会稽父母官曹大人竟然惧内。只是郡中人并不知晓他惧内另有隐情。”

    她正绘声绘色地说着,却瞥见陈廷宴眼中瞧乐子般的神情,纵使隔着层面纱,慌乱之下她还是被自己吞咽的口水呛到,不自然地咳了咳。

    “臣女不是什么长舌多嘴之人,若不是要和大人说清楚其中来龙去脉,我是断然不会碎嘴别人家的家事的!”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陈廷宴轻笑出声:“陈某知道。正说到正题上呢,姑娘快请接着说。”

    什么意思,自己刚刚说的也是正题啊。

    谢景文将所有不满全都塞进肚子里,接着说:“曹郡守惧内不是秘密,只是恐怕他害怕的并不是这续弦夫人,而是她背后的郭尚书。我幼时在上京城皇宫夜宴中有幸见过些朝廷命官的家眷,自然是对这续弦过去的郡守夫人,也就是户部尚书、郭晋大人的妻妹卫夫人有几分眼熟。”

    陈廷宴正襟危坐起来,他蹙眉问道:“可她若是郭晋妻妹,圣上严惩郭、卫两家,将其亲属家眷都打入监牢中时,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谢景文蹙眉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只记得南陈时卫夫人还待字闺中时不知何故让卫家家主震怒,被发配到会稽凤凰山栖云寺中自省,还下令将她从卫家除名,卫夫人的行踪就此消失。当时这件事轰动京城,议论纷纷。只不过这些都是前朝往事了,许多人不知晓内情也情有可原。我也是迁到会稽后无意中发现,卫夫人与曹郡守夫人竟是同一人。”

    “所以你是说贪墨案,卫夫人也牵涉其中?”

    “臣女人微言轻,只是闲来将自己在江南的所见所闻告诉大人,却从未提过贪墨案之事,若是今日所聊恰巧有助于办案,那也是大人神机妙算。”

    谢景文暗道,她只不过想伸出橄榄枝帮个小忙,若是因这些旁人的秘密而身陷囹圄才是得不偿失。

    陈廷宴又何尝不知道她想要避嫌的小心思,他低头浅笑,为她饮空了的茶碗续上了茶水。

    谢景文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袖口。

    刚才两人在檐下避雨时,她就注意到了他腕上那些暗红色狰狞的印记,打眼望去倒像是鞭痕和烫伤。照常理来说,这些痕迹断然不会出现在堂堂朝中御史的身上,可这男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和他打交道她只能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这一路来都想找个机会仔细瞧瞧,眼下正是个好时机!

    陈廷宴万万没想到在抬起袖子的这一刹,竟被对面人抓住了手腕,他下意识地甩袖遮掩过去。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