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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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嫂还没出书呢,我就要出书了?】

    这是叶满枝听到周敏问话后的第一反应。

    黄大仙在她心里是个牛人,白天送信消耗那么多体力,晚上居然还有精力写作。

    虽然不知她具体写了什么,但叶满枝偶尔能看到她往鼓鼓囊囊的信封上贴邮票,像是给报社投稿的。

    人家正经写文章的都没出书,自己这种画简笔画的,居然要出书啦!

    望着面前的周敏,她不好意思道:“周主任,这些画虽是我画的,但服装款式可不是我设计的,这样也可以出版吗?”

    “当然可以,”周敏指了指她办公桌上的一本《社论汇编》,“这里面的社论也不是出版社编辑写的,照样能进行汇编出版!”

    时装画册是她在居民小组长家里看到的。

    封面平平无奇,翻开以后却内有乾坤。

    除了常见的旗袍、衬衫,还有春季大衣、两用衫、马甲、裙子、裤子、连衫裙等等。

    尽管例图是用铅笔画的,但式样旁边都标注了详细的面料种类、颜色,标准体型的女同志大概需要几尺布,有的还写了成衣价格和生产厂家。

    光是在她手中的这本画册上,就能看到上海造寸、红霞,北京红都,天津白玫瑰等时下著名服装商标。

    若不是真心热爱,一般人很难记录得如此细致详尽。

    周敏做了半辈子图书出版工作,只翻了几页,便觉得这种画册非常有出版价值。

    今年初,共青团中央和全国妇联专门召开过一场有关妇女着装的座谈会,提倡妇女打扮得漂亮一些,衣服穿得美一些。[1]

    半年看下来,城里确实有不少女同志响应了号召,但是由于消息闭塞,许多人做的新衣服仍是从前那种宽松肥大的款式,大体上缺乏美感。

    周敏觉得,无论从政治意义还是实用价值上来看,这本画册都很值得出版。

    叶满枝尚不清楚自己画册的价值,但这并不妨碍她趁机打小报告。

    “周主任,有机会出版这些画册,我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但这事恐怕行不通……”

    “怎么行不通?”穆兰接过话头劝道,“小叶,你可不能犯傻!将时装画册出版,让更多女同志看到,是方便广大妇女同胞的好事!对咱

    们街道来说,也是一项荣誉!”

    叶满枝侧过身子,小声跟她解释:“张副主任前几天已经批评过我了,不让我把时装画册借出去。”

    “怎么回事?这跟老张有什么关系?”

    “您不知道吗?”叶满枝适当露出惊讶神情,“张副主任说我这些画册是宣扬享乐主义,穿漂亮衣服是追求奢侈享受,不允许这些内容在街坊间传播。我正打算将借出去的画册全都要回来呢。”

    “胡闹!正常穿衣怎么就成奢侈享受了?省美术出版社是省委的直管单位,也是党的宣传喉舌,什么书能出,什么书不能出,人家比咱们清楚!”穆兰果断道,“老张那边我去解释,图书出版不能耽误,小叶,具体细节你跟周主任好好商量商量。”

    穆兰与老张共事了三年,对方有些小心思她是清楚的。

    街道办庙小,有些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糊涂过去了。

    但美术出版社是省级单位,自家干部要是能通过省级单位出书,对他们这个小街道办也能起到正面宣传作用。

    毕竟作者名字前面是可以加上所在单位名称的!

    ……

    经过一番探讨后,叶满枝这本新书的名字被暂定为《服装款式图汇编:女装XX例》。

    具体能有多少例,要看叶满枝的画册中能选出多少款式。

    一些重复的、近似的例图会被删减掉,还有些苏联的布拉吉款式,能否被收录进书里,还要等出版社那边开会讨论。

    除此之外,叶满枝的画册中大部分是春秋和夏季服饰,冬装较少,最好还能增添一部分冬装例图。

    三人在办公室里讨论了一下午,散场时,窗外早已风停雨歇,铅云散尽。

    空气里氤氲着雨后的潮热和花香,叶满枝与二人道别,迫不及待地往军工大院跑去。

    大院里有几拨人正在树下对弈,落子声噼噼啪啪,此起彼伏,观棋的大爷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常月娥坐在妇女堆里,一边择豆角,一边跟大家拉家常。

    叶满枝兴奋地跑过去,与街坊们团团打过招呼后,冲常月娥招招手。

    “妈,我跟你说个事!”

    “小叶干部,啥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叶满枝严肃地纠正:“罗

    姨,你可别喊我小叶干部了,我还在试用期呢,不是正式干部。”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

    “不行不行,我们张副主任说了,不能搞称呼贿赂!”叶满枝嘻嘻笑,“我们喊他张主任,都被批评了,要喊张副主任。”

    妇女们:“……”

    假正经!

    叶满枝挥手与大家道别,急三赶四地将妈妈拉上楼。

    然后当着全家人的面,正式宣布了自己即将出书的大好消息!

    房间里的空气沉默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四哥左右瞅瞅,决定当这个出头鸟,替大家发问:“你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叶来芽画画还行,但绝对达不到出书的水平。老幺若是能出书,那他也行啊!

    “不是,出版社的同志是由我们穆主任亲自带来的,做不了假!嘿嘿嘿~”

    叶守信一拍大腿,“我闺女居然真的能出书啊!这事要是成了,咱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他原本还为小女儿的婚事操心,就怕她因为退过婚,高不成低不就,挑不到合心意的姑爷。

    若是女儿所说是真的,那他甚至敢拿着新书去市长家提亲!

    常月娥也激动地附和:“对啊!满大院儿找不出第二个能出书的姑娘!”

    叶满枝膨胀了一下午的虚荣心,立马被爹妈满足了,拉过妈妈的手说:“出版社的周主任让我增加一些秋冬服饰的例图,但我现在白天上班,晚上组织活动,哪有时间往商店跑。妈,你抽空帮我去看看吧。”

    她画画和做衣服的手艺,都是跟妈妈和二姐学的。

    常月娥从前的夫家是经营绸缎庄的,光是布料她就认识上百种,若论剪裁、制衣的手艺,不知比女儿强出多少。

    老叶怕她总做针线活伤眼睛,这才让孩子们自己动手做衣服。

    对于女儿的请求,常月娥自然不会拒绝,拍着胸脯保证,“明天我就坐车去妇儿商店,那边秋衣和冬衣上市早,保管帮你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嘿嘿,那我明早去肉摊订俩猪蹄,给你好好补补。”叶满枝搂着妈妈的肩膀说,“等出版社的稿费到账了,咱俩一人一半!”

    母女俩一唱一和,而黄黎和沈亮妹这对妯娌,则十分难得地生出了同样的想

    法——

    这叶满枝可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除了洗自己的衣服,整天在家啥活不干,单凭一张嘴就把爹妈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不过,叶满枝能出书,还是给了叶家人很大震撼的,尤其是黄黎,回到他们夫妻的房间后,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作为枕边人,叶满堂当然知道她业余时间都在做什么,见状安慰道:“老幺能出书,有运气的成分,也是这些年积累的结果。你刚来咱家,不知道以前的事。”

    “她从小就爱鼓捣这些,为了收集布料、花边、纽扣、针线,不知搭进去多少钱。幸好现在买布要用布票了,否则她那点工资,全得花在打扮上。你刚开始写作,还是慢慢来吧,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嘿嘿,到底是发表过文章的大文豪,就是比我有文化。”叶满堂无脑吹。

    黄黎挖了点雪花膏抹在手上,语带艳羡:“别的倒是没什么,图书出版的稿费应该不会少,我主要是羡慕小妹能赚外快了!”

    当邮递员只是跳出学校的权宜之计,她穿越一遭,不可能一辈子当邮递员吧?

    若想往系统内的文职调动,就得时不时展示一下笔杆子。

    黄黎以前是学体育新闻的,毕业后在体育频道当出镜记者,脚本讲稿都能独立操刀完成,算是同期记者里文字功底比较强的。

    但两个时空的用语习惯完全不同,她穿来以后,先读了大半年的报纸,只尝试着写过几篇有关工人和基层工作的小品文。

    目前已有两篇成功发表,收到稿费后,带叶满堂去吃一次俄餐就挥霍得差不多了。

    报社给的稿费与图书出版的稿酬不能比。

    据她所知,著作稿最低标准是千字4块钱,一本十万字的图书至少能拿到四百块的稿酬。

    有的大作家甚至能达到千字15块,出版一本书就能在北京买院子了。

    叶满枝的书里主要以图样为主,文字较少,不知会如何定价。

    不过,黄黎出神地想,小姑子出版服装图书这件事,其实也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新思路吧。

    *

    街道办这边,有了省级出版社的背书,叶满枝和陈彩霞又重新抖擞了起来。

    剪裁

    课照常上,画册也继续出借传阅。

    但是,通过这件事,两人也看出来了,张副主任对她们似乎有些意见。

    具体原因不明。

    为了不去触碰张勤简的敏感神经,她俩在办公室里沉寂了不少。

    这天傍晚,叶满枝送走最后一位办业务的街坊,抱着饭盒准备下班时,隔壁派出所的雷涛突然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目光在叶满枝、凤姨和穆兰之间抉择一阵后,对穆兰说:“穆主任,我们那边有个紧急情况需要您帮帮忙,您这会儿有空不?”

    “什么事?”

    “有个妇女跑到我们派出所门口,闹着要上吊!”

    “……”

    穆兰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你倒是赶快救人啊!跑来这里做什么?”

    “今天孟姐请假了,”雷涛挠头说,“我们几个男的也不方便动手抱她呀!您去看看吧,顺便帮忙调解一下。”

    叶满枝放下饭盒,主动请缨,“要不我跟你去吧,我力气大。”

    谁知这雷涛求人还挑三拣四的,红着脸说:“你不行,你还没结婚呢,不适合参与这个案子!”

    “我们街道办的干部不分男女,也不分结没结婚,遇事就要迎难而上!”

    穆兰不再多问,拉上小叶就往外走。

    至于留在办公室里的凤朝阳同志,则被大家共同忽略了。

    凤姨是标准的朝九晚五作息,早九点上班,晚五点下班,只做分内工作,五点以后从不加班,不参加任何活动。说也说不通,辞又辞不掉,她本人无欲无求,领导拿她也没办法。

    叶满枝在心里小小羡慕了一下凤姨,又着急去派出所看热闹,亦步亦趋地跟着穆主任出门了。

    派出所的大门前,果然如雷涛所说,有个中年女人在往门口的树杈上拴绳子。

    为上吊做准备。

    几个片儿警站在旁边,不等她把脑袋套进去,已有人眼疾手快地将绳子扯了下来。

    女人还要抢,刘所却从派出所里走出来,阴着脸说:“葛红!有事说事,你要是再这样闹,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你们还能怎么不客气?我来报了三次案,你们每次都推脱不处理!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你们是怎么把人逼死的!”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哪次报案有证据?我告诉你,葛红,胡搅蛮缠在我们这里行不通!你上吊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闻言,葛红也不去抢绳子了,坐到地上拍起了大腿,用一种大家都耳熟的调调唱着哭诉:“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啊啊啊~大盖帽包庇坏人啦~啊啊啊~~~”

    叶满枝站在人群后排,满眼惊奇地看着她干打雷不下雨,用唱戏的腔调控诉片儿警。

    要知道,时下的老百姓很敬畏公安,进了派出所的人少有像她这样嚣张的。

    眼见刘所那张大方脸铁青铁青的,被喊来帮忙的叶满枝赶忙出列,将女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刘所头疼地说:“穆主任,这人还是交给你们街道办吧,她说的事没法立案,主要还得靠调解。”

    “怎么回事?”穆兰问。

    “她男人是蹬三轮拉货的,最近两个月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少,她觉得不对劲,就去合作社打听了,结果发现工钱比别人少了一半。她非说男人把钱给了薛巧儿……”

    葛红愤然插话:“这位领导,薛巧儿出身柳梢胡同,整条街谁不知道?老李把钱给她能是为了什么好事?那窑姐儿,根本就是重操旧业了!”

    柳梢胡同是解放前有名的欢场,通俗点讲,就是窑子。

    叶满枝疑惑道:“虽然他工资少了一半,但合作社给他发多少,他就拿回家多少,跟人家薛巧儿有什么关系呀?”

    “你这年轻小干部哪能想到他们的龌龊!这拉活儿的工资都是计件的,他俩干了那事以后,老李可以把自己拉的活儿,记到薛巧儿的出工表上。名正言顺,光明正大,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葛红满心窝囊道:“当初她男人瘫在床上,我还可怜过她,让老李送了三千块(旧币,相当于新币三毛)给她家!后来她想加入合作社,大家碍着她的名声,不愿接纳她,我也帮她说过好话。这人咋能忘恩负义,啥钱都赚呢!”

    “好了好了,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哭什么哭?”穆主任用手背给她擦了擦眼泪。

    心里也有些后悔让小叶过来了。

    “怎么没弄清楚!我在街上望见好几次了,他俩一起骑车拉活儿!而且我给老李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长头发,还在他兜里翻出了带香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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