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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2.
萧慕行闻言怔了怔。
诚然,他得承认，突然找到林遇安进行合作，绝对有冲动的成分,但他这个人的冲动还是有很高条件的。
比如他觉得自己看过的简历和作品中,没有一个人能有林遇安这么全面的技能点,甚至可以说，他的好几个方面的专业技能,已经超过了有多年工作经验的相关职位大厂员工，还是比较优秀的那种。
再比如在他短短的几页漫画中，对世界观、角色的塑造，对于当下某些热点和受众心理的把控,都相当有潜质，而这些素质是其他候选人没有的。
最后的这点，他并不确定,但他近乎本能地感觉林遇安的审美,好像比其他人都好。
就像身为一个审美很清奇的脸盲,萧慕行就是觉得圆圆比其他人都好看,面貌更好记。
总之，他真诚地认为,林遇安的作品虽然少,但是精,无论是对方已有的审美水平还是潜力，都绝非池中物，远超其他人。
至于,他就是挺想跟小学弟一起合作,一想到他们要再一起合作,就觉得心情颇为不错这一点……嗯,这只是辅助因素，绝非最大的重点！
但面对林遇安的问题，他不能暴露自己看过圆圆的条漫，还要给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毕竟，他还有颜斐然这个很有力的艺术咖竞争对手。
萧慕行迅速思考，马上大概得出了对方可能的潜在需求。
他说：“首先，我想要一个全权负责美术的设计和制作的人。这个人可以发挥最大的自主性和自驱力，而不是我说什么他就要做什么。”
——创作自由？
林遇安耳朵动了动，心也不由得动了动。
他之前不太想跟颜斐然合作，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觉得会失去一部分自主权。
萧慕行观察着他的表情，心说：百分之四十。
“第二，我在学校论坛看到有人发了你的短片，认为你有作为我的美术合伙人的能力，也有巨大的潜力。”
他简洁而诚恳地开吹。
之前颜斐然也吹了圆圆，算是夸奖了林遇安的美术能力乃至外表，但当时只让林遇安感觉汗流浃背。
可此时萧慕行对他的夸奖，虽然克制，却每一点都打在了他心里。
大概是因为萧慕行主要夸的是他的不灭子这个角色，营造氛围感的能力，以及于此对应的水平和眼界。
夸人是一门技术，夸得好了能被人引为知音。
此时，林遇安就
感觉要飘起来了，他觉得萧慕行怎么会这么懂他，这么懂行，居然能如此精准地夸在他自己最喜欢，最自我认同的点上。
耳边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说明你这个学长心机深沉，看穿你就像看穿幼儿园小孩一样容易。
幼儿园小圆：“……”
呵，尖酸刻薄的副哥。
能看出别人的需要，这不正是萧慕行格外通人性的证明吗？做作品、做产品，最重要的就是懂用户了！
当然，没有说其他产品经理或制作人不好的意思，更没有嘲讽其他计算机系大佬情商低。
萧慕行心说：百分之七十。
“第三，”他开始下最后的钩子，“我认为我们的合作是共赢。如你所见，我需要强大全面有创造力的美术，而你需要实战经验，需要自我发挥和提升。”
“通过我的demo，你应该能看出我有一定的游戏设计经验和能力，这方面我会无保留地跟你分享。同样，技术方面你也可以放心，只要我懂的都可以教给你。”
“需要的话，除了你专业课之外的其他课程，成绩我也可以给你轻易拉到95。”
林遇安差点被沙冰呛到。
95？轻易？？
那是什么概念？
他是打算好好学，把数学、计算机等课程都提到82分以上，最好能上87，但也只是最好。
如果别人说能带他gpa上4.0他是不信的，但萧慕行说出这话……
实际上，他觉得更重要的倒也不是绩点，毕竟他也不可能出去留学或者保研什么的……他比较注重应用。
但现在萧慕行信誓旦旦地说，能轻轻松松直接给他拉到接近满分，哪个要强的好同学不想要这个福利啊……
林遇安赶紧喝了口水，又开始有点怀疑学长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奇怪的滤镜，莫非高估了他的智商？
听说就算是满地天才的T大，平均分能上90的比例也不是特别大，如果换算成绩点……92分貌似就4.0了。
萧慕行已经看到林遇安眼中放出的向往之光，暗暗笑了笑。
“颜斐然不是沉淀方法论可以给人复用的那种类型，而灵气你本身也不缺乏。”
“跟他合作，你也许能了解艺术界奖项是怎么回事，什么样的作品在所谓上流圈内时兴。跟我合作，你能得到真实有效的开发经验，走得是商业路线，以更广大的用户群体为目标。”
“如何，我还是他，遇安，你怎么选？”
林遇安顿了好一会。
一时间，摆在他面前的仿佛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条通向名流与话语权，但脱离广大人群。另一条，则走向更多真实的人，他们真实的情感需求。
“要再考虑一下吗？”萧慕行问，“这当然不会立即决定你未来的方向，只是……”
他并没有完全说透。
确实，他本身可以欣赏某些与大众生活比较远的事物，但在他的观念中，始终是能让更多人了解和感动的，才更符合他的心意。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绝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甚至，越是有天赋的人，可能越不会跟自己有相同的观念。
林遇安毫无疑问很有天赋，也许他会选择……
林遇安低声说：“我真的……可以和你合作吗？”
萧慕行倏然抬眸。
林遇安双手不安地扭在一起，手边的刨冰玻璃杯上划下晶莹的水珠，一如他额角薄薄的汗水。
“我从没做过游戏，也没做过什么很完整的作品……”他垂着眼，眉头微蹙，似乎胆怯，却含着渴望。
“我想我是有一点点本事的，但，也只是一点点。学长的话，肯定能找到更厉害的人……”
他的手更紧地握在一起。
又是这样。
明明想要的。
可他的纠结、胆怯、退缩、不自信，总在每条道路、每个选择上纠缠着他，让他难以前进，难以抵达想去的地方……
总是这样。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叹息。
一时间，林遇安对自己有些失望，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慕行目光如水，只说了一句话。
“不想跟我合作也没关系的。”
林遇安立即抬头，“不是的学长！”
萧慕行仔细地观察他，“你说想跟我合作，是真实想法吗？不必跟我客套。”
林遇安几乎站起来，“是，当然！”
他的双手按在桌子上，刨冰在随着桌子微微发颤，折射出破碎迷离的光。
“了解，”萧慕行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就这么定了。”
“明天我会找人拟一份合同，约定作品发行后我们的收益分成。我目前还不打算开公司或者挂靠在集团，所以给不了你六险二金，但基本的办公设备都会配齐。”
“包括但不限于你需要的台式机，笔记本电脑，显示屏，手绘板……”他顿了顿，“你教室里好像是用手绘屏，我今晚下单，估计过两天就会
到……”
“不不不不不用了老板，不，学长，”林遇安直接慌了，他还没适应这个节奏，“所以我们……”
萧慕行只是看着他。
渐渐的，林遇安被他眼中的镇定折服了。
学长应该是个敢想敢干，干脆直接的人。
真羡慕啊……
林遇安说：“我……宿舍里也没地方放手绘屏……”
他略微带入角色，“我们这是合伙……还是我得叫你老板？”
萧慕行说：“我的期望毫无疑问是合伙，但也会给你基本工资。”
他迅速算了个帐。
大厂主美通常薪资大概在六十到一百万一年，林遇安有水平，缺经验，但如果现在就能走校招，一年二十万打底没什么问题。
他现在没法帮林遇安交社保，直接折现，给五十万的话，应该还比较合适。至于奖金什么的就无所谓上限了，也可以随时给。
他说：“base40k，年底双薪，年包暂定五十二万……”
五十二……后面什么单位？？
林遇安仿佛突然被金矿砸中脑壳，眼冒金星，“等等等等，学长！”
这什么天文数字？不对，他怎么能什么都还没做，就让还是学生的学长给他出五十多万？！
特别实诚，特别会为合伙人省钱的林遇安立即道：“不是说合伙吗？设备我自己可以出的，工资也不用了，如果真能把游戏做出来……”
如果真能把自己主导的游戏做出来，如果真的能上线面见玩家，让大家得到自己想象中的乐趣和感动……
林遇安一时怔住，都不敢想象，那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萧慕行思索片刻，“了解。放心，如果没有base我会给你提高分成，但你要知道，开发周期可能比较长，也可能会有很多沉没成本……”
每个月生活费一千多的林遇安，暂时没想到自己有什么成本。
时间挤挤总会有的，做自己喜欢的事，累不死就行。
他只有一个问题，“学长，如果有符合我作业的部分，我能拿我们的游戏切片去交作业吗？”
“没问题，但不能用学校的机器制作，版权可能会有问题。以及如果切片传出去，我会引导一下舆论。”
引导一下舆论，嚯，这么专业。
林遇安肃然起敬，不禁问：“学长，虽然我没玩过什么游戏，但感觉你做得真的很好，你是不是之前就做过游戏？是不是还上线过？叫什么名字，我……能去玩一玩吗？”
萧慕行沉默了。
现在如果让林遇安知道自己就是VGL，相当于给了他很多不必要的压力和距离感。
他头脑飞转，一秒想好了不暴露自己是VGL的游戏制作和营销策略。
“没有，”他淡定地摇头，“只是学过一些相关知识，体验的游戏也比较多。也没有做得很好吧，还是有很多需要打磨的地方，我们一起努力。”
林遇安立即就信了这官方发言。
学长的身影在他心中愈发高大了，原来学长不仅是学习方面的天才，连做游戏都是天才，看起高冷其实平易近人，好像还特别大方。
真是个好合伙人啊！难道这就是游戏界的紫微星？难道我就要加入紫微星的团队，一起起飞了？
林遇安赶紧甩甩头，制止自己的幻想。
做游戏很难，VGL说过，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团队能把游戏做完，其中很多还难以上线，就算上线了，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游戏会迎来暴死，最终能有名有姓的游戏，在国内一年也不超过十个……
那是极其艰难、痛苦、漫长、渺茫的一条路。
林遇安回归地面，握紧拳头，让自己不要太飘。
此时，没有遭遇过太多社会毒打的林遇安还不知道，能遇见这样的合伙人，甚至这样的老板，是多么靠谱的大运，他已经战胜了99%做游戏的人。
大部分人的老板或合伙人，连自己天天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抄，上新一个抄一个，还要团队996乃至007好几个月拼命抄，直到团队疲惫不堪，代码仿佛屎山，所有人的盼望只有游戏能够上线然后暴死。
而结果往往是连暴死的机会也没有，公司砍项目，团队昨天还在加班今天就原地解散，只留下无数受到创伤的倦怠灵魂，还得为了下个月的房贷，再拼命找一个可能同样不靠谱的坑位……
林遇安不知道这些，但这不妨碍他对于有了萧慕行这个厉害靠谱的合伙人，感到特别满足。
“好的学长！”他积极地说，“我们这就聊一下整个游戏的概念和具体分工吧！”
两匹牛气哄哄的独狼聊了一下内容，又聊合作和流程，这一聊就到了快十二点。
还是萧慕行忽然说“是不是要门禁了？”，林遇安才发觉他再不回去，就要被阿姨关外面了。
“不好不好不好，我得赶紧跑！”林遇安跳起来，飞奔出门，却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
还是那句话，T大太大了，而他又没来过咖啡厅，都不知道自
己的宿舍在哪个方向。
萧慕行见状，默默地想了些事情。
一些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
然后他默默地否定了那些想法，又想了点别的，又否定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不多，但确实有一点。
“十分钟应该够，”萧慕行若无其事地忽略那些不对劲，把公路车给林遇安，“会骑吧？”
林遇安怔怔地跨上车，“会……不是，学长，你把车给我，你自己怎么回去？”
“我家近，大不了出去扫个共享单车。”
萧慕行拨通了林遇安的电话，林遇安茫然地点了接通，萧慕行说：“蓝牙耳机有吗？”
林遇安没有，他是只有破皮有线耳机的落伍穷人。
萧慕行拿出自己的蓝牙耳机，连上林遇安的手机，然后塞了一个在他耳蜗里，另一个放在他手里。
“跟手机一起放口袋里就行，两只耳机都戴，骑车不安全。”
萧慕行给林遇安戴耳机的时候，指腹擦过他的耳廓，又掠过他脸颊。
林遇安看着对方远离的手，有一时恍惚，不自觉耳根有点热。
没人离他这么近过呢。
学长……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小时候有一次跟妈妈去植物园，在竹林中，好像就有这种清列舒服的味道。
萧慕行拿起手机，说：“听得到吧。”
林遇安连忙回神，听见萧慕行通过耳机传来的声音，“可以听到，耳机连上了。”
“嗯，还有八分钟，你骑得快一点是能回去的，但注意安全，就算晚了也没事，你一看就乖，阿姨好说话的。”
“你先骑出去，到一个路口就告诉我一次，我会跟你说往哪个方向走。”
这句话有点抽象，林遇安一头雾水。
萧慕行说：“走吧，先直行，到了路口告诉我。”
林遇安又看了他一会，才犹豫地骑着车往前走。
耳机里传来萧慕行的声音，“直走。”
林遇安骑了一百多米，看到路口，说：“到路口了，学长。”
“嗯，左拐。”
林遇安：“？？”
他左拐了。
后面，只要他说到了路口，萧慕行就告诉他往哪走。
他只说方向，甚至在林遇安问“是不是往写着校训的大石头那边走”时，萧慕行还会顿一顿，说：“我不记得有没有石头，只记得方向。”
反正就有点离谱。
萧慕行好像在头脑中模拟出了学校的平面地图，只有区块和道路，没有地标的那种。
这让记路只会记地标的林遇安，非常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