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她把悍臣反禁了》全本免费阅读

    葳蕤生盖,蛙鼓蝉鸣。

    青州笔直的官道上,这日驶近一队人马,为首的青年眉砌玉雪,身如锋刃,执鞭坐于马上。

    他身侧少年,欢脱跳跃,眺望一眼城门方向,脸上露出几分不解,“主子,我们为何不直接入城?”

    青年寂冷的眉眼缓缓抬起,如山涧流淌的溪流,“朝中纷乱,自出京之日,瑞王府想必已收到了消息,贸然上门,于查探多有不便,倒不如先让君回走这一遭,咱们置身暗处,行事也更加便宜,且此为入城必经之路,咱们坐坐也好探探百姓口风。”

    前方便是茶舍,一连多日赶路,众人早已力气殆尽,将马匹栓在一旁的桩子上,便进去叫茶。

    隔壁桌在这时传来几句暇话。

    “诸位可听说了么?上京来人了。有消息说是虞太傅被下了大狱。苍天可鉴,虞老是多好的人,清正严明、廉洁自律。嗳!造化弄人啊!”

    “为何入狱,虞老是什么人,怎会行差踏错!我看是这帮颟顸朝官栽赃陷害。我只说朝中道虞老罪大恶极,可却连个缘由和像样的证据都拿不出来。”一花甲老翁隐怒,“虞老躬亲勤俭,实在是我等读书人的榜样,不曾想临了竟落得如此下场。”

    虞伯昶伙同瑞王谋逆一事,兹事体大,咸奉帝在没摸清实际状况前也不敢贸然让消息走漏。出城前,蒋桓曾入过宫一趟,除却受领调查此事的皇命以外,更重要的是想探查皇帝内心真实的想法。

    也因此知晓,咸奉帝对瑞王这位皇叔,实则忌惮甚深,想来已做了攻打的万全之策。

    只是需要个理由罢了!

    他猜测着,他一出京,禁宫必然会传旨给京郊大营和驻地军。

    战事若起,受苦的必然还是朝中百姓。

    藩王谋逆是大事,咸奉帝有所手段也在情理之中。只如今皇室子嗣渐趋凋零,行事会有所顾忌也是真,只要他这头不能确认瑞王谋逆的真假,想来咸奉帝也不会贸然动手。

    但虞伯昶与瑞王不同。

    他功在三朝,福荫了太多人,却也得罪了太多人,普天之下,朝堂之上,欲取他性命的人实在太多。因担心他走后有人会下黑手,蒋桓也想过将人关进诏狱,昭狱毕竟也算半个自己地盘。

    但世上之人,对锦衣卫谈虎色变,只要提起这诏狱,便觉魑魅鬼蜮之所,魂消魄夺之地,总归对老师失了几分敬意。且再一个,虽说诏狱他安插了不少心腹,但镇抚使周宸到底是梁蔚的人,他在上京能镇住此人,可不代表现在离京还能镇得住。此人心计深沉,一旦他离开后,难保他那些心腹们不会为他收买,改弦易辙。

    如此,倒不如将人留在大理寺,他与大理寺卿关系尚可,来来往往的人也多,真下手反倒不容易。

    正遐思时,旁桌又有人压低了声线道:“可我怎么听说,虞老的罪名是谋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登时变了脸色。

    益都不比上京,少有大事发生,普通人浑浑噩噩一生能见到的最大官,也许也只是惊堂木后的一断案小吏而已。虽说这地界也住着皇室分支,但这些与他们的生活太远了,是以他们迫切需要一份能使他们所有人都参与进来的存在感。

    也因此,当上京那些大人物的事迹传过来时,于他们而言便成了头顶的圣灰。

    有所瞻仰,但又不得不拍打干净。

    一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嘘了一声道:“这种事岂是可以浑说的。”

    “这我可没乱说,我家中姐夫在上京经商,虽说也算不得什么豪门望族,但天下攘攘皆重薄利,什么不能靠银子买出来?所以这消息倒是探出来几分,你们别说,还真有这么回事。可也是奇了,你们说这虞老谋逆,总要有个名目,他一个臣子觊觎那位子又没什么用处,莫不是...”

    他手指朝着城内指了指。

    “罪过!罪过!如何能将谋逆大罪与咱们殿下攀缠。”一人不干了,肃着脸道,“这些日子各地灾情频发,若非殿下一力狂澜,纠合了益都上百良医研制出治疗桑瘟的良方,那些以种桑、采桑为生的桑农只怕会赔得血本无归。便算咱们不说眼下,说过往。青州之地,年年河道上涨,朝廷拨过来的银子,经了地方层层盘剥,到地方工部手上还能剩多少,若非殿下拿出体己,咱们的堤坝还能这般固若金汤?”

    说起这个,大家心头都涌上几分感激。

    一人接话道:“正是,我看朝堂一直没什么动静,想来你的消息也未必准确。莫说虞老为人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便是殿下也绝非藏污纳垢之人,不能因为两人私交多了几分,便生出这种猜忌来。咱们再说这桑瘟,也是奇怪,自古以来只听过瘟疫横行,人间惨祸,还未曾听闻这病症在树木花卉之间传播的,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还道是哪家使坏的半大小子拿药给勾兑死了那些植物。好在是殿下带人找出了源头。”

    “可不是!我还听说这桑瘟还是打南边传来的。说是江门那一带,桑园周遭,绿叶尽落,片叶不留,可怜了那些原本定了契货的生意人,桑叶还没冒出头便付了大半定金,可到头来却买不到足够的生丝,这些人大多与布商签好了整年的布契,如今新的生丝供应不上,只能转头再去市场上购买去岁的存库,现在生丝市场,价格生生被炒高了几十倍。”

    “是这样,是这样。我还听说南面好多生丝货商因赔付太多,自戕自残之人比比皆是,咱们青州真是多亏了瑞王这位活菩萨,若非殿下,只怕咱们的布店、桑园都要关门歇菜,如此又不定有多少无辜之人,因无工可上而丢却性命了。”

    “多亏了瑞王殿下。”

    “是啊!”

    茶舍简陋,上空炽烈的光照自高处落下,在对面男子身上碎开,如织金绘银一般。

    蒋桓神态寂冷,眉骨间亦是清凛一片,慢慢思考着这些人的言辞,放下茶盏时手指无意识揩了一下盏沿。忽然一阵声响,他抬眼望去,见是一镖队停在了茶舍外。

    十几驾马车上覆盖着层层毡篷,在这即将入夏的节气里分外扎眼。

    多人停住,橐橐的马蹄,踏尘而来,惹得茶舍内外一片怨声载道。

    “什么人,跑马跑得这般快。”

    “就是。”

    蒋桓粗略打量,瞧着约莫三四十人,个个江湖打扮,窄袖敛摆,小腿处贴着钢刀,肩上挂着箭囊。

    只是为首的脚步略有些虚浮。

    他不禁皱起了眉。

    郎林也看出了端倪,挤过脑袋来轻道:“这些人看着倒是一身江湖装扮,可属下也曾和不少镖师打过交道,瞧着却不是那个味儿。”

    蒋桓自然也看出来了,江湖上摸爬滚打之人,皮肉结实,遒劲发黑,而为首这几人面白无须,长相清秀,倒有几分阉人的意味。

    因两桌正好处在一条斜线上,中有不少百姓遮挡,是以那些人也没发现他们。

    蒋桓使了个眼色,郎林立刻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过不多时回来朝座上一坐,同蒋桓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查过了都是硝石,而且都是上等货。”

    硝石是火药最重要的来源,蒋桓听罢,面色渐渐沉重起来。

    青州是瑞王的地盘,也只有他王府之中才会用到宦臣。

    眼看对方吃饱喝足就要离开,蒋桓立刻起身,“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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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门,昭阳阁。

    “怎么样,卖不卖?”面前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微挑柳眉,一手执扇,轻轻叩击着掌心,一副成竹在握之态。

    初夏将近,蚕丝商人陆文州却如坠冰窖,后背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央着脸道:“不是在下不卖,实是这位公子,您出的价格太低,若是在下将手中全部的生丝卖给你,不仅分文不赚不说,还要倒贴连日来租赁库仓的赁子钱和人工钱,这,这.....在下家中尚有老母和妻儿要养,不若您看...再加一成,就一成,可以吗?”

    小公子唇边含着淡淡的笑,肌肤比那女子还要细上三分,环顾了一圈屋内的陈设道,“这昭阳阁我还是第一次来,本以为商会忖事之地,虽不至富丽堂皇,但料想当也不会如此寒酸。意外,当真是意外。陆先生,来之前我查过您的底,您在这江门营生了二十年,做的便是这倒手来去的买卖。囤积居奇,商人嘛!有赚的时候,便有赔的时候。生丝这几日的价格看跌,已经比原来市价跌出了五成,若您今日将全部货交予我,或许我还能帮你挽回些损失,可若等到明日,您的货再卖不出去,只怕亏的便不只是库仓的赁子钱了吧?这样吧!今年这桑瘟横行,年景是不大好,您手中有货,我也不实在不想再多周折,在方才我所出的价上再加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