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谁的主意
    《和嫡姐换亲以后》全本免费阅读

    纪明遥每天要睡五个时辰。

    夜里四个半,白天半个,如无意外,雷打不动。

    但崔珏的作息……她也听孟姐姐说起过,是真的三更才睡,鸡鸣即起,尤其进学之后,更加苦读。特别是他现在做官,更变成了五更必然起身入宫或去衙门……

    纪明遥差不多比他整整早睡一个时辰,还晚起一个时辰。

    当时她还想过,以后他们作息一定对不上。但那时离成婚还远,他人也远,她想想就忘在脑后了。

    今天他回来了,又被碧月提起作息差异,纪明遥……不禁坐起来思考。

    还有两天过年。

    年后二月初八,纪明达与温从阳成婚。

    至多再有两三个月,她和崔珏的婚期一定会到。

    这么一算……就是还有三四个月嘛!

    明天再愁!

    纪明遥又抱着被子躺下,打个哈欠说:“也不能因为睡不到一起退亲……总归,应该不会让我觉都睡不够吧……”

    应该吧……

    ……

    景德九年的新年仍与往年不大相差。

    除夕夜,徐老夫人、安国公与温夫人入宫朝贺领宴,回来后祭祖、守岁、吃酒、看戏、听曲、放爆竹、看烟花,一家人拜年,族中人也来守岁拜年。

    新年大吉,连徐老夫人都不对不喜欢的儿孙冷脸,还对每个孩子都有好言勉励。纪明德纪明达不先招惹,纪明遥也乐得和她们做几日好姐妹,一起说笑取乐。

    满室喧哗和睦。

    快到子时,纪明遥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在太太身旁与四妹妹猜拳提神,听见另一侧徐老夫人叹气对安国公说:“都快过去一年了……我身边没两个可用的人,连给徐家送东西都不顺手,你给我的那些人也听不懂我的吩咐。好歹田苗他们也伺候了你几十年,你小时候都是他们送你上学、出门,伺候你跑东走西的,就一辈子在庄子上了?也叫人说咱们安国府苛待旧人。”

    在这样的团圆吉庆日子、此时的温馨热闹氛围下,用母子亲情和过往情分说话卖可怜,显然打动了安国公。

    但他没立刻松口,还又思索了一会,才叹说:“新年吉庆,也别折腾他们了,且让他们在庄子上安生过了这个年罢。年后打发明达和明遥出了阁,家里闲了,再叫他们回来伺候母亲。”

    这个结果似乎勉强叫徐老夫人满意。

    她叹气几声,又掉了几滴泪,说:“也罢、也罢……只我又想起来,当年咱们娘俩日子艰难的时候——”

    “娘!”安国公微微提高声音,不令母亲再说,“大节下的,别提这些了。”

    他给徐老夫人斟酒,笑道:“母亲多吃一杯,高兴高兴吧。”

    徐老夫人只得擦了泪,到底也没吃儿子斟满的这杯酒。

    纪明遥划拳输了,抿了一口杯中的淡酒,看太太的神色。

    清净了不到一年,徐老夫人的陪房们到底要回来了。

    温夫人对她一笑,摸摸她的脑袋,给她挟了一块炸鹌鹑,给纪明宜也挟了一块,又叫人拿新煮的红枣粥来,笑说:“别光吃酒,吃些东西垫垫,不然伤胃。”

    纪明遥便与四妹妹“干鹌鹑”,一起开始啃。

    院中焰火爆响,子时到了。

    给长辈们拜过年,拿了压岁钱,纪明遥回房卸下簪钗,强撑着洗完脸擦过牙,又给院里人发完压岁钱,倒头就睡。

    又平安健康地活了一年!

    好耶!!!-

    大周官员的新年假期是从除夕到正月初十。十一开朝。十五开始,又连放五天元宵假。而新年的欢喜气氛直到近二月才会渐渐散去。

    正月里学堂亦放假,从初一到初五,女子不动针线,各家走亲戚、吃年酒,尽兴取乐,热闹非凡。

    安国公府更是上下忙碌纪明达的出闺大礼,比别家还热闹一倍。

    长姐出阁,按理说不用做妹妹的操心。但温夫人又要去别家交际,又要操办自家酒宴,纪明达成婚的一应事务也都是她在操持,还要应付徐老夫人与安国公时不时的挑剔提议,着实没精神管家里的日常小事了。

    纪明达正按规矩在房中绣嫁妆,连年酒都只去了两三家最亲近的,温夫人便将部分走礼往来的事和日常家事全交给了纪明遥与纪明德。

    过年还要干活,当然并非纪明遥所愿。

    但太太眼见一日比一日劳累,她能在家帮太太的日子也不多了……纪明遥便没把活全丢给纪明德,而是提出分工。她让纪明德先选,是管家常的事,还是要管外面和人交际的事。

    纪明德犹犹豫豫、委委屈屈地说:“自然是二姐姐管外面的事了。”

    纪明遥最讨厌她这样说话,但还是又强调一遍:“说了‘让你先选’,就是全随你的意,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说,我怎样都行。”还特地又说:“你知道我一向有话直说。”

    可纪明德就看上去更委屈了,还低了头:“我……我选家里的事。”

    纪明遥特别想翻白眼!

    她对纪明德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用光,不再多废

    话直接道:“三妹妹选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她才不惯着纪明德的臭毛病!明明想要管外面的事却非要“谦让”做出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样子等着别人让给她。

    她还嫌外头的事烦呢。家里的小事虽然多却都不怎么用动脑子更容易。可她偏不要让纪明德如愿了。

    如此每天上班忙到正月十五一大早崔家派人来问纪明遥是否要与崔珏一起出去看花灯。

    温夫人真想替明遥答应下来!

    怕再闹出什么事故这个新年里她竭力让崔家和温家——从阳——避开了。

    崔珏虽然来了一次又都被老爷死留在书房不肯放到后面。

    恰是今日天不算冷

    但她深知明遥的懒惰性子……便只看孩子自己怎么说。

    好容易能休息一天纪明遥不想动弹。

    正好这几天徐老夫人着凉病倒今晚家里不办宴她能早早躺下睡个好觉。

    但崔家……崔珏主动相邀她直接拒绝也不太好。

    虽然她心里正有难题可就算见到崔珏她也很难直接问出:我到你家能多睡觉吗这样的问题。

    ……算了。

    稍作思索纪明遥笑问崔家来人:“这是你大奶奶的意思还是……你们二爷的意思?”

    她感觉崔珏……不像这么主动的人。

    来的那媳妇正是孟安然的陪嫁。

    虽然常来但她仍摸不准纪二姑娘的心思也不好太撒谎便笑道:“是一早我们大……大奶奶说今晚街上灯市错过了下次七夕才有还要再等半年二爷该带姑娘出去逛逛。”

    纪明遥顿时减轻负担笑道:“多谢你们奶奶的好意只是近些日子家里忙孟姐姐也一向知道我的只想在家里歇一日着实懒得动了。”又说:“正好家里厨子新做了几样点心你略等一等带些回去都是姐姐和大姐儿、二姐儿爱吃的口味。”

    碧月等已忙到厨上去拿点心装盒那媳妇便谢了温夫人与二姑娘坐在小杌子上说些年节里的闲话。

    大姐姐不在纪明德便不敢多话插嘴只在一旁坐着。

    碧月几人很快装了点心回来。纪明遥又派她和青霜随那媳妇一同过去替她致意问好。

    崔家的媳妇一走温夫人便叹气:“我就知道你不去!”

    纪明遥“嘿嘿”笑说:“我想多在家一

    日还不好么?”

    “怎么不好?”温夫人不舍地摸着她的肩膀,“崔家已经在看日子了,不在三月就在四月,你想懒就懒吧。”

    也不知这孩子到了崔家还能不能这么快活、自在。也或许,她会过得比在这安国公府上好得多……

    纪明遥一点也没有“待嫁女子”该有的羞涩,笑说:“那我可就回去歇着了!”

    “去罢!”温夫人挥手撵她。

    她一去,温夫人便命纪明德:“你也歇着去罢,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今儿也不用在我这干坐着了。”

    纪明德先忙说:“为太太分忧,不敢说辛苦,太太才辛苦。”

    温夫人笑了笑,只说:“好了,去吧。”

    纪明德只得行礼告退。

    出了正院,她便向启荣院来。

    纪明达正在东厢房绣她盖头上的最后一只鸳鸯。

    大周风气,高门之家的女子出嫁,若对自己的女红有自信,皆是亲手绣制嫁衣、盖头,至少也会自己动手绣上几样。

    纪明达的绣技在满京女子中实属顶尖,几乎能与宫中绣娘媲美,她又勤奋好强,不肯输于人,自然不肯将嫁衣假手于旁人。

    她嫁衣的衣料、绣样,皆是前岁秋日便定好的,只待定亲便开始做。偏去年春日才定亲没几日便退了,又直到秋日才又正式定下。

    从去年九月初一到今日,共四个月余,除过年不能动针线的几日外,她几乎没有一日稍歇,终于将要完工。

    大姐姐在忙,纪明德不敢打搅,也在旁拿了绣绷动手。

    启荣院的东厢房便是绣房,她常过来,便在这里也留了她的针线。

    又过三刻钟,最后一针绣好,纪明达小心收线,将鸳鸯举起,放在日光下看。

    丝线和金银线、米珠、宝石的光华照遍满室。

    纪明德不由便放缓了呼吸,赞叹道:“真是……精妙绝伦,这鸳鸯是和活的一样不必说,连水都像流着的。”

    纪明达自己看过,也觉得满意,笑道:“熟能生巧,你勤加练习,或许比我做的还好。”

    纪明德摇头:“这也要看天分的。”

    琴棋诗书、骑射女红,大姐姐在哪一项上都极有天分,又肯下苦功,所以样样都做得好。

    丫鬟过来捧走盖头,和喜服一起挂好,又用干净的绸缎遮住。

    纪明德又趁便赏了一回大姐姐亲手绣好的嫁衣,不免感叹:“也不知等我出阁的时候……吉服会是什么样……”

    她已经十六岁了。只比她大

    三个月的二姐姐早定了东床快婿,只等出阁,她却连人家都无。

    这大半年,太太是比从前频繁带她们姊妹出去,也常与人夸赞她。可这么久过去了,为什么她的婚事还是毫无消息?

    是太太……都不喜欢相问她的人家吗。

    老爷仍每月叫人给她送钱,为什么不替她做主?

    正哀愁间,纪明达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别急,我十七才定亲,今年十八了才要出嫁,可见好事多磨,对咱们都是一样的。等我和二妹妹的事完了,全家就都要操心你了。

    纪明德不禁掉泪:“只怕我没有大姐姐的好福气。

    纪明达更加柔声,笑道:“你是纪家的女儿,怎么会没有福气呢?放心吧。等我腾出空,也能替你相看人家了。

    三妹妹从前心仪温从阳,她并不知,但即便她知晓,也不能再反悔嫁他了。

    她也不愿反悔。

    这一年,她与三妹妹日渐亲密,每日作伴,她更不愿看三妹妹为亲事苦闷忧心。况且,三妹妹这样勤慎聪慧的女孩子,理该婚事美满,一生富贵荣华。

    纪明德喜得又笑,忙说:“妹妹无能,还累得姐姐为我操心。

    “这怎么是你的错?纪明达笑道,“缘分没到罢了。

    纪明德便与她靠得更近,低低说起方才在正院见到崔家来人的事:“二姐姐竟真不出去,也不知崔家会怎么想。

    有这样好的夫婿,却毫不用心,真是……叫人羡慕。

    纪明达却说:“和那样的人有什么好出去的。何况二妹妹是国公之女,出去是给他家颜面,不出去,也是他家没那福气罢了。

    纪明德惊了好一会,回过神忙想解释:“我、我——

    她怎么忘了,这话好像……好像大姐姐不要崔家也是不知好歹一样!

    但纪明达并没生气,不用她道歉,反还教她:“你也要记住这话:你是安国公之女,全大周如今只有老爷一位国公,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除了天家的人,只有配不上你的,哪里有你配不上的?

    这话说到了纪明德心坎里!!

    她也多少次问过自己:她也是安国公府的姑娘,爹爹的女儿,凭什么太太只疼大姐姐和二姐姐,就是不想一想她!凭什么连老太太也最不喜欢她!

    现在大姐姐也这么说,可见……可见她没有错!

    ……

    到了崔宅,碧月和青霜当面向孟恭人请安,替姑娘问好,又送上点心。

    孟安然忙道谢,命收下食盒,笑

    道:“不怕你姑娘和你们笑话,家里两个孩子正都念着贵府的点心呢,滋味是比我家的不同。

    碧月忙谦虚一回,又替姑娘致意。

    孟安然再问几句明遥妹妹的身体,便命人将两个丫鬟送出去,她则向小叔子的书房来。

    崔瑜也在。

    见妻子过来,崔瑜忙要相问,孟安然已笑说:“二妹妹知道是我的主意,便说不去了。

    崔瑜便叹气:“就该说是阿珏想同二姑娘去!

    孟安然笑道:“只怕二妹妹不信呢。又笑话他:“幸好清芬没说漏嘴是你的主意——

    崔瑜便看他兄弟,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若是阿珏自己能争气,也不必我操心了!

    崔珏:“大哥只怕是想看热闹多些。

    崔瑜便要与他理论,被孟安然轻轻拽回来,笑道:“行了,四月二妹妹就是咱家的人了,何必叫人家少在家一日?

    她说:“你们说话吧,我回去了。

    崔瑜送夫人出去,回来见兄弟已经看起了书。

    与阿珏说他的婚事必是自找没趣,崔瑜便不再提未来弟妹,只说安国公:“你岳父是真一心要拥护立嫡了?

    崔珏放下书:“他主意早定,与我暗示不止一次,但我看他还有隐瞒。

    崔瑜皱眉半日,叹道:“虽说立嫡是正统,但……你虽为陛下近臣,到底年轻位卑,万不可轻表态度。

    毕竟,陛下之心几乎已经昭示天下:欲立淑妃之子、皇长子为皇嗣。

    皇长子在户部一年,又勤勉谦和,毫无错处,颇有仁君之风,衙门上下皆敬爱。

    崔珏应下。

    沉思不多时,他又与兄长说:“我观他欲立嫡并非为国朝稳固,而是另有私心。相处日久,越觉此人……太过功利。

    人无衣食不能存活性命,无名利不能荣耀己身,逐利本无错。但心中只有利益,连人情、人心都无,又怎能……再称之为人。

    这话本不应由女婿评判岳父。

    但崔瑜并未质疑兄弟无礼,反也叹说:“如今再叫你退亲,你也必不会应了。

    “大哥,崔珏正色,“既已定亲,便是许诺,怎可轻易毁约。旁人是旁人,我们是我们。

    崔瑜又叹了一声,起身拍拍兄弟的肩膀:“行啊。安国公此人,你就且留心些与他相交吧。

    他不用崔珏送,自己披衣出门。

    崔珏拿起书,却不记得自己方才看到了何处。

    他只得翻回去几

    页重新阅读。-

    二月初一日崔家向安国公府请期两家将婚期定在四月初九。

    温夫人并不要纪明遥自己绣嫁衣而是早便专拨了八个绣娘到她院中替她做所有会用到的针线包括婚后送夫家人的荷包、香袋等小东西。纪明遥自己只管提要求和验看成果。

    几日一闪而过。

    很快便是纪明达出阁前夕。

    晚饭后温慧来到启荣院。

    在女儿出嫁前她最后对她殷殷叮嘱:“虽然是嫁回舅舅家里可做人外甥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