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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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雪停了。

    王令月来看望嵇老夫人,不但把义髻带过来还给了阿蒲蒻,还给老夫人呈上一个新的礼物,一个拿四时花卉做的花冠。冬日的鲜花和丝绢做成的春夏季节的花朵几乎难分真假,再点缀以珍珠和金玉之类的宝物,奢华无比。

    “我从湖州回来的时候,本想预备一份既可心又实用的馈礼孝敬祖母。谁知去湖州还不到一年,再回汴京竟如井底之蛙,差点做出贻笑大方的事来。”

    王令月谈笑风生,轻飘飘的瞅了阿蒲蒻一眼,又款款道来:

    “我姐姐说,汴京的夫人们早不时兴戴义髻了!连我娘在内,不管是出门做客还是进宫赴宴,如今都喜欢戴花冠。尤其是这种拿一年春景做成的锦绣冠,热热闹闹的最是好看。冠上留着活扣,不管是插绢花,还是换上当季的鲜花都煞是方便。宫里的娘娘、诰命夫人们都爱极了!”

    嵇老夫人含笑点头,把花冠交给隋氏,吩咐她仔细收起来,等进宫觐见娘娘的时候佩戴。又朝阿蒲蒻招手叫她坐到身边,从她手中接过义髻,慈蔼的问:“这就是蒻儿给祖母准备的小玩意儿?这几日下了雪,总觉得头顶凉飕飕的,蒻儿快帮祖母戴上瞧瞧暖不暖和。”

    阿蒲蒻忙把义髻戴到老人家的发顶。隋氏又拿来宝镜给老夫人照,直夸阿蒲蒻孝心可嘉。

    “难为令月和蒻儿对老祖母的一片心意,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妇,被你们一打扮,都快赶上二八青春的小娘子。”嵇老夫人出语诙谐,把王令月和阿蒲蒻夸赞了一番。

    王令月望向阿蒲蒻的一头如云乌鬓,说:“若不是罗姑娘这一头头发生得实在好,也不能叫人一眼就相中这个义髻。店家放在铺子里陈列,我以为他们要卖的呢。那些人蠢笨得很,也不说清楚,差点叫我和罗姑娘生出误会。”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阿蒲蒻。

    这个娇憨可人的夷族姑娘,穿戴和汴京的娘子们没什么分别。不过,满头的翠玉珠花都遮盖不住她的土气和野性,一看就是个从山里钻出来的野丫头。

    除了一张脸生得好些,别无长处。汴京城中从不缺美人,嵇家二哥偏偏被她色惑。

    王令月心中不是滋味。那天在太医局,二哥的惊慌失措,旁人尚且未注意到,她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在乎一个人才会表现出来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能入得了二哥眼中的是像姐姐那样的高门闺秀,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从小就下意识的处处模仿姐姐,可二哥眼里从来没有她。他中了蛊毒,她为他默默流过泪。后来娘为姐姐退了亲事,她暗生欢喜,这回二哥总该能看到她了吧。

    没想到二哥中意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女子,她心里含着怨泛着酸,将晦涩的心思隐藏到笑容背后。

    脸上依然挂着笑:“罗姑娘,你不生我的气罢?”

    阿蒲蒻说不怪她。虽然王令月的笑容和言语有些让人不太舒服,不过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毕竟人家二话不说就把义髻给她还回来了。

    趁机问王二姑娘,京兆府有没有寻回被泼皮抢走的那十锭金,她愿意把假发铺子赔给她的金锭送还给她。那些金锭她原封未动。

    王令月拿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玉钗,淡淡的说:“店家已经赔过了。二哥说,等京兆府寻回金锭,府衙自会退还给铺子。罗姑娘的心意我领了,我们身在闺阁,还是少插手外头的事,免得无事生非,叫市井小民看笑话。”

    阿蒲蒻朝她笑了笑,垂头喝茶不再言语。

    隋氏咯咯笑起来:“要说闺阁中,能干的女子也不少。比如罗姑娘的母亲罗土司,不过有点远咱就不说了。近处的比如王姑娘您的姊姊、英王府的王妃娘娘,也是极能干的!

    “近日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娘娘不辞辛劳,领着京城的夫人们在城门口搭粥棚施粥,又叫各家各府把穿不着的废旧棉衣拿出来,专门救济那等饥寒无依的乡下人家,连官家和皇后都夸王妃有仁爱之心。我们老夫人也出了几百两银子帮忙买粟米买棉絮,跟着娘娘攒了一件大功德呢!”

    王令月面上一僵,转而款款含笑:“能干的女子里头,哪能少得了嬷嬷您。等三郎日后尚了公主,嬷嬷您就是公主和驸马身边头一个红人,您老人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隋氏大吃一惊,笑容绷在脸上,转着眼珠子去望嵇老夫人。

    老夫人淡笑:“公主金枝玉叶,官家和皇后娘娘少不得要慎重考察适龄人选,端得看三郎有没有这般造化。”

    隋氏心说,可千万不要有这个造化。

    她陡然得知这件大事,再顾不上跟王令月拐弯抹角的较劲,等下人禀报二公子过来的时候,就跟嵇老夫人告退,回冲梧院找三郎问个清楚。

    阿蒲蒻也坐不住,和隋氏一起从鹤延堂出来。

    迎面碰到嵇成忧。两人均是一愣。

    他走得这么着急,是来见王家女娘的吧。阿蒲蒻清泠泠的瞅了他一眼,垂下眼皮不再看他,和他擦身而过。

    嵇成忧的脚步放缓直到停下来,回头看向那个袅娜的背影,在雪白的天地间凝固成一个越来越小的剪影,就像寒冬的天气,一寸一寸的冷却。

    一直冷到他心里。他抬手抚住胸口。已经过了节气的日子,他的心仍然很痛。

    她已经被他粗暴的推开,推得远远的,可他的心还在痛,前所未有的痛。

    还有,她刚才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冷冷淡淡,一丝笑意也不再给他。

    嵇成忧有些慌。想起王相公的书信被送到了祖母这里,不得不收起乱七八糟的心绪,进屋给祖母请安。

    信在王令月手上。她爹爹请了嵇成忧帮忙修正地方志,两人常有书信往来。她过来将军府,就是借着帮爹爹捎信的由头才避过了母亲。

    她笑意盈盈的把信递到嵇成忧手中,俏皮的说:“二哥,看在我辛苦给你跑腿的份上,讨份赏不过分吧?”

    “下回我叫眠风去取,就不劳烦二娘了。”嵇成忧答非所问。

    眼看他转身就走,王令月忍不住娇声道:“罗姑娘的东西,二哥你一发话,我可是眼睛都不眨的给她还回来了。结果连个谢字也没从人家嘴里讨到一个!罗娘子从山里来的,不知晓礼数我不怪她。二哥你也这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听到“生气”两个字,嵇成忧停住脚步。

    昨日,他逃跑似的从阿蒲蒻身边逃走,他以为她会跟过来找他发脾气。以前她总是想着办法找着借口的靠近,他只当这次也是如此。当他还在犹豫,如果她来找他,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