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再的指尖在瓶子上摩挲了两下，他撑起手臂，将自己与何果的距离拉开，“被子湿了，需要换一条。”
何果转过头看着他胸前浸湿的布料，“你先换衣服吧，衣服湿了，实在抱歉啊。”
她道歉非常诚恳，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内心却是：哈，报复成功。
云再站起身来，将那个还有三分之一水的瓶子放在床边柜子上，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又到背包中掏出一套新的衣服，看起来跟他身上那件大同小异。
他刚准备往厕所走，何果叫住他，“我可不可以先去你床上待会儿？待会儿好叫服务员来换被子。”
她指了指他的床。
又不是没睡过他的帐篷，这一点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云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再看一眼她身下的被子，“那你等我换了衣服先。”
“不行，这太湿了，我受不了了，你先把我抱过去吧，拜托拜托。”她诚挚地握拳向他说道。
实际上：我得趁他去厕所，过去查验一下他包里的东西，那包放在他床上，我这腿目前的状况，根本走不动，还是得趁机过去才行。
云再看了看自己胸前湿了的一片衣料，走过去背对她蹲下，“那你上来。”
何果将两只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身体紧贴在他的背上。
云再突然想起那一次，在矿洞里，她说要给他按摩头部，结果自己突然就断片的事。
他曾怀疑过是她搞的鬼。
所以当她趴在他的背上，他竟然生理性抗拒了一下。
这一次，不会又是这种花招吧？
好在她乖乖地在他背后，没有再说给他按摩这件事。
他将她放在他那张床的被子上，她像个泥鳅一样滑到床的边缘。
她用手往里撑了撑，将身子挪到床的中心，又笑着说：“这下总算好多了。”
云再拿起要替换的黑色上衣，往厕所里走去。
眼见他关了门，何果听见厕所开始“窸窸窣窣”发出布料摩擦的声音，知道他开始换衣服了。
她眼疾手快，迅速打开拉链，伸手往里面掏东西。
里面装着剩下的枪支弹药，还有一些衣物、食物。
看到衣服的一刹那她就脑子“嗡”了一下，竟然全是黑色，敢情这男人批发了一打。
她往那些衣服后面下面掏，摸到一个硬邦邦的圆形物体。
这大小，这形状，莫不是就是璀璨之心？
她格外兴奋地将那东西从下往上抓，竟然有些滑。
厕所里传来有一阵衣料的响动，她知道，他应该是换上新的了。
还不赶紧的干嘛！她迅速将那颗圆东西掏到手里。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东西。
虽然同样是圆的，但这颗珠子明显要大些，颜色呈灰褐色，仔细一看，那圆形的一端有个小开口。
总之不是璀璨之心，她赶紧将那珠子往背包底下塞。
她甚至听见了云再握住了门把手，将把手一扭的声音。
人在偷偷摸摸做事的时候，尤其争分夺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破绽。
她迅速将拉链合拢，几乎在他走出厕所门的前一秒，她心安理得地躺在了他的枕头上。
她侧头看着他：“你这衣服倒是换得挺快的。”
他瞄了一眼她身侧的背包，那背包的样子在他进厕所之前是90度竖着放的，现在包口往枕头的方向倾斜了些。
很明显，她动过了。
如果没猜错，她应该在背着他找那颗红色珠子。
显然，她之前说的忘了很多事，是骗他的。
毕竟，对这颗珠子，她一直惦记着。
他不动声色地按下床边的通话键。
“嘟嘟嘟”十几声后，前台接起电话。
云再：“请帮我送一床被子到218房间，我的被子被水打湿了。”
前台胖员工打着哈欠白眼一翻，斩钉截铁地回答：“被子？没了。”
说完，他两下按下床边的按钮，继续进去横躺见周公。
何果关切地问：“怎么样？他说什么？”
云再看了一眼仰躺在他床上的何果，觉得如果刚才自己走掉了，也许就没现在那么多糟心事了。
他尽量心平气和：“他说，被子没了。”
何果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电子屏幕显示，现在正是凌晨四点钟。
没被子了，她可怎么办啊。
她看着云再这张床，突然觉得，这倒是个继续躺在这张床上的正当理由。
她想，刚刚翻书包的时间太短，如果再多些时间，她倒是想要继续将各个隔层都翻看一下。但也不排除，云再将那颗珠子放在了身上。
如果在他身上的话，那就麻烦了，想要偷偷拿到，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云再将包拿到手里，何果眼睁睁看着那个包离她远去，怪失落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云再：这个女人倒是什么都藏不住。
何果没有一点想要挪开的意思，她安稳地躺在枕头上，“怎么办？我睡你的床，你睡哪里啊？”
云再有点被气笑了，这个女人真是心安理得躺着他的床，脸不红心不跳地问着这些问题。
何果想，距离近一点，也许就能知道那颗珠子在没在他的兜里了。
她拍了拍床，“大不了被子我分你一半。”
云再突然想起，在地球的时候，田可颂有一年去南部山区拍一种夜间绽放的花。
那会儿他们刚确认恋爱关系不久，他怕她在山区不安全，特意一路送她过去。
夜里，她在半山腰搭帐篷。
他靠在一棵树上，“我今晚睡哪里？”
田可颂搭帐篷累得有点气喘，“哥，您睡哪里也得先搭帐篷啊，快来帮忙啊！”
她指挥着他将气垫充起来，将帐篷地钉打入泥土，等一切准备就绪。
他看着那一顶仅有的帐篷和帐篷里面唯一的被子，问：“我今晚睡哪里？”
田可颂咕哝着，脸一红，“大不了被子我分你一半。”
——
他看了一眼田可颂，心想这女人不知道又有什么目的。
他充耳不闻，一手拎着背包，走到靠窗的床边，掀开湿漉漉的被子，将包堆在靠床头的位置，自己腰部靠在包上，闭目养神。
何果见他准备这么睡，撇撇嘴，算了，这人不识好人心。
反正自己好好地躺在这被子上，管他怎么睡呢！
她在心里叫了几声小崽子。
小崽子像是刚睡醒一般，打了个哈欠：怎么？
何果：我准备睡了，你帮我盯着他呗，他如果还想跑，你叫我。
小崽子：嗯，你倒是会使唤人。
有了小崽子放哨，她便放心地再补了一觉。
所幸一直到早上，小崽子也没再叫醒她。
天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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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发现，云再正斜坐在原本属于她的那张床上，洒进窗户的晨光将他的头发染了一层毛茸茸的金黄，他此刻正闭着眼睛，长睫毛落在他偏白的皮肤上，像两片沉静的树叶。
他睁开眼，看见何果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边。
她愣了一下，“早啊。”
“早。”他回答道。
何果见他的腰部缓缓离开那个背包，心想这人倒是防她防得紧。
两人在汽车旅馆楼下自动售货机买了一些吃的，开车继续上路。
何果一边开车一边嚼着没有滋味的饼干，心想，等她回到联邦的城市里，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要去大吃一顿。
开了一段路程后，树上的积雪逐渐减少，两旁的树木显示出原本干枯的颜色。
何果抬头看了看盘旋在天上的乌鸦，心想，这些乌鸦不会也是来监视我的吧？
她想起昨晚在厕所收到的纸条，想起那什么小月桥的任务。
既然在厕所都能监视，在户外更是轻而易举吧。
飞车在一片寂静的荒原上行使，前方莫名地辽阔。
仿佛这里除了这辆车和天上的乌鸦，再无其他活动的物体。
又开一阵子，前方出现一片石林，原本辽阔的地界逐渐收窄，直至成为一个仅容纳一车通过的一线天地貌。
那一线天的一侧，写着几个晃眼睛的大字：小月桥。
何果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想什么就来什么，我去。
既然是任务，那这里应该不是轻易就能通过的。
但，任务到底是什么？
她有点暗恨原身何果的记忆没有全部在她脑海里浮现，如果能知道点关键信息，也比现在跟个白痴一样强啊。
她戴着眼镜，给车辆下了一个缓慢通行的指令。
看在云再眼里，就是此地突然变得窄了，何果正在降低速度，保证安全通行。
但安不安全，就不是何果能保证的了。
前方“轰隆”一声，响起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这附近像是炸开了几吨的炸药，将山石都炸裂了。
何果看着石林的一边，天空中飞起许多碎石和灰尘。
小心果然才能驶得了万年船，如果刚刚她开快一点，是不是自己就献身在那爆炸声里面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计划？
“前面像是爆炸了。”云再探着脑袋观察前方的动静。
“那我们怎么办？还走吗？”这条路本来就是云再要求她走的，现在前方出了事，走还是回，她得看他意见。
毕竟，收了钱开车，他好歹算个雇主。
话音未落，另一声巨响传来，何果感觉胸前一震，脑子都“嗡嗡”作响，整个人几乎向车前方靠去。
远处，天空升起一片蘑菇云。
妈呀，这场景，灾难片吗？
“往回走。”云再立马说。
不用他说，何果也知道，前方去不得了。
这震动来势汹汹，要人命啊！
她立即给车辆下了往回掉头的指令。
车刚一转身，一根长鞭子向他们车前方的玻璃甩过来，那一块玻璃瞬间裂成了星芒状。
透过那星芒状的碎裂痕迹，何果分明看到，一个戴着一只眼罩，穿着露脐装的的女人正趴在他们的车窗上。
何果感觉自己的魂都快没了。
那不正是，当初被他们俩抛弃在冰塔林的，独眼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