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揣崽后她修罗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灯火煌煌,列阵千张,黑夜里璀璨的星火坠落人间,绵延不尽,点缀于巾丝卷帘之上。

    湖面上画船连廊,轻歌曼舞,丝竹弦歌,昏醉着舞女曼妙身姿,宛然曲调,迷迭醺人的酒香混着细腻脂粉烟气缭绕。

    韩守愚一踏进这里目光便冷然深邃,拂袖抬步间俱是凛然,与这重重魅影谣歌格格不入,像是误入的他客,面容整肃,体态庄然,颇有视往日视金殿的慨然,见之不由得让人心头发憷。

    更不用说跟在后头高大俊拔如崖上松的宋九嘉,明明肤白俊秀,偏生黑着脸,走路时衣袂翻飞,几步路的距离给他走出了千军万马的阵仗。两个人一前一后走来,看的人只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眼光,暗自心惊,不道是来寻欢,反像是来寻仇的。

    一旁的县丞扶起袖子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一路弓着腰恭敬地带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大鬼见小鬼,他们这些蝼蚁还是别掺和了。

    这两日和韩守愚的相处下来他也有点怕他。韩守愚一板一眼,毫不留情面,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查询府库文书,朱笔勾点圈画,横眉冷目,问话的时候倒也算和善,只是问到有缺漏之处,立刻眼刀便刺骨而来,直叫人头皮发麻,吐字不清。

    若是论道两句,便有数十句话砸下来,句句扎心,从往圣先贤到为官之道,从律令发条到民生疾苦,臊得人恨不得有块地钻进去再不出来是好。

    “赵知府便是在此处会见?这是私事还是公事,若是公事便不合规矩,若是私事,我从不在这样喧闹的地方与人会面。”

    穿廊过门,风清水悠,韩守愚突然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县丞。

    眼瞅着人都走到了门口了,差一步就到了,突然冒出来这一句,大有转身挥挥衣袖离去之意,这可把县丞吓得浑身哆嗦,舌头打结着囫囵不清。

    “韩……韩大人…这这。”这是要把他往火堆里坑,人还没带到就走了,还是在门口,这不是往知府脸上抽巴掌吗?县丞着急的没处说去。

    烛火摇曳中,灯下美人回望,腰间环佩琳琅,一身素白绣金丝裙,曳地款款,徐徐的风吹来,柔软名贵的衣裙飘摇,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昏黄的光散落在她发髻之上,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大人且慢。”柔柔温婉的一声,女子缓缓行礼。

    韩守愚遥遥看过去,不为所动,眸光如古木谭波丝毫未动,“清河百姓水淹成灾,等着官府去救,救济灾粮。赵大人却在这灯火升平之处莺歌燕舞,好大的官威。”

    “如今公事在即,却让一女子来迎,不知此处是温柔乡还是赵大人的客堂?”

    女子浅浅一笑,“久闻韩大人正直名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韩守愚冷哼一声,拂袖转头就走,背后的宋九嘉一言不发,只隐隐按剑,目光锐利而警觉。

    没走几步就被几个护卫拦住,持剑而来,步伐紧凑,人数众多,整练有素,将人团团围住,寒锋凌厉,剑拔弩张。

    “大人勿进。”带头的那人黑面鹰鼻,铁臂英武,高声扬起,掷地而落。

    宋九嘉如煞神,利剑横前,步履稳健而有力,臂膀沉着,引而不发,挡在了韩守愚的面前,这一刻他才有父亲告诫那句前途艰险的实感。

    此间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里头的人,只见身着绣鹭鸶青色官服的林令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笑,“这人有点意思。先亮色,坦坦荡荡,显得我们虎头蛇尾。”

    赵知府屈指轻扣桌案,表情淡漠,“可不,有意思才好,就怕他没意思。不然曲岩能把他送来?”

    说罢,他随意整了整衣袖,起身而立,“锦竹招架不住,去看看。”

    正在外头两方互不退让的时候赵知府走了出来,温文尔雅,缓步轻移,朗声而至,“这是在做什么,让你们请个人,动静闹得那么大,不知道的以为我平永府的官员都是这般的彪悍做派。”

    为首的护卫立刻下跪认错,整肃有治,黑压压一片,一时四面俱静,无人敢出一声,县令把头低的更低了,缩的像是个鹌鹑,偷偷给自己擦汗。

    韩守愚这才转过身去,行过礼之后快步踏入堂内,这迅猛的脚步把在场的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唯有赵知府神色莫辨,面上温和不改。

    这一行一缓,倒让赵知府落在韩守愚的后头,县令暗道了一句不好,还说什么为官之道,这板直直的作态让人害怕,平永府里这么多县令,这么刚强的怕还是头一个,县令这一眼都望到了头,头晕目眩,真不想在场。

    通判林令见人进来,还以为是赵青卓,刚要出声调侃,却见来人直直走进来,正气凛然,神色端肃,倒显得他坐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了,随即坐直了,微抬下颌,接受了韩守愚的揖礼。

    后头才是赵青卓走来,林令顿觉好笑,多年好友,头一回见他这般吃瘪,下官先进门来,倒让上官随来,别看赵青卓一脸淡然,实际上肚子里憋着火吧。

    三人入座,茶盏新换,悠悠荡荡的茶香中,韩守愚率先站起来,礼罢后直言,“两位大人,清河受灾,现在是事情紧急,我新官上任,闻讯而至,倍感心焦,不知两位大人有何关于清河的事宜赐教?”

    单刀直入,噎的林令这一口茶差点咽不下去。

    赵知府消息灵通,早知道了这位新官上任三把火,进士出身,行事果决明断,刚才又一番打交道,也没多惊讶。

    “此事我们已知晓,正快马加鞭调派灾粮前往灾县,韩大人新官上任,诸事未清,人事复杂,清河受灾难为你了。”

    韩守愚悬了许久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可还没等这口气松完立刻又吊了起来。

    只听赵知府慢条斯理拂去茶沫,神情在热气里模糊,“前几日清河的那起杀妻案县衙审理了,口供骇人,县官们拿定不了主意便呈递了上来,人已经移交了府狱,严加看管。”

    韩守愚的目光立刻挪到了一旁畏畏缩缩的县丞头上,只见他头愈发低了,不敢直视他的眼光。

    岂料接下来的话让韩守愚浑身一震。

    “石大杀妻谋夺白家家产,指认了稳婆、石氏宗族等人。白家也难逃干系,白家家主白柏松伙同清河村民发现私挖,意图利用白家矿产的路子瞒下来,此次灾情,正是炸山采石,又遇暴雨闹出的人祸,非为天灾。”

    韩守愚眉头紧皱,纷杂凌乱的事情堆叠在一起,他像是抓到了一条隐隐的线,突如其来的任命,清河村的案件,白家莫名被查封。

    他忽而想起了临走的时候好友悄悄拉着他苦劝,言犹在耳,劝他性子莫这般直,有时和光同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保全自身,若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他家中独自一人的老母亲多想想。

    思及此,他睁开眼睛,看向了灯火通明的堂内,“既是我清河内事,我也应参与审理查办,若确有此事,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