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案发五天前甜得齁
    李雪梅和姜源很快吃完,嘱咐姜暮早点去给李宣赫补课后便去上班了,屋里安静了,只剩下排水管道向下排水的轰隆隆声。

    姜暮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不肯出门。她洗过热水澡,又开始洗内衣,从里到外全部洗干净。

    最后她把那件被画了粑粑的校服泡在洗衣盆里,挪到阳台上,撒上许多洗衣粉,又慢吞吞回房间写作业。

    太阳升起,阴影渐渐从红砖墙上下移,变窄,两条黑狗各自往墙根处又挪了挪,几乎贴着墙根上。

    姜暮在本子上画着几何图形,算着图形面积,却在中途,想起了张朝,于是突发奇想,想要尝试用各种数学模型去理解奔跑和踢足球这两件事。

    窗户突然被石子砸中,“啪嗒”一声,姜暮心一颤,惊恐站起身,见楼下墙上的紫色牵牛花旁边,张朝双手插兜站在墙上,两条黑狗围着他转。

    “补课。”他说。

    声音在空荡的楼房一角回荡,不用很大,便很清晰。

    姜暮犹豫一阵,回身把窗户关好,拿了幸运星瓶子放在背包里,穿了他的校服外套下楼,瘦弱的骨架罩着她大半截身体,几乎过了屁股,那后背上,“朝”字着实傲慢且招摇。

    “小双山上的牵牛花也都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张朝跳下墙,像猫科动物一样矫健,落下时,轻得连一丝风,一块土都没有惊动,手里却拽下一朵紫色牵牛花。

    这条胡同的墙上,长了不少牵牛花的藤蔓,每年都开,花瓣薄如蝉翼,颜色鲜艳夺目,有紫色的,有绯红的。

    张朝把花递给她,她便不由自主地塞进嘴里,吸吮着□□中藏着的蜜,像之前谢南那样。

    张朝看到她校服上的那个字,就好像写的是“她是他的人。”

    他还看到她小腿上的两个新鲜的桃红色蚊子包,某种激素诱使着他产生了一种不易察觉的奇妙的感觉,原来少女身上连蚊子包都比他身上的来得粉嫩可爱些,不知不觉他竟红了脸。

    “去哪补课?”张朝问。

    姜暮想起早上李雪梅的要求,神色暗淡,她又隔着一楼邻居的纱窗,看到了对面墙上的时钟,欣喜道,“已经十点了,我要去火车站。”

    “去那干嘛?”

    “姥姥的信里说,今天的火车到小双山。”

    “那还不快走。”张朝突然拉起她的手,加快脚步,姜暮本想说火车中午才到,但脚下已不知不觉快步跟上。

    身后两只黑狗见状站起身,吐着鲜红的舌头,用力抖擞浑身毛发,狗毛黏糊糊的,打结打绺,根本抖不开,只得懒懒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车时,姜暮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梳子,给两母狗梳毛,张朝在一旁和公狗对峙。

    这里的车从没有准点过,等了半个小时,姜暮已经快把狗毛梳开了。

    马路上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大乖棍哥等人疯狂地朝这边狂奔来,棍哥打着螺旋,旋到张朝怀里,张朝被撞个踉跄,劈头盖脸就给了棍哥一乖勺,把棍哥踹到一边去,公狗被吓了一跳,站在棍哥旁边狂吠。

    大乖来了一个精准的脚刹,在蹲着的姜暮和母狗面前铲出一团土,像包饺子时扬面粉似的,姜暮和母狗都迷了眼睛,母狗还连打了两个喷嚏。

    大家随便打了个招呼,几个人凑到一起,竖在街边。

    大乖道,“走,去山上,听说这几天暴雨,水位上涨,山顶有小瀑布,风景又好,又特凉快。”

    张朝道,“我们去火车站。”

    大乖看了看姜暮,不屑道,“你们又补课?”

    他嘴里虽说着补课这种正经事,可棍哥听着,却抿紧了嘴唇,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偷笑。

    姜暮没说话。

    张朝道,“少打听。”

    大乖又看了看张朝,“朝子都要被你带坏了。”

    姜暮脸刷地红了,低声嗫嚅道,“才没有。跟你……跟你在一起才是被带坏。”

    大乖惊讶,没想到她竟然在反驳,不禁要逗她,“歪,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姜暮弱弱地瞪他一眼道,“你抢我校服……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大乖笑道,“呦,还记仇了,小姑娘学厉害了。”

    他拉了拉姜暮的校服肩膀,“女孩子都喜欢甜的,你喜欢甜的吗?”

    姜暮脸红到了脖子根,“喜欢,怎么了?”

    大乖搂着姜暮的肩膀说,“走,哥给你弄点甜的,女孩子多吃甜的,心里甜了,性格也就甜了,别整天跟个小刺猬似的。”

    张朝不悦地给了大乖一脚,大乖回头看他,张朝低声道,“放开。”

    张朝把拎着足球袋的手松开,足球滚落到张朝脚下,张朝一个射门假动作朝大乖裆下射去,大乖瞬间松开姜暮,溜到姜暮身后,但张朝脚下的球丝毫未动。

    棍哥不忘嘴欠,“挨揍没够。”

    大乖回手又给棍哥一乖勺。

    大乖彻底正经说,“去火车站从山上正好抄近道,我们给这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弄点甜的,补课的地点,没有什么地方比山上更好的了。”

    张朝回头看姜暮,姜暮点点头。

    ……

    姜暮没想到大乖所说的甜甜的东西居然……居然是这个。

    他们站在小双山的树林里,头顶,被树枝分割的天空格外明亮。

    尚未散去的晨雾在林中飘荡,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空气里飘着浓郁的树脂味。

    两条黑狗围着树狂吠。

    姜暮和张朝望着树叉上的一个碗口大的扇形蜂窝,成蜂附着在蜂窝上,无数金黄色的马蜂飞来飞去,进进出出。

    男孩儿们眼里浮现出笑意,女孩儿的眼神却十分退却。

    姜暮还来不及拒绝,大乖和棍哥已经在合计怎么捅蜂窝了。

    他们找来了长木棍,纷纷把背心掀起来,两端挂在耳朵上,围住了脸,却露着精瘦的排骨一样的肚子,跃跃欲试上前捅,好像全身上下只有脸重要。

    “怎么办?”棍哥问。

    “得用烟。”张朝说。

    张朝在周围找来一些干草,用藤蔓捆成一团,又拔了一堆嫩草,把嫩草捆在干草外边,包裹严实,以防火灾,这才蹲在地上,拿出火柴,点里面的干草。

    火柴棒摩擦着火柴盒“刺啦”划出火焰,一根接着一根,青草味的空气里飘出硫磺燃烧的刺激味道。

    干草并没想象中的干,里面都是湿漉漉的,点了很久也没点燃,大乖又不得不爬上树刮下来一些松树油,淋在草上,火柴丢上去,刺啦一声,一股浓烟缓缓升起,姜暮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张朝起身,拉好姜暮的校服拉链,将她的小脸和手都藏在校服下,叮嘱她,“去旁边躲着,别过来。”

    “不行。”姜暮胡乱抵抗两下,把校服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张朝抱着比自己还粗两倍的大树,迅速往上爬,手脚像长了挂钩一样。

    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背心,脖子、肩膀、手臂都露在外头,姜暮十分担心。

    两条狗似乎也很着急,始终围着姜暮转,仰着头,抻着脖子,扯着嗓门叫。

    “你要比赛的。”大乖提醒道。

    棍哥闻言在下面把张朝拽下来,自己反倒三两下爬到树杈上,夺过干草,抱着树杈往蜂窝方向攀爬靠近,干草冒出的黑色浓烟,似乎更厉害了,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棍哥把干草探进蜂窝,原本平静的蜂窝突然出现一阵躁动,蜜蜂“嗡——”地一下涌出,密密麻麻。

    姜暮吓坏了,张朝推了姜暮一把,把点燃的干草递给她,两个孩子连同大乖举着干草,胡乱挥舞。

    周围被搞得浓烟滚滚,张朝自己也被熏的直淌眼泪。

    棍哥也不怕,又把干草插进蜂窝内,浓烟直往蜂窝里灌,蜜蜂顿时全涌了出来,四处乱飞。

    黑狗惊恐地狂吠几声,倒退几步,扭头就往回狂奔,蜜蜂追着黑狗拼命,黑狗惨叫着钻进树叶堆里。

    部分蜜蜂被熏晕直接掉下来,有的却发了狂一般,挥动着翅膀在附近盘旋,朝他们攻击。

    他们一手撑着干草不肯松手,不住地挥舞与马蜂抵抗,一手护着脸和脖子。

    只见那蜂窝涌出越来越多的蜜蜂,密密麻麻,大乖这才害怕了,“不会是马蜂吧,快跑。”

    大乖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先跑了。

    棍哥被蛰了几下,也跳下树,跑了,姜暮在张朝的拉扯下反应过来也跑。

    大乖兴奋地喊,“谁跑的慢蛰谁。”

    姜暮心里急得慌,张朝却停下来,把背心脱下来套在她头上,拖着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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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跑了多远,蜜蜂的叫声歇了,死了,或者飞远了,他们也跑累了。

    张朝和姜暮又返回,张朝爬上树,手脚并用地快速靠近蜂窝,将蜂窝掰开,继续用烟熏,里面黑压压的蜜蜂一只只掉落。

    张朝取下一大块乳白色蜂蜜,将蜂窝踢到地上,摔得稀碎。

    他“扑通”一声跳下,抹了抹脸上的黑灰,扬头,“走。”

    ……

    他们走出林子,穿过小溪,找到一处小泉眼。

    大乖棍哥正躺在一块圆滑的大石头上,张朝挨着他们坐下,把蜂蜜递给姜暮,“尝尝?”

    于是大乖也起身了,他们并肩坐到一起,任泉水漫过他们洁白的鞋底,任由风在皮肤上游弋。

    阳光将清澈的泉水击碎成了亿万颗钻石,闪耀跳跃,跳跃到蒿草杆上,跳跃到远处。

    那远处,遍地都是五颜六色的花,仿佛真正的星辰大海就开在这山坡上。

    姜暮朝着梭型蜂蜜中间一口咬下去,金黄色的汁液淌下来,在阳光下,油亮粘稠,像松树油,像剔透的琥珀。

    蜂蜜流进唇齿间,细腻的甜蜜流进心头,她抬头,蜂蜜在唇角和下巴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金色丝线,她用舌尖舔舔。

    大乖和棍哥也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怎么样?”张朝问。

    “甜得齁嗓子了。”她递给张朝。

    张朝朝着她咬过的地方一口咬断,腮帮鼓起,心满意足,然后递给大乖,大乖咬了两口,又递给棍哥。

    棍哥说,“小拐今天没来,亏大了,也不知道在家干嘛呢。”

    大乖说,“他在家练毛笔字,写‘拐’。”

    姜暮羡慕道,“现在还会写毛笔字的同学不多了。”

    大乖哈哈大笑一阵说,“他爷就会使毛笔,他爷爷最高文化水平就是‘拐’,再复杂的就不会写了,导致小拐的最高文化水平也变成了‘拐’。”

    “小拐的外号不会是这么来的吧?”棍哥问。

    大乖道,“你说呢?”

    张朝无奈说,“都知道他在瞎掰,你还信他。”

    大乖说,“说真的,他妈生他时难产,他爸骑着倒骑驴送她妈去医院,他爸不会骑,又头一次来县城不认得路,一路上路口又多,他妈始终都在喊拐拐拐,可是速度太快,手脚乱作一团,倒骑驴又不受控制,哪里拐得过来,这个路口没拐成,下个路口又喊拐拐拐……”

    棍哥笑得前仰后合,“小拐不在,你就可劲欺负他吧。”

    大乖道,“我这回说的真的是真的。”

    棍哥嗤之以鼻,“放的真的屁。”

    姜暮问,“那棍哥的名字怎么来的?”

    大乖说,“棍哥原本叫小昆,励志成为校霸,想当大哥,一次在外跟人起冲突,打群架,小昆到处找棍子,最后翻墙去人家茅厕抄起了搅屎棍,等他回来,仗都打完了。”

    棍哥踹大乖,“去你大爷的吧。”

    大乖脸颊被烟熏得黢黑,左眼皮和嘴角处被蛰出两个包,只消这几分钟,毒素便使整个眼皮和嘴角都肿了起来,像一只肿眼泡的青蛙。

    张朝也被蛰了,但没有大乖肿的严重,虽然很心疼,可姜暮还是不小心笑了出来。

    “那大乖是怎么来的?”

    大乖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道,“自然是校霸本霸的意思。”

    棍哥想说又不敢说,张朝敢说却似乎又没兴趣说。

    大乖本来很紧张,但看这架势便松了口气,嘴上却嚣张道,“我在这,他们谁敢说?”

    姜暮拉了拉张朝,张朝便突然说,“乖乖大宝贝的意思。”

    大乖气绝。

    姜暮笑得肚子疼。

    张朝把剩下的蜂蜜递给她,咬过的地方还不断涌出蜜汁。

    他蹲下身,撩起泉水,洗干净手心里沾着的树浆、烟灰和蜂蜜,又顺便洗了把脸。

    泉水清澈,一点脏污都没有,能看到水底的石块,他撩起水波,泼到狗身上,也给两只狗凉快凉快。

    姜暮又咬了一大口,蜜汁沾到下巴上,顺着下巴淌进脖子,香味甜到骨子里。

    她也蹲下来洗手,洗脸。

    泉水哗啦啦地涌动,声音清脆。

    这一刻,似春回大地,心隙入水,温澜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