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无尽之火
    “轰隆……轰隆隆……”

    一阵阵响彻天地的雷雨声传进屋内,紫厘和紫阿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将碗放在桌子上,吹灭屋内的烛光。

    黑暗笼罩着整个屋内的人,黑暗中混杂着一些紫色的丝线,人眼却察觉不到。

    “紫……”周绵绵踌躇半秒,刚刚开口,唇瓣上便覆盖着一只微凉的大手。

    周绵绵眼瞳微微睁大,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间,惊起阵阵战栗。

    李绝几乎唇瓣贴着周绵绵的耳垂,声音轻到快要听不见,道出三个字:“别说话。”

    恐慌而紧张的气氛在屋内蔓延着,周绵绵握住李绝的手,点了点头才将他的手拿下。

    屋外雷声轰隆不停,屋内气息收敛,紫厘和紫阿爹一瞬间失去踪影。

    忽地,后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靠近,周绵绵握紧情骨,屏气凝神,仔细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救命啊!”刺耳的喊叫声响起,周绵绵神色一变,起身就要出去看看,却察觉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胳膊,明显阻止了她出门的行动。

    周绵绵蹙眉,还不等她有下一步的行动,屋内又响起一阵尖叫。

    紧接着,亮光照耀进来,她抬眸一看,天空紫色的雾气消失,竟然天亮了。

    周绵绵下意识看向李绝,见他一脸严肃,忍不住挪动着步子,靠近他几分。

    此时屋内已没了紫阿爹的影子,只剩紫厘抱着脑袋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昏死过去。

    周绵绵和李绝对视一眼,低声开口道:“天亮了。”

    李绝沉默着,片刻后才道出自己的猜测:“这里把时间提前了。”

    “缺少的夜里发生了什么?”李绝自顾自地说着。

    周绵绵几步走到紫厘身旁,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指腹凉飕飕的,并无任何气息,她眼眸一抬就要说话,紫厘却缓缓睁开眼,双眼含泪,抓着她的手腕喊道:“爹爹!我爹呢?”

    周绵绵将手覆盖在紫厘的手背上,掌心下面一片冰凉,根本不是活人的体温,且体内没有任何力量的波动,若非触感冰凉,倒真像是普通人。

    她按捺下怀疑,轻声安抚着:“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紫厘眼眸里浮现一片恍惚,随后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整个人惊恐不已,喊道:“鬼……是鬼!”

    她抓着周绵绵的手十分用力,咬牙说道:“一定是鬼,抓走了我爹,就像抓走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

    “可是……”紫厘脑袋里十分混乱,低喃着:“明明挂了桃木符,夜里听见雷声也灭了烛火,为何我爹还是会被抓走……”

    紫厘的话断断续续,听得周绵绵一头雾水。

    周绵绵深呼吸,整理好心情准备再问,整个人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着。

    下一瞬,剑光闪现。

    周绵绵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剑气在面门前一扫而过,她惊慌抬头,李绝将她扯在身后,冷冷地盯着紫厘。

    不知何时,紫厘的手上缠满丝线,捆绑着周绵绵的手腕。

    李绝斩断了其链接,周绵绵的手腕上还残留着断线。

    她狠狠皱眉,扯了扯丝线,看向紫厘。

    紫厘的面容缓缓变化,竟渐渐成为一个皮人。

    李绝长剑横扫,就要划破她的眼睛,却被周绵绵及时按住手腕,喊道:“等一下。”

    周绵绵的声音之后房屋倾塌消失,她拽着李绝快速后退,却躲不过脚下繁复的大阵展开。

    紫厘站在大阵的中央,双臂被丝线紧紧缠绕,看着周绵绵和李绝的眼神,充满了邪恶的贪欲。

    阵法瞬间展开,外圈阵法勾连起透明的墙壁,将二人笼罩其中,无数紫色的雾气从地下升起,涌入紫厘的体内。

    “怎么还有两个人?”

    清脆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周绵绵和李绝循声看了过去,三位身着白袍的男子呈三角形站位,围绕着阵法。

    他们的衣袍上,金绣云纹十分扎眼。

    是李氏修仙者。

    距离周绵绵最近的修仙者面无表情,结印施法,一股灵力送入大阵,声音冰冷,不近人情:“祭阵。”

    大阵地下有丝线升起,缠绕着周绵绵和李绝,二人想要抵挡,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丝线攀岩而上,将身体寸寸包裹。

    细而锋利的丝线犹如蜘蛛蚕食食物的渠道,抽走周绵绵和李绝体内的血肉,待血肉顺着丝线流入大阵,又借由大阵输送进紫厘的体内。

    周绵绵的灵魄和李绝的魂魄也感受到一阵撕碎般的痛苦。

    对面的紫厘浑身弥漫着紫色的雾气,原本合上的双眸不知何时睁开,漆黑如墨的瞳孔变成紫色,紫瞳邪魅而诡异。

    大阵流动的光芒越来越刺眼,紫厘身上散发出强大的魔气,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在身体渐渐沦为一张皮的瞬间里,周绵绵惊奇地发现,李氏族人竟然在炼魔。

    以紫厘为载体,以整个村子……不,或许不止一个村子的村民为祭,以血肉和魂魄的本源之力,配合上古禁术,将消失上万年的魔气引入修仙界。

    他们炼魔,目的是为何?

    紫厘的眼瞳越来越紫,周绵绵和李绝身体也越来越薄,就听见修仙者惊喜喊道:“快成了!”

    ……

    “呼~”

    像被困湖底快窒息而亡的人突然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周绵绵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四下张望,却见李绝拧着眉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看。

    她顺着李绝的视线,眼前场景变化,脚下是一片狼藉。

    紫厘整个人冒着紫色的雾气,将刚才开启大阵的李氏族人抓在手中,就要徒手撕碎。

    一道符纸飞来,贴在紫厘的身上,冒出的金光让她感到灼热,下意识松手,身边的三个李氏族人被人救走。

    一位戴着斗篷的男人靠近,手中又是几道符纸飞出,将紫厘包成粽子,金光大盛中,紫厘惨叫声不断,让听的人头皮发麻。

    斗篷男人摇头说道:“失败了,再找。”

    李氏其中一个修仙者为难地道:“阴女纯体难寻,她已是我们找到的最好一个,只怕这件事做不成……”

    “继续找!”斗篷男人的话掷地有声,明显不会轻易放弃。

    他抬手一捏,给了紫厘致命一击后翩然离开。

    李氏修仙者丢了一个什么法器,将此地炸为平地后,也顺着斗篷男人离开的方向离开。

    “幻境撤了吧。”周绵绵冷着脸,对着空气说着。

    眼前景象顺势变化,回到了那个装着蚕蛹的屋内。

    周绵绵看着站在蚕蛹前面的紫厘,扯了扯嘴角露出冷笑,问道:“你从未想过放弃他,对吗?”

    紫厘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李绝的眼神更是有藏不住的恨意和杀意,轻声道:“大人,从你们踏进小镇,敲响红女客栈的门时,我就没想过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周绵绵点点头,轻轻笑了笑:“我知道,那晚救走赵昭的是你。”

    紫厘摆了摆手,道:“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周绵绵继续道:“当年炼魔,是成功了对吗?”

    紫厘笑着道:“没有,当年若没有大人路过时的救命之人,我会如李家人计划的那样,魂飞魄散。”

    周绵绵抿着唇,示意紫厘继续说。

    紫厘道:“当年炼魔既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毕竟这么多年,他李家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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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整个修仙界,也只找到了我这个阴女纯体。”

    “我想,他们大概不知道,凝聚魔气不散的最后一步,是鬼族的无尽之火。”

    “是吗?”周绵绵笑了。

    无尽之火,还真是苛刻的条件啊。

    鬼族能入无尽渊而不被蚕食的恶鬼,千年来只有周绵绵一个。

    而进入无尽渊能活着爬出来的,也只有她一个。

    在无尽渊炼成无尽之火的,整个鬼族也只有她一人。

    而今她鬼力尽失,可以说整个鬼界,再无恶鬼会使出无尽之火。

    无尽之火并非名义上的火,而是一种强大的凝聚力量。

    凝聚无法共存的力量,凝聚碎裂的魂魄。

    当年见紫厘魂魄碎裂,连转世都没有,一时生了恻隐之心,收拢她的魂魄修复凝聚。

    这种修魂之术,本用不上无尽之火。只是当时紫厘魂魄上有股陌生的力量,一次次冲碎周绵绵修补好的魂魄,没办法,她才施展一丝无尽之火,将其魂魄彻底黏住。

    那之后,紫厘的躯体毁灭,魂魄无法转生,周绵绵便将其转化为鬼族,打算等玩够了就带她一起回万鬼窟。

    谁想,在回去的前一晚,紫厘消失了。

    紫厘继续道:“一缕魔气连修仙者都无法承受,我一个肉体凡胎怎能承受住那般恐怖的力量?”

    “所以我的魂魄被魔气撕碎,本该彻底散于天地,却因祸得福,得大人你的无尽之火帮助,不但让我魂魄转为灵魄,也让那缕魔气成功留下。”

    周绵绵看着紫厘,问道:“那你现在是做什么?”

    她的眼神落在紫厘身后的蚕蛹上,目光晦涩,总觉那里面是什么很强大的东西,一旦问世,就是整个修仙界的灾难。

    紫厘顺着周绵绵的眼神看向身后,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蚕蛹,眷恋地道:“这是我爹爹。”

    “你爹已经死了。”周绵绵平静地道:“我想你没见到他最后一面吧?他也成为那道阵法里的养料了。”

    紫厘眼底有悲伤流露,却快速恢复,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将他复活。”

    “复活?”周绵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音,道:“紫厘,世上根本没有复生之法,况且你爹是血肉连着魂魄一起化为养料,大罗金仙也复活不了他。”

    “不是的!”紫厘坚定地说着:“可以!我可以将爹爹的魂魄从我的魔气里分裂出来。”

    紫厘盯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绝道:“聚魂之法讲究因果,如今有李家人的血液滋养,只要他这个李家嫡系血脉的魂魄为引,必能为成功引魂。”

    周绵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这法子,是长舟教你的吗?”

    紫厘没有回答,周绵绵又道:“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还是没有人回答周绵绵。

    屋内的蚕蛹开始鼓动,表皮红色的丝状缠绕,像是无数的血管包裹。

    一阵沉闷的呼吸声在屋内显得十分异常,紫厘眼睛流露出惊喜,伸手拍了拍蚕蛹,低声道:“爹爹,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紫厘掌心聚起雾气,冲着周绵绵喊道:“大人,你对我有恩,我不想杀你,只要你别阻拦我杀他。”

    说完,紫厘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道:“不过,如今你自身难保,也拦不了我。”

    话音一落,雾气快速冲向李绝,强大的力量让沾染它的周绵绵忍不住牙齿发颤。

    李绝拔剑抵抗,雾气却似是空气,无视他的灵力屏障,穿过无绝剑身,涌向他的灵海。

    撕裂的痛苦让李绝瞬间满头大汗,他脸色不变,施法抵抗却怎么也阻拦不了雾气的侵蚀,雾气里伸出丝线,弯弯曲曲地向前,欲勾动他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