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6
    叶佩兰深夜来访,驱散了乔钰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

    乔钰躺在炕上,漆黑的眼精神抖擞地睁着。

    他尝试数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不对,怎么背起书来了?”

    乔钰哭笑不得,索性爬起来点燃油灯,就着光亮看书。

    还剩下两篇文章没看完,看完这些也该困了。

    “笃笃笃——”

    三声门响,乔钰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进。”

    商承策推门而入,肩头披着袄子,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印子。

    他走到乔钰面前:“怎么还在看书?”

    乔钰不答,反而倒打一耙:“你不也没睡?”

    商承策解释道:“我早就睡了,隐约听见有人啜泣,阴森森的,惊醒后出来察看,却发现你屋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啜泣?

    莫非是叶佩兰?

    乔钰无语凝噎,他又没打叶佩兰,深更半夜哭哭啼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委屈。

    “我也早就睡了,不久前叶佩兰过来敲窗子,一副不见到我不罢休的架势,无奈之下我只好出去见她。”

    “谁知叶佩兰上来二话不说就跪下了,说什么只要我能放过乔家,她情愿去死。”

    “我觉得她莫名其妙,讽刺了她一番就回来了,躺下后又睡不着,就起来背文章。”乔钰合上书,“我没想到会吵醒你。”

    商承策听完也沉默了:“是挺莫名其妙的,你年纪小,就算有人一直敲窗也最好别出去。”

    至于叶佩兰,毕竟是乔钰自己的事情,他不便多说。

    乔钰随口应着,拿起书本晃了晃:“左右你也醒了,不如趁此机会考校我一番?”

    商承策轻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他打乱书中各篇文章的顺序,对乔钰进行抽背。

    乔钰应对自如,相对应的语句几乎是脱口而出。

    抽背完,瞌睡虫也爬上眼皮。

    乔钰打了个哈欠:“快要到下半夜了,赶紧去睡吧。”

    商承策嗯了一声,放下书本离开。

    ......

    许是用了脑的缘故,下半夜乔钰睡得很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乔钰洗漱完毕,神情懒倦地坐在屋檐下。

    原本计划今天开始晨练,这会儿都快中午了,显然不合适。

    趁还没吃饭,乔钰去外面的田埂上走了一圈,权当锻炼。

    午饭后,乔钰开始读书练字,并练习四书文、五经文,偶尔就书中内容和商承策发表各自的见解,很是悠闲自得。

    休沐第二日,乔耀祖登门拜访。

    “昨日和爹娘去镇上采购年货,我去了书斋一趟,正巧碰见几名书生吟诗作赋,我陡然意识到,在村塾两年,我除了熟读四书五经,其他什么也没学到。”乔耀祖有些局促地咳了一声,“你是否早就察觉,所以才在还书之时隐晦提醒我?”

    乔钰坦然颔首:“你比我好多了,去柴家私塾之前我还有很多字不认得。”

    乔耀祖又道:“来之前我问了村里其他人,他们似乎都没发现问题,我打算也如你那般暗示他们一下。”

    至于能否理解其中深意,就不是他该过问的了。

    “如若志在读书,良师必不可少。”很显然,乔文江不在良师的范畴,“来年二月,私塾将有入学考核,你可以去试一试。”

    乔耀祖郑重道谢,思及他和乔钰半生不熟的关系,很快就离开了。

    乔钰则看了会儿书,带着笔墨去了夏青榕家,练习五经文。

    每人各写一篇,交流彼此的心得体会,然后继续下一篇。

    两天后,他和商承策去镇上。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回到家,将一应物什归类摆放整齐,静待除夕的到来。

    -

    这边乔钰享受着安逸且充实的假期生活,另一边,钱大富的亲信经过半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在腊月二十九这天抵达京城。

    他按照自家老爷的吩咐,找到榆钱胡同,敲响第八户人家的院门。

    “谁啊?”

    “奉我家主人之命,给你家姑奶奶送信。”

    院门很快打开,生得丰腴秀美的妇人半信半疑:“你家主人给我家姑奶奶送信,何不直接送去宣平侯府?”

    小姑子虽不是侯爷正妻,只是一名妾室,却在后院极为受宠,短短数年便诞下一儿两女,侯府下人争相讨好,书信定能顺利送到她的面前。

    亲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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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解释,把信塞到妇人手里,径自离开了。

    “怪人一个。”妇人关上门,去找自家男人,“有人给小姑子送信,搞得神神秘秘的。”

    男人拿过书信看了眼,又递回给妇人:“既然是给小妹的,你就跑一趟侯府,顺便关心一下五公子的情况。”

    苏家的富贵,全要靠他的妹妹和侄子了。

    妇人打心眼儿里不太乐意,侯府的下人表面对她客客气气,实际上都用鼻孔看人,压根瞧不起她。

    若非必要,她不愿踏足宣平侯府半步。

    可惜她拗不过男人,只能打扮一番,前往侯府。

    从侯府的偏门进去,自有下人引路,来到苏姨娘所在的风荷院。

    苏姨娘靠在贵妃榻上,看两个女儿做女工,面容娇美,肤如凝脂,明明年近三十,却好似二八少女。

    “大嫂来作甚?”

    妇人把书信递到苏姨娘面前:“不久前有人登门,给了我一封信,说是给小妹的。”

    苏姨娘一个眼风都没给妇人,而是由一旁的丫鬟接过书信,清洁熏香后才呈到苏姨娘面前。

    妇人眼里闪过窘迫,几乎要搓烂衣角。

    “什么人?姓甚名谁?”

    妇人讷讷:“不知道。”

    苏姨娘啧了一声,翘着兰花指打开信封:“我倒要看看,这信里写了什么。”

    展开信纸,清隽字迹映入眼帘。

    妇人暗觑苏姨娘,也想知道信的内容。

    却不知苏姨娘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人的东西,顷刻间花容失色,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砰!”

    苏姨娘失手打翻了茶盏,被侯府养得娇贵爱洁的她竟不顾衣裙上的茶渍,踉跄着冲到熏香炉前,将信纸撕得粉碎,投入其中。

    妇人不明所以:“小妹?”

    “闭嘴!”苏姨娘低声呵斥,“你今天不是来给我送信的,只是来探望娟姐儿妙姐儿,知道了吗?”

    妇人看着苏姨娘惊怒交织的面容,恍然觉得她的这个小姑子面目可怖。

    她不敢迟疑,叠声儿应下。

    “好了,睿哥儿也该下学了,大嫂你去看看他,看完就回去吧。”

    妇人稀里糊涂地被丫鬟带出去,也就没注意到苏姨娘染上蔻丹的指甲折断,鲜血蜿蜒而下。