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娇卿似玉》全本免费阅读

    祁予安一直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那就是自他十岁起,几乎每夜他都会梦见一女子。

    他十岁时,梦见的便是十岁的她。

    他十五岁时,梦见的便是十五岁的她。

    而他二十岁时,梦见的便是二十岁的她。

    似乎梦里的她也在伴随着他成长。

    但也就在他二十岁这一年有了变故。

    这五年间,祁予安梦里的她,一直停留在二十岁,再无变化。

    似乎这便是她的终点。

    从他十岁至今,这十五年间,若无意外,只要他睡下,便日日梦见她。

    夫子曾说,天道淫祸,其报甚快,人之不畏,梦梦无知。是以,十岁的祁予安对梦见一女子感到不耻,他有他的事要做,有他的抱负,又怎可被一女子迷惑心智。但日日都梦到那女子,无论祁予安如何静心都没有办法,为此,他开始远离所有女人。

    小小的少年心里全是抱负,他不允许有任何迷惑他心智的人出现。

    但这显然并没有效果。

    该梦到的还是会梦到。

    是以,祁予安十五岁后,便暗中派人搜寻整个京城,就为了找出他梦里的女子。他不信他会无缘无故梦见她,一定是她使了什么妖术。

    可无论他如何寻找,京城里都是查无此人。

    而他梦里的人,更像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

    祁予安深觉怪异,他只能尝试与梦里的她沟通。

    但她根本就听不见他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日日都待在一方小小的院落里,独自做着自己的事,睡觉、用膳、刺绣、赏花……

    祁予安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看着她而不能打扰。

    渐渐的,祁予安也从一开始的不耻,到后来慢慢地静下来,一日一日地在梦里看着她,看她在做什么。

    这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他的习惯。

    这五年,祁予安远在南蛮,刀剑无眼,横尸遍野,而梦里的她竟成了唯一能日日陪伴他的人。

    也是他唯一熟悉的人。

    而昨日,他路过晋州时,原本他不该回头的。

    但不知为何,他回了头。

    而那一眼,也让祁予安冰冷的眼眸瞬间变得震惊。

    秋兰若是没有匆忙拉下窗帘,阮时卿再多看一眼,便势必会发现男人眼中的震惊。

    祁予安震惊那张和他梦里一模一样的脸,更震惊她的年岁。

    永平侯府的马车,男人一眼便知晓她是何人,所以他一清二楚,坐在马车里的女子不过十五。

    而他今年二十五。

    但他是从十岁起便日日梦见她,可那时的她不过刚出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如何能使妖术进他梦中,更何况,那时的她并未长大,祁予安又如何能梦见她现在的模样。

    这其中的古怪可想而知。

    所以当萧廷后来和他说话时,祁予安不是没听见,而是他处于震惊之中。

    当后来听见萧廷带着侵犯之意的话后,祁予安本能地排斥别的男人谈论她,所以才会制止。

    慈宁宫长久安静。

    这反常让太后和张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皆是意外。

    若方才太后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太后便是确定,她的安儿心里有人。

    “安儿?”

    太后的声音唤回了祁予安的思绪。

    他知道他方才又陷入回忆之中,故收敛了情绪道:“皇祖母,孙儿并无心仪女子。”

    就他方才的反应,这话说出来谁信。

    但知道他不愿说,太后也不逼他。

    只又叙了几句家常之后,看见时间已过子时,便让他出宫回府歇息。

    待祁予安退下后,太后意味深长地道:“这哪是心里没人的样子啊。”

    张嬷嬷也跟着附和:“是啊,这下太后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湛王的婚事可以说是太后心里的头等大事。

    但太后却也有些担忧:“安儿一直待在南蛮,他如何结识到女子?”

    这个……

    张嬷嬷宽心道:“莫非是湛王离京前认识的?”

    这也不无可能。

    “若真是如此……”太后着急得很:“张嬷嬷你多帮哀家留意留意,看看安儿可有对哪家女子上心。”

    太后不仅着急祁予安婚事,更担心祁予安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例如有夫之妇,这可不太妥当。

    是了,在太后这儿,只要祁予安没有喜欢上有夫之妇这种违背世俗伦理的事,哪怕是乡野丫头,她也能接受。

    张嬷嬷知道太后心里着急,便笑着道:“是。”

    ————

    翌日一早,秋兰就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进屋来。

    药黑糊糊的,还伴随着浓烈的苦味,一进屋便能闻见。

    但屋子里的另一人却是面不改色,她似乎已经习惯。

    阮时卿坐在床榻上,她接过秋兰手里的药碗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这也是这十几年间,每日都会发生的事情。

    别的女子一醒来都是对镜贴花黄,满心欢喜地装扮着自己,而阮时卿一醒来却是喝一碗黑糊糊的药。

    秋兰看的难受:“小姐,这是奴婢刚从膳房里拿的蜜饯,您吃一颗,压压苦味。”

    小姐自记事起便十分懂事,为了不让老爷夫人担心,喝药都是不哭不闹,仿佛那喝的不是药,而是水。

    但小姐这样,却更惹人心疼。

    因为秋兰知道,那药可苦可苦了。

    不一会儿,阮时卿就放下已经空了的药碗,她拿起一颗蜜饯,蜜饯上裹了糖霜,吃起来酸酸甜甜,也让阮时卿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可正当她想要去拿第二颗时,装着蜜饯儿的小碗却已被秋兰收走。

    阮时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秋兰。

    模样好不可怜。

    秋兰看着也心软,但她还是一狠心道:“老爷和夫人吩咐过,不能给小姐吃太多蜜饯,每次一颗足矣。”

    这也是因为小姐太喜欢吃蜜饯,若是不制止,可以吃一大碗,而每次吃完,都不爱用膳,但小姐的身子不吃饭哪能行,所以老爷和夫人才会下此命令。

    提起老爷和夫人,阮时卿的神色也露出几分思念。

    从江南一别,如今已是半月。

    阮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