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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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嫁人,当以夫为天。

    区区男人这种话,竟然从言今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

    郭氏被吓得,去捂言今的嘴。

    柳珂也是顾不得哭,就将里屋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洪氏又哭又笑道:“是我心里难受,怎的你还迷了心窍,什么话都敢说,被秦璋这个驴脾气的知道,有你苦头吃的。”

    言今扶着郭氏坐下,又将柳珂也叫回到身边。

    她一脸的费解:“天地分阴阳,人也分男女,男人能安心建功立业,与妻子操持内宅,孝顺公婆,教养子女分不开关系。若咱们做女子的,都自轻自贱,觉得天生就比男人低上一头,要指望他们讨生活,岂非画地为牢,把自己困进去了。”

    洪氏几人,互相瞧了几眼。

    自从懂事起,他们的爹娘,乃至祖上一辈辈人,不都是嫁鸡随鸡,夫唱妇随。

    但她们仨也承认,言今的话听着挺有道理的。

    就拿秦家来说,家里洗衣做饭的是女人,等到了劳作的时候,女人一样要下地插秧,入冬前进山捡柴火。

    一年四季,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更别提十月怀胎的辛苦,孩子落地,也都是当娘的拉扯大,男人哪里会管这些,更不知道其中的辛苦。

    洪氏对言今的话,她是三个人里,接受力最强的。

    越琢磨,洪氏心里越憋气:“这是孩子都大了,嫌弃我人老珠黄没用了,言今你说得没错,这个没良心的再敢闹,我就去府衙告他,大不了就和离,我回娘家卖油去。”

    洪氏的爹是卖油郎,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也是宠着长大的。

    所以洪氏泼辣,又拔尖的性格,与这也有关系。

    这次换成言今一脸茫然:“四婶我的意思,是有个活儿想拜托给你,帮我做一些荆条编的箩筐,一个二十文,你还真要去府衙啊。”

    言今的本意,就是叫洪氏,别总守着内院的一亩三分地,来了个女人就如临大敌。

    应该把眼光放得更远,自己赚银子,底子自然足,在家不乐意受气,直接搬出去个一年半载。

    到时候村里人议论纷纷下,恐怕先扛不住的也是四叔秦正民。

    洪氏有些失望:“二十文一个,言今你倒是会安慰我,给的价这么高,但你撑死能要十个?”

    平时一个箩筐,拿到县里头,也就卖五六文钱。

    毕竟荆条是上山砍的,也没本钱,就赚个辛苦编制的手艺钱。

    言今伸出一根手指:“先要一百个。”

    “啥!”

    洪氏眼睛都瞪圆了:“收粮的生意你还嫌不够赚,咋,还要倒腾箩筐生意啊,而且我一个人也做不来这么多啊。”

    郭氏:“我帮你一起。”

    柳珂:“我……我虽然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言今却笑了:“我看重的,不是四婶你能编几个,而是你的性子,完全可以张罗起全村的婶子一起编箩筐,至于你给她们多少钱我不管,在我这里,收一个箩筐,我便给你二十文钱。”

    洪氏拿起,刚刚吃粥用的筷子。

    在腋下的衣服上,飞快的擦了两下,然后就当簪子用,把乱糟糟的头发挽起来了。

    她的眼睛亮了,还透着一股精明劲儿:“不是四婶同你夸海口,要是可以用外人,别说一百个,一千个我不用一个月就能找人给你编好。”

    有事情忙,而且还有银子赚。

    洪氏没嫁到秦家前,家里卖油的生意就是她管账。

    一时间,她心也不堵了,人也精神了,穿上鞋已经要出门去张罗找人编筐的事了。

    言今却把她拦住了:“我要的箩筐,样式有些不一样,四婶可有纸笔,我画个图样给你。”

    秦家人都识文断字,各房当然有笔墨纸砚。

    很快言今坐在桌前,就将箩筐的图样画出来了。

    她一画完,洪氏三人,全都凑到画前。

    柳珂感慨道:“嫂嫂可是会丹青,这画得也太惟妙惟肖了。”

    言今谦逊的一笑:“自幼琴棋书画确实学过,但我都不精通。”

    毕竟是将门出身,比不得世家贵女,在这些风雅之事上是下了苦功夫的。

    但把箩筐样式画出来,还是难不倒言今的。

    郭氏一脸疑惑:“这箩筐怎的像个蘑菇盖子,缝隙还这么大装点东西不都漏出去了,提手又编在箩筐的底部,这拎起来多不方便,还不得往身上撞啊。”

    洪氏把画,拿起来上下左右的看:“这就不像箩筐,更像戏台子上,演小兵的手里拿的那个盾。”

    言今微不可察的,眉头挑了挑。

    不能再叫这个四婶琢磨下去了,言今再一次,把齐航拉出来背锅。

    “其实这也是齐家要的货,他们家生意不但在县里,还有往南边的,许是那边的箩筐就长这样吧。齐家的生意种类繁多,四叔这次收粮要是干得好,说不定像这些东西,以后齐家也都交给他管呢。”

    洪氏马上抬起头,心里一股不服输劲儿,噔噔噔的往上顶。

    “那是不是我箩筐做得好,收上来得还快,齐家的生意,也能交给我来办。”

    言今立刻点头:“反正齐家只管出银子,能保证货的质量好,给谁不是给。”

    洪氏把图纸,往怀里一揣,果然顾不上琢磨那画的是筐还是盾了。

    叫言今等她好消息,人就迈步往屋外走了。

    之前她为啥知道秦老四纳妾,觉得天塌地陷了。

    因为嫁到秦家后,这么多年她一直待在家里,除了生孩子这事,是她从头到尾自己干成的。

    其余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银子,而钱都是秦老四赚回来的。

    做生意,银钱进货流水,也没办法都交她手里,自然也是秦老四管着的。

    所以洪氏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后,一度脑海里冒出来的,全都是正室被小妾欺凌,最后被逼死的那些传言。

    可言今告诉她,有银子赚,洪氏那种心神不安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赶在秦老四收粮事情办妥前,就把一百个箩筐都弄好。

    她可以多花点钱,找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专门去山上砍最好的荆条。

    再把周遭几个村都跑一趟,将手最巧的农家妇人都聚集起来。

    洪氏就不信了,她拼着这次的活不赚钱,把银钱给得足足的,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得拼了命的编筐。

    她也是农家妇,她比谁都清楚,乡下的女人想赚点钱有多难,这又是一件,多么能在夫家直起腰板的事情。

    只要比秦老四速度快,洪氏所图的,就是能接到齐家更多的活。

    说不准到时候,秦老四都得在她手底下听差事干活呢,看看这个没良心的,还敢不敢往家领女人了。

    洪氏出院门时,正好与不放心,赶回来看一眼的秦璟走了个脸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