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哥哥(3)
    《离开刺客联盟我哥痛不欲生》全本免费阅读

    长条状白炽灯在头顶冷漠常亮,凝固的纯白铸成冷墙,把冰凉反光抛洒到各地。没有人,也没有声音,男人的身影宛如幽灵,从走廊的另一端浮现。尽管怀里抱着什么,他走路依旧悄无声息。

    长廊陆续经过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上镶嵌着长条状的可探视玻璃,塔米斯朝每扇门中投注一瞥,因某几个房间中大量堆积成山的板条箱而陷入沉思。

    假定这是什么武器或者补给物资吧,这个基地到底有多少人才能用上这么多东西?

    还是说这里仅是一个中转站?

    尽头的房门随着赫雷提克的进入而开启,塔米斯跟在后面,随他跨进房门,光线由洞开的门倾泻而入,却照不到室内深处。

    身后的自动门关上了。越朝内走,光线越发黯淡。房间尽头矗立着一座仪器,延伸出的机械臂上长着摄像机一般的怪异设备,机械臂的收回使得原本被挡住的东西得以露出形貌:十字形的束缚架立在仪器前,一个人双臂大张,被捆缚其上。

    十字架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塔米斯的脚下。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

    当无休无止的雨水终于歇息,死不瞑目的头颅的血已然流尽,猩红早已渗入雨水与万物融为一体。达米安仍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雨滴在水溏中激起千层涟漪,荡碎达米安的背影。他坐在城市高高的天台上,天际线在阴沉的天空下划出歪扭伤痕,狂风的漆黑诗篇呼啸回响。

    幽暗笼罩天幕,钢铁之城的车水马龙和生活的喧嚣都变得遥不可及。他凝视着那远方的灯火阑珊,困扰如石头沉在胸口,压得他猝然喘不过气来。

    丧钟已死,头颅就在手边。亲手复仇成功,他的心中应当沸腾着满足与快感才对。然而胜利的滋味却未如预期而至。

    胸腔内空落落的,如同一片荒芜的原野。

    “……既然已经完成了目标,那么回家吧。”这是他对自己说的话。

    他应该回家,对,回到母亲将他交予的那片土地。韦恩庄园金黄梧桐落叶,松柏的荫影,落地窗后的垂下金缕的窗帘被微风拂起,以及父亲静默的身影。

    尽管他们并不总是一致,但是达米安知道,他总归要回到父亲身边。

    然而,想到“回家”这个概念,他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反感,激烈的抗拒紧随其后。不,不对,他离开家,并不仅仅是为了复仇!

    一双翠绿的眼睛不断干扰他的思绪。眼睛的主人有令他倍感熟悉而想要落泪的气息。她寡言少语,几乎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会说话,安静时敛着的温顺,难过时候垂下的眼角,看到欣喜之物的闪光。一切都隔着浓雾若影若现,雾气渐薄,似要散去。他试图去捕捉她的清晰面容时,却有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把它抹去。

    思绪全部归于原点,只留下一片空白。雾气再度回归,就像橡皮擦拭去字迹,湖面涟漪平息,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海一片空白,在这片空白中,达米安看到了雪的颜色,纯白而冰冷。他鬼使神差地觉得,他想要回去的,或许是那座高耸入云、被永恒的寒冰覆盖的山巅,——南伽圣殿。

    南伽圣殿的选址在南迦帕尔巴特山一处侧峰的山脊上。雪山环境恶劣,可刺客联盟偏就要在险恶之境设下圣殿。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风霜雨雪是敌人,也是朋友。

    回雪山。

    想要回到雪山。

    这个想法一生,念头就像是随风飘荡的种子终于落地生根,自此有了实处。

    心中涌起的坚定和不可抑制的渴望在鼓噪,达米安不明白为何如此,但他觉得在圣殿一定能找到答案。

    有一个法语单词“déjàvu”,在心理学中的意思是“似曾相识”。大脑让人错误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曾在过去被经历过。

    天刚蒙蒙亮,达米安走过圣殿雕梁画栋的廊下。长满松杉的山麓中升起幻化无定的浓雾,与燕羽灰的山脊连成一片,一直升到上接天穹的雪顶。

    他在廊下驻足停留,看着远处的一线熹微晨光渐渐升起,驱散阴霾,把雪山顶的白雪皑皑镀上金色。

    山高云浮,冷风扑面,有影子把手探出廊外,去接上升的雾气。当然,只接到一手空。

    正如他拼命抓也抓不住的梦。

    有一瞬间他被熟悉的恍惚感击中,他难耐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来自于场景的相似。

    只是一眨眼,那影子就消失了。长廊从未改变,日出更亘古,日复一日的相同,因而似曾相识。

    他转头继续往前走。

    在某一个地点,他经过一扇普通的门,这门好像充满魔力,他下意识的推开,房间里的装潢普普通通,家具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已经很久无任何居住。

    窗台上的植物已经枯萎。他的内心突然被一阵悲怆击中。有一个人影再度在眼前浮现,他感觉到名字已经就在他的嘴边,但是却无法呼唤出她的名字,她是谁?

    他在记忆的长河之中漫无目的挣扎,每一步都是在深入雾霭。遗忘了什么?他执着于此,凝视着影子在地板上映射出的模糊形状。一个名字?一个面孔?或是一段无法挥去的过往?他试图逼迫自己回想,但记忆是风沙,越是挣扎,就越是陷得深。

    遗忘的记忆如棱角分明的骨刺,深深扎入他的喉咙和胸口,在无法吐露任何言语的躁痛中,浓雾松动,明亮的碧色再度若隐若现。

    ……

    与此同时,塔米斯站在束缚架前,束缚架上人形轮廓泛着的微弱光晕几乎被四周的阴影所吞噬。

    身后的巨大设备未在运行。以受难式的姿势,达米安垂下头颅,瞳孔中曾熊熊燃烧的火光已熄灭,只留空洞的灰烬。

    塔米斯仰头看着他,举起的指尖擦过他眼睑下浓重的青黑,只摸到一片虚无。

    达米安身上没有连接任何仪器,裸露的胸膛没有任何伤痕,只是面容憔悴。

    他活着,没有受伤,但毫无意识。

    她捧着他的脸,认真看着他半阖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倒映出的世界:四周渐渐亮起一批莹莹微光,设备仪器的按钮从下到上依次亮起,最后隐绰地在房间中央显现出水晶柱的轮廓的样子。

    这些光落在他瞳孔里,变成毫无意义黯淡的光点。

    哥哥。

    她的双唇翕动,无声吐出这词。

    极其细微地,达米安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塔米斯只当这是躯体自然的反应,她又摸了摸他的脸。

    她这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赫雷提克,危。

    这极有可能是外公的指示,可达米安绝对不会管这么多,更何况他本来就对所有复制品抱有强烈敌意。

    要是哥哥知道这是赫雷提克做的,绝对会追杀他到死……就算是灵魂状态,塔米斯也感受到了微妙的头疼。

    赫雷提克不会像穆杰诺岛上那些试验体那样,主动把利器送入身体,把脖颈送进收紧的缆线,告诉素昧相识的妹妹,结束他们的生命。

    他自己决定活着。第一次见面时他濒临死亡,爆发出的求生意志让他伸出染血的手,促使她停下脚步。塔米斯曾想过这种求生欲会不会只是躯体的本能,但后来种种印证不是。只是他想要活着。

    塔米斯尊重他的选择。

    于是现在问题来了。

    要是达米安和赫雷提克打起来了……她帮哪个?

    *

    赫雷提克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