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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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今也是利落,屋里的主人家不留她,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行,谁叫你是咱们大房的少爷呢,那就都听你的。我现在就同你四叔爷说,粮食不收了,预付银子也不给了。等到周遭的村县,有人因为行军炭给不起,贱卖粮食,甚至卖儿卖女的时候,秦子平你记住了,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

    秦子平:“你别走!”

    言今根本不搭理他,人不但出去了,还很贴心的帮秦子平把门带上了,叫他自己在屋里无能狂怒。

    不过她当然不会去找四叔秦正民,她只是希望秦子平能弄明白,所谓的仁义正直,的确是难得的品行。

    但乱世下,人命都沦为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变则活,不变则死,不能先做到叫自己强大起来,为将来谋划,又哪有能力去帮别的人。

    恰巧秦璋回来了:“没进院,就听到秦子平在大喊,他又对你乱发脾气了?”

    秦璋想到这个儿子,脑仁都疼。

    言今却笑着摇摇头:“他同我闹着玩呢,你别一提到子平,就如临大敌似的。”

    言今瞧了眼,秦璋,还有秦珙,白降三个人脸色都很不好。

    言今:“安平村的事情,我从兄长那知道了,除了做贼的书生,村子里可还有活口。”

    秦璋低声骂了几句:“全都给杀了,还有一些躲在犄角旮旯的,找到时也被这场大火,活活的闷死了。他们村子不大,但木鸿鹄说,一共也有十六户,算上他全村八十三口人,这群挨天杀的土匪,老天爷就该一声雷劈死他们。”

    秦璋说这些,引得秦珙,又想起一具具烧成焦炭的尸体了。

    “确实太惨了,好些人脑袋都没了。”

    只说了这一句,秦珙就受不住了。

    捂着嘴,蹲到墙角吐起来,这一早上他都吐四回了。

    白降小脸也是煞白,但他是流民,一路逃荒,饿殍遍野都见过,倒不至于吐,但也被吓得不轻。

    “师傅你说,安平村离咱们不算远,那些土匪会不会有天,也来屠咱们村子啊。”

    秦璋一瞪眼睛:“别胡思乱想的,咱们清石村可是附近最大的几个村子。光村里青壮年都不止百人,全村加起来四五百号人呢,哪个山头的土匪,不开眼的敢来屠咱们村。”

    言今也道:“一会跟着小珙去扎马步,山匪会不会屠村,这不是你发愁就能改变的。但是你可以叫自己变得更厉害。等你有一身好武艺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危局,就算所有人都会死,但你绝对是最后死掉的那一个,也是最有可能,找到机会活下去的人。”

    白降瞬间,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

    秦珙那边才吐啊吐,浑身没劲的站起来。

    结果被白降扯着,一起去扎马步了。

    各院一向都是各吃各的,但会轮流给老爷子院里送饭。

    之前言今与秦璋,总是往外跑,轮到他们,也是二婶郭氏帮忙做饭。

    难得在家,言今蒸了米饭,还往里放了一大勺荤油。

    然后叫秦璋去菜园子,摘了五个洋柿子,甩了两个鸡蛋的蛋花,做了一盆汤。

    又做了炝锅白菜,还有土豆片炒辣椒,给秦子平他们留下半份,又用食盒子装了半份准备送去主院。

    乡下人家,平时吃的菜也就是这些了。

    今早上下了很厚一层霜,菜园子里的菜,辣椒茄子这些,马上就没得吃了。

    等到了冬天,就是萝卜土豆大白菜,这些能在地窖里放得住的菜,来来回回的吃。

    言今与秦璋,是一起去主院送饭的。

    昨天晚上被四婶洪氏一闹,他俩也没顾上同老爷子说话。

    等到了主院,大家伙吃完饭,老爷子就看向秦玉兰,秦红霄这俩女儿说道:

    “你们去把碗筷刷了,然后就回屋吧,我同他俩说会话。”

    安平村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且惨绝人寰。

    所以秦璋先把这事学了一遍,老爷子听完,也是连连叹气:

    “每年快入冬,这山上的土匪都会下来抢上一波。可往年也不至于屠村啊,王平云干什么吃的。”

    这王平云,就是如今的县令,也就是秦璋曾经的王家老丈人。

    秦璋:“还能干什么,忙着欺压百姓,往自己手里搜刮银子呗,您老人家,还指望他真能派兵去剿匪啊,下辈子我看都没戏。”

    言今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秦璋却碰了碰她:“今今你怎么想的。”

    主要言今每一次说的,最后证明全都是对的,秦璋现在遇到点啥事,不听自家小媳妇说一遍,他都觉得不踏实。

    老爷子也满脸和善:“你们在我眼里,都是自家小辈,想说什么就说,不用拘着自己。”

    言今:“我其实有些走神,我一直在想阿弟说的话,小珙说很多尸体脑袋都没了。”

    秦璋同老爷子,互相看了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秦璋:“大舅哥不也说了,他看见的都是骑着骡马的土匪,这些人必然用大砍刀,冲杀时,村里人被砍掉脑袋也正常。”

    言今问道:“尸体没有头是正常,可那些头颅呢,头骨可是人骨里最坚硬的,尸体都只是烧焦,头颅不可能烧成灰烬,你们又找到多少。”

    秦璋惊咦出声:“还真别说,村子里我们翻找活口,四处全都扒拉了,真没瞧见几颗脑袋。”

    秦老爷子:“言今,你是想到了什么?”

    这次言今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世道乱土匪哪都有,我从南边一路过来,却甚少听说土匪会屠村。因为这就是杀鸡取卵,留着村子,他们可以一茬茬的来抢粮食财物,把人都杀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事情闹得太大,逼得官府出手剿匪,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秦璋:“确实是这个道理,就像咱们村,以前也闹过匪患。我们甚至杀了一些土匪,他们都没说屠村来报仇。到后来只要每年,全村凑一凑,给他们送去一些粮食银钱,就一直相安无事了。”

    言今眉头紧皱:“我虽然还想不透,他们屠村的目的,但我总觉得和那些不翼而飞的头颅有关系。而且最可怕的是,若土匪下山杀人,不单单是为了抢一批粮食过冬,那屠村的事情很容易再次发生,而且以他们手里的骡马数量,即便是咱们村也会变成被屠的目标。”

    秦老爷子手里的拐杖一下就握紧了:“言今你说得对,确实有这个可能。行军炭的事情,已经逼得村里人没活路了,这要知道土匪随时可能屠村,只怕更要人心惶惶。”

    言今对此,也陷入思索之中。

    反倒是秦璋,立刻说道:“那就骗也好,吓唬也罢,叫村里人别闹起来就行呗。这事交给我来办,村里年轻人,都跟着我一起操练,反正冬天也没别的事,聚一起刷牌,不如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