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再遇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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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桃花宴过后,短暂沉寂的葳蕤轩又热闹了起来。

    晨光熹微,卯时才到,外头天还蒙蒙亮,碧纱橱里已然亮起了灯。

    听菊进屋时,季渝宁早已经梳洗打扮完,刚刚撤走了早饭,此刻正在窗下矮炕上翻着账本。

    “姑娘,西院那边的几个姨娘遣了婆子来,说是来问月例银子的事,我已让她们在院子等着了。”听菊笑着禀报道。

    季渝宁头也没抬,应了一声:“不必叫他们干杵在门口,哪处缺了,缺了多少银子,遣了谁来,都一并写成单子直接送到李姨娘处去,不用呈给我。”

    听菊得了指令,立刻便去了。季渝宁翻过一页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姑娘,您这才重新掌事第一日,怎么有这么多人上门?这又不是您管的事儿。”听梅在一旁为她添茶,攒着眉埋怨道。

    这次宴会回来,老夫人出面,从李姨娘那里分了不少事务,一部分交由季渝宁,另一些差事则是派给了季如筠,让她历练。

    可实际上,季渝宁二人只是领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差事。府内中馈之权,说到底还是在李氏手上。

    往日里她管家时总是月初放俸,众人早已习惯,可这些天里,李姨娘忧心着儿子欠的天价赌款,四处凑钱,心思不在管家上,一拖再拖,搞得大家伙都不乐意了。

    季渝宁弯了弯唇角心情颇好:“那就要问问咱们的李姨娘了。”

    老夫人分权时,李氏反常地交了好些肥差,唯独护着账本和库房钥匙。

    季渝宁的眼神暗了暗。有季崇邦的赌债压着,李氏定是没少在公账上动手脚。现银都被挪去救儿子了,她自然发不出钱来了。

    “那几个鬼精的求到这儿来,无非就是想让我去争权当家替他们讨好处。”季渝宁嗟叹一声,“也不想想世上哪有这种美事,当我是三岁小儿好糊弄呢。”

    听梅若有所思,眼珠子转了一圈:“姑娘的意思是……这事咱们就不管了?”

    季渝宁冲她眨眨眼,笑而不语。

    午后,聚集在葳蕤轩外的人愈发多了,不仅有上午来的几个婆子,其他一些管事也都站到了一处。

    眼看着日头愈发厉害,这二十来个丫头婆子干站在院子,背上都起了一层又一层热汗。

    招待她们的还是听菊。

    她指使着几个小丫头,给这些人一人递了一碗梨汤解乏。

    领头的徐婆子苦着脸接了汤:“听菊姑娘,我们这几个老婆子一直在这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您去帮我们通传一声?”

    一向好脾气的听菊却难得强硬,她笑着道:“喝了这碗汤,诸位便回去吧。”

    “我们也不求其他,只求大姑娘可怜可怜我们。如今里里外外都要栓紧腰带捱日子,叫我们这些人怎么过活?”另外一个面大如盘的壮实仆妇在边上接了腔,说到最后还挤出了几滴泪。

    说罢,她顺势往地上一坐,就要赖着。

    “不是我们不通融,实在是你们求错了人!”倚在门框旁的听梅冷眼瞧着这大半个院子赖着的人,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些日子府中风言风语不断,姑娘心善不与人计较,我们这些当下人看着却心疼,那些说混账话的、落井下石的,当时管不住嘴巴,如今还巴巴地跑来,也不觉得羞!”

    她这一嗓子号出来,彻底撕破了这张虚伪的皮。满院子的人都僵了僵,那婆子张了张嘴,还要开口,却被听菊抢了先。

    “如今这银库钥匙早不在大姑娘手里了,大姑娘纵使有心却也难为,与其在葳蕤轩这儿赖着耗着,不如去求那真主子。”她面上笑意尽数褪去,眼底是少见的冷淡。

    她说完,叫着几个杂扫丫鬟收了梨汤碗。

    后头的听梅起身走到院中,视线扫过这群人,正色道:“实话同你们说了,大姑娘今日一早便跟着谢家老太太一道上山礼佛去了,三五日都不一定回得来,你们要等就就出去等,别脏了我们的院子。”

    前排几个婆子面面相觑,一群人走的走赶的赶,直到浑浑噩噩地出了院子,才觉得背后湿意,竟是出了满身的冷汗。

    -

    京郊,镇国寺。

    梵音阵阵,回荡在群山众庙间。佛前香火正旺,白烟萦萦缕缕,如丝飘浮。

    季渝宁在金佛前拜了三拜,将燃着的香插到了香炉中。

    “姑娘,我们就这样出来,是否有些草率?”听兰跟在她身边,有些不解。

    季渝宁眸光一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继续跪下,又拜了三拜,闭眼请愿。

    此次出行,是她昨夜听闻谢家的外祖母将去礼佛后临时起意的,今早才派人知会了季老夫人一声。她出发的很早,动作也低调,镇国公府里知道的人很少。

    她起身,注视着那越烧越短的三炷香,似笑非笑:“火就要烧到手上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听兰懵懵懂懂,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但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她自觉地闭上嘴。

    她们上完这炷香,便离开了这个偏殿,转身回到正殿去找谢家老夫人。

    “外祖母。”

    跨过门槛,再抬头时季渝宁面上已然带上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她一路走到谢家人边上,欠身行了一礼。

    谢家老太太是个和善的老者,一见她来,便立刻伸出手把她揽到了自己身边:“小宁回来了,这是做什么去了,手这么凉。”

    季渝宁顿了顿,笑着回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方才去为母亲添了盏长明灯。”

    谢老太太面上闪过一瞬的怜惜和哀痛。她拉着这个苦命的外孙女,叹了口气:“好孩子,难为你了。”

    季渝宁弯了弯唇,乖巧地任老太太拉着她。

    老太太目光慈爱,抬手理了理她的衣裳:“回江南一事凭序已经同我说了,如今事情尘埃落定,走不走都是一样。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也不必太过焦心。”

    “是渝宁太过任性了。”季渝宁抿着唇,垂下眼去,遮住了惊异的情绪。

    今日来,她已做好与外祖母请罪的准备,却没想到谢凭序非但没有揭穿,还替她说了情。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谢老太太皱了皱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都是自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

    季渝宁低下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感激的笑。

    她们在正殿进完了香,便由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