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时近傍晚,暮色四合。天空的云彩被染作温柔的橘调,美轮美奂。高楼林立,边缘被金乌暖光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霍辞缓缓松开宁姿,在她转身面对他时,把白色毛线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温柔道:“我们的童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憾,但我想要与你组建最完满的家庭。”

    宁姿回望他,眸中似含春水,会心一笑,“我记得你说过,我与你都是残缺的,但这残缺拼在一起,或许成为一个最完满的圆。我很乐意与你一起努力,并期待着。”

    “姐姐。”稚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姿与霍辞朝车的方向转身望去,只见关嘉从车上缓缓走下来,小手捏拳揉着眼睛,看样子才刚醒过来,不忘给自己戴上一顶暖橙色毛线帽。

    “这里是哪里啊?”他疑惑道。

    “这是姐姐的秘密基地。”宁姿回答。

    霍辞走到关嘉面前,笑着看向他,“是一个非常酷的地方,可不是谁都知道的,我是第二个知道的,你是第三个,所以要保守秘密,明白吗?”

    关嘉觉得十分新奇,表情雀跃起来。

    周边没卖正餐的店,三人过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些加热的饭团和零食,随后穿过树林,来到空阔的草坪。宁姿把车上带来的毯子平铺在草地上,招呼霍辞和关嘉坐下,拆开饭团的包装,放到关嘉手心,还热乎乎的。

    关嘉捏着饭团,只愣神地盯着看,没动口的意思。宁姿以为他不喜欢,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只有这些,将就吃一点吧。”

    关嘉摇头,解释道:“我很喜欢,谢谢你们。”随后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大口饭团,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见他弯起双眼,表情满足,宁姿才放心,拿起一包薯片想撕开,可努力了好一会儿,手指都用力到发疼,包装依然纹丝不动。霍辞靠近她身边,胳膊环住她纤细的身体,大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扶着她的手慢慢挪动位置,“这里有一道细小的口子,从这里撕。”他教导道,手上没有松开的意思,扶着她的手稍一用力,袋子就被撕开了。

    “我怎么没发现这道小口子?”宁姿疑惑喃喃出声,刚一转头便撞入男人的眼中,脸颊骤然离得很近,他一低头便能吻上。

    霍辞瞳色一暗,视线不自觉下移到她粉嫩水润的唇瓣,流连停滞。宁姿略感慌乱,赶忙身子朝后仰,随后压低声线说:“别这样,嘉嘉在呢。”

    霍辞淡笑,学着她的样子低声道:“我怎样了?我看是你脑子里想了什么不该想的,贼喊捉贼吧?”

    宁姿被说中,羞得耳尖发红,破罐破摔道:“我想了,怎样?”

    “不怎样,只是我会忍不住开心,因为我也想了。”他的视线像被黏在她的唇瓣,呼吸都变得急促。而他的话语惹得宁姿更感耳阔发烫。

    “哥哥、姐姐,薯片打不开吗?给我试试。”关嘉热心的建议使宁姿触电一样往后一退,做贼心虚和霍辞隔开一段距离,口中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念叨着“开了开了”,垂着头挪到关嘉身边去,把袋子递到他面前。

    关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乖巧地拿起薯片吃了一口,天真道:“好吃,姐姐也尝尝。”

    宁姿连忙点头,怔怔地从袋子里拿出一片薯片。

    “我也尝尝。”霍辞轻笑一声,随后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上她指间的薯片,无赖道,“确实不错。”

    “哥哥,吃薯片得自己动手,男生不能抢女孩子的食物。”关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严肃教训,听得霍辞一愣。

    “嘉嘉说得对,要吃自己拿。”看见霍辞吃瘪的表情,宁姿笑得合不拢嘴。

    夕阳的尾巴消失在大厦楼顶的那一刻,关嘉放下了手中的食品袋。

    “谢谢你们今天为我做的一切,等一下送我回家吧,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说着礼貌的话。

    宁姿和霍辞对视一眼后问:“你打算回家了?”

    “总得回去,不然妈妈晚上会睡不着。”关嘉担心道。

    霍辞问:“既然这么担心你的妈妈,之前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不是离家出走,只是想逃跑,哪怕只是短暂的也好。”关嘉沉默许久后说。

    宁姿微笑道:“姐姐把秘密基地和你分享,以后想逃跑的时候告诉姐姐,姐姐和哥哥陪你一起逃到这里,好不好?”

    关嘉目光闪烁,点头同意,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短暂的逃跑是放空,是暂时抽离,让心灵暂且休息,但并不是解决的办法。虽然你还没有长大,但世事就是这样,没有人会等你长大。既然面临了,就要抛弃所有懦弱和恐惧,去直面、应对,直至战胜它。”霍辞严肃地对关嘉说。

    宁姿思索片刻后下定决心,“如果你愿意信任我们,可以把你的心事说出来。姐姐和哥哥并非无所不能,不保证一定帮你解决,但集思广益,或许能抓住新的希望。你愿意吗?”

    关嘉抿紧唇,微垂下头,又恢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沉默了许久,宁姿与霍辞都没说话,耐心等待。终于,关嘉开口了,“爸爸很忙,一直都是这样。妈妈说他工作太多,所以很少回家,没有时间陪我们,但并不是不爱嘉嘉。我时常想念爸爸,想见他。他亲口答应陪我过生日,带我去游乐园。可生日那天,饭都没来得及吃完,爸爸接到电话就出门去了。我心里难过,追了出去,想告诉他,不去游乐园也没关系,只要能陪在我身边,嘉嘉就会很开心,很开心,可那时我看见……”

    他明显想起了不愿回想的回忆,语音颤抖着,“看见爸爸和一个阿姨在车里,他们……”关嘉哽咽到说不下去,小手捏成圈,隐隐发颤。

    “我的心像被大石头堵住了,很沉很痛。不敢叫爸爸,太害怕了,我觉得如果当时叫了爸爸,我们家就碎掉了。我跑回家里,不敢对妈妈说,更害怕看见妈妈的眼睛,我不想说话。”

    原来这就是他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原因。

    宁姿心疼地凝视着他,继续听他说下去。

    “但妈妈总说那些话,要体谅爸爸工作忙,爸爸深爱我们。我不想听,只能把花瓶推倒。从那以后,妈妈的药越吃越多,都是因为我不听话,我难过,也生气。直到那天,我看见……”

    “你看见什么了?”霍辞低头,望向关嘉时,眉头微蹙了下。

    “那天我生气,把相框扔到地上,摔碎了。那张照片是妈妈最喜欢的,爸爸、妈妈抱着还是婴儿的我一起拍的照片。妈妈看见后把碎片捡起来,然后就回房间了。我心里紧张,悄悄跟了进去,她睡着了,睡得很熟,我叫了好几声都没醒。”

    关嘉无力地捂着胸口,摇摇头,啜泣道:“桌面上放着爸爸和那个阿姨的照片,还有其他阿姨的照片,我吓坏了,跌坐在地上。晚餐的时候,妈妈像平时一样给我夹菜,我看见她的笑容就害怕,想逃走,我不喜欢那个家。我讨厌爸爸,讨厌妈妈,我不想见到他们!”关嘉激动得尾音都破了,忍不住哭嚎出声。

    宁姿心疼地揽住他,任他伏在肩头哭泣,不时轻抚他的背,为他顺气。霍辞直立一旁,看着他,目光晦暗。

    天空已化作青黑色,街面闪现点点星火,车辆尾灯移动间汇聚成两排长链,明亮而璀璨。

    三人回到车上,关嘉躺在后排睡着了,眼角还挂着干涸的泪痕。霍辞开车,宁姿坐在他身边,小声问:“我们应该把嘉嘉的痛苦告诉关夫人吗?”

    “她应该知道,但不是从我们嘴里,而是当关嘉鼓足勇气,愿意开口的时候。”霍辞压低声道。

    宁姿叹了口气,“他才六岁啊。”

    “是呀,六岁。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耐心等一个人好好长大,迫不及待要他面对太多。”他的语气疲惫而惋惜。

    宁姿知道,他是从关嘉身上看到从前孤立无助的自己。她的目光柔和,似温水一样将他包容,“即便曾沥过坎坷泥泞,我仍感激自己拥有这一次生命,让我遇见心驰神往的美好,是你,是理想,是生命本身。”

    霍辞偏头看了她一眼,笑容温宁,“我也是,即便世事不尽如人意,却也给了我追逐美好的机会,我感恩赋予我的生命。”

    她感受这份温暖的同时,也开口问:“你说嘉嘉能处理好这一切吗?”

    “不知道,他的命运轨迹并不由任何人来决定,一切都在变化中,我们能做的只有支持与祝福。”霍辞诚恳道。

    宁姿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颜,飞扬锋利的浓眉,倔强高挺的鼻梁,忽然轻声道:“我对他有信心,因为你告诉他,要努力成长成自己向往的模样,勇敢坚定地走下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我想,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信念与支撑。嘉嘉的眼里有和你如出一辙的光,他会好好长大,变成像你一样勇敢又柔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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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总是把我看得太好,让我觉得自己还不够。”他好笑地摇头。

    宁姿双手捏住衣摆,笑得娇气可爱、真挚澄澈,“那是因为我比你自己更能看清你。”

    霍辞轻声说:“我会做到,决不让你失望。我总有一种感觉,明明原本应该是我一个人孤寂的道路,你却忽然像耀眼的北极星一样出现,照亮我前行的路。”

    “你又怎知夜里的寒星不是因你才感到不孤单?”她微笑,偏过脑袋看他,手指在衣摆上无意识滑动。

    霍辞心口骤然发软,眼底带着湿漉漉的润泽,光亮在黑瞳里流动着。

    车停在门口时,关嘉已经醒来,坐在后座一动不动。

    “嘉嘉,能做到吗?”宁姿问。

    关嘉默然片刻,“做不到也要努力去做,就像你和哥哥说的一样。”

    宁姿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他终于鼓起勇气下车。

    关夫人面色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眼框有些红肿,一见到关嘉,泪水漫了上来。她握住他的肩,急切埋怨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让妈妈多担心,知道吗?”

    关嘉眼中也隐隐有泪光浮动,“我错了,是嘉嘉不好。”

    关夫人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看向宁姿和霍辞,感激地说:“今天实在太感谢你们两位了,谢谢你们陪了他一整天,还把他安全送回来。”

    一直静默站在一旁的关元明冷着脸朝霍辞微微点头,低沉道:“霍辞,今天麻烦你们了。”

    “关叔叔不必客气。”霍辞淡声道。

    关元明抬步走到关嘉面前,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凶横之意。关嘉抬起脸,没有言语。

    陡然间,关元明重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响声清脆,令在场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关嘉一侧的脸颊迅速变得红肿,关夫人吓坏了,一把搂住他,声线跟着颤抖,“你干什么?”

    “让他过来,必须给他教训!”关元明瞪视的目光凶狠愤怒,仿佛被烈焰烧着了,看得人害怕。

    关夫人护着关嘉,“你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再说,还有客人在呢。”

    这句话点醒了关元明,他为人好面子,尽然依然黑着脸,还是压制情绪对霍辞说:“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位先回吧。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郑重感谢。”

    宁姿与霍辞对视一眼,都没有挪步的意思。

    关元明转身大步迈进花园,沉声道:“把关嘉带进来。”

    谁知关嘉一把推开关夫人的手,对着关元明的背影坚定道:“我没错。”

    关元明背影一晃,回过身来,顺了两口气后,沉声道:“再说一遍。”

    关夫人害怕极了,赶紧捂住关嘉的嘴,他却先一步躲开,咬牙道:“错的人不是我,是你。”

    关元明两腮绷紧,朝关嘉大步走来,厉色外露。宁姿下意识上前,将关嘉护在身后。关元明一眯眼,神色不悦,“宁小姐,虽然很感激你们把关嘉带回来,但我现在要管教儿子。别人的家务事,你插手不太好吧?”

    “的确,我没有资格插手别人的家事,但还是想多劝一句,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您真的是为了嘉嘉好,那就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次,了解他这样做背后的缘由,而不是简单粗暴地通过暴力宣泄情绪。”宁姿纹丝不动。

    “哼,宁小姐年纪轻轻,还没正式嫁入霍家,更没生育过,却对教育别人的孩子有一套独特的见解。”关元明吊起一边唇角冷笑,神色不屑,“听说宁小姐的父母早年间过世了。”

    她听这话,不由得眼眶发热,心头像被针刺了一下。

    “难怪,没有人教过宁小姐随意插手别人的家事是无礼的行为;在长辈面前自以为是也是无礼的行为;未婚夫还没说话,你就在这里说得头头是道,自作聪明,更是无礼至极。”关元明蔑视她,大声道,“作为长辈,也得提点你一句,想顺利做霍家的儿媳,就得知礼守礼,不要因为读过几年书就自以为是,连长辈和你的未婚夫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的未婚夫比她更无礼。”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传来,令关元明感到诧异。

    霍辞跨前一步挡在宁姿身前,眉宇间满是戾气,“不论是长辈还是什么,没人可以对我的未婚妻指指点点。”

    字字掷地有声,他的背影高大而挺拔,犹如一堵坚实的城墙为她挡住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