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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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兰即在睡梦中并不大安稳,始终蹙眉警惕不安,骤一翻身翻身便被痛醒。

    菩疑趴在床边,比对她手上的玄铁链画结构图,浓密的黑发撒落在她的手臂,引起细微的痒意。

    许是听见了太多次动静,菩疑头也没抬,像之前一样道:“这里很安全,继续睡吧。”

    白兰即却抽回了手:“没用的,你解不开。”

    她背过身去,竟是连这意图都淡了。

    菩疑又去煮奶茶,加入牛奶加入青砖茶,最后放点盐巴,一直搅拌熬煮,而后又炒了一盘炒米,分一些到奶茶里,递给了白兰即。

    剩下的干脆炒米配上红糖和奶酪,也端到了塌前。

    一时间毡帐里交织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穹顶的天窗已经打开,烟囱升了上去,却不至于寒冷。

    屋子里炭火旺盛,白兰即身上盖着羊皮被,小口喝着奶茶,暖融融的感觉包裹了她,安宁、舒适,好像身上的伤痛也被暖甜的热意消融了。

    可阿惹耐的到来让白兰即脸上的笑意悄无声息落了下去。

    她就知道,她这个人一但得到一点儿惬意,就会被意外销毁,一切只是暂时的。

    菩疑的神色跟着她脸上的表情一起变了,他堵在门口不让阿惹耐进来:“三舅舅,有什么事情就站在这里说吧。”

    阿惹耐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晦暗不明的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娶可敦的是小世子,不是我。”

    菩疑把毡帘放了下去:“没事就滚。”

    “自然有事,”阿惹耐拦了一把,重新挤出笑来,“你也应该知道,当初狼主留他一条命是为了给先世子剜血赔罪。”

    又看向白兰即,“休息得也够时日了,走吧。”

    白兰即已经能够行走,听了这话也不推诿耍滑,放下奶茶就起了身。

    菩疑却当胸给了阿惹耐一脚:“看来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快滚!”

    鸟架上的海东青亦不安的开合翅膀,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

    阿惹耐没想到菩疑突然翻脸,一时间发愣,又想起营中传赤那的牙齿不知道被谁打掉了两颗,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是狼主的意思。”

    “那你就让狼主来亲自跟我说,”菩疑蹲下身警告他,“我最后再说一次,在乌赫,宁和公主是我的奴隶,你们没有资格,置喙。”

    他把阿惹耐赶走,又冲到了白兰即面前:“怎么,你刚刚还真的想跟他走?”

    白兰即笑了笑:“不然呢?就算你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可是等不走了,我依然还要去放血,不如听话点,还能少吃些苦头。”

    “你觉得我是面子上过不去?”菩疑被她气得头昏脑胀,来回踱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顺了,从前的狠劲都去哪里了?”

    白兰即不说话。

    菩疑怒火更甚,抓过她的手就将人拉了出去。

    离开温暖的毡包,立刻寒意扑面,晶莹的颗粒砸了下来,在衣服上噼啪作响。

    潜北又下雪了,不过这一次仿佛是刚刚开始,或许会持续很久。

    跟中原的雪不同,北地的雪是坚硬的颗粒,像一颗颗的沙砾,落在地上也没有极速融化,而是堆积起来,被风卷席时,形成一圈圈的漩涡。

    白兰即还未仔细观察,就被普疑拽走了,他一路疾行直到溪边,这里的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光滑脆弱,照见她苍白木讷的脸。

    菩疑将她的头按了下去,逼着白兰即正视河面的自己:“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白兰即摸了一把河面薄冰,寒可彻骨,里面的游鱼被惊动,立刻蹿远了。

    她忍不住想到跟菩疑初见:“那时候你说我吓跑了你的鱼,还没还你呢,要不要我替你抓几只?”

    菩疑气结:“你觉得你现在很苦,可这世上不乏深受大苦的人,走!”

    他又拖着她朝着军区走去。

    纵然紧紧抓着白兰即,却顾及着她的伤口,只是包着手背,不曾用力拉扯。

    一直到俘虏营才停了下来。

    守军看见菩疑不敢阻拦,顺利的进去了。

    那些人蓬头垢面,面颊黝黑,所有人围绕在一只半成的木头车前,或是搬运物件,或是敲打搭建。

    白兰即:“这是在制作工程武器?”

    菩疑从鼻子里哼了一身:“他们都是各地战俘,有其他部落的,有投降的,也有……大昭的。”

    又道:“他们需要昼夜不停干活,一日只能睡三个时辰,只有一顿饭可吃,动辄就会被打骂,病死了也不会有人医治,草席一卷就丢下山了。战时甚至会编入临时的军队,布置在最前线冲锋,这都是有来无回的活。像这一次狼主要连剿哈鲁部,就要派他们中的部分人跟着阿惹耐一起去。”

    白兰即猛地看了菩疑一眼。

    “他们中的哪一个不比你更惨?他们没有利用价值。”

    “痛苦虽然不能比较,可是又只能比较。既然你不愤、不甘,那就去改变,十次不够就一百次,别让我看轻你。”

    他告诉白兰即,“在我们潜北,强者为尊,只要你不要命,只要你足够力量,就可以颠覆你想要颠覆的一切。”

    “今天回去后,好好睡一觉,我希望明天醒来,你已经恢复到我认识的那个样子。”

    菩疑吐出去一口浊气,伸手去拉白兰即,却发觉她整个人在剧烈身颤抖,仿佛收到了极大的刺激,眼中水光盈润,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口。

    菩疑顺着她的视线朝木车那边看去,正前方有个布衣男子,看得出是个练家子,体态匀称修长,手臂上似有隐约的线条。虽然发髻也歪了,碎发胡乱扒拉在脸上,容貌却俊朗。

    “认识?”

    白兰即狠狠点头,有什么液体随着这个动作一起甩了出来,白晃晃的一大颗,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菩疑,死死盯着前方。

    那男子正在给木车上轮,同行的伙伴一起抬车,可是长久的吃不饱饭,体力活却多,不免有人支撑不住放了手。

    这一下攻城车朝着他那边倒去,云梯也翻了,有人惊恐的从上面摔落。

    白兰即呼吸一窒,甩开了菩疑,想要冲过去,却见到那人敏捷地翻滚一圈避开了轰然巨响。

    这又才大松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可旁边的人却没有这么幸运,被落下的云梯砸中,当场就爬不起来,抱着腿痛嚎,好几名督工朝着这一处骂骂咧咧赶来。

    连日来的心血付诸东流,又是大型事故,不少人受伤,督工气得大声怒斥他们是猪狗,不由分说朝着受伤的俘虏身上抽去。

    那个俊秀的男人拦下了督工的鞭子,直接让督工的怒火暴涨十倍,转而往他身上甩去。

    这一下白兰即再也忍不住,捡起锋利的碎木头甩向那名督工,一下洞穿了他的脖子。

    督工死不瞑目地轰然倒地,场上暴动,俘虏吓得尖叫窜逃,一部分督工挥着鞭子狂追,将他们稀稀拉拉赶去笼中。

    还有部分督工朝着白兰即的方向杀来,护军也从巡逻处赶来。

    菩疑呵斥:“都住手,不认得我是谁?”

    几人高举火把,靠近菩疑,而后慌张行礼:“小世子。”

    一人指着白兰即道:“这个人扰乱秩序,杀了乌赫的人,我们要将她交给狼主。”

    菩疑:“这个督工无故泄愤,残暴至极,是我看不过眼让她杀的,你是不是也要将我交给狼主?”

    督工们忙说不敢。

    忽而扑通一声,那名被救的男子看见了白兰即,朝她笔直跪下,神色复杂而震动。

    白兰即立即出声:“不必拜我!我虽然是大昭的宁和公主,可你我今日,不过都是一样阶下罪囚,无需拜我。”

    许铭面上闪过惊愕,几乎下意识站了起来。

    白兰即眼疾手快地扶起了他:“我记得你,我跟白兰即一起长大,去过她练兵的校场,迷路时就是你给我指了路。”

    许铭低下头去,压下喉咙里地哽咽震颤:“……宁和公主,好记性。”

    菩疑在旁瞧得微微皱眉,反手一巴掌抽得旁白的督工转了一圈:“那还不各自归位,攻城机器如果出了问题,战败之日就是你们死期!”

    众人立即四散,原本被关进笼子里的奴隶又被重新放了出来,开始恢复秩序。

    白兰即放开了许铭,深呼吸了一口气。

    今日动乱,一定会被传到狼主面前,或许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可能会有人来反复拷问他们白兰即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能让他们太过注意许铭。

    她当即扬声道:“可还有我大昭的子民在此?”

    俘虏们都扭过头来,静静看着这边,可是没有人敢动,白兰即回头看了一眼菩疑。

    后者咳了一声:“大昭的俘虏都过来。”

    有督工的前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