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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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五六站路,这辆公交上的人少了些,也有了空座,而舒吟没去坐,仍是伸长胳膊去抓着车厢顶部的横杆。

    下一站是新桥街,广播里响起报站的提示音,她看见沈别松开了抓着的横杆,以为是要到了,也跟着松开手,做好下车的准备。

    沈别将小姑娘这细微的举动收进眼底,要挪动的脚步收回来,手臂又是一抬,继续抓起那横杆。

    尽管心里疑惑,舒吟也还是重新去抓住那吊环,等公交又驶过七站路,报出到站音时,沈别才再次动身,朝着打开的车门走去。

    舒吟自然也跟着一起下车。

    之后又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她看见附中气派恢宏的学校大门,门两边各站着个戴着红色袖章执勤的学生,手里拿着扣分表在记着什么。

    没穿校服的舒吟被拦住不让进。

    “我是才转来的,还没有领到校服。”她解释道。

    一旁的老师问她是转到哪个班,打电话向班主任核实了情况之后才放行,隔着段距离,沈别看见她进了学校,往回朝车站走去,坐上和刚才方向相反的车。

    最后还是在新桥街下的,只是这一来一回的耽搁了半个多小时。

    新桥街这一片地方属于还没来得及改造的城中村,鳞次栉比的老旧房子,都修得不高,三四层或者五六层的都有,一楼基本开着卖食品或杂货的小店铺。

    沈别走进一家挂着大威手机维修招牌的店,玻璃柜台前坐着个生得虎背熊腰,正埋头嗦粉的中年男人。

    听到进来的脚步声,成威抬起头,抱怨了句:“不是和你说了今天机子多,要的急,你怎么还来的这么晚。”

    沈别在公交车上看出了舒吟认不得去学校的路,便干脆领着她先走到学校。

    他不是多良善的性格,甚至是近乎冷漠又麻木,只是他这十多年第一次,有人挡在他身前试图保护他。

    沈别掏出手机,低头打字时冷白的后颈显出一截棘突。三秒不到打完一行字,将屏幕亮给对方看。

    【刚有事,我修得完】

    他拎起把椅子在柜台前坐下,腰一弯从底下柜子里一样样拿出螺丝刀,吸盘,温控器,万用表那些工具。

    成威将白色塑料袋里装着的几部手机倒在玻璃柜台上,这些都是主板出了故障的。

    如果只是屏幕维修或者换个零配件都不在话下,成威自己就能修,涉及到主板的问题就犯难了。

    光那些错综复杂的线路图纸都看得他一头雾水,有的还全是外文的,而成威连初中英语就从没及格过。

    但这个哑巴的少年则不同。

    再复杂的图纸到他眼前都是研究一遍就懂,脑子活泛,还他妈胆大心细,动手能力一绝,是干这活的一把好手,所以成威遇上自己修不来的都等着沈别过来,钱嘛就五五分,他赚个中介费。

    沈别三五下就将手机的主板拆了,找到了故障的芯片和排线,成威在一旁嗦完粉,又悠闲地玩起了斗地主。

    一大早没客人,成威也玩得无聊了,他注意到沈别这次是穿着校服来的,白色短袖的左上方用藏蓝色的线纹着附中的校名。

    成威再没文化也知道这是整个申市数一数二的私立,里面的学生要么非富即贵,爸妈是这个总那个董的,要么是成绩好到逆天,被从其他学校挖过来。

    而眼前这少年怎么看都和这两者不沾边啊,有钱的谁会来修手机,要是学习好也不可能一大早就逃课一上午啊。

    “像你们这种好学校不都管得挺严吗,你这直接翘一天的课,不怕老师给家长打电话啊?”

    成威自己读书那几年挺混的,但也怕老师找他爸告状,他爸能把晾衣杆给他打断。

    问完半天没等到回答,成威讨了个没趣,讪讪地又拿起手机玩起新一局消消乐,没留意到正在焊盘的少年眼底划过的冷意和嘲讽。

    他爸在他出生那天就死了,他妈也根本早就不要他。

    还记得他七岁那年被送回了沈家,他孤僻寡言,总低着头默默转一个魔方,沈老爷子不喜他这个亲孙子,认为是他克死了自己的大儿子。

    沈老爷子后娶的女人阮锦云也生了个儿子,叫沈曜,比他大个七八岁,按理说他该喊一声小叔叔,这两人更是完全将他视作争夺家产的存在。

    他到了沈家没多久,阮锦云又怀了一胎,对于沈老爷子来说这是老来得子,也弥补了老来丧子的心痛,他对那孩子爱重的不得了。

    怀到三个多月时,阮锦云上楼梯时踩到了一个魔方,人摔了下去,身.下涌出一滩血。

    那魔方是沈别的,沈老爷子怒不可遏,恨不得拿拐杖将他打死。

    沈别想要解释,那是他的魔方,可不是他扔在楼梯上的,昨晚起他这个魔方就不见了。

    可他来不及张嘴,就被沈曜一把推开:“你真是个祸害,害死了你爸还不够,还害得我妈妈流产!”

    沈曜那时十四五岁,力气自然要比七岁的小男孩大得多,他被推得往后跌倒,不巧和佣人拎过来的水壶撞上。

    才烧开的沸水尽数倾倒在他喉咙上,顿时皮开肉绽,喉咙里溢满了腥甜的血,那是一种比死还疼的感觉。

    他的声带就此毁了,喉咙留下一大块骇人的伤疤。

    沈老爷子对他是彻底厌极了,阮锦云也恨死了他,又有算命的说他天生寡亲缘,命里和沈家犯煞。

    于是他被送到路家,沈老爷子的外甥那儿一直养着。

    他就像没有人要的野狗,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一个是他的家。

    这一整个上午沈别一滴水没喝,一秒没歇地把七部手机全修好了,成威一个个开机验货,嚯,还真是又快又好。

    按照说好的,成威数了十张红票子给他,表情满意道:“下次有要修主板的活儿我还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