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蛇纹玫瑰岛(十)
    《在废土游戏清执念》全本免费阅读

    夏安之唇瓣开合,瞪大眼睛朝红蛙扑去。

    她在身上翻找摸索,在山洞里翻找摸索,又拉扯红蛙的蛙掌,把他朝洞内拽。

    滴答——

    夏安之脸上落了什么。

    湿润润,温热,大粒,液体。

    从头顶坠下来的。

    红蛙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

    夏安之僵硬地仰头,看见红蛙硕大的身躯如泄了气的皮球,七窍流出浓稠的黑色液体。

    红蛙瞧见夏安之小小一点的生命躯体上泛出黑色的雾气。

    她像发了疯的孩子,张大嘴呼喊什么,眼泪却忽地冲出眼眶。

    “力气很大的小不点小姐,你在为我哭吗?”

    红蛙问不出了。

    山洞里只剩下立在原地,抱着巨大蛙皮的摘花匠。

    夏安之耳中轰鸣一片,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红蛙断断续续说出的那一句话。

    她的双手被浓稠的黑色液体糊满,她突然明白过来,她被特殊调查局三处列为“特级残次品”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世间多苦难,通灵多见悲。非残次品在面对鬼怪时,他们眼中只有任务完成度,对鬼怪最终是死是活,对鬼怪生前死后遭遇过什么,皆是无动于衷。

    夏安之成为星际通灵师以后,一直备受瞩目。她是上级口中“调查局总局的未来”,也是上级口中那个“史上最年轻特级通灵师,但品行却为0的残次品”。

    上级从不告诉她,品行评分为0的原因,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调查局要的,是她活成比非残次品还要冷漠的智能人体设备。

    谁都能存有感情,她,不行。

    所以,她的个人数据才会被传进《废土寿终正寝》游戏,他们要她亲眼看着,她所能共鸣的鬼怪执念、人类生命体,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向毁灭。

    “既然你摒弃不了个人情感,那就让你经历个够。”

    夏安之甚至能想象出,上级将她的个人数据传进游戏终端时,会说出什么话,会摆出什么姿势——

    应该和平常一样,坐在黑皮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夹着一支烟,再用皮鞋尖碾过显示着她的图像的终端。

    他们总是那样,为所欲为。

    毕竟,除了特殊调查局,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拥有关于“夏安之”这个生命体的任何信息。

    她离了调查局,就是个在全联邦被通缉且封杀的“黑户”。

    调查局想夏安之成为上级喜欢的模样,

    但,他们忘了,废土之上仍有希望,人格本身就具有价值。

    夏安之想明白后,她抱着蛙皮,站在山洞里疯狂大笑。

    “既然要玩,那就奉陪到底,玩儿得再大些吧。”

    只是炸了苏家和特殊调查局,那真是便宜他们了。

    夏安之摸摸葫芦底部,收声却仍旧勾唇。

    蓝光萦绕的山洞里,夏安之穿着被黑雨腐蚀掉一部分的作战服。

    酸雨未触及肌肤,但作战服的窟窿里,透出一条又一条的发白长线。

    从某种角度来看,白线涌出诡异而惊悚的美感,可实际上,那是一条又一条的长疤。

    -

    山洞外的黑雨还在下,夏安之估摸着鬼城已经关了门,她暂时出不去了。

    她刚才试着召唤蛇尾小男孩,对方并没能化为实体出现,他见不到红蛙最后一面了。

    夏安之闭了闭眼,不太客气地敲敲机械葫芦:“出来聊聊。”

    林一语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带出,四处乱飘中,她认清周遭处境。

    山洞里刚死了一个变异者,山洞外下着连鬼怪、变异者都会受到影响的腐蚀性-黑雨。

    林一语看看身上沾了不少黑色粘液的夏安之,又看看洞外暴雨,她保命逃出的概率为0。

    “聊什么?”林一语问。

    夏安之看她一眼:“随便什么,说话就行。”

    “哦。”林一语放下心,凑过去,嘀咕:“是你杀了这个变异者?”

    “不是。”

    “那他怎么死了?”林一语奇怪,“他死后的皮怎么会在你手里?”

    “……服毒死的,皮是遗物。”夏安之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个又一个指甲大小的黑色圆片。

    林一语扭头白她一眼:“你不会真把我当傻子吧?遗物的说法是真是假和我没半点关系,可你手里的药片明显是鬼城通用货币!毒药?你骗鬼呢!”

    “没骗你。”夏安之无意瞥向怀里的蛙皮,“还有,你早就是鬼怪了。”

    林一语说自己不是鬼,和人类说自己不是人没什么两样。

    “……”反应过来的林一语一头黑线。

    夏安之自顾自呢喃:“老者埋了七十多年的钩子,就为了钓出能活剥下红蛙皮肉的毒药。”

    “你说他傻不傻啊?明明刀枪不入,却什么珍贵的东西都往肚子里咽。”

    红蛙眼里,通用货币是珍贵的,小泥人也是。他的蛙掌短短的,个子却格外的高。他没有能收纳东西的口袋,甚至蛙掌都碰不到胸腔正中间,他只能把重要的东西咽进肚子。

    他认为,这样就不会丢了。

    老者利用这一点,把浸泡过变异者黑色粘液的圆形药片推举成鬼城通用货币,老者让红蛙收好货币,他自然少不了把东西咽进肚子。

    红蛙知道老者是为了他的皮,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货币是毒药,而非听不懂“毒药”的意思?

    夏安之心里凉了半截,林一语蹲到她旁边,隔一秒,目光落在她另一只手上,很静。

    “什么傻不傻的?”林一语听不清,“难不成你是说这个?”

    夏安之追着林一语的视线,愣了一秒,点头又摇头:“没什么,不是说这个。”

    她一只手心握着黑色的圆片,另一只手心握着一个小小的泥人。

    林一语意味不明,再问:“那它有什么特别的吗?脏脏的,把你手上沾得全是黑色粘液。”

    夏安之微眯起眼睛,没答。

    林一语抿唇,乖觉地闭上嘴。

    过了一阵,洞外雨声渐小。

    夏安之靠在石壁上,歪头往外面看。她问:“鬼城在白天关门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想去水潭那边洗洗作战服了。

    林一语缓缓抬眸,跟着她往外面看,答:“具体的用语言很难描述,总之,是和晚上不太一样,你在这儿躲好了,不然出去就是送死。”

    “出去就是送死?”她好像总从这只吊死鬼怪的嘴巴里,听到类似的话语。

    “不然呢?你出了山洞,要面对的是满城鬼怪,你单枪匹马的,怎么打得过他们?”

    “谁说我是单枪匹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