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N】皆为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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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思是普高的黑马,说实话汤思做什么都不是天赋型选手,如同他的人生一样,开局便是困难模式。

    高三生总是逃不过一句——一模考多少名,高考也就那样了。普高的学生不像重点高中一样,拼命得很平均,多的是只出大概六成力在学习上的学生,所以临近高考时,绷紧的弦会短暂松懈下来,反正到这个点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汤思不一样,他看着自己手里的一份份卷子,还有收在笔袋里的,一年来的成绩条,年级二百名,稳定如死水,仿佛投入一颗石子都激不起涟漪,对他来说,却已经是拼尽全力的结果。

    在汤思所在的学校,年级前五十,能上985211,年级前一百,一众双非一本。再往后一百名,大概是二本头或者是一本学校的末流专业。剩下的断层,三流本科或者高价的民办本科。汤思的成绩正好很尴尬,搞不好就是没书读,因为没有钱,出不起高价学费。

    抛开基础薄弱不谈,汤思高中三年,没有一刻是真正放松过的,除去一些乱七八糟的愁绪,学习,是他放在心上时间最久的事情,努力是会外露的,别人玩的时间你在学,别人睡觉的时间你在学,久而久之,你的成绩理所应当应该变好才对,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在努力了。

    所以学不会,成绩上不去,就没有任何借口了,是能力问题。

    很不幸,由于特殊的童年,汤思习惯性察言观色,自然十分在意所谓旁人的目光。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但沉没成本显著得人尽皆知的时候,会凝成一个巨大的水球,看似美丽剔透,实则重如千斤,压得汤思喘不过气来。原来我真的这么差劲啊。

    焦虑是焦虑,时间不会因为你的心情变多变少,变快变慢,一点点减少的作业,越来越多的自习课,走廊挂上的红色横幅,社会的关注。

    高考如约而至了。记得前一晚,班主任买了水果慰问留宿生,叮嘱大家带齐证件文具,明天几点上校车等等。

    周围的同学在教室里已经学不下去了,开始缅怀高中生活,畅聊美好未来,汤思放松不下来,看着卷子上用红笔写着答案的立体几何题,毫无头绪。

    怎么现在还不会啊,要是明天考到了怎么办?

    身旁是一片喧嚣,成绩好的人,有退路的人,不在意分数的人,可汤思哪种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努力的人罢了,努力但没有成效的人。

    最后一天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厚着脸皮去办公室找老师解答问题,班主任就是他的数学老师,汤思记得,那晚班主任还是很耐心地解答了他的问题,而且在他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塞给了汤思一颗糖,一颗夹心的棉花糖。

    汤思拿着糖,没有回教室,而是在楼道口停下了。

    楼道口旁边安了一整排的电话机,方便住宿的学生联系家长,这会儿排起了长队。离汤思最近的电话机,有一个女生正在通话。

    “妈妈,我好紧张啊,明天要考试了。”

    对面不知道回应了什么。

    “唉,我还有好多不会呢。”

    汤思从这句话中得到了共情,心里的乌云好像散了一些,然后又觉得自己内心阴暗,希望大家都有很多不会。

    “嗯,好,妈妈,我明天下午想吃糖醋排骨,你给我送吧。”

    “妈妈再见,我会加油的!”

    电话结束了。

    汤思在楼梯上坐下来,靠着墙,悄悄地又听了很多人打电话,直到最后一个人打完,响起了晚自习的上课铃。

    夏夜的蝉鸣格外聒噪,像是被焦虑的心情感染了,叫得像是新鲜的炮仗。

    鬼使神差地,汤思站起来,缓慢地挪了个半弯的圆,抬手拿起了电话,靠近自己的一侧耳朵。

    嘀。嘀。嘀。

    汤思没有人可以打电话。这也是他第一次靠近电话机。

    也许自己也有缅怀高中生活,记录逝去青春的心理,也许他真的只是想打电话了,汤思刷了校卡,在按键上排列组合,凭感觉随意输入一个号码拨出。

    其实汤思并不希望电话接通,他对陌生人向来是无话可说,而且,这种情况,正常人会觉得他是诈骗电话吧。

    他只是,突然很孤独、很孤独。

    信号顺着电线,去往遥远的地方。

    汤思把电话贴近,听了两声忙音,觉得自己太过荒谬,想摁断。

    “喂,您好。”

    电话最终还是接通了。是一个年轻的男音,汤思沉默着,等待对方挂断。

    “喂,您好,听得见吗?”

    听见了。汤思在心里答,依旧屏住呼吸。该挂了吧,为什么还不挂电话。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等待。

    ——怎么了,谁啊?

    ——没事儿。可能是打错。

    ——今晚早点儿睡啊。

    ——好嘞。

    汤思听见似乎更远处的模糊声音,依然沉默地握紧电话。

    “再见。”

    这是最后的声音,对方挂断了。

    再见。

    人总是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崩溃,听了一遍还是没懂的数学题,还没彻底背熟的大事年表,讨厌的蝉鸣,手里捏得变形的棉花糖,突如其来的巨大孤独,陌生人的一句再见。

    心里绕了很多弯,还是回到悲伤的终点。汤思蹲在楼梯上,拆开了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棉花糖真的很好吃。他哭了。

    高考前的一晚,寂静下藏着即将破土而出的希望,大家带着各自磨好的刀,奔赴没有硝烟的战场。

    在这种特殊的时刻,汤思也为自己做出决定,如果没有考好,就选一个相对不那么痛苦的方式去死,他的人生应该重开。

    人类是上帝捏出来的玩具,苦苦挣扎的那一部分是上帝的恶趣味,坠入深渊或涅磐重生都能为他带来快感。汤思被幸运地选中爽文赛道,上帝舍不得自己的乐子就这么离他而去。

    那一年高考,数学难度突增,难倒一片理科学霸,考场上心态崩的数不胜数,考完更是哀嚎一片。

    汤思却没感觉,什么难度对他这种数学傻逼来说都是一个样。

    那会儿汤思已经是抱着去死的心态在考试了,也算是背水一战,因此平稳地结束了考试。

    最后一科考完的下午下了很大的雨,汤思坐在窗边等待监考老师把他的试卷收走,顺带收走他充满了阵痛的青春。

    夏天的雨总是刚开始就大到了极致,雨点奔跑着砸向玻璃窗,划了一道又一道,像追逐的泪痕。考卷进入试卷袋,监考老师点头示意大家可以离场,走廊一瞬间地热闹起来,轻快恣意的灵魂一团一团围在一起。校门口外是翘首等待,捧着鲜花祝福孩子苦尽甘来的家长。

    一场盛大的落幕。

    等待出分的半个月,汤思打了接近一周的零工,刚好够开一间房,又买好了木炭,火机,把剩下的几百块生活费寄回福利院,删删减减写好遗书,其中一大半是对资助人的忏悔。

    对不起,可能浪费你们供我上初中高中了,可我实在看不到希望了,有机会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